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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式部和《源氏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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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24 14:03: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源:http://baike.baidu.com/view/9170.html


紫式部(973?~1014?)日本作家、歌人。《源氏物语》的作者。本名无可考。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藤原为时是有名的中国文学学者,和歌汉诗均长。任地方官,地位不高。紫式部自幼从父亲学习中国诗文和和歌,熟读中国典籍,并擅乐器和绘画。信仰佛教。约22岁,和比自己年长20多岁、已有妻室子女的地方官藤原宣孝结婚,因而亲身体验了一夫多妻制家庭生活的滋味。婚后3年,丈夫逝世。在寡居生活中,因创作《源氏物语》而文名远扬,受到藤原道长等高官显贵的器重。宽弘二~三年(1005~1006)间入后宫,任藤原道长之女,一位天皇的中宫彰子的女官,为她讲佛授《日本书纪》和《白氏文集》(注:居易)等汉籍古书。官名为藤式部,后改称紫式部。据传,紫,是《源氏物语》的主人公的名字,式部源于她父亲的官名“式部丞”。1013年离开后宫。《源氏物语》直到逝世前才成书。该书被誉为日本古典文学的高峰,是歌物语和传奇物语两种传统的集大成者。另有《紫武部日记》和《紫式部集》等著作。前者又名《紫日记》,属日记文学,主要记述侍奉彰子时的宫廷生活、所见所闻,如宫仪庆典、宫中女官的容貌、才华和性格等。后者又称《紫式部家集》,收和歌作品123首,按年代顺序排列,描述了作者从少女时代到晚年的生活和感受。和《源氏物语》一样,两书充满对人和社会相当敏锐的观察,是研究作者生平和《源氏物语》的重要参考资料。

生平及作品

紫式部并非作者的真姓名。她是藤原为时的女儿,由于当时妇女地位低下,一般有姓无名。紫式部是当时人们送给她的绰号。大概是由于她是“紫物语”(即《源氏物语》)的作者,她父亲官居式部丞,所以人们这样称呼她。紫式部的生平,还有一些不明之点,据考证,她大概生于公元978年,卒于1015年。她虽出身于藤原氏,但自祖上已降为中等贵族。她的父亲擅长汉诗文,曾做过两任地方官。她二十二岁时,和一个做过地方官的中等贵族结婚(但她并非她丈夫的正妻),婚后两年,她的丈夫就死去了。1006年,她入宫做了一条天皇的皇后藤原彰子(藤原道长的女儿)的女官。

紫式部的中等贵族出身,及她的不幸的结婚生活,对她创作这部作品,有重要的影响。中等贵族,是个不安定的贵族阶层,这使她既有接触上层贵族生活的可能,又使她与上层贵族保持一定的距离,养成她静地、理智地观察上层贵族生活的能力。她的不幸的婚姻体验,使她懂得一夫多妻制下贵族妇女的痛苦,使得她能以同情的态度来观察贵族妇女在男女关系上的种种不幸遭遇。

紫式部对文学的理解,也有独到之处。在《源氏物语》中,她借作中人物之口,表明了如下的见解:“《日本纪》不过只是记录事实的一面而已。只有这种物语,才精细地记录了许许多多有用的事实”。又说:“物语虽说是写某个人,但并非将那个人的事原封不动地记录下来;好事也罢,坏事也罢,都是从世上实有的人的行动当中,将那些百看不厌、百听不烦的事,将那些希望传之于后世的情节,通过作者有动于衰、情不获己的感受,把它写出来的。”从这些见解看出作者的创作态度是非常严肃的。她认为物语担负着正史所不能担负的使命,在创作方法上,她认为不能原封不动地写真事,而是应该将那些足以引起作者创作激情的典型事例写下来,才能达到艺术上的真实。

