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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意淫朋友之妻 蒲松龄终成《聊斋志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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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24 16:29: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夜夜意淫朋友之妻 蒲松龄终成《聊斋志异》(图)

来源: 央视国际 www.cctv.com  2006年12月22日 14:30

马瑞芳揭秘《聊斋志异》

作   者:马瑞芳
出版社:东方出版社

      
蒲松龄有梦中情人?这是怎么回事?有的读者可能要问,你是在写小说吗?

    不,我是在认真研读蒲松龄的诗及《聊斋志异》,联系蒲松龄生前人事关系的前后变化,进行综合考察、深入思考之后,才这样断定的。

    蒲松龄是位正人君子,我一点儿都不怀疑。蒲松龄是个穷塾师,既无石崇之富,也无潘安之貌,他写自己“尔貌则寝(丑陋),尔躯则修(傻大个儿)”,而且“木讷”,不善于高谈阔论。可以看出,蒲松龄吸引女人的优势并不突出。但他的内心世界却非常丰富,对情感的追求异于常人,因此他有个梦中情人,是很正常的。

   那么,蒲松龄的梦中情人是谁呢?

   可以说,蒲松龄朋友孙蕙的侍妾顾青霞就是他的梦中情人。

    有的朋友看到这里可能哑然失笑了:怎么可能?古人云“朋友妻不可戏”,堂堂蒲松龄,怎么可能对好友的侍妾有非分之想?

    请注意,我说的是“梦中情人”。这情人存在于意识中,存在于想象中,并不存在于现实中,更不可能存在于肉体之间。借用《红楼梦》里的话来说,是“意淫”。

    蒲松龄对顾青霞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却非常强烈的怜爱之情、爱恋之意。最主要的原因是,顾青霞是蒲松龄年轻时与之有过密切接触的文学佳丽。

    孙蕙,字树百,又字安宜,是蒲松龄的同乡。康熙十年(公元一六七一年),蒲松龄应邀到孙蕙任县官的宝应县做幕宾。孙蕙的侍妾顾青霞能歌善舞,喜欢吟诗写诗。孙蕙与朋友相聚时,常携顾青霞参加。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顾青霞开始出现在蒲松龄的诗作当中。

   那一年,蒲松龄写顾青霞的诗至少有四首,我们从这四首诗中可以看出蒲松龄对这位江南佳丽有多喜爱。
  

  《为青霞选唐诗绝句百首》:“为选香奁诗百首,篇篇音调麝兰馨。莺吭啭出真双绝,喜付可儿吟与听。”蒲松龄给顾青霞选了一百首唐诗中的香奁绝句,让顾青霞黄莺啼啭似的吟诵。蒲松龄称顾青霞“可儿”,“可儿”就是让人称心满意的人儿。

   是不是蒲松龄代孙蕙称“可儿”?不是。因为蒲松龄没在诗题中说明诗是代孙蕙写的。那么是不是因为诗歌题目不能太长而不能标明呢?也不是,蒲松龄有的诗歌题目长达二十余字。如果是代孙蕙写的,他肯定会在诗歌题目中标出。蒲松龄的诗歌题目仅提到顾青霞,且亲切地称之为“青霞”。所以,给顾青霞选唐诗,也许是根据顾青霞的要求而做的,也可能是蒲松龄毛遂自荐。这首诗是蒲松龄描写自己的感受,并不想让孙蕙知道。

   《听青霞吟诗》:“曼声发娇吟,入耳沁心脾。如披三月柳,斗酒听黄鹂。”这是对顾青霞吟诗的诗意化描绘。蒲松龄觉得听青霞吟诗就像听黄鹂啼鸣。可以想象,顾青霞年纪颇小,声音好听,形态颇佳,如小鸟依人。

