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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东北方言中的满语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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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8 19:00: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黄锡惠 撰(黑龙江省满语研究所副研究员)
《语文研究》,1997/04,57~62页
来源:http://artvine.org/forum/index.php?topic=233.0


  满族是东北的土著民族,其渊源可以追溯到有文字可考的商周时代的肃慎。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其不断地涵容着周边诸多部族,最终形成为东北地区人口数量最多、分布地域最广的民族共同体。由于与汉族频繁密切的交往,两个民族之间长期杂居共处,特别是清初大批满人“随龙入关”,以及与之对应的汉人大量移入东北边鄙所形成的“换防”式的大对流,使满族固有文化受到汉文化的强烈冲击,影响所及,不惟生活习俗、经济方式、思想观念、宗教信仰等诸方面,甚至连作为满族文化典型标帜和重要载体的满族语言也发生剧烈变化,经历了由兴旺而衰微,乃至今天基本上被汉语所融合替代,几近消亡的发展过程。在这样一个同化渐变中,一方面满语作为交际工具的作用日趋消损而退居次要地位,使用地域与日俱减,退缩至今天仅局限于黑龙江省嫩江、黑龙江流域极个别偏远闭塞的满族相对聚居的村屯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西部伊犁河谷锡伯族聚居的乡镇,从而造成今天绝大多数满族人已经“不识满语真面目”。另一方面,在两种语言存亡斗争过程中,作为矛盾对立面相互作用的一种反动,满语对北方汉语方言乃至对汉语普通话之影响,因语音、词汇及语法等多方面之渗透启端颇早──其可以追溯至满语祖语女真语甚至更早时代──的缘故,长期以来沉淀于汉语中而成为汉语方言的底层,亦为今天的汉族人所循习不察、浑然不觉。

  关于满汉语言间相互接触、影响问题,以往著述从研究满语的角度出发偏重于汉语对满语影响的一面,反之对满语反作用于汉语的一面则重视不够。本文从这一角度出发,试谈满语对汉语的影响。

一、汉人北渐与东北汉语之形成

  汉族是在秦统一的基础上,于汉代正式形成的,族即以朝代得名。其主体部分是华夏族,并融合了周边的夷、蛮、戎、狄等其它民族。东北的汉族,则是由燕、秦时来到东北的燕人、周秦人与当地的东夷、山戎等共同融合而成的。

  据文献记载,中原人较大规模地进入东北地区是在战国末年。《史记‧匈奴列传》载:“燕有贤将秦开,为质于胡,胡甚信之。归而袭破走东胡,东胡却千余里。……燕亦筑长城,自造阳至襄平,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以拒胡。 ”〔1〕“辽东郡”地当今辽宁省中部、南部和朝鲜平安北道之大部;“辽西郡”括有今辽宁省南部及河北省东北部、内蒙古自治区东部;“右北平郡”在今辽宁省西北部及内蒙古自治区中南部、河北省东北部。于此可知战国末燕之东北境已达到今辽宁省北部,辖有今辽宁省之大部。这一时期燕人大规模地迁居辽西、辽东,燕都蓟城(今北京城西南)为秦所陷,燕王流亡辽东,使燕人入辽达于高峰。秦末,为躲避中原连年不休的战乱,秦人更纷纷涌入东北,使东北中原人口急剧增长。至西汉时,“右北平郡户六万六千六百八十九,口三十二万七百八十”、“辽西郡户七万二千六百五十四,口三十五万二千三百二十五”、“辽东郡户五万五千九百七十二,口二十七万二千五百三十九”、“元菟郡户四万五千六,口二十二万一千八百四十五”〔2〕,四郡总人数达116.7万,扣除非东北地区部分及少量当地土著,则汉时东北地区汉族人口近于百万,这于当时实在是颇为宏巨的可观数字。

