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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健宁说《沙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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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8 18:07: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编辑:东子?
来源:央视国际  CCTV.com
2003年11月03日 14:44

  

     拍摄《沙与海》的起源是怎样的?

  康:《沙与海》是1989年开始拍的。当时我跟辽宁台高国栋关系非常好,总能说到一块儿,但是我们见面只能是通过开会、学习,有时候一年半载才碰到一块儿。有一次我们在庐山开会,我就提出来我们能不能一块拍一个片子,我拍宁夏的,你拍辽宁的,最后把它合在一起,这叫共同创作。这不就有了一个合理的凑在一块的机会吗?最后我选中沙漠中的一户人家,他选中一个孤岛的一户人家,一块开始拍。

  为什么选沙漠这一家人?如何找到主人公的?

  康:选择这户人家和中国当时的背景离不开,那时候处于一种思想解放的热潮中,改革开放了,但是人们对开放的理解并不深刻,因为关的时间太长了,实际上人对自己的生活状态、思想状态都没有去认真地思考过,猛地打开以后,外面也搞不清,里面也搞不清。所以我就找了这么一个比较封闭的地方,可能也是想从这个地方去了解,在封闭状态下,人们是什么样的思想方法、什么样的生活节奏。

  找刘泽远一家费了很大的劲,当时特别想找极端点的一户人家,周围都是沙漠,只有一家人在这儿生活。我们跑到内蒙的一个地区,找了好多天也找不到,因为沙漠里行走不方便,陪同我们的人也不太理解我们想要找什么,找了一段时间结果总是很失望。

  有一天突然想,找一个当地搞摄影的问问看,他可能对画面对影像有些认识,于是我们在县文化馆找了一个搞摄影的很勤奋的年轻人,他就带着我们去了。当时也没有想到会那么困难,因为我们开着车,总是希望能开车到那个地方,后来发现根本不行,只能坐骆驼进去。去了以后我一看非常好,就这样找到刘泽远一家人。

  拍摄的时候你总共去过几次?

  康:从1989年算,后来陆续去过五次。当时挺有意思的,我们每次都在沙漠的边缘把车停在那个地方,然后再在当地找上七八峰骆驼,把我们需要的被褥、机器设备放在骆驼背上,我们骑着骆驼大概走七八个小时才能到。来来回回好几次,后来大家比较熟悉了,去了如果他们在家的话,我们就直接把行李往房间里搬,——我们剧组是固定在一个小房间里的,——这时候刘泽远他们一家人倒像一个外人看主人搞什么活动一样看着,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语言。搬完了他就拿一壶酒、一个小酒盅,让你们一人喝两杯酒就走了,好像我们也没打扰他们什么一样。

  我记得是我们第四次去的时候,还像前几次一样,我们该走了,就开始收拾东西往骆驼背上搬,刘泽远就在旁边站着看,我们也没有跟他有什么交流,都忙着搬东西呢。准备启程的时候,刘泽远拿着酒壶和杯子过来了,我们一看又是让喝酒,没太注意看他就说老刘我们不喝了,还要骑骆驼什么的再喝受不了。他也不太说话,手里举着酒杯。离得很近,刘泽远的脸非常黑,脸上的皱纹像树皮一样非常粗。我突然发现他的脸上有白颜色的像气泡一样的东西,看到这个泡,我说你的脸怎么了,是烫了还是怎么的?再一看这个泡顺着脸往下动,我才发现老刘眼睛里面的泪水开始往下流。我赶紧说别这样,老刘我们还来呢,以后还会来,我们经常会来。这时候老刘泣不成声了,在他们这个地方老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会轻易哭的,结果他跟我说了一句,你们把我当人!这句话我记得非常深刻。他不知道我们一次次地去是拍摄需要,以为我们是一次次地去看他。

  你觉得重访的意义在哪里?

