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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纪录片创作访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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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7 12:41: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王慰慈  方方
来源:


王慰慈:台湾淡江大学大众传播学教师,台湾文建会文化纪录片推广研讨计划主持人,台湾电影资料馆纪录片历史与目录整理计划共同主持人,台湾纪录片双年展选片委员。


纪录片作品曾获台北电影特别奖、金带奖、报道纪实类一等奖、优等剧情片金穗奖,等等。

曾担任台北电影奖评审、短片辅导金评审、优良地方文化纪录片评审、金马奖评审、金穗奖评审,等等

方方:上海戏剧学院副教授,全国艺术科学“九五”规划研究课题《中国纪录片发展史》课题研究负责人。


台湾制作纪录片的方法:

方方:现在台湾一般拍摄纪录片的组成形式是怎样的?

王慰慈:经常是几个志同道合的人组成一个小组,长期合作。这个小组包括:制作人、执行制作、导演、摄影师、录音师,如果是胶片的话就还有灯光师、兼录音师,后制作的时候还有剪接师、剪接助理,剪接师也可能由制作人担任。

执行制作在选题的时候要到图书馆找寻材料,到各方面接洽;在拍摄的时候要联系场地,联系各方面的人事,管理吃、住、行;到剪接的时候他就是剪接助理,登记场记表,把一个一个镜头誊写下来,还要写出听写稿,访问的部分,每一句话第一个字都要写下来。所以,他要参加制作全过程。

现在国外流行一种形式,自己不剪片,由朋友来剪辑。因为自己常常会有太多的恋物情结,舍不得割舍,有太多的先入为主的思路。由专业的剪辑师找寻结构,选择要和不要,可以比较理性。

王慰慈:台湾的独立制片人就是到各个基金会要钱,片子拍了一段,就赶快拿到基金会去放,争取基金,就这样边走边要钱,直到一部片子弄完了以后,公司也关了。然后制片人再找一个强一点的制作人再去为一个新的题材弄钱。都是打游击的方式,非常冒险的。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对大陆的纪录片的看法

方方:您在大陆看了那么多纪录片,能谈谈您对大陆纪录片的看法吗?

王慰慈:大陆的纪录片拍摄手法,感觉编导介入比较多,说话声音经常会进去,比较接近深入报道的形式,隐约地感受到有一个主持人存在。《东方时空·生活空间》有些不同,编导退缩在比较后面。很冷静,有时候感觉不到镜头的存在,虽然也在栏目里。本来纪录片在栏目播出,受到栏目时间的限制,但《东方时空·生活空间》每天播出,做得像连续剧一样,反而利用了栏目的优势,又不受时间的限制,看得很过瘾。

你们的麦克风,常会入镜,这种就很接近于报道类型的做法。我们往往很刻意地很自觉地注意,麦克风一定要在镜头之外,或者用微型话筒,夹在被采访者胸前。我们被教导的比较纯正的纪录片,大部分要去掉这种留有痕迹、破坏真实的东西。我的访问方式(我只是说一种方式,并不是暗示说这是特别好的)是这样的:我所有的镜头都拍得差不多以后,我已经很清楚我的素材需要什么样的主要的声音来衬托,也清楚哪些素材我准备做旁跳镜头的时候,我会拟很多很多的问题,我会寻找干净地方,让被采访者坐下来,给他戴上微型麦克风,然后采访音一定是干干净净的、清清楚楚的,我不会在现场随意地就把问题问掉。通常我是用这样的方式。

方方: 但是,这样一来有些人就会说不出话来,那你怎么办?

王慰慈:那就要采取其他的方式。

方方:您认为编导以什么身份参加拍摄能使片子更动人?

王慰慈:我看《上海滩最后的三轮车》非常感人。感觉导演和他们打成一片,特别亲密,很亲近的感觉。我觉得这部片子摄影也非常好。三轮车夫他们在工作,在街头,在那里等待,车子的影子,等等。我看到你们的片子,大部分是跟着人物和情节走的,而这部片子不是仅仅跟着人物走的,不是哪个人说话就拍哪个人。他真正是在那里观察,以跳出来的身份这样的角色,再重新去定位摄影机,去看。他了解哪些东西是值得看的。他拍了老人独自坐在那里发呆的镜头,他很懂得什么时候该开机,不一定是人物说话的时候,安静的时候也可以拍。看得出摄影师很投入,他拍摄的东西架构了情境。

现在常常有这样的看法:纪录片粗糙是允许的。而你稍微讲究一点,注意构图,补一点灯光,就被说成是摆布,不应该介入到真实里头去。

方方: 这差不多成为一种定势。其实我想纪录片应该是多种多样的。

王慰慈:是的。我这次到欧洲去选片,就看到一部在欧洲得奖的纪录片,全部是分镜头、打灯光的。拍得很精致,也很好。


台湾纪录片的题材

方方:目前台湾拍摄纪录片主要有哪些题材?