紫式部的长篇小说《源氏物语》是古代后期贵族文学的代表作品,也是整个日本古典文学中取得最高成就的作品。这部作品成书于十一世纪初,当时正是日本古代贵族阶级开始走上没落的时期。当时的摄政藤原道长,拥有从全国各地的庄园搜刮来的巨大财富,过着穷极奢欲的生活,历史上称之为“藤原氏荣华绝顶”时期。而究其实际,则贵族内部矛盾重重,天皇一族与藤原氏的矛盾,藤原氏内部各支派为取得摄关地位进行的争斗,中、下层贵族对藤原氏专政的不满,以及地方豪族势力的抬头,如此等等,说明整个贵族阶级正面临着危机四伏的局面。在这样的局面下,藤原氏这些大贵族及成为藤原氏傀儡的、以天皇为首的宫廷贵族,却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们除了热中于搞宫廷阴谋,争夺皇位与摄关的权柄之外,便是尽情享乐。特别是掌握政治实权的藤原氏(严格地说,应说是“藤原北家”这一支派)为了巩固他们的摄关地位,形成了一种惯例:将他们的女儿送给天皇做后妃,一旦生下皇子,就迫使天皇退位,以便挟持幼小的天皇来独揽大权。藤原氏内部,则为了使自己的女儿能获得君宠,早日生下皇子,各支派之间,又相互竞争。他们竞相招纳有才艺的中层贵族妇女做他们女儿的侍从女官,随同入宫,协助他们的女儿来击败其他妃嫔以固恩邀宠。这种风气,促成这个时期出现了许多贵族阶级的有才华的女作者。

《源氏物语》共五十四帖(卷),约八十余万字。各卷都有卷名,如“桐壶”、“帚木”、“空蝉”、“夕颜”、“末摘花”等等。各卷的命名,根据不一,有的以作中人物居住的地方而得名,有的是利用该卷中主要人物所咏的和歌中某一词语而得名,有的根据贵族的行乐内容而得名。如“空蝉”、“夕颜”、“末摘花”等,既是卷名,同时又做为作中妇女的代称。这是因为当时妇女地位低下,一般都没有名字的缘故。

这部作品,虽然长达八十余万字,但实际上类似短篇集锦,而以源氏这个主人公贯穿全篇。作品的前四十卷,写源氏五十余年的一生,第四十一卷,只有卷名,而无本文,暗示源氏之死。第四十二卷至第四十四卷,写源氏死后的一些事,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最后十卷,写的是源氏之子薰大将的情欲生活造成的悲剧性事件。由于后十卷事件主要发生在宇治地方,所以又称“宇治十帖”。

这部作品以男主人公光源氏为中心,围绕他的生平遭际,出现相关连的男女各色人物不下四百个,随着情节的展开到结局,不论地位高卑,都同归于毁灭的命运。

光源氏的生父是桐壶帝,他的生母出身于没落贵族门弟,受着有权势背景的其他妃嫔的嫉妒与凌辱,平时郁郁寡欢,产下一子不久就死去。但桐壶帝十分宠爱这个幼子,为了维护他日后不受皇族权势派贬降身份,赐姓源氏。这源氏生得美貌绝伦,诗歌、音乐无不精通,众人都称他光源氏。

源氏十二岁时,举行了成人仪式,娶左大臣的女儿葵上为妻。十四、五岁时,任近卫中将。他生性多情好色,从十七岁起,便放浪逐香猎艳于裙钗之间。例如有一次到他家臣纪伊守家中去避嫌,看中了幻伊守的年轻后母空蝉,闯入闺房奸宿一宵,从此空蝉拒绝再见他。空蝉的魅力不在容貌,而在于守妇道流露出来的闲雅风度和默默神态,以致使源氏终生念念不忘,而空蝉虽理智战胜感情,但苦恼萦怀,无时或释。不久,源氏既沾惹比自己大七岁的六条御息所(已故皇太子妃),又与夕颜(不肯透露真实身份,一如源氏也有所顾忌而隐瞒出身)偷情。后来源氏又爱上一个流落的贵族幼女,亲自把她教养成人,待葵上死后,纳她为正妻,这就是紫上。早在认识紫上时,源氏和他的后母(桐壶帝的妃子藤壶女御)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她因此怀孕生了一子,就是后来的冷泉帝。桐壶帝死后,她落发为尼。