  以后的各个时代,汉人因诸多原因流入东北不绝于史,这里仅择几例,以窥一斑:
  晋咸康四年(公元338年),前燕慕容皝 “掠徙幽冀三万余户”。(《二十五史‧晋书》第1574‧3页)
  唐天复二年(公元902年),契丹耶律阿保机“伐河东、河北, 攻下九郡,获生口九万五千。”(《二十五史‧辽史》第6790‧3页)
  辽神册六年(公元921年),辽太祖“分兵略檀、顺、安远、 三河、良乡、望都、潞、满城、遂城等十余城,俘其民徙内地。”(同上,第6792‧1页)
  金天辅六年(公元1122年),“既定山西诸州,以上京为内地,则移其民实之。又命耶律顶佛以兵护送诸降人于浑河路,……从便以居”。(《二十五史‧金史》第7029‧4页)
  《金史》载:“太祖每收城邑,往往徙其民以实京师。……及以燕京与宋,而迁其人,独以空城与之。”(同上,第7225‧2页)
  据载,“天会时掠致宋国男妇不下二十二万”〔3〕, 则终金之世中原汉人徙居东北地区人数之巨可想而知。
  明清之际汉人移徙东北地区达到最高峰。明代仅以辽东都司而论,“辽中等二十五卫,安乐、自在二州,招集”有“马军七万三百一十八、步军三万七千四百九十五、屯军一万八千六百三、盐军一千一百七十四、铁军一千五百八十四”,加上“全镇沿边墩台障塞操守”之“官军九万五千三百六十九员名”,使兵员总数达到22.6万人。明末,后金多次入略,每战多有俘掠汉人之事,被掠徙东北之汉人即逾百万,其余可想而知。此外,清入关以后,又制订流人遣戍制度,迁徙、流放、充军、发遣东北之流人据李兴盛先生估算约40余万人〔4〕, 丁介“南国伟人多塞北,中原名士半辽阳”〔5〕之诗句可谓其生动写照。
  除了军事、政治原因之外,东北地区土地丰腴、地广人稀、资源富饶的自然条件对于清代关内土地兼并中失去土地或在自然灾害中无法生活的人们来说也具有极大的吸引力,造成大批关内汉人跃踊北上,清政府虽迭经封边查禁,犹未能遏止冒死越边,仅吉、黑两地乾隆三十六年(公元1771年)至嘉庆十七年(公元1812年)42年间人口由9 万余人猛增至44万余人(其增出之3.9倍绝多系汉族垦民), 至光绪三十三年(公元1907年)九十余年间更激增至257.7万人〔6〕;奉天府所辖民人乾隆六年(公元1741年)约36万,四十二年(公元1781年)为79万,嘉庆三年(公元1798年)已达175万人〔7〕。汉人的大量徙入终至奠定近代东北汉人占绝对压倒多数的人口优势与今日的地域分布格局。

  综观东北境内汉人活动史,我们把该地区汉语最初流行时间定为战国末期大抵是不错的。西汉扬雄着《方言》,将“燕、朝鲜冽水(即今大同江──笔者按)之间”、“燕之外郊、朝鲜冽水之间”、“燕之外鄙、朝鲜冽水之间”、“燕之东北、朝鲜冽水之间”、“燕之北郊、朝鲜冽水之间”、“燕之北鄙,朝鲜冽水之间”视为汉语方言区,足证其时汉语即流行于包括今天东北地区在内的广大地域。秦汉以前东北地区的古汉语尽管因资料匮乏而难知全貌,但与中原汉语同步,大同小异当不成问题。只是由于汉人的回归与外融,汉族人口在数量上、特别是在社会地位与文化能量衍释上尚不足以与占主导地位的土著民族相抗衡,两种语言间的影响,也只是量的积累,即“我中有你,以我为主”──来自汉语之影响,例如金代女真语中“县”、“将军”、“莫”(木)、“斤”、“冠”、“绿”、“胖”、“恩”、“注解”等大量汉语借词及地名中从金代的“按出虎河”、“阿术火河”至清代“阿勒楚哈河”〔8〕、“阿勒楚库河”、 “阿勒楚喀河”即今阿什河等地名演变中,汉语水体通名“河”以本音、方音、古音、转音、变音阑入满语水体专名之情况,皆可为证──,但双方原质并未发生根本性改变,满语一直维持着主导地位。

  东北汉语方言的最后形成,当在明清之际。其时东北汉人因移民激增,留下的汉人相当一部分已融入当地的诸民族中,故自古代一直延续下来的“土著汉人”在数量上不会成为主流,而且在地域分布上大体呈现了由南向北衰减的趋势。虽然如此,这部分相比之下最先受到满语影响的汉人对后来汉人语言上的影响也不可轻视之。正是在他们与满族人的双重作用下,才最终塑造出北方汉语方言的组成部分──东北地方话的独特形象。

二、汉语东北方言中的满语词汇

  语言相互间的影响,最集中体现在词汇方面。满语中的许多词进入东北地方话中:
  

,即用整圆木挖成的船。《宁古塔纪略》云:“江中往来,俱用独木船,名‘威呼’。”〔10〕《柳边纪略》亦曰:“宁古塔船有二种,小者曰‘威弧’,独木,锐首尾,古所谓‘刳木为舟’者也。”〔11〕后来,用木板造的小船也称“威呼”,
  