  康:我们很多人过去都做过很多不同类型的片子,里面有形形色色不同的人物,在10年前、15年前我们把它叫做作品,作品既然出来了,那么意味着什么都结束了。作品结束了,有的作品获了奖,有的作品使作者出了名,好像影片里面的人物好像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我感觉这是一种利用。我觉得这个感觉不是纪录片的精神。既然我们总标榜纪录片是最关注人的,关注人的命运的,那我觉得你的作品可以结束,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我们不应该终止这些关注。

  若干年以后我们再回过头去看,也可能这种回顾对作品本身已经意义不大了,比如说我十几年前拍了《沙与海》,十几年后再把新拍到的东西组接到《沙与海》里去,从作品本身来说这个行为意义不大。那么我注重的是什么呢?是记录精神的这种贯彻,我们还应该关注,还应该再去了解一下、再去看一看,他们现在在干什么,他们有一些什么变化?十几年过去了,不管变化快也好,变化慢也好,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在关注,这是最重要的。

  重访的时候和以前拍摄的时候有什么不同感受?

  康:这次我重新回到沙漠中刘泽远家的时候,我看到刘泽远的坟墓在荒漠中,如果不是他儿子领着去,我们任何人不知道那是一个坟墓,他就这样消失了。这时候我怎么都忘不掉,第一次我们去的时候,以及以后若干次去的时候刘泽远的一举一动,他总是话语不多,喝酒的时候,表情不是让人感觉到喝酒的痛快,而是流露出痛苦往下咽……

  我在他坟墓前站了很长时间。算一下,1989年到今天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时间对我们每个人都一样,当年最早去的时候我体力非常好,今天我又来到这儿的时候,我也是满头白发的人。他家里当时还在沙子上连滚带爬的小女孩已经成为家庭的主妇,操持全家人的吃饭穿衣问题了,他的儿子们都成家立业,有孩子了。

  这就是人生!一代一代,就是这么过来的。

  可能在影片里面某一个场景很有表现力,但是他们绝大部分时间就是在这么一个看似什么目的都没有的状态下这么过来的,非常细致的想法,油、菜从哪里来?粮食在哪儿?羊绒怎么卖?骆驼怎么喂?一天一天就是这么过来的。

  你想通过这个片子表达什么?

  康:我觉得从事纪录片的创作的人可能有各种不同的想法,他可能会把很多想法寄托在这个片子里,这从他关注的点可以看出来。比如说有的对事件很感兴趣,有的对那种平白的生活很感兴趣,这个可能不一样。重要的是作者的想法可能也不一样。比如说《沙与海》这个片子获奖以后有各种各样的评论,这些评论都不是我想的东西,不是说对这个片子好坏的评论不是我想的,而是他们在猜测作者到底想说什么,我觉得都不对。评论最多的是说作者想把西部沙漠里的人的生活和东部的沿海的海岛上的人的生活做一种对比,就是贫困和富裕的一种对比。我觉得这个就很荒唐,我完全不是这样想的。沙漠这么一户人家他很孤独他很封闭,孤岛上的一家他虽然面对不是沙漠,是海水,但是我想在两家里面找到共同的东西——可能西部的穷一些,东部的稍微富一些,但这不是我主要想说的,我想说的是,比如说他们对儿女的态度,对生活的态度,对生活质量的想法,对外部世界关注的程度,仔细看的话是完全一致的。我想找它共性的东西,而不是表达贫富差别。当时我想的是,只要你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一个人,大的环境是固定的,那好,你差不多都是一致的了,你跑不出这个被禁锢的铁桶之外的。

  为什么你那么早开始关注小人物?

  康:那个时候能看到的纪录片主要是中央电视台播出的一些片子,比如说《丝绸之路》、《黄河》、《话说长江》等等,类似这样的东西。但我感觉这些还不够。我觉得他们气魄太大,长江从头到尾,黄河从头到尾,丝绸之路从头到尾,气魄太大了,你想我这样的小人物,我更希望看到的是一个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们的喜怒哀乐,当时拍《沙与海》的时候,类似这样的东西不是很多,这种平平实实地反映他们生活的电视片不是很多。

  对你而言,拍纪录片是一种理想还是一种生活?