源氏二十一岁晋升为近卫大将。次年,桐壶帝让位给源氏之兄朱雀帝(右大臣之女弘徽殿女御所生),从此权柄执掌在右大臣家,左大臣及源氏一派失势。源氏因与右大臣第六女胧夜月(朱雀帝的宫中女官)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触怒了右大臣及其女儿弘徽太后,遂退隐到须磨,后到明石。两年后被赦免回京。这时朱雀帝退位,源氏与藤壶女御私生之子冷泉帝继位,源氏被任为内大臣,左右臣也晋升为摄政大臣,从此左大臣及源氏一派,权势大盛。后来冷泉帝得知源氏是自己生父,想让位给他,源氏不肯,便做了太政大臣。

源氏四十岁时,是他的荣华绝顶时期,冷泉帝亲自为他祝寿。源氏修筑了两座府第,在府第中划出许多区域,将过去他结识过的十多个妇女,收养在里边。他经常与这些妇女,赠歌酬答,举行各种“风雅”的活动。但也就在此时,使源氏精神上产生了不安与苦恼。原来朱雀帝退位后,准备出家,但考虑到源氏的权势,决定将小女儿女三宫嫁给源氏。源氏辞退不得,只好将女三宫迎娶过来。女三宫身份高贵,这使得源氏的正妻紫上十分不安,源氏周旋其间,已感苦恼;不料女三宫年纪幼小,举措失于检点,被内大臣之子柏木(即源氏死去的正妻葵上的侄儿)看上了,并生下一子。源氏发觉后,联想到自己过去与藤壶女御的关系及生下一子冷泉帝的往事,内心十分痛苦。以后柏木为此事郁郁病死,女三宫也落发为尼。

源氏的正妻紫上,经过种种身心劳瘁,体弱多病,她几次请求源氏允许她出家,源氏不许。源氏五十一岁时,紫上病死。源氏不断思念紫上,痛感人世之虚幻,经常想到出家,这样,又过了几年,源氏也死去了。

《源氏物语》通过源氏一生政治上的浮沉及他一生渔色生活的描绘,展示了宫廷贵族的错综复杂的权势之争、各贵族门弟之间的聚合离散,特别是整个宫廷贵族、大贵族们的紊乱的男女关系;细致地、真实地反映了本时期上层贵族腐朽的精神面貌。

这时期的贵族们,利用一夫多妻制这种落后的婚姻制度,同时又利用婚姻中非常松散的男女关系(男女结合后,女方仍留在女家,并无家庭这种形式来维系男女双方的关系)。从而使得男贵族们以妇女为工具进行他们的政治交易,或作为渔色生活的享乐对象。尽管这些贵族妇女被养在深闺,锦衣玉食,珠帘绣幕,由侍女、乳母围绕伺奉,自幼被教以种种视为贵族必备的技艺;但她们所处的地位,不过是一种高等的女奴隶而已。本书的作者紫式部,正是由于她本身是个中层贵族妇女,出于她自身的生活感受,出于她对众多贵族妇女的同情,从而真实生动地描写了贵族妇女在一夫多妻制下,遭受的种种不幸与痛苦。通过本书对这些妇女的悲惨处境的描绘,有力地反映出贵族们行为上荒淫无耻,精神上空虚萎靡的真实面貌。

这部作品,描写的贵族妇女,不下数十人,他们的命运都是充满了痛苦,甚至是非常悲惨的。她们自身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有的做为政略结婚的工具,由她们的父母来摆布;有的在一夫多妻制下,一任男贵族朝秦暮楚,肆意加以玩弄与凌辱。在作品中,每当妇女遭受种种不幸时,她们总要发出“宿世罪业”这种叹息,也就是说当她们无法解释妇女为什么总是被置于这种悲惨处境时,只能用“前世罪业造成今世生为妇女”这种宿命论来麻痹自己。当她们痛苦达于极点,或无法解脱悲惨的处境时,摆在她们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落发为尼。本书有好几个妇女,最后都逃脱不了这样的结局。在最后十卷“宇治十帖”中,女主人公浮舟,在两个贵公子都去占有她的情况下,她无法摆脱她的痛苦处境,被迫投河自尽,得救后,还是落发为尼。《源氏物语》最后以这样一个结尾来做五十四卷的长篇故事的收场,决不是偶然的。它深刻地象征着整个贵族妇女陷入绝望的境地,从而也象征着整个贵族阶级已经腐朽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即以源氏一生所结识的妇女来看。空蝉是个有夫之妇,她嫁给一个老地方官,不幸可知。源氏对她钟情,在源氏说来,不过是贵公子为了满足“偷情”的好奇心,但却引起了空蝉的理智与感情的矛盾,平白给她增添了无限痛苦。她幸而理智战胜了感情,没有落入源氏的圈套。但在她的年老的丈夫死后,她丈夫前妻的儿子又来纠缠她,迫使她落发为尼。