  靰鞡([vu[51]la[o]]。 这是旧时东北人冬季普遍穿的用皮做的鞋子,清代文献多记之,如张缙彦《宁古塔山水记》“鞠牛豕皮为履,名曰渥腊”〔17〕;西清《黑龙江外记》“冬日行役,率着乌拉,……软底而藉以草,温暖异常”〔18〕;徐宗亮《黑龙江述略》“土人着履,曰乌拉,制与靴同,而底软,连帮而成,或牛皮,或鹿皮,缝纫极密,走荆棘泥淖中,不损不湿,且亦耐冻耐久”〔19〕等。鞋中所垫之草,即素有“关东三件宝”美称之一的乌拉草(另二件为人参、貂皮)。靰鞡出于东北,说其为满语当然无舛,究其语源,笔者以为,“靰鞡”当由“靴”之女真语“古剌哈”〔20〕([kulaxa])演变而来。口语中,因重音之前移,尾音节弱化,“古剌哈”省为“固剌”。复经舌根音[k]、[x]之交替,“固剌”可变音作“护剌”([xula]),又因女真──满语历时音变中,首音节[x]辅音可脱落为零声母──如“哈都”([xatu])之作 “阿都”([atu]。adu,“衣服”)、“哈吉密”([xaki mi <xarki pira]。hargi bira,“急流河”)之作“阿吉密”([akimi ])──则“护剌”(“护腊”)变音为“兀拉”([ula]), 表义书作形声字“靰鞡”。到了满语中,这个词的词义有了微小的变化──由“靴”变成了“鞋”,而且语音上也有了改变,中音节因处于首、尾两个重音节夹击之下而弱化,脱落了元音[a], 由“古剌哈”演化成“固勒哈”([kωlxα]。gūlah),从而难于与“靰鞡”在语音上联系起来,遂造成“靰鞡”之失源,以致有的词典误归源于“乌拉”([ula]。ula,"江")。


  
  综上所述,满语不仅在汉语东北方言的形成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而且对汉语普通话的丰富、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
  随着普及教育及普通话的推广,一些旧词语已经越来越少了,使用面也越来越小了,地方的特色正在逐渐消逝。这种趋同不是坏现象,而是语言的一种规范与进步。
  语言在规范中发展,在发展中规范,这是历史之必然。汉语普通话的规范与发展,是在吸收各方言区、各兄弟民族语言中积极成分的基础上完成的,各地区、各民族都为汉语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积极贡献。
*第五届全国现代语言学研讨会论文,略有删节。

注释:
〔1〕见卷一一○,319页。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缩印《二十五史》本,1986年版,第319‧2页。
〔2〕见《前汉书‧地理志》,卷二八下,156页。《二十五史》本,第520‧2─3页。
〔3〕见《燕人麈》。转引自李兴盛《东北流人史》,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3页。
〔4〕见《东北流人史》,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68页。
〔5〕见《出塞诗》,转引自《东北流人史》,第94页。
〔6〕并见孙占文:《清代黑龙江省的土地开发》。 《黑龙江史探索》,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7〕见张杰:《清代满族语言文字在东北的兴废与影响》

http://artvine.org/forum/index.php?topic=199.0

, 载《北方文物》1995年第1期。
〔8〕见《东北集刊》第二期。
〔9〕见《龙江纪略》,《龙江三纪》本,第223页。
〔10〕见《龙江三纪》本,第242页。
〔11〕[清]杨宾撰。见卷三。《龙江三纪》本,第110页。
〔12〕见《女真译语‧通用门》,大库本页三十。
〔13〕见[清]文康:《新儿女英雄传》,第四十回。
〔14〕见《宁古塔纪略》,《龙江三纪》本,第244页。
〔15〕昌黎方言中将[n[3]2n[o]]释作答词是,将[n[3]2n [o]ti[o]]释作“是的”:“你昨儿来的?”“[n[3]2n[o]ti[o]]。见《昌黎方言志》,第23页。
〔16〕见孙竹 主编《蒙古族语言词典》,青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64页。
〔17〕见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8页。
〔18〕见《黑龙江文史丛书》本,1985年版第63页。
〔19〕同上。第82页。
〔20〕见《女真译语‧衣食门》,大库本16页。
〔21〕见《宁古塔山水记》,第30页。
〔22〕见《黑龙江外记》,第88页。
发表于 2007-8-10 17:29:37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大马哈鱼”来自满文恐怕不一定准确
满语的鱼是nimaha
而赫哲语的“鱼”是imaha
赫哲语的“大马哈鱼”是dao imaha,dao是专名,imaha是通名。
因此,我有理由认为,赫哲语的dao imaha才是汉语“大马哈鱼”的真正来源
满语其实是无法解释这个词源的。
何况原文也明明知道汉语来自“刀依嘛哈”这个读音,只是清人在当时还不能识别赫哲族与满族的差别,所以把赫哲语词汇误说成是满语。
其实并非满语词。

