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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从语义类型上看,文昌方言的比较句可分为等比句、非等比句和递比句三个大类,具体表现为“A+跟/和B+一样(等比句)、A+比/不比+B+ W(非等比句)等十几种格式及其演化格式。”由于海南是一个由移民组成的社会,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单元,经过千百年的历史演变,具有当地最基本特征的方言和其他个地区的方言不断融合,因此本方言不但具有自己的特色,也有其他方言的部分缩影。从来源上讲,有些格式是本方言特有的,有的则借入了现代普通话和其他方言。
零 引言
0.1 我国处在东南亚多元语言文化背景中,语言中的比较是非常普遍的,比较句作为一种常用的语言句式在人们的日常交流中发挥着很大的作用。然而比较句是并不是一种单纯的语言句式,它的表达形式受多种因素制约,从这一点上看,它的表现形式是丰富多彩的。
0.2 比较句通常包括施比项A(比较对象中处于主动地位)、受比项B(比较对象中处于被动地位)、比较值(比较的结论)和比较词。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我的书包比伊的重多了。(我的书包比他的重多了)在这个句子中,我是施比项,他是受比项,比较值是重,比较词是比。A项和B项的适用范围比较广泛,既可以是名词、代词也可以是动词、形容词。比较值基本上可以表达实在状态和模糊状态。而形式则多种多样,就文昌方言而言,所用的比较词主要有“跟/和……一样/差不多,不比,……过”等等。
0.3本文考察文昌方言比较句的语义类型和基本格式,语料的收集和整理大多源自作者的语感及对身边以文昌话为母语的人们的调查。文章重在分析各种比较句式的特点和使用条件。
壹 差比句
差比句是比较出了两个事物的区别大小的句式。文昌方言中的差比句主要有以下七种格式:
1.1A+比+B+W
这是差比句中最普遍的句式,也是各种方言都具有的基本句式。W只能由谓词性成分担当。例如:
(1) 伊的数学成绩比我好,我的语文成绩比伊行。 他的数学成绩比我好,我的语文成绩比他强。
(2) 今日的天时比昨日的好。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的好。
1.1这种格式,可以在W后加上表示程在的量词X。A+比+B+W+X如:
(3) 我兄弟比伊大两岁。 我兄弟比他大两岁。
(4) 者辆车的使用年限比那辆车长两年。 这辆车的使用年限比那辆车长两年。
这种格式的否定式是A+不比+B+W,例如:
(5) 我的桶不比伊的大。 我的桶不比他的大。
(6) 伊的头毛不比我长。 他的头发不比我长。
1.1这种格式,可以用另一种格式代替——跟+A+比,B+W,如:
(7) 跟伊比,我的室大一点点。 跟他比,我的家大一点点。
(8) 跟伊阿爸比,我阿爸做菜的手艺好一些。 跟他爸爸比,我爸爸做菜的手艺好一些。
1.2A+没有+B+W
这种格式的比较句是1.1的演变格式,他是一种否定形式的比较句,例如:
(9) 我的书没有伊多。 我的书没有他多。
(10) 我的电脑没有伊强。 我的电脑没有他的好。
从这两个例子可以看出1.2这种格式中的W只能使用带有积极色彩的词语,而且只能是形容词。在例7中,我们就不能说我的书没有他少。
1.3A+嫌+B+不比+A+W
这是一种表义功能比较特殊的比较句。在A对B的微词间就可以体现出A与B的对比。其中W只能由形容词担当。如:
(11) 伊嫌我不比伊肥。 他嫌我不如他胖。
(12) 伊的阿爸嫌我不比伊钱少。 他的爸爸嫌我赚的钱不如他多。
在这种比较中只有否定形式才表现A与B见的对比,在表达他嫌我胖时已将两人做了比较,他比我瘦。这种比较句并没有肯定式,一旦他以肯定式的形式出现,就失去了作为比较句的特征。
1.4A+W+B+X
这种格式的比较句是1.3的演变格式。这两种格式的特点是简单明了,使用方便,在日常的使用频率很高。如:
(13)汝真没出息,伊那大汝三岁,伊老婆都有了。 你真没出息,他只大你三岁老婆都有了。
(14)伊的鞋大我三号,所以运动会我只能用汝的鞋。 他的鞋比我大三号,所以运动会我只能用你的鞋。
1.5A+W+过+B
这种格式通常被认为是普通话中没有的格式,而在闽语区中的使用却十分广泛,海南方言也不例外。例如:
(15) 我好怕阿妈,伊的脾气大过阿爸。 我很怕妈妈,因为她的脾气大过爸爸。
(16) 美国的经济好过德国。 美国的经济好过德国。
1.5格式可以在受比项B后添加W,限于其成句环境,W不能用一个具体的量表示,只能是一个模糊量。如:
(17) 公司的歇舍小过我室好多。 公司的宿舍小过我家很多。
(18) 看着两棵树的年轮,这棵大过那棵一些。 看着两棵树的年轮,这棵树的年龄比那棵长。
A+W+不赢/不过+B这种格式是1.5的否定格式,在这里,由于句法条件的限制,在B之后并不能带上那个模糊量。一般它会在句首或句尾交待比较的内容,例如:
(19) 在体育这方面,我做不赢伊。 在体育这方面,我比不上她。
(20) 我搞不过伊,在者件事上。 在这件事上,我说不过他。
1.6A+不像+B+W
这种句式并不常使用,它一般含有表达规劝的意味,有时还含有讽刺的意思。如:
(21) 汝不像伊那么有钱,不应的大手大脚。 你不像他那么有钱,花钱不应的大手大脚。
(22) 汝不像伊有才有貌,我的囡怎么要嫁给你。 你不像他有才又有貌,我的女儿凭什么嫁给你。
从格式上说,1.6格式和1.2格式有些相似,比较如下:
(23) 今天没有/不像昨天那冷。 今天没有/不像昨天那么冷。
(24) 我没有/不像伊那么变态。 我没有/不像他那么变态。
通过这两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出他们在某些情况下是可以共用的,但是从两者各自的语场出发1.2中的W往往是性质形容词,而1.6则可以使用一些较特殊的谓词性的短语形成分。也就是说1.6受的限制少一些。从语用上看,1.2所包含的感情色彩显然比1.6弱许多,在倾向上,1.2重在对施比项的否定,表明在某一性状上A不如B,1.6重在对受比项的肯定,认为在某一性状上B强于A。下面看一组例子:
(25) 我没有伊那么会吹。 我没有他那么会吹。
(26) 我不像伊那么会吹。 我不想他那么会吹。
这两个例子表达的意思差不多,但语意重点有区别,例25重在说明我吹牛不如他,例26重在说明他吹牛强于我。两者的细微差别还是可以品味出来的。
贰 极比句
极比句是指一事物和其他同性质事物的比较结果。从本质上说,极比句式一种特殊的差比句,只不过比较的对象间有区别,极比句比较对象的范围较差比句大些,前者是特指的,它是任指的。文昌方言共有以下五种比较句式:
2.1A+最+W
这是最普通的常用格式,例如:
(27) 长城是世界上最好的建筑中的一个。 长城是世界上最宏伟的建筑群之一。
(28) 在伊班上,伊的成绩最好。 在他们班上,他的成绩最好。
在特定的语境下,这种格式经常可以省略比较的对象,如:
(29) 伊的性格最好。 他的性格最好。
(30) 伊的菜最好吃。 他炒得菜最好吃。
2.2A+比+B+都+W
其中B项表示任指。例如:
(31) 在这些人中,我比谁都爱伊。 在这些人当中,我比谁都爱她。
(32) 伊带的物比任何人都多。 他带的东西比任何人都多。
2.3管伊+A+都不比+B+W
这种格式的A项和2.2一样,都表示任指。例如:
(33) 管伊是谁都不比伊会唱。 无论是谁,唱歌都比不上他。
(34) 管伊有多少钱都不比这个老板。 无论他有多少钱,都比不上这位老板富有。
从格式上看,这种格式的使用范畴较为狭窄,在语意中表现一种张狂的个性,语气比较重。不比也可以用没有来代替,在意义上并没有太它的变化,只是语气稍微平和一些。而且语用指向也有一些不同,没有仍是强调施比项,而不可则强调受比项,在这里就不再详细说明了。
其实,前面的管伊是可以省略的,表示一种正常平和的意义。如:
(35) 谁都不比伊会偷。 谁都比不上他会偷东西。
(36) 谁的床都不比伊干净。 谁的床都不如他干净。
从上两个例子可以看出,在W作为动词使用时只能是单音节词,而只有作为形容词使用时,才可以使用多音节词。这是由它的句法条件限制的。
2.4论起A,谁都+W+在B后这种句式并不常使用,因为它受限制的方面太多,施比项、受比项只能是名词,且适用于W的词也不多,只有少数动词。实际上它只是2.3的演变句式,表示一种强调而已。
(37)论起学历,谁都排在伊后。 论起学历,谁都不比他高。
(38) 论起工资,谁都落在伊后。 论起工资,谁都不比他多。
从整体来看,它表示一种包含的意味,具体与A项搭配的形容词,在具体的语境中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在句子中并没将其表现出来,如,学历与高搭配,工资与多搭配。都是听话者自由意会出来。
2.5没有比A更W
这也是一种可以省略比较对象的句式。例如:
(39) 没有比伊更出名的影星了。 没有比他更出名的影星了。
(40) 没有比伊更皮的小孩了。 没有比他更调皮的小孩了。
与普通话有所不同的是在没有之前,不能够加上“再”等表示更加强调的词语。这种格式已经约定俗成。
叁 递比句
说起递比句,就是一种表示比较对象的程在逐渐加深和减少的比较句。它表示一些事物之间一个层次一个层次的比较,只是在程在上有所变化,从形式上看,比较的A项和B项都是“一+量”短语。文昌比较句主要有以下三种:
3.1一+量+比+一+量+W
这种形式的比较句一般都可以和时间挂上钩,可以以时间作为切入点,两个“一+量”尽管表示的意义不同,一般前者处于离目前最近的时间场,但是两者的形式必须相同。例如:
(41) 伊的头毛一天比一天少。 他的头发一天比一天少。
(42)者些花一盆比一盆好看。 这些花一盆比一盆漂亮。
3.2一+量+W+过+一+量
在这种句式前面,一般有交待比较的对象和内容,例如:
(43)伊侬喂的鸡,一只肥过一只。 他们养的鸡,一只比一只肥。