六条御息所是个寡妇,她最初本不愿以身相许,后来她与源氏结合了,以她的身份年龄招来许多物议,这说明她为源氏是付出了很大代价的。但源氏与她结识后态度冷淡。在当时迷信观念盛行的时期,竞相传说她出于嫉妒,生魂经常出现在源氏所结识的其他妇女面前。这种流言,更增加了她的痛苦,当她女儿到伊势去做“斋宫”(注:“斋宫”——日本古俗,派遗未婚的皇女到伊势神宫等处去事奉神,要到下一代天皇继位时,始能替换。)时,她决心随同女儿前往,以避开源氏,这说明她对她与源氏的关系感到痛苦之深。

夕颜原是源氏的妻兄——左大臣之子头中将所结识的贵族妇女。她出身低微,也无特殊的才艺,但性情温顺,十分天真。由于头中将的正妻依仗母亲的权势,企图危害夕颜,逼使夕颜藏踪匿迹以避祸。源氏与她结识后,由于源氏轻率的行动,使她过早地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她遗下的幼女,被迫流落到外地。说明了夕颜这个贵族妇女是个一夫多妻制的明显的受损害者。

末摘花的身世则更为可怜。她虽然是亲王的女儿,门第高贵,但她成人时父母已双亡,家道中落。她做为一个孤女,容貌丑陋,才艺全无。她是个由上层贵族家庭没落到中、下层贵族地位中来的一个典型。源氏与她结识,发现她是个丑女人后,对她仍给予经济上的照顾,完全是出于对她的怜悯。尽管源氏没有抛弃她,但却在和她进行和歌赠答中不断嘲笑她的丑陋。当源氏谪居须磨她失去经济靠山,立即被抛进世态炎凉的大海中去,饱尝艰辛,几遭不幸。后来她虽然被源氏接进府中,受到源氏的豢养,但源氏及其他妇女不过是将她做为供他们取笑的玩物。

女三宫的遭遇,则是罪恶的贵族政略婚姻造成的。朱雀帝在退位后,执意要把小女儿女三宫嫁给源氏,源氏当时年已四十,女三宫只有十三、四岁。源氏是个渔色老手,家中又收养着许多妻子,朱雀帝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源氏权势赫赫这一考虑。女三宫嫁给源氏后,由于内大臣(原来的头中将)之子柏木爱慕女三宫,买通了侍女,和女三宫发生了关系,并生下一子。源氏发觉后,柏木忧惧交集,郁郁而死。女三宫也痛苦万分,落发为尼。柏木与女三宫的故事,说明完全是政略婚姻所造成的悲剧。

作者还在本书中塑造了一个以忍从为美德的妇女形象,这就是源氏的正妻紫上。紫上是源氏按照贵族阶级的“理想”教育出来的妇女,所谓“永远的理想女性”。紫上做为一个贵妇人,不但才貌出众,而且具备男贵族所要求的忍从的“美德”。源氏做为一个身份高贵的大贵族,结识了许多贵族妇女,作者描写紫上对此是尽量不把内心的痛苦流露于外。即使如此,源氏还认为她的为人虽近于完美无缺,“只是有一个缺点,嫉妒”。在女三宫嫁过来后,源氏贪恋新欢,紫上表面上未流露过一句怨言,但背地里却珠泪暗弹,把痛苦深深埋藏在心里。由于源氏一生放纵的男女关系,使得紫上心身交瘁,身体逐渐衰弱,终于在中年就死去了。在她生前的最后几年,她几次要求源氏允许她出家,源氏不许。这说明紫上决不是什么幸福的正夫人,她也不过是贵族阶级的纵欲生活的另一种形式的牺牲者罢了。