[ 本帖最后由 余少平 于 2007-8-10 17:31 编辑 ]
发表于 2009-9-14 14:16: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东北方言词“扎古”(“治疗”)的 词源。
70年代读《征途》时就知道这个词了。
可是,从蒙古语、满语、鄂伦春语乃至朝鲜语,都找不到读音近似,词义相同的 词。
发表于 2009-9-14 16: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梦的轻波 于 2009-9-14 21:54 编辑

清代满族语言文字在东北的兴废与影响

张杰 撰(1985年辽宁大学中国古代史专业研究生毕业,获历史学硕士一。现任辽宁大学历史系副教授、清史研究所副所长。主要论著有《乾隆帝》,与孙文良合着《1644年中国社会大震荡》,发表论文20余篇。)
《北方文物》,1995/01,063-068页

  有清一代,满族语言文字曾经盛行于东北各地,在黑龙江地区一直使用到光绪年间。关于东北地区“心尚清文”的历史情况,由于清朝官书“别无记载”(1),几乎湮没无闻。本文拟就满族语言文字在东北的兴废及其影响作一初步探讨,不当之处,敬请专家指正。


  满族的先世是女真人。金朝初年,完颜希尹曾参照汉字创制女真文。金亡后,在东北地区仍有少数人使用女真文,至明朝中叶终被废弃。万历十一年(1583年)努尔哈赤以征讨尼堪外兰为名开始其统一的事业。战争的胜利使努尔哈赤的属民越来越多,与明朝官员及蒙古各部的联系也日趋频繁,而此时“满洲未有文字,文移往来,必须习蒙古书,译蒙古语通之”。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努尔哈赤命令厄儿得溺和刚盖两人创制满文。据史载:

“二月,太祖欲以蒙古字编成国语,榜识厄儿得溺、刚盖对曰:‘我等习蒙古字,始知蒙古语,若以中国语编创译书,我等实不能。’太祖曰:‘汉人念汉字,学与不学者皆知,蒙古之人念蒙古字,学与不学者皆知,中国之言写蒙古文字,则不习蒙古语者不能知矣。何汝等以本国言语编字为难,以习他国之言为易耶?’刚盖、厄儿得溺对曰:‘以中国之言编成文字最善,但因翻编成句,吾等不能,故难耳。’太祖曰:‘写阿字下合一妈字,此非阿妈乎(阿妈,父也)?厄字下合一脉字,此非厄脉乎(厄脉,母也)?吾意决矣,尔等试写可也。’于是自将蒙古字编成国语颁行,创制满洲文字自太祖始。”(2)

  努尔哈赤时期创制的满文,系借用蒙古字母拼写满语语音,因无圈点,称为无圈点满文,又称老满文。

  满文的创制是满族社会进步文明发展的标帜,而且对满族共同体形成产生了巨大影响。满文创制20年后,“满洲国自东海至辽边,北至蒙古嫩江,南至朝鲜鸭绿江,同一音语者俱征服是年诸部始合为一”(3)。“同一音语”是满族共同体形成的重要条件,满文的出现更增强了满族共同体成员的凝聚力。保存到今天的《满文老档》一书,就是用无圈点满文写成的。该书既记录了1607年至1636年间满族共同体形成的历史,又是满文创制后即成为后金和清政权官方文字并得到广泛使用的最好说明。

  天命六年(1621年),满族进入辽渖地区,满语文也随之成为辽东地区使用的主要语言文字。出现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有三:一是满族以征服者的身份进入辽东地区,征服者的语言文字必然居于主导和支配的优越地位。二是辽东地区的汉族人口大量地死于战乱或外逃,仍留居当地的汉人多数沦为八旗官兵的奴仆,不得不顺从其主人的语言文字。三是以努尔哈赤及其子侄为核心的满洲贵族集团讨论军国大政时,虽然吸引投降后金的汉官参加,使用的都是满语满文,当时汉官因不通满语,经常遭到满洲贵族的岐视甚至侮辱。如有的汉官回忆说:“满洲国人语言既同,贵贱自别,若夫汉官因未谙满语,尝被讪笑,或致凌辱,至伤心堕泪者有之。”(4)皇太极继位后,采取缓和满汉民族矛盾政策,重视发挥汉官的作用,但汉官因不懂满语,收效甚微。天聪六年(1632年),后金刑部承政高鸿中在其奏议中说:“臣不通金语(即满语),在别部尤可,而刑部时与贝勒大人讲议是非曲直,臣一语不晓,真如木人一般,虽有若无。再恳天恩,另择一通金语者,立于刑部,将臣另办别事,庶为两便。”(5)