(44) 伊父亲的身体,一天差过一天。 他父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通过考察,这两种形式的比较句中的W一般是单音节词,它的使用频率较高,相比之下,3.1仍可使用一些多音节词,但是多音节词若要进入3.2就比较困难,它的格式决定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还有待考察。
3.3一+量+不如+一+量
在这个句式中,其中“不如”也可以用“不比”来代替。例如:
(45) 伊侬一家三代,一代不如一代。 他们一家三代,一代比一代差。
(46) 伊的成绩,一回不如一回。 它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差。
肆 等比句
等比句是指在事物的比较过程中,两事物的性质特点相近或相同。这种性质的比较句比较普通和常见,在普通话和许多方言中都有类似的表现。在文昌方言中,表示平级的比较句是主要有以下四种。
4.1A+跟/和+B+一样
这种格式中的“跟”与“和”的使用效果一样。“一样”既是比较词又是比较的结果。句中还常常带有比较的内容,尽管其常常省略。例如:
(47) 伊的兄弟的衫裤跟我一样。 他的兄弟的衣服跟我一样。
(48) 汝跟伊工作不一样,所以伊工资跟汝不一样。 你跟他的工作不一样,所以你的工资跟他不一样。
(49) 者栋楼的高在和那栋楼一样,是三十四米。 这栋楼和那栋楼的高在一样,是三十四米。
4.1式的比较词“一样”也可以用比较词“差不什”来表示,这和汉语中的“差不多”有点相近。尽管两者看上去有细微差别,但在使用上基本上这种用法的使用频率和“一样”差不多,甚至还更广泛。在意思的表达上没有太大变化,只不过感觉上亲切一些。例如:
(50) 我的身高跟伊差不什。 我的身高跟他差不多。
(51) 者个弄具和那个弄具模样差不什。 这个玩具和那个玩具样子差不多。
4.1的否定式一般是用“A+跟/和+B+不一样”。例如:
(52) 者给辖的型号跟那给辖的型号不一样。 这辆车和那辆车的型号不一样。
(53) 我室的电视跟伊室的电视不一样。 我家的电视跟他家的不一样。
4.2 A+跟/和+B+一样+w
A+跟/和+B+一样+w是4.1的演变格式。这种格式增加了表示状态的结果w。一般来说,w仅限于形容词,其他性质的词大都不能使用。例如:
(54) 我室的电视跟伊室的电视一样大。 我家的电视和他家的电视一样大。
(55) 我的身高和伊的身高一样长。 我的身高和他的身高一样长。
4.2这种格式不适用于“差不什”,在“差不什”后面不能带形容词性的后缀,它只能单独使用。至于它的否定形式和4.1时有点区别,它的形式是“A+无跟/和+B+一样W”,否定词“无”处于“跟/和”之前。例如:
(56) 海南的天气无跟武汉一样热。 海南的天气没有武汉这样热。
(57) 伊的爸无跟伊的妈一样年轻。 他的爸爸不和他妈妈一样年轻。
4.3A+有+B+W
这种形式的比较句也是比较常见的,仍表示A与B的程在一致。例如:
(58) 我的室有伊的大。 我的房子有他的大。
(59) 我的成绩有伊那么好。 我的成绩有他那么好。
4.3的否定式自然就是A+无有+B+W,如:
(60) 武汉的环境无有海口的好。 武汉的环境没有海口的好。
(61) 737的飞机无有777的大。 737的飞机没有777的飞机大。
4.3的否定式从某种程在上说已经室于非等比句的范围,A项和B项之间的大小强弱已经分清楚了。至于他们的具体关系我们在后面会有相应的说明。
4.4A+做得过/比得上+B
这种形式的比较句前面一般都有交待比较的内容且其多用于反问句。
(62) 伊的成绩那么好,汝做得过伊吗? 他的成绩那么好,你比得上他吗?
(63) 伊的公司全市第一,汝有信心比得上伊吗? 他的公司全市第一,你有信心比得上他吗?
4.4虽多用于反问句,但有时也会在陈述句中使用。在这种情况下,多表示鼓励的强调意味。如:
(64) 汝要有信心,汝一定做得过伊。 你要有信心,你一定比得上他。
(65) 伊虽然加了两碗,无偌乜,我想汝一定做得过伊。 他虽然吃了两碗,没关系,你一定吃得比他多。
伍 结语
方言研究是汉语语法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方言的固有形式更是值得重视,揭示出方言中的联系和区别并将其整理出来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这项工作要在对各地方言总结的基础上才能开展起来。本文着重论述比较句在文昌方言的表现并希冀发掘出一些它的特点。海南文昌方言作为闽语语系的一支,这些现象估计在这中间是比较有代表性的,希望它能对方言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
[ 本帖最后由 霜叶红 于 2007-6-6 08:26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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