王慰慈: 最近几年拍原住民的很多,就是你们说的少数民族。不一定从人类学角度,编导也不见得有人类学背景,完全是从题材出发去拍的。近一年很多家庭纪录片出现,编导不到外面去找题材,就拍他自己的家人:父母、爷爷奶奶,等等。有一个片子,讲外公外婆,一个送养老院了,没多久另一个又进去了,两个都八九十岁了,城市的人没办法去照顾他们。作者在片子里面访问他的舅舅、舅妈,也访问自己的爸爸妈妈,大家都有不同的立场,不同的苦衷。他自己也相当无奈,他什么也不能做。诸如此类,他把家庭问题都表现出来。

这也和小型摄影机普及有关系。有一个片子里面有一个镜头,是外公骂他的孙女:“你光拍光拍,阿公上厕所都没人扶了。”很自然的。然后一部分素材拿出去给朋友们看了,朋友们的反应也拍下来,又拿回来给阿公再看:“阿公你看,你不光是在家生病,你的问题有很多人关心,被社会讨论,被大家重视。”片子中有很多互动的关系,阿公觉得他是纪录片活动的一分子。

这样的拍摄最近在国际上也很流行,很受重视。先用小机器拍了以后,转成16厘米的胶片在大的场合播放。有一部片子,拍自己的父亲是艾滋病患者,同性恋者。是临终前的两年拍摄的。你可以看到作者拍摄的技术不那么成熟,但是内心刻画很深,的确进入了纪录片的本质。因为你现在去拍外人,人家不愿意把内心暴露给你。在片子中,作者问她的父亲:“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为什么娶妈妈?你这不是欺骗她的感情吗?”这样的问题,做女儿的平时是怎么也不敢问的,但是,因为摄影机在场,摄影机变成一个很好的沟通的媒介。

这样大家又重新讨论摄影机的定位,纪录片的定位。在纪录片历史上,摄影机曾经变成过一把枪,很粗暴地冲进去对着人家拍摄;现在它变成可以沟通的,可以和人物建立情感的工具。

作者与父亲本来是不讲话的,父亲生病以后,她觉得需要去了解他,拍摄就成了了解的过程。片中有访谈,也有观察。比如他爸爸的男朋友,三十多岁的样子,对他爸爸非常照顾。他爸爸临终的时候,男朋友来帮他按摩、擦洗,给他弄得很舒服。让你感觉到他们真的很相爱。最后片子结束在他爸爸临终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本人不管机器,也进去帮助他爸爸插管子等等,镜头都拍下来了。看得很难过,是很成功的一个片子。

王慰慈:在栏目里做纪录片的确很辛苦。我说的这几个片子,都不是在栏目里放的。



台湾的纪录片教学

方方:听说,台湾有机构专门培养创作纪录片的研究生?

王慰慈:是的。在台南艺术学院纪录片研究所。

方方:台南艺术学院纪录片研究所大约有多少老师?

王慰慈:非常少,七八个。

方方: 那么靠什么维持教学?

王慰慈:就靠那些老师,还有一部分是兼职的。那里地点太偏僻。设备也没完全进来,还在开发。

方方:请问台湾台南艺术学院纪录片研究所招生情况?

王慰慈:从前年开始,每年招收12位左右。第一年招进来以后发现,应届大学生观念上、思想上、阅历上都没有能够成为拍纪录片的有雄心、有企图的人;第二年第三年开始方向就改了,要求是曾经拍过纪录片的人,至于学科成绩,稍微差一点也没关系。因为有业绩的人肯定考不过应届毕业生,单单一门英语就把他们全考垮了。这样第二、三届就招收到一些不错的人。但是这样也有缺点,有些人进来以前片子做得不错;但素养不够,社会学、人类学、研究调查等等比较欠缺,就不太有做学问的基础,有一种土法炼钢的感觉。进来以后提高不快。

方方:请问招生考试的具体方法是怎样的?

王慰慈:他们的考试是很严格的。先通过笔试,考英语、社会学、新闻学,还要考技术的学科;考编辑;给他们一叠照片,让他们作平面编辑,用照片自己组合,说故事。通过笔试后,大约有60多人进入口试,口试有5个评审,针对一个考生。

方方: 每年大概有多少人来应考?

王慰慈: 每年都有两百多个人来考试。

方方: 学习的情况呢?

王慰慈: 头三年都是比较固定的课程:纪录片历史、美学、田野调查、社会学、经济学,等等。比较基本的,大家都在相同的步伐里;每年都要交的作品,这就有先后,一些人

的第一个作品还在做后期,而另一些人的第二个作品已经交上去了,有些人理论课就放在后面再修。

方方: 请问学生年龄是否有限制?

王慰慈: 我知道年龄最大的一个是1956年出生的。其他有很多都是在传播公司工作过的。

方方: 怎么通过毕业?

王慰慈: 要有作品,要有论文。论文要解说你的纪录片作品的理念。跟国外一样。

方方: 他们的作品是否要求播出?在传媒播出?

王慰慈: 他们的作品学校里办一个联合展,每年一次。这其实各个大学都要办。我的学生属影视专业的,就要搞毕业展:在外面搞公开的放映会,要请业界的专家们来做讲评。并不是竞赛性质,但在那样的场合你的作品被评得很差,那毕业后就不知去哪里工作了,心里会很难过的。

方方: 就是说不一定要在电视里播放,但有一个公开的放映仪式,请专家、资深人士来做讲评,做评价。

王慰慈: 对,不是一定要在电视里播放。

方方: 你认为搞纪录片的人,哪个年龄层次比较好?

王慰慈: 我觉得大陆的纪录片从业人员年龄层比台湾

的高。就是说你们这么大的年纪还一直有东西让你们拍,是很幸运的。我这样的年纪在台湾就属于老的了,我们的作品都不敢去参赛了,会被人家骂,抢人家的机会了。现在台湾纪录片工作者的年龄大约30岁上下。

方方: 你主持纪录片教学和推广,当纪录片奖评委,自己也做纪录片,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搞纪录片创作比较合适?

王慰慈: 搞纪录片最好是一些带一点傻气的人,他可以埋在一个地方很久不发芽,不吭声,他才做得出好的纪录片。太聪明了不行,太聪明一会儿一些事情就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他就分散了。一部片子三五年,要下功夫。我现在在做研究,在做推广,我很清楚如果不改变自己的生活形态,在我手下是不会有好片子出来的。不光是纪录片,画家也是这样,所有的艺术创作者,一走上行政,路就岔开了,心安定不下来。(作者单位:上海戏剧学院戏文系 邮编: 20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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