  汉官们为便于参政和仕进的畅达,就要掌握满语文,并且很快做到了这一点。天聪五年(1631年),后金设置六部,以贝勒管部事,每部分设满、汉、蒙古承政和参政。为了解决语言隔阂,每部设启心郎一员充当翻译,清皇族出身的昭槤称:“国初,满大臣不解汉语,故每部置启心郎一员,以通晓国语之汉员为之,职正三品。每遇议事,座其中参预之,后多缘以为奸,乃汰去。”(6)清初许多汉军旗人出身的官员,如范文程、宁完我、沈文奎、李栖风、张文衡、丁文盛、马柱国、马鸣佩、高士俊、雷兴、鲍承先、宋延庆、罗绣锦等人,或在文馆任职,或担任启心郎,可以说都很精通满语文。清政权入关初,“用满臣与民阂,用汉臣又与政地阂,惟文馆诸臣本为汉人”(7),他们因精通满语文被委以督抚大员,为清政权的巩固起了关键作用。

  皇太极重视文教在治理国家中的作用,他采取译书的办法,以解决满族人学习文化的需要。天聪三年(1629年),后金设文馆,皇太极下令达海及刚林、苏开、顾尔马浑、托布戚五人“译汉字书籍”(8)。在这些人中,以达海成就最大。达海,姓觉尔察氏,幼年聪慧,9岁通满汉文。他自入文馆起,到病逝为止,全部译完的书籍有《素书》、《刑部会典》、《三略》、《万宝全书》;翻译未完的有《通览》、《六韬》、《孟子》、《三国志演义》、《大乘经》。就当时的情况而言,满文主要用来记载档案,发布政令,并没有写成书籍供人们阅读。皇太极组织达海等人翻译汉文书籍,从中汲取汉族统治者的施政经验,使后金统治集团获益不浅。“初中国未谙典故,诸事皆以意创行,达海始用满文,译历代史书颁行国中,人尽知晓。”(9)达海的译书活动虽然是为政治目的服务,客观上也推动了满文普及。

  大量译书的结果,还促进了满文的改进与完善。厄儿得溺和刚盖创制的满文,因系借用蒙古文字拼写满语语音,本身很不成熟,又经常与蒙古文发生混淆。皇太极曾对达海建议说:“国书十二字头向无圈点,上下字雷同无别。幼学习之,遇书中寻常语言,视其文艺,易于通晓,若至人名地名,必至错误,尔可酌加圈点以分析之,则音义明晓,于字学更有裨益矣。”(10)达海根据皇太极的想法,采取在原满文字母旁边加圈加点,增加新字母等办法,使满字成为发音清楚、表意准确的文字。经达海改进的满文,因有圈点,故称为有圈点满文或新满文。由于新满文结构合理使用方便,遂成为与清王朝相始终的官方文字。达海因增定满文,“满洲群推为圣人,其子孙,男子系紫带,亚于宗社,女子不选秀女”(11)。

  天聪六年(1632年),达海去世,译书活动仍继续进行,并对清王朝的政治军事斗争及文教事业带来了重要影响。皇太极组织其他人译完达海留下的书籍外,还有选择地翻译了《四书》、《辽史》、《宋史》、《金史》、《元史》等书。这些翻译书籍的刊行,不仅弥补了满文典籍的缺乏,而且在满族人中间掀起了学习本族文化的热潮。天聪八年(1634年),后金礼部举行考试,满族有4人中举,刚林和敦多惠为“满洲习满书”举人,查布海和恩格德为“满洲习汉书”举人(12)。皇太极很注意让八旗将领从这些书籍中汲取政治和军事斗争经验,“文皇帝(即皇太极)患国人不识汉字,罔知政体,乃命达文成公海翻译《国语》、《四书》及《三国志》各一部,颁赐耆旧,以为临政规范。”(13)由于清初战争频繁,所以满文《三国志演义》倍受八旗将领青睐,被当成军事教科书来学习。



  顺治元年(1644年),清政权定鼎北京,绝大多数八旗官兵从龙入关迁移北京及驻防全国各地。满族人虽然把满语文带到了关内,但为了对人数众多的汉族实施有效的统治,必须尽快地掌握汉语文。乾隆帝明确指出,“自我朝一统以来,始学汉文”(14),充分肯定了满族人入关后就开始的语言文字汉化历程。清政府于关外陆续设立了盛京、吉林、黑龙江三将军辖区,满语文的使用并没有因满族人大批入关而削弱,反而由辽东一地扩大到整个东北地区。

