常舟人 发表于 2006-2-9 10:00:22

网络文字的再思考

陈晞哲
  世界进入21世纪,新生代的学习和工作都离不开电脑和网络。然则,高科技的迅猛发展,却带来了一个教人忧心的现象:语文随着科技所带来的简便,在人们日益膨胀的惰性发酵下被高度污染。
  台湾有个新词叫“火星文”,泛指一般人看不懂的语文。而最近有条新闻说,当地考卷以“火星文”出题。向来被视为“调侃文字”的电脑语文,竟然可以登堂入室走进考场,成为正式的学术用语,自然引起争议。
  考题上的字样是:“3Q得orz”。猜到是什么吗?对号入座的答案竟是“感谢得五体投地”。当中的3Q原来是英文感谢的谐音,而orz却是一个人匍匐在地的“象形文字”。
  这则新闻令不少教育工作者哗然,让人不得不认真审视网络语言到底是否已泛滥成灾,它那所谓化繁为简、标新立异的七彩面相背后,到底潜藏了多少破坏性。
语文污染其来有自
  “网络语言”的传播,主要出于它受到当下学子的青睐,再加上电视节目主持人的追捧,更在坊间迅速滲透。
  例如:以“恐龙妹”形容长相不佳的女孩子;“没女”指没脸蛋没身材的女子;“斑竹”是论坛版主的谐音;“GG”指哥哥;PK指对拼;粉丝指fans,即拥趸;“大虾”大侠;“TMD”他妈的;“BT”变态;7456气死我了、886拜拜喽,不胜枚举。
  这些词语有些稍微能望文生义,有些让人抓破头皮,也不知道这些文字/符号代表什么。
  尤其令人费解的是,自从台湾出现一位许姓谐星之后,她一口台客(闽南语)腔调的华语不仅在当地大行其道,也“越洋”影响了中国和东南亚区域的年轻人。
  诸如:“偶”(我)、“鞋猴”(学佛)、“稀饭”(喜欢)、“酱紫”(这样子),不止是年轻人朗朗上口的标新语言及网络用语,而且竟然变成学校作文上的词语用句。
  面对“火星文”入侵考场所带来的争议,拟定考题的台湾学者辩称这是顺应时代的新颖语言。然而,问题的根本是这种语言的使用场合,以及运用不当造成的污染。教育把关者的纵容与附和,无疑将使语文受污染的问题更形严重。
  笔者曾就此问题与本地一些教育界友人讨论过,之后得到一个信息:类似“火星文”的网络文字,不会为迎合学生口味而走入本地课文中。
  但是即便如此,在这个高度现代化的都市里,我所接触的学生乃至已经就业的年轻人,都或多或少地受“感染”了。
  新加坡的年轻一代华文书写向来就力不从心,自从这些具有“感染力”的词语出现后,他们更是把脑海中仅剩不多的几个华文字都推挤到九霄云外。
  我们并不否定语文需要鲜活和实用性,但年轻人没有章法的“创造力”,到底是不是件好事?相对于中港台,新加坡正规华文华语的应用机会更是少得可怜。就笔者对本地学生的观察,这类网络词语对他们吸收华文字词的阻碍力其实经已悄然形成。
杀伤力不容忽视
  事实上,早在电脑和手机在民间普及之前,英文里面便出现过一种缩略词,例如以b4代表before(之前),thx代表thank you(谢谢),asap代表as soon as possible(尽快)等。这些缩略词的用途主要是给学生手抄笔记时带来方便,目前它们也用在手机简讯上。
  但是,这些年来英美的正规媒体与学府对词语的用法都有严格的规范,报上绝对不会出现B4 Dawn这样的标题,学术论文也不用这样的缩略词。
  我们更要注意到,校园是网络文字迅速蔓延的温床。不少学生把“网络语言秘笈”奉为圭臬,认为只要用这些容易记的符号就可以和人沟通无碍了,那些字形优美的汉字在他们眼中只是一堆啰嗦乏味的垃圾。
  我曾耐心地告诉学生,这些文字并不能帮助他们在作文上取得分数,那些稚嫩的眼睛里流露的满是惋惜与嫌恶。
  也许,他们打从心底认定,这些“火星文”有朝一日会顺应他们的喜好而出现在考卷中。更或许有一天,教育的把关者会更懂得他们的心,不仅是用汉语拼音的罗马字母取代汉字,还会认同并特许“火星文”的使用也说不定。
  当有识之士站出来振臂疾呼大家正视语文污染的问题时,也有某些学者抱持宽容的态度,声称对网络语言的泛滥不必大惊小怪,且将它看作是一种年轻人好玩而创作出来的调侃语言,时间会慢慢将之汰换。
  然则,情况并非如此简单。笔者课余身兼华文家教的工作,所教的学生不乏来自名校的尖子,发现他们对网络语言的热衷并不仅是将之当作“调侃语言”,而是已经把这些他们认为很“酷”(有型)的语言,当作主流的表达文字。
  目前虽不至于须要立法来禁止网络文字的持续泛滥,但我们也不能就此忽视它的破坏力。传播媒体和教育组织更有必要严格把关,将之拒于语文系统之外,让一般普罗大众在接收资讯时也不会产生混淆。
反映人类的惰性与无知
  持平而言,语文的污染不能归咎于科技全球化所带来的方便,人们天生的惰性借着科技的便利而大大发酵才是问题的根源。
  就像自动抽水马桶的发明,产品的面市等于宣告人们的公德心教育不如先进的发明务实,更加助长人们上厕所习惯不抽水的毛病,人类的惰性被释放出来后都会带来不好的后遗症。
  如上文所述,手机的每则简讯碍于字符容量有限,只得以简略字输入以达到传达完整信息的目的,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然则,由于惰性使然,而把这些文字用做正式的书写及社交用语,媒体甚而大事运用并加以推广,则是非常不恰当而危险的。
  这样做触及了捍卫正统文字的防线,我们不能因为懒得点击几下键盘而让这些“Q言Q语”完全取代了脑中知识库里的汉字。
  网络文字当下的“空前盛况”,我们固然可以漫不经心地乐观其成;而专家们也大可拂拂衣袖,继续以“网络文字行之不远”的想法潇洒待之。然而,事实上这些网络文字的使用群已非特定的小范围了。
  即便笔者愿意相信这些不符合语言发展规律的文字,也许有一天会渐渐萎靡消失,但那一天来临时,为数庞大的网络语言的“粉丝”们对汉字极度排斥的心理已根深蒂固。届时,庞杂无章的文字系统也势必得经历一番大整顿。
  这个任其潇洒走一回的残局,谁来收拾?

作者是南洋理工大学中文系硕士研究生
来源:新加坡《联合早报》2006年2月9日,社论∕言论∕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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