  康: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我在拍摄纪录片的时候,虽然是我在拍别人,我觉得他跟我很密切,因为我要拍这个片子,我要在那个地方度过一段时间,他也是我的一段经历和生活,而这一段经历和生活显得比较单纯,显得不那么杂乱,我眼中只是在观察,有时候高兴有时候烦恼,但是很单纯。在工作现场的时候,人的那种投入状态会使你忘掉很多东西,我觉得这已经像自己的一段生活一样,我不知道除了拍摄以外还怎么去找到这么一种状态。要不然就只能呆在办公室,没完没了地开会,这个不好。如果一个片子我能够拍三年的话,那么至少这三年里面大部分的时间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想的很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一段生活。

  对于纪录片而言,时间意味着什么?

  康:我觉得时间对纪录片有很特殊的意义,纪录片用那么长的时间关注一段可能并没有什么波澜的生活,对老百姓来说纪录片不一定很好看,从商业角度来讲不一定很卖钱,它的价值到底在哪儿?可能大家有不同的想法,但是我想,一个纪录片它把那么一段生活记录下来了,不管这个人物是什么样的人物,不管有什么样的社会背景,要获得化石般的质感,时间是一个很重要的衡量尺度。它不像拍新闻事件一样,抓到那么一个瞬间就可以了,长期的关注我觉得是记录精神很重要的一个尺度和标志。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东西,那就是化石。化石往往都是超越时空的东西,它带给人的想法、带给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化石是由时间凝聚起来形成的,但是它最真实。
发表于 2004-1-27 00:52:02 | 显示全部楼层

《沙与海》

来源:银海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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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康健宁 高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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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泽远是内蒙与宁夏交界处沙漠边缘的农民,他在沙化的土地上种植粮食,饲养骆驼,全家的水源来自一口井,每年的收入是五千元。刘丕成是辽东半岛上一个孤岛的渔民,当地人传说他已经赚了四十万的家产,他很不愿意引人注目,甚至对摄像机产生了敌意。虽然两个家庭的生活环境和条件不一样,但是编导试图在表现各自独有的生活方式的同时,寻找某种共同点。事实上,他们的生活都牢牢被大自然所左右,沙暴可以摧毁一切,正如海暴可以摧毁一切一样,而对两位主人公来说,对于未来和子女的难以把握,给他们带来了同样的孤独感。全片冷静地将两个完全不相识的家庭放在一起进行考察。??

  康健宁,宁夏电视台国际部主任。1954年出生,1976年毕业于北京体育学院体操和运动生理学专业,1984年从宁夏大学调至宁夏电视台对外部工作。主要作品:1992年,电视纪录片《沙与海》获"星光杯"特别奖。??

  高国栋,辽宁电视台高级记者。辽宁海城人,中共党员。1991年起,编导拍摄的电视纪录片在国际上多次获奖。其中纪录片《沙与海》获第28届亚广联大会的"亚广联电视奖大奖",纪录片《辽河》获第1届亚洲电视节的 "亚洲未来奖",《两个孤儿的故事》获第2届亚洲电视节的 "纪录片大奖",《怒族一家人》获第3届亚洲电视节提名奖,《人·鬼·人》获中国四川国际电视节的社会人文类大奖"金熊猫奖"。1994年获第2届"范长江新闻奖"提名奖,1995年获中国百家新闻工作者称号、辽宁省劳动模范称号。1996年被评为高级记者,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大概是一年前看的《沙与海》。当时觉得拍的挺美的,因为在直观上有一翻沙漠风光的味道。而且“沙”与“海”的两种生活方式对比是那么鲜明,让我不自觉地陷入了贫富或先进与落后的批判性主题的误区。但还是发觉作者有一点认同感,在展现被摄者元生态的生存境况中融入个人的某些意识,比如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在一个范围内挣扎,总有冲不破的束缚羁绊。
  
       后来康建宁把“海”的部分剪掉,加进了续拍的内容,这没有看到。但非常赞同他所说的“记录片”的精神——持续的关注。


[ 本贴由 柴禾妞 于 2004-1-27  04:54 最后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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