  东北是满族的故乡,但清初吉林、黑龙江将军辖区,满族因明末大量迁居辽东和从龙入关已经人数甚少。居住在当地的其他少数民族是:黑龙江中上游的索伦、达斡尔和鄂伦春人,黑龙江下游和乌苏里江两岸的赫哲、奇勒尔和费雅喀人,黑龙江入海口和库页岛上的库页人,珲春河两岸的库雅拉人,嫩江流域的锡伯人。这些少数民族在历史上和满族关系十分密切,如锡伯人“自言与满洲同祖”(15),清朝统治者也把他们当作本族人看待。天聪八年(1634年),皇太极对出征黑龙江的入旗将领霸奇兰等人说过:“此地人民,语言与中国同,携之而来,皆可以为我用。攻略时,宜语之曰:尔之先世,本皆我一国之人,载籍甚明,尔等向未之知,是以甘于自外。”(16)因此皇太极把征服的当地少数民族人编入满洲八旗,崇德时期编入旗的称为“新满洲”(17)。吉林、黑龙江的各少数民族语言和满族相同,就为满文的使用创造了条件。

  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之后,清政府重点加强了与沙俄毗邻的吉林、黑龙江地区的设防,并大规模地将当地各少数民族编入满洲八旗。《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之前,吉林将军辖区仅有宁古塔(今黑龙江省宁安县)、吉林乌拉(吉林市)两城驻防,又增设伯都讷(吉林省扶余县)、三姓(今黑龙江省依兰县)、珲春和阿勒楚喀(今黑龙江省阿城市)四城;黑龙江将军辖区原有瑷珲、墨尔根(今黑龙江省嫩江市)两处驻防处,又增设齐齐哈尔、布特哈(今内蒙古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呼伦贝尔(今内蒙古海拉尔市)和呼兰四城。到雍正末年,吉林、黑龙江八旗驻防达到12城。新增设驻防城的兵源基本来自各少数民族,如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清政府于蒙古科尔沁王公进献的14458名锡伯、封尔察和达斡尔壮丁中,挑选可以披甲当差的11850余人编入满洲上三旗,分别驻防齐齐哈尔、伯都讷、吉林乌拉三城(18)。乾隆初,吉林、黑龙江驻防八旗兵由顺治末年的430人增加到2万人,绝大多数是当地各少数族兵(19)。

  从康熙中期起,清政府相继在吉林、黑龙江各驻防城建立起八旗官学,使新编的各少数族兵纳入满文化系统。设立八旗官学的主要原因如下:首先:东北各少数民族多以打牲为业,“生长山河,肆意游居,不知律例者多”,故清朝统治者认为,设立八旗官学,对新披甲人“教以礼义,最关重要”(20)。其次,新设各驻防城亟需大批官员管理地方事务,而八旗将领入关后贪图享受成风,“南方各省,人人愿往,至宁古塔,则不愿者多”(21),至于比宁古塔更艰苦的黑龙江地区就更无人赴任了。吉林、黑龙江只能建立官学,就地培养官员。最后,编入八旗的锡伯、达斡尔、索伦、封尔察、赫哲和鄂伦春等族人,文化相当落后,还处于没有文字的发展阶段。设立八旗官学,有益于吉林、黑龙江地区的文化事业。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吉林将军辖区首先于吉林乌拉城设立八旗官学,到乾隆年间,宁古塔、伯都讷、三姓、打牲乌拉(今吉林省永吉县乌拉街)、鄂摩和索罗(今吉林省敦化市额穆乡)、珲春、阿勒楚喀、拉林(今黑龙江省五常县拉林乡)等地,“均有官学”(22)。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奏请在墨尔根城八旗左右翼各建一学,设助教官,选新满洲及锡伯、索伦、达斡尔每佐领下幼童一名,教习书艺,“嗣是齐齐哈尔、呼兰、墨尔根、黑龙江四城均设满学官一员,有同额缺”(23)。

  八旗官学以学习满文为主,辅之以骑射。吉林各八旗官学“生徒俱于二月上学,习清文骑射”(24)。黑龙江地区“凡八旗子弟愿入学者,由各旗协领保送,习清文骑射,日不过一二时为率,多至百有余人”(25)。八旗官学生成为东北各驻防城官员的主要来源。清政府明文规定学好满文是升迁的基本条件,官学生中“有清文通顺字画端楷者,准按名记档,如遇各堂司办事乏人,挨次顶补。不堪造就者,除名”(26)。八旗官学生1年毕业,大多担任与文字相关的职务,如旗营帖书,官庄驿站领催,各旗署衙门的笔帖式。官学生“资性略慧即超出群类入司行走,额员虽仅十一,额外行走如委笔帖式,委官皆是也”(27)。能熟练运用满文的八旗官学生成为各驻防城低级官员,源源补充到八旗驻防各级机构,不仅满足了对文职官员的需求,也使满文得以成为畅通黑龙江和吉林地区惟一的官方文字。