以上只是本书中着重刻画的几个妇女形象,其他次要一些的妇女形象还有很多。不管书中出现的妇女遭遇、结局多么不同,但做为贵族妇女,她们都是男贵族的渔色对象,是被损害者,则是毫无疑问的。

本书对于贵族政治的担当者、那些男贵族的描写,却不同于对贵族妇女的描写那样深刻。在写男贵族时,既有暴露、批判他们的一面;也有美化他们的一面。特别是在塑造源氏这个形象时,则批判少而美化多。

总的说来,作者在写源氏及包括天皇一族在内的其他大贵族们时,除了写他们过着穷极奢欲的物质享受外,还写出了这些男贵族一无例外地淫糜的纵欲生活;同时也写出了他们空虚、萎靡、纤弱、颓废的内心世界。书中所塑造的这些男贵族的形象,他们一方面追求感观的刺激,拼命享乐;一方面又总想到人世的无常,“厌离秽士”,动辄想要出家。他们在男女关系上十分紊乱,但在表面上又显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嘴脸。动辄临风洒泪、对月伤怀;对妇女则柔情蜜语,如醉如痴。一遇到他们的爱欲生活发生不如意时,则长吁短叹,涕泪涟涟。他们十分迷信,经常请神官、僧官、阴阳师为他们做祈祷、诵咒。所有这些,都说明了贵族阶级的精神世界已完全处于朽腐状态之中。

作者在塑造源氏这个形象上,给予这个人物以很大的美化。这不但表现在对源氏的仪容、才艺等方面的赞美上,更主要的表现在把源氏写成一个放荡不羁的渔色家的同时,又把他描绘为一个有始有终的人,对妇女是个广大无边的博爱主义者。作者对源氏所结识的众多妇女的种种痛苦遭遇与处境,只是从女人生来的“宿世罪业”这一角度发出叹息,而很少对源氏有所讥评。在“玉鬟”卷的开头,作者通过一个侍女之口来评论源氏说“他即便对那些不是他所深爱的妇女,也决不轻易遗弃,而总要给予照顾”。作者为了把源氏写成这样一个人,描写了源氏兴建六条院这所大宅邸,并把它分成春夏秋冬四个区划,各区划中广植奇花异树、筑成假山泉水,把他一生中结识的妇女都收养在里边。这完全是做为贵族妇女出身的作者,对男贵族所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当然,作者在虚构这种调和世界的同时,也并未掩盖隐藏在一夫多妻制下贵族家庭内部的种种矛盾与冲突。结识了玉鬟的黑髭大将与他正妻的冲突,源氏的长子夕雾与柏木的遗孀落叶宫的关系,造成夕雾与正妻云居雁的不和,这类举不胜举的事实,都说明六条院的调和世界,在现实面前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本书虽然着重写宫廷上层贵族们的权势之争以及他们的渔色生活,但它塑造的男贵族形象却并未局限在宫廷及大贵族这一狭隘的圈子内。明石上的父亲明石入道,是个想利用女儿巴结上层贵族的典型人物。明石入道原也是个京城中的中等贵族,他从实利主义着眼,见到在京城无多大出路,便甘愿舍弃他的贵族身份,去做地方官,在地方上搜刮了大量民财。在致富的欲望满足后,他出了家,专心去向神佛祈祷,要神佛保佑他的女儿明石上能结识身份高贵的大贵族。源氏谪居到明石后,他认为时机已到,不顾妻子及女儿的强烈反对,想方设法诱使源氏与他的女儿结合。源氏回京后,明石上由于身份悬殊,被留在明石,整日悲叹。后来,明石入道利用他的财力,给他的女儿在京城修了一个宅邸,同时明石上生有一女,给源氏提供了将来把女儿送入宫中为后妃的希望,这样,源氏才把明石上迎入六条院中来。当明石入道得知明石上的女儿入宫,生下皇子,并被立为东宫太子后,欣喜若狂。他以为现世的希望完全得到满足,唯一剩下的愿望就是死后能进入西方的极乐世界了;于是尽散家财,入深山修行去了。明石入道这个形象,活画出“摄关政治”时期所有贵族的丑恶灵魂,他们以女儿为奇货可居,想利用女儿向上巴结,以满足他们对地位、权势及财富的欲望。他们不但对现世的欲望,执拗地追求不舍,而且死后还想要进入极乐世界,这正说明了他们作为剥削者的极端的贪婪与自私性。