   紧跟《听青霞吟诗》之后的是《又长句》:“旗亭画壁较低昂,雅什犹沾粉黛香。宁料千秋有知己,爱歌树色隐昭阳。”这首诗仍是描写顾青霞吟诗,而且有句说明“青霞最爱斜抱云之句”。这说明蒲松龄听顾青霞吟诗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多次,他知道顾青霞最喜欢吟诵哪一首诗。

   同一年有三首诗在题目上注明写同一女性,这在蒲松龄的一生之中很少见。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年蒲松龄还有首没标明是写顾青霞的长诗。《梦幻十八韵》里写蒲松龄梦遇神女,跟风雅的神女相恋:“帐悬双翡翠,枕贴两鸳鸯。刀尺温柔府,琴书翰墨场。”这首诗被王渔洋加上了“缠绵艳丽”的评语。蒲松龄这位梦中神女什么样儿?“倦后憨尤媚,酣来娇亦狂。眉山低曲秀,眼语送流光。弱态妒杨柳,慵鬟睡海棠。”蒲松龄常说顾青霞个性娇痴,用杨柳和海棠形容顾青霞是蒲松龄诗歌特有的用词。所以,《梦幻十八韵》实际上是曼声娇吟的顾青霞在蒲松龄梦中的变形。
   

    孙蕙风流倜傥,身边女人很多,他还到处寻花问柳,经常沉湎在纸醉金迷中,“笙歌一派拥红妆”,“雏姬扶上象牙床”,做他的侍妾实际上很痛苦。就像蒲松龄在《戏酬孙树百》组诗中的一首所写的那样:“漏板依稀夜二更,檀郎何处醉瑶笙?凌波露湿慵无力,斜倚危栏看月明。”这很可能就是在写顾青霞的感受:她盼望孙蕙对她多一点关怀,两人多一点儿相处,但孙蕙并没有这样做,孙蕙不懂得惟一的爱,他凭着金钱和势力对家庭内外的女人广施雨露。在他心中,不管顾青霞多么年轻美貌,多么会写诗吟诗,不过是他若干普通侍妾中的一个。孙蕙可以跑到外边欣赏“丽人声价重红楼”、“笑把金钗扣玉壶”,可以回家到其他姬妾房中卿卿我我,还可以跟丫鬟眉来眼去,就像蒲松龄在《戏酬孙树百》的另一首绝句中所写:“狡鬟不解东风恨,笑折花枝戏玉郎。”

    孙蕙风流快活,广结情缘,顾青霞却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待孙蕙“临幸”,经常独守空房。孙蕙姬妾太多,互相吃醋拈酸,这种尴尬的局面甚至出现在蒲松龄的诗歌里。《树百家宴戏呈》里这样写道:“勃起帏房,开樽饮不痛。赵燕彼何人,容尔眼波送。”——只要孙蕙多看了哪个女人一眼,其他女人就闹起来,家宴喝酒都喝不痛快。敏感、文弱的顾青霞处于这样的“醋海风波”中,该是多么无助,多么可怜。
 楼主| 发表于 2006-12-24 16:33:19 | 显示全部楼层
蒲松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非常欣赏的女诗人不被重视,不被怜爱,甚至被冷落,胸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他能不能照顾青霞呢?不能,因为“罗敷自有夫”。蒲松龄对顾青霞一见生情,日久弥深,却只能把感情深深地埋在心中。

    说顾青霞受到孙蕙冷落有没有根据呢?有,从蒲松龄的诗句里可以找到。蒲松龄南游归家第二年,即康熙十二年(一六七三年),有一首长诗寄给孙蕙。写诗的起因就是孙蕙来信告诉蒲松龄,他的一位内人死了,他伤心得官都不想做了。蒲松龄安慰孙蕙说:“还应鞅掌酬明圣,莫为灰心决去留。”——还是想想国家大事,想想皇帝的恩典,不要为一个女人就辞官吧!

