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眼神》：刘心武细读红楼的巅峰

梦的轻波

作者：杨黎群 来源：光明日报

《红楼眼神》 刘心武著 重庆出版社

　　刘心武研究红楼梦有两个方法，一个是文本细读，一个是原型研究。这两种研究方法都是比较普遍的文学研究方法。

　　红楼梦的研究多是用原型研究的方法。有的把贾宝玉看成是纳兰容若，有的把贾宝玉看成曹雪芹本人。多数的红学研究都是从贾宝玉和林黛玉作为切入点来研究的。但是刘心武的研究却把文本细读和原型研究结合起来，他从《红楼梦》中一个并没有浓墨重彩，但却举足轻重的人物——秦可卿入手来研究，开创了《红楼梦》的秦学分支。

　　秦可卿是《红楼梦》中最特殊的一个人物，特殊是因为作者对她着墨不多，但却最值得研究，细读下去就会觉得这个人物很奇怪，首先她的身世只是一个小官吏的养女，是被人遗弃的一个孤女，但她的身份却是荣国府三代单传的贾蓉的夫人，在封建社会，贾家这样的大家庭对门第身份是很重视的，可是贾蓉偏偏却娶了这样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不但和荣国府的二奶奶关系好，死后还以一个长辈的口吻给二奶奶托梦，预见荣国府未来的兴衰。这些细节，刘心武都注意到了，他深入去研究文本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从文本中一些支离破碎的小细节来反映作者的意图，来揣摩每一个人物的背景。最后得出了秦可卿的真正身份应该是与贾家有关系的，同样的大家族江南甄家的人。

　　刘心武新作《红楼眼神》可谓把他的这种细读研究发挥到了极致。他甚至从一个眼神中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从而预测出一个人的命运。比如小红，她用眼神死盯住贾芸，就这死盯两个词语，就可以看出小红是一个自主性很强，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姑娘。因为她是一个丫头，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一个男主子，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几乎是大逆不道的。但是小红胆敢如此，刘心武分析出这是曹雪芹有意而为之，因为曹雪芹的手法一向是“草蛇灰线，伏笔千里”。曹雪芹这样来描述小红，一定有其深意。

　　小红这个人物，在刘心武看来，可以用“诡异”二字冠之，首先，小红的名字叫林红玉，古代对名字是很讲究避讳的，这个“红玉”既重了林黛玉，名字更与宝、黛二位相犯。其次，林红玉在怡红院的时候就改称“小红”了，而怡红院是贾宝玉在大观园里的居所，贾宝玉在跟着贾母的时候的居所叫“绛芸轩”，“绛”也是“红”的意思，那么芸就可以是指贾芸。从这一点小小的细节可以看出小红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丫头。最后在贾府败落，贾宝玉在狱神庙受苦的时候，小红和贾芸作为劫后的幸运者去看他。因此，小红最终的命运是比较好的。她的命运从最初出现的时候曹雪芹就已经设定好了，她有很强的主宰命运、反抗封建的自主权。这个我们可以从最初的小红下死眼盯贾芸这个细节分析得出来，她的命运和性格比较吻合。可见，用眼神来分析《红楼梦》还是比较有意义的。

　　这本《红楼眼神》是刘心武的小结之作，应该是红楼梦细节研究的一个巅峰，在其他的刘氏的细读著作之中没有完善的地方，这里都作了进一步的阐释，比如他通过细读所分析出的林黛玉最终是沉湖而死的结论，这本书里又有了详细的交代。而且，《红楼眼神》对《红楼梦》的很多陌生概念都做了详细的考证和解释，例如《红楼梦》中提到的茶搭子，书中也有说明，刘心武证明这是老北京的一种类似于保温瓶性质的容器。因此，《红楼眼神》可以作为《红楼梦》的一本注释性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