本书中除了塑造明石入道这个鲜明的典型人物外,还在后十卷的“宇治十帖”中塑造了左近少将这样的人物。他最初本与常陆守的女儿浮舟订婚,但当他听到浮舟并不是常陆守的亲女,便简单地毁弃了婚约,改与常陆守的另一个亲生女儿结合。左近少将的形象,活画出中央贵族为了谋求经济后援,不惜屈身去与广有钱财的地方官结亲。他一听到浮舟并非地方官的亲女,便立即改变嘴脸,置浮舟于不顾。这说明这些中央贵族,已经拜倒在他们一向看不起的地方官吏这一阶层的财力之下,从而他们的卑污灵魂,也就暴露无遗。其他,如企图利用武力强行霸占玉鬟的九州豪族大夫监的形象,虽然着墨不多,而且是带有贵族阶级的嘲弄口吻来写的,但地方豪族,也就是正在兴起的武士阶级的粗犷风貌却跃然纸上,与作品中中央贵族那种文弱萎靡的精神面貌,形成鲜明的对照。

《源氏物语》这部作品,不但真实而具体地展示了平安贵族华糜生活的长幅画卷,给后世提供了一般史书所不能提供的贵族阶级内面史,而且在艺术成就上,也独放异彩,灿然屹立在日本古典文学的群峰之上。这首先表现在对作品人物性格的精细刻画上,也表现在对隐微的爱欲心理的描绘上。做为全书主人公的源氏,在他的爱欲遍历当中,充分显示出他那内向的性格。做为处于由盛转衰的平安贵族的典型,源氏这种思前想后、多情善感、柔弱纤靡的性格特征,恰恰反映了当时贵族阶级已失去前一时期(奈良时期)处于古代国家上升阶段那种进取有为的精神境界,已经完全堕落为柔弱无力的、动辄陷于暝想的、或低徊瞻顾式的一群人物。这种性格特征,必然给人物带来种种纤细隐微的内心世界的起伏。比如在描写源氏将夕颜带往一所废邸的那段描写里,源氏一方面陶醉在与夕颜的爱欲旋涡里,一方面内心里却想的是父帝如寻觅他不着,将会如何惊慌,同时又想到他所新结识的另一个妇女——六条御息所,如果得知他与夕颜的缱绻,将会如何嫉妒得发狂,最后则又想及六条御息所的嫉妒,也是理所当然。作者始终使用这种细微的心理描写,来刻画源氏思前想后的性格特征,这就难怪人们认为《源氏物语》在描写男女爱欲的隐微心理方面,已摩近代心理小说的壁垒了。

作者在描写源氏的爱欲对象——众多贵族妇女时,都极力赋予每个人物以鲜明的性格特征。老国守的后妻空蝉之明敏而富于自我克制的性格,没落的亲王的女儿末摘花之古板及执一而终的性格,以及明石上之稳重,紫上之贤淑,葵上之偏执等等,所有这些性格特征,都写得鲜明而可信,都是与她们各自的不同身世、处境相吻合的。即使写那些在某些点上处境相似的人,作者也擅于突出她们各自的鲜明性格来说明她们最终导致的不同结局。如在《夕颜》卷中,作者同时写了两个与源氏情交的妇女夕颜与六条御息所,前者是个弃妇,后者是个寡妇。她们在结识源氏之前,都已有过男女关系的不幸遭遇,都抚育着一个幼女,度着凄凉的岁月,当她们一旦与源氏结识后,由于她们性格各异,便形成了两个迥然不同的人物形象。夕颜的婉转依人、婉约温顺的性格与六条御息所那种压抑在内心,一旦爆发出来立即化为火一般痴情的性格,形成极其鲜明的对照。而这种迥异的两种性格,恰恰说明了为什么她们与源氏结识后造成两种不同的结局。动辄依人摆布的弱女子夕颜,最后在源氏轻率的举动中暴亡;身份高贵、性格执拗的六条御息所,在痛恨源氏薄情之余,毅然割断情缘,随女儿离京南下。这说明作者在描写同是当时贵族妇女所遭受的悲惨命运时,总是在她们身上赋予鲜明的性格特征,以此来引出在现实环境中情节的复杂性。