    这个如此让孙蕙动情的女人自然不是顾青霞,因为顾青霞的名字还继续出现在蒲松龄后来的诗歌题目中。同一年蒲松龄写的《又赠孙安宜》组诗中有这样一首:“小髻云鬟香雾凝,垂肩绛帐剪红灯。自家学作《长门赋》,不把千金贿茂陵。”这是说孙蕙身边有一位小美人,自己能写《长门赋》,不必学陈阿娇——汉武帝的皇后——用千金向司马相如买赋。孙蕙身边能写诗的小美人还有哪个?只有顾青霞。而她如今要写赋挽回郎君朝三暮四的心了。

    此后,蒲松龄又写了组诗《闺情呈孙给谏》,从题目上可看出,孙蕙已到了皇帝身边做言官给事中。蒲松龄的“闺情”是代孙蕙没有带到身边的美人写的,诗里说,“千里萧郎去未旋”,“薄幸不来春又暮”,“泪中为写相思字”,“晴窗睡起娇无那,倚遍东风十二阑”……所有的诗句都表达一个意思:小美人思念远在天边的郎君,小美人快成弃妇了。

    康熙二十一年(一六八二年),蒲松龄四十二岁时又写有一组诗,在题目上明确注明是写顾青霞的。在《孙给谏顾姬工诗,作此戏赠》这首诗里写顾青霞给孙蕙做妾时年龄尚小,“当时垂髫初见君”。孙蕙是康熙八年(一六六九年)到宝应做知县的,此后不久顾青霞成为他的侍妾,年纪大约十五六岁,比孙蕙小一半儿。顾青霞既擅长书法绘画又能吟诗写诗,因而受到孙蕙身边其他女人的妒嫉和陷害,很痛苦。“书法欧阳画似钩,谁知才思更风流。卓尔妒妇如相见,不敢高吟赋‘白头’。”实际上,当时的顾青霞已经被排除在孙蕙最得宠的女人之外了。孙蕙在京城做高官,顾青霞被丢在她非常不习惯的淄川孙家所在的荒凉山村。孙蕙家所在的村叫“奎山村”,我曾到那儿考察过,时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那个地方的交通仍是不太方便。而近三百年前,江南美女顾青霞就孤零零地待在那个小山村里,整日以泪洗面——“今日使君万里遥,秋闺秋思更无聊。”

    蒲松龄这组《孙给谏顾姬工诗,作此戏赠》七绝共八首。他写顾青霞的诗有数十首,而一辈子写妻子的诗也没有这么多。如果他心中没有顾青霞,如果他不是对顾青霞真心怜爱、深情爱恋、痴心暗恋,老友孙蕙把哪个姬妾丢在家中,碍他蒲松龄哪根筋疼!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蒲松龄有首长词《西施三叠·戏简孙给谏》,在词中他充满爱意甚至可以说是在穷才竭思地描写顾青霞。为什么题目没注明顾青霞,我们却可以断定是写顾青霞的呢?因为可以从词的本身找到过硬的证据。词中明确说,孙蕙身边这位美女在唐诗里最喜欢《西宫春怨》。而此前蒲松龄的诗中也明确写过,他给顾青霞选过百首唐人诗,顾青霞最喜欢王昌龄的诗。所以,《西施三叠》可算是蒲松龄以艳词形式给顾青霞写的小传,蒲松龄用春风吹拂似的艳笔墨把顾青霞的美丽、可爱、娇痴写得活灵活现:

    秀娟娟,绿珠十二貌如仙。么凤初罗,翅粉未曾干。短发覆秀肩,海棠睡起柳新眠。分明月窟雏伎,一朝活谪在人间。细臂半握,影同燕子翩跹。又芳心自爱,初学傅粉,才束双弯。那更笑处嫣然,娇痴尤甚,贪耍晓妆残。晴窗下,轻舒玉腕,仿写云烟。听吟声呖呖,玉碎珠圆,慧意早辨媸妍,唐人百首,独爱龙标“西宫春怨”一篇。万唤才能至,庄容伫立,斜睨画帘。时教吟诗向客,音未响,羞晕上朱颜。忆得颤颤如花,亭亭似柳,嘿嘿情无限。恨狂客兜搭千千遍,垂粉颈,绣带常拈。数岁来,未领神仙班,又不识怎样胜当年?赵家姊妹道:厮妮子,我见犹怜!