  从康熙中期起,东北各地尤其是吉林、黑龙江地区出现了满语文的繁荣。清代人称吉林地区是“满洲故里”,满语文通行各驻防城,连本来讲蒙古语的八旗蒙古,讲汉语的八旗汉军,“亦皆习为国语”(28)。从关内流放到宁古塔、吉林乌拉等城的汉族文人,为了谋生的需要,也有很多人学会了讲满语。如流人钱德维“贫而通满语则代人贾”,称为“掌柜”,一年可得银三四十两(29)。乾隆九年(1744年),清政府工部满主事一职缺出,吏部掣签结果应由宁古塔驿站官萨哈那升补。萨哈那却奏称:“不识汉字情愿在本处效力。”(30)清朝统治者把“国语骑射”作为满洲旧俗,但乾嘉年间北京城内的满族人已经汉化了,工部官员和顺、恩骑尉常恩均因满语骑射平常,受到嘉庆帝的痛斥。嘉庆帝认为:“吉林地方,清语骑射俱好。”他把这些不会讲满语的官员交给吉林将军秀林管束,让他们向当地人学习满语骑射(31)。

  清代黑龙江将军辖区的土著居民分为满洲、汉军、达斡尔、索伦、巴尔虎、鄂勒特、鄂伦春、毕喇尔八部落。嘉庆年间,已故大学士鄂尔泰的曾孙西清任职黑龙江期间,对当地盛行满语文的情况留下极深的印象,他在《黑龙江外记》中有如下记载:
“土人于国语,满洲生知,先天之学也。汉军等部学知,后天之学也。然以都人视之,士人皆生知也。”

“官员岁领清文时宪书,由钦天监十月颁发,明年春始至省转送诸城。亦有汉文时宪书,商贩在都购买,至省较早,然土人惟以清文为重。”

“幕府章奏文移例用国书,而凡奉到谕旨、部复,系汉文,皆译出存案。近日工翻译者推四品官果君德兴与佐领崔君达兴,崔尤习汉文,有战功,后致仕,果亦物故,今遂无能为继者。”

“余尝见土人家清文一帙,叙奇三上书始末甚悉(指布特哈副总管奇三到木兰围场向乾隆帝状告齐齐哈尔八旗官员敲诈勒索事)。且言奇三将上书,请于其母,母曰:‘救一部出汤火,即死,不辱汝父,吾何恨也!’此文疑即奇三作,亦达呼尔巨擘也。”
“土人无问何部翻译,《通鉴纲目》、《三国志》(案此乃翻清(文)《三国演义》,国初盛行,非陈承祚书。原注),类能强记,剽为议论,而不知读翻译四书五经。”
“满洲曲,类古乐府。如云:阿穆巴摩萨齐斐图门阿尼牙德伊集密,译言既伐大木烧亿万春也;阿穆巴博商阿斐阿卜开克什德班集密,译言巨室成荷天恩也。长篇短句,意皆类是,然多拍手以歌,不似蒙古随以火不思。”(32)

  从上述西清本人亲眼所见可知,无论黑龙江各驻防城八旗官员的公务活动,还是当地各民族的日常生活,使用的全是满语文。



  清初关外地广人稀,“各村庄满人多,汉人少”(33),这是满语文得以通行东北的客观条件。顺治十年(1653年),清政府颁布辽东招民开垦令,相继在盛京将军辖区设置州县等民治机构,以安置出关种地的汉民。这次汉民出关并没有给满语文带来多大冲击,除了人数有限外,还因为清政府在盛京和吉林部分地区修筑柳条边,限制汉民进入柳条边外的吉林和黑龙江地区,又在盛京地区实行旗民分界。乾隆五年(1740年),清政府还对整个东北实行封禁。这些措施都为满语文的发展及繁荣提供了有力保证。

  乾隆中期后关内人满为患,大批农民失去土地成为流民,他们纷纷冲破封禁进入东北种地谋生。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河北大旱,清政府被迫宣布东北弛禁,允许饥民出关求存。北方各省流民得以大规模进入东北,满语文因此受到强烈冲击,并逐步被汉语文取代。

  大约乾隆中期,汉语文在盛京地区已经出现了代替满语文的趋势。盛京地区是清在东北最早建立民治机构的地方,气候适宜农作,海陆交通方便,成为流民较理想的安家之地。乾隆六年(1741年),奉天府尹所辖民人数约有36万人,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为79万人,嘉庆末年已达到175万人。流民除自己开荒种地外,也有很多人为八旗官兵佣耕,从而打破了旗民的界限,并使汉语文渐占主导地位。乾隆四十年(1775年),盛京满洲旗人果尔敏考取笔帖式补放户部,由吏部引见时,乾隆帝因果尔敏是满洲旗人又考取专事翻译满汉文的笔帖式,就用满语同果尔敏交谈。然而果尔敏除背诵履历外,其他一概不知,乾隆帝深感“实出意外”(34)。到乾隆末年,连盛京的满族官员都不会写满文了。清政府规定,盛京官员写奏折要使用满文,如实在有困难,可以满汉文兼用。尽管乾隆帝对此三令五申,盛京将军“琳宁奏折仅用汉字,而所奏报盛京并无蝗蝻萌生一折,亦用汉字”(35)。虽然乾隆帝痛斥了琳宁一番,却不能扭转满族人使用汉语文的趋势。