作品的另一个很重要的艺术特色,在于利于环境的描写来煊染每一个情节所需要的气氛。在描写源氏执拗地追逐有夫之妇夕颜时,作者着意煊染了源氏以高贵的身份,微行到夕颜的家中,在侍女、乳娘众多妇女的众目睽睽的气氛当中,突出了源氏那种急于偷情而不可得的焦急心理。在描写夕颜暴亡时,作者着力煊染了废邸中阴森怪异的气氛;在描写末摘花一旦失去源氏这个经济靠山之后,则着力煊染了末摘花所固守的祖业,那座破宅邸的颓垣断瓦、草木雕零的冷落气氛。在描写源氏失意远谪、退居须磨这个荒僻的海滨时,则着力煊染了酷苛的大自然的肆虐,以此来衬托源氏失意寡欢的心情。所有这些煊染气氛的描写,在这部作品中是随处可见的,它形成为“王朝物语”所独自具有的人事与自然交融的浓郁的抒情性,而这部作品正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巨著。如在开头的“桐壶卷”中,在描写桐壶帝派遣宫中女官——禁卫命妇去吊问死去的桐壶更衣的母家时,作者是这样描写的:

刮着凄风的傍晚,突然使人感到一阵侵入肌肤的寒意。帝触物添悲,思念更衣不已,乃使禁卫命妇去探更衣的母亲。当此良宵月夜,帝遣走命妇后,独自凭栏眺月。过去每值此良宵,游宴取乐,更衣时常调弄丝竹,弹出一曲情意缠绵的琴音,或低吟一首和歌,以显示其过人的才艺。死去的更衣形影和容貌,仿佛紧偎在身旁。然而幻影毕竟比不上现实。

命妇来到更衣的娘家,车子刚一进门,立刻感到景况的凄凉。更衣的母亲虽说是过着孀居的生活,但过去为了顾全更衣身份,还维持一定的体面,粗看去总算过得去。但是现在由于思念亡女,整天悲痛万分。庭院中杂草没人,又加上这晚上的凄风,更显得凄凉凋落,只有那月影孤零零地空照蒿莱罢了。命妇在寝舍的正面下了车,更衣的母亲感激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通过以上的描写,可以看出作者是如何擅于驱使情景交融的手法来煊染气氛的。而这种凄清怅惋、情意缠绵、恻楚动人的抒情主调,正是这部反映王朝贵族没落命运的作品所不可缺少的。

当然,这部作品的艺术特点,还远不只此。有的艺术特点,突出表现在日本民族语言之中。如作品中大量插入了贵族男女在爱欲生活中相互赠答的和歌,在叙事行文中,也每每渗入古代的名歌或汉诗,这些抒情的诗歌,为这部作品整个情调,增加了无限的和声,加强了这部作品的感人力量。这部作品所使用的文体可称“连绵体”,与描写这些贵族男女复杂隐微的心理活动相适应,形成了这部作品婉约多姿、缠绵悱恻、典雅艳丽的独特的文章风格,这些要通过原文才能体味到的。

总之,《源氏物语》这部作品的艺术特色,是日本王朝文化臻于烂熟阶段开出的一朵妖艳之花,它的艺术形式,恰恰适应了它的主题的需要,达到了它独自的和谐的境地,是后世许多追随者所难望其项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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