    在蒲松龄笔下,顾青霞原是刚刚出道的雏妓。美丽的短发披在秀美的肩膀上,模样像海棠刚刚睡醒、嫩柳刚刚入眠。她行走起来像飞燕凌空,嫣然一笑,娇痴之至。她默写唐诗,如云霞满纸;吟诵宫词,像黄鹂啼鸣。
 楼主| 发表于 2006-12-24 16:33:52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唐人绝句中,她最爱王昌龄的《西宫春怨》。她虽然出身青楼,却非常自重,人们喊多少遍才能请出她来,出来后又庄重地站在那儿,眼睛瞟着远处的画帘。让她给客人吟诗,

    还没开口,她的脸先红了。那可爱的模样儿,像颤动的鲜花,像拂动的细柳,客人为她疯狂,她只是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拈弄绣带……这美人儿几年未见,应该更美丽了吧?即使赵飞燕姐妹看到她,也会说:这丫头,我看了都爱!

    蒲松龄对顾青霞是“我见犹怜”吗?不,是“我见更怜”!

    康熙二十六年(一六八七年),蒲松龄四十七岁时,顾青霞死了,此前孙蕙已死。孙蕙之死肯定和纵欲有关。他死后,姬妾大多散去,顾青霞却留在孙家,过着更寂寞的日子,不久便香消玉殒,终年不过三十三四岁。

    顾青霞多愁善感,偏偏遇到孙蕙这么个薄幸郎,长期的郁闷造成了她的早逝。孙蕙,这位跟蒲松龄可以拉得上同学关系的同乡,这位当年提携过蒲松龄的东家,这位曾写信向考官推荐蒲松龄的给谏大人去世后,蒲松龄未曾写诗悼念;而当孙蕙的侍妾顾青霞去世时,蒲松龄却深情地写了首悼念诗,这未免太不寻常,也太不正常了。而更不寻常、更不正常的是这首《伤顾青霞》所表达的感情:“吟声仿佛耳中存,无复笙歌望墓门。燕子楼中遗剩粉,牡丹亭下吊香魂。”

    这首诗把蒲松龄的感情写得再明白不过了,蒲松龄对顾青霞之死不是一般惋惜,而是极其痛心,以至于要“牡丹亭下吊香魂”。这是明确表示,他今生未能和顾青霞结为连理,但他寄希望于跟顾青霞来世结情缘。

    《牡丹亭》里写杜丽娘和柳梦梅生死相恋,是著名的艳事,凡提“牡丹亭”三个字,没有不和爱情相关的。蒲松龄悼念顾青霞居然用“牡丹亭下吊香魂”这样的诗句,这是不是写孙蕙的意愿呢?肯定不是。因为此前孙蕙已死,如果蒲松龄替孙蕙抒怀,就应该写为他们地下相聚感到欣慰,应该在诗歌里提孙蕙的名字或用隐语写出孙蕙,再用“三生石”这样的典故才对。但是蒲松龄用的是“牡丹亭”,他对顾青霞的感情赤裸裸地被表现了出来。

    蒲松龄对顾青霞的爱,是柏拉图式的爱,潜隐却强烈而执著,它在数十年间影响到了蒲松龄的创作,直接影响到《聊斋志异》多篇名作的诞生,比如《连城》《宦娘》《绿衣女》《连琐》《林四娘》《白秋练》《狐谐》等名篇。