  道光年间,吉林地区满语文也出现了危机。乾隆末,清政府被迫对东北弛禁,吉林将军恒秀奏报,“上年直隶岁欠,蒙恩听求食流民出关,计到臣所属地方者万五千余人”(36),而实际人数远不止此数,嘉庆时,吉林汉民已达30多万人。吉林将军衙门遇有旗民交涉事件,“定拟罪名、立案,多用汉文”(37)。将军富俊特地在吉林八旗左右翼官学内添设满汉文翻译课程,以适应满文向汉文的转变。吉林地区的满族官员强烈地感受汉语文的影响,据当时人记载:“近数十年来流民渐多,屯居者已渐习为汉语,然满洲聚族而处者犹能无忘旧俗。至各属城内商贾云集,汉人十居八九,居官者四品以下率皆移居近城二三十里内,侵晨赴署办事,申酉间仍复回屯。其四品以上职任较繁者不得不移居城内,子孙遂多习汉语。”(38)

  满语文在黑龙江一直使用到光绪年间。黑龙江位于东北最北部,气候严寒,交通不便,鸦片战争以前,种地汉民甚少。咸丰十年(1860年),黑龙江将军特普钦奏请招民开垦,河北、山东农民陆续前来。黑龙江各城汉民渐多,只是满语文废弃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东北地区汉语文取代满语文已成大势所趋。曾经竭力倡导“东三省以骑射清语为重”的清政府,到光绪初年“于满文概不收阅,例行满文亦多发回,改行汉文”(39)。光绪四年(1878年),任奉天学政的王家璧竟称:“奉天、吉林人才彬彬日盛,而黑龙江二百余年尚未设立学校”(40),视黑龙江各城专学满文的八旗官学过时无用。光绪七年(1881年),黑龙江将军定安始提出设立汉官学,两年后建成。汉官学“学舍宏阔,视满官学为胜”(41),以后各城汉学兴起,满学终废。

  如果从1599年努尔哈赤下令创制满文时算起,截止到光绪中叶,黑龙江地区“语言文字俱从汉俗”(42),满语文在东北地区几乎使用了300年之久,对满族及东北各民族的历史和文化都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首先,满文的创制为满族共同体的形成和发展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达海等人译书活动和这些书籍满文版的刊行,不仅迅速普及满文,而且使满洲贵族集团从中学会汉族封建地主阶级统治经验,为清政权入关统一全国奠定了基础。其次,清入关后在东北各驻防城建立的八旗官学,在许多地方是当地惟一的教育机构。八旗官学既为东北军政衙署解决了人才缺少的问题,扩大了满语文的使用范围,还满足了东北各民族学习文化的需要,使东北出现了满语文的繁荣局面。第三,满文作为清政府在东北使用的主要官方文字,真实记录了清代东北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及清政府对东北的管辖、封禁及开发的活动,是我们研究清代东北史的珍贵文献。最后,我们还应提到,满族使用汉民族语言文字,使满族纳入更先进的文化系统,这是满族善于学习不断进取的结果。

注释
(1)徐宗亮:《黑龙江述略》卷6。
(2)(3)《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2;卷3。
(4)(8)(9)(10)(12)(16)(17)《清太宗实录》卷10;卷5、卷12;卷11;卷18;卷21;卷52。
(5)《天聪朝臣工奏议》卷上《高鸿中陈刑部事宜奏》。
(6)昭槤:《肃亭杂录》卷2《启心郎》。
(7)《清史稿》卷239。
(11)《清史稿》卷228《达海传》。
(13)《啸亭续录》卷1《翻书房》。
(14)(26)(30)(34)(35)(36)《清高宗实录》卷443;卷195;卷229;卷983;卷1427;卷1440。
(15)(29)杨宾:《柳边记略》卷1。
(18)(21)《清圣祖实录》卷155;卷112。
(19)详见乾隆元年版《盛京通志》卷19。
(20)《吉林通志》卷51。
(22)《嘉庆重修一统志》卷67。
(23)(25)(41)《黑龙江述略》卷2。
(24)萨英额:《吉林外记》卷6。
(27)(39)《黑龙江述略》卷3。
(28)(38)《吉林外记》卷3。
(31)《清仁宗实录》卷64、卷169。
(32)西清:《黑龙江外记》卷4、卷5、卷6。
(33)吴桭臣:《宁古塔记略》。
(37)《清宣宗实录》卷97。
(40)《黑龙江志稿》卷24。
(42)民国《呼兰府志》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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