    《连城》是《聊斋》最著名的爱情故事之一,写男女之间的知音之恋。男主角乔生献给女主角两首诗,其中之一是:“慵鬟高髻绿婆娑,早向兰窗绣碧荷。刺到鸳鸯魂欲断,暗停针线蹙双蛾。”这首诗对连城、乔生之间那场惊天动地的恋情有重要的促成作用,而这首诗就是蒲松龄原封不动地从组诗《闺情呈孙给谏》中搬过来的。如上所述,《闺情呈孙给谏》是描写顾青霞的,笃于爱情的连城就是顾青霞的化身。但连城爱上的,却不是什么高官,也不是什么贵公子,而是蒲松龄式的穷书生!
 楼主| 发表于 2006-12-24 16:34:46 | 显示全部楼层
《宦娘》是《聊斋》中最富有诗意的爱情故事之一。女鬼跟人间书生相恋而不能结合,就相约来世,这是“牡丹亭下吊香魂”思絮的小说化。这篇小说有首关键性的《惜余春词》,是女鬼宦娘写的,也是从蒲松龄的原有词作中原封不动搬过来的:“因恨成痴,转思作想,日日为情颠倒。海棠带醉,杨柳伤春,同是一般怀抱。甚得新愁旧愁, (chǎn)尽还生,便如青草。自别离,只在奈何天里,度将昏晓。今日个蹙损春山,望穿秋水,道弃已拼弃了。芳衾妒梦,玉漏惊魂,要睡何能睡好?漫说长宵似年,侬视一年,比更犹少;过三更已是三年,更有何人不老?”蒲松龄这首词抒发对情人的思念之情,非常动人。蒲松龄跟妻子之间并没有这样的感情,他也没有人们推测过的“第二夫人”,这首词肯定与蒲松龄对顾青霞的暗恋有关。

    连琐、林四娘都是文雅羞怯的女鬼诗人,绿衣女是会吟诗会唱歌、音声悠细的绿蜂所化,白秋练是以诗为命的白豚,她们都酷似视诗如命的顾青霞,包括她们的形象和声音。特别是女鬼连琐用娟秀的笔迹写连昌宫词,用温柔秀曼的声音吟唐诗,瘦怯美丽,几乎就是顾青霞的翻版!

    而这些美女的恋爱对象,除《林四娘》中陈宝钥是有官职的历史人物外,其他一概是穷书生,是蒲松龄的翻版。可以说,蒲松龄是借一个个《聊斋》故事,将现实人物变形,借神鬼狐妖形式和自己的梦中情人成神仙眷侣。

    请特别注意一下《狐谐》,请仔细阅读,如果看蒲松龄的手稿就知道,这是他改动最多、推敲最仔细、最费斟酌的一篇小说。蒲松龄在这篇小说中指桑骂槐,把造成顾青霞一生悲剧的孙蕙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狐谐》写一位口若悬河的狐女跟几个书生斗嘴,是个诙谐的谈笑故事,狐女机智的谈吐被描写得妙极趣极。狐女的情人叫“万福”,小说最后写一直跟狐女斗智的孙得言出了个上联:“妓者出门访情人,来时‘万福’去时‘万福’。”他把“万福”的名字嵌在里面加以调侃。狐女应声对出下联:“龙王下诏求直谏,鳖也‘得言’龟也‘得言’。”对得很工整,把孙得言的名字嵌在内,骂孙得言骂得很巧。

    蒲松龄绵里藏针,用山东话来说是“骂人不吐核”,其实狐女先前妙趣横生的话语都是为最后这句“鳖也‘得言’龟也‘得言’”做铺垫的。蒲松龄把一句最关键的话藏在许多诙谐谈笑的话里。这句话是蒲松龄处心积虑又巧妙隐晦地骂孙蕙的。骂得咬牙切齿,骂得入骨三分,骂得曲折隐秘,骂得痛快淋漓!

    孙蕙是朝廷言官,是专职向皇帝进言的给事中,又称“给谏”,蒲松龄在诗词、信件中一直尊称其为“孙给谏”。现在他借小说人物的嘴,说一个姓“孙”名“得言”(即姓孙的言官也)的人,是“鳖也‘得言’龟也‘得言’”,这等于说姓孙的给谏大人算什么东西?乌龟王八蛋!

    蒲松龄跟孙蕙年轻时是好友,最后孙蕙在《聊斋志异》中却被如此影射,为什么?二十年前我写《蒲松龄评传》时注意到,孙蕙做言官后,他的家人在家乡横行,其他人敢怒而不敢言,蒲松龄拍案而起,写了《上孙给谏书》揭露孙家人的不良行为,这一事件可能造成了二人的疏远。但经过多年的探察思考后我发现,蒲松龄对孙蕙的深恶痛绝主要是为了顾青霞。

    孙蕙会不会因为发现了自己当年的幕宾、一个穷愁潦倒的秀才居然对自己的小妾怀有特殊情愫,从而产生疑虑,既疏远蒲松龄又冷落顾青霞呢?从蒲松龄的诗作中,我们还看不出这样的迹象。直到孙蕙做给谏后,蒲松龄在他写给孙的许多诗中,仍是持友好态度。但是,在孙蕙和顾青霞相继死后,蒲松龄对孙蕙的态度有了突发性变化。估计是蒲松龄因为美丽的才女顾青霞郁闷而死,对纨子弟孙蕙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才借《狐谐》把自己内心最隐密的怨恨抒发出来。

    作家借小说抒发隐秘的感情不是什么稀罕事,九年前我参加一个中国当代作家和日本研究者的聚会,有日本学者询问:“你们为什么写小说?”中国作家的回答各不相同,我至今记忆犹新。

    一位写抗日战争题材小说的老作家说:“我写小说就是要忠实地记录伟大的抗日战争。”此语一出,日本学者的头都低了下去。

    我的回答本分而俗套:“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大学发生巨变,我愿意像巴尔扎克一样,做时代的秘书,用我的‘新儒林三部曲’——长篇小说《蓝眼睛黑眼睛》《天眼》《感受四季》把这一切记录下来。”日本学者闻言点头。

    一位当红的青年女作家说:“我写小说是心灵的散步。”日本学者笑了。

    另一位当红的青年作家说:“我写小说,就是借小说爱我在现实当中想爱而不能爱的人,借小说骂我在现实生活当中想骂而不敢骂的人。”日本学者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会意地笑了。

    这位青年作家讲得有趣而实在,他所说的内心隐秘大概是作家都有的,不过极少有人直言不讳。

    蒲松龄写《聊斋》,其中部分内容也是借小说爱自己现实中想爱而不能爱的人,借小说骂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想骂而不敢骂或不好骂的人吧。《聊斋》中的爱情故事当然不可能篇篇都和顾青霞有关,但顾青霞肯定影响到部分《聊斋》故事的创作,孙蕙的为人处世也肯定影响到了《聊斋》的走向。

    《狐谐》对孙蕙做如此“口孽”,是不是太不宽厚、太不仁义了?如果仅仅是出于对顾青霞的恋情,算不算重色轻友?非也。蒲松龄通过顾青霞的不幸,把孙蕙及与其类似的花花公子们给看透了。这些人都是两脚畜牲,《聊斋》里写的那个猎艳猎到自己亲生儿女的韦公子,就是为他们画影图形。他们玩弄女性,他们视美玉为顽石,他们焚琴煮鹤,他们根本不懂爱情,因此他们也不配有真正的爱情。

    真正的爱情可能仅仅是精神爱恋,它是心的呼唤,虽然永不挑明,却强烈而持久地埋在心底,再通过想象、变形,将爱的本质力量神鬼狐妖化,将永远的怜爱,将深沉的爱恋,将苦涩的暗恋,将相约来生的愿望,曲曲折折、巧妙隐蔽地通过小说人物表现出来。这就是蒲松龄和他的《聊斋》。(文章摘自马瑞芳揭秘《聊斋志异》)


责编: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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