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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外侃中国(1):目录及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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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3 03:39: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源:凤凰网
作者:郭莹



  但愿上帝赐予我们拥有那样一种天赋,使我们能够运用另外一双眼睛来审视自己。

--英国诗人罗勃特.彭斯

[img=right]http://www.phoenixtv.com/home/zhuanti/zjzx/zjzxbmlf/images/zjzxbmlf111440.jpg[/img]


  《换一双眼睛看自己--老外侃中国》目录

  老外侃老外(序言一)布莱恩霍顿(英国)

  东西如何璧合(序言二)邓康延

  2;1971年,我会见周恩来、王洪文、张春桥、陈永贵(保罗;加拿大)

  周说:“你们下次来中国时,我就不会在了。中国肯定将对西方敞开大门。”南京街头拍照被押到派出所,拍摄中国的“阴暗面”罪责深重,感兴趣与白求恩是何亲戚。在人民公社吃集体大锅饭。与大寨老农民田里比把式。

  3;红色中国的首位英国留学生(玛丽;英国)

  76年来华留学,天安门游行庆祝揪出“四人帮”。经历“继续批邓”,洋名邓肯,肯定邓小平不行,改名为“邓不肯、邓难肯。”下乡劳动,见识班主任在自己面前蹲马桶。用卫生纸过滤咖啡,烤馒头片当“吐司”吃。

  4;我只过人的生活(埃瑞克;挪威)

  当前中国人巴望出人头地、急功近利,势力地以财富、洋楼、学位、官职论英雄。中国人难道不能反思自己浅薄的人生观?难道仅满足安贫乐道的平凡人生,就不是好样的?

  5;逼子成龙是犯罪(伊迪斯;英国)

  争当哈佛女孩、牛津男孩,为成名成家奋斗的中国孩子,是世界上最辛苦的孩子。开裆裤令孩子蒙羞,中国的孩子像军人,剥夺了孩子享受童年的权利。守身如玉的华人女孩,在西方国家的高中舞会上无人问津。

  6;白皮肤的中国员工(伊夫;法国)

  与中国工人同吃同住同劳动。中国人总喜欢反复“做思想工作”劝说老外改变初衷,中国人为何不尊重老外的初次回答。若你想让你造的船离开中国,你就得加上这么个他妈的、倒霉的管道。模仿毛主席语录,老外旅居中国必备的《红宝书》。

  7;与中国女孩谈情说爱(托尼;澳大利亚)

  公车上的“洋咸猪手”。找洋男人有损国格、人格,中国女性应“爱祖国”用“国货”。哪个正经男人敢娶与洋人有过一腿的女子。中国女性找老外意味着踏上“不归路”。“二八”论,十个西方男子中八位床上功夫出色,两位马马虎虎;十个中国男人中仅有两位称得上马马虎虎,其余皆为糟糕。

  8;一个鸡蛋的自白(雅各布;德国)

  鸡蛋是西方对懂中文的西方人戏称,意喻外白里黄。“你也会说德国的普通话吗?”洋人对救命恩人仅赠一杯茶。不允许在我家里张贴大字报。“海归”回中国捞银子。西方男子在中国的桃花运。新新人类与西方男人上床视为荣耀和身价。中国女孩以为“床上藏香肠”的游戏很简单。生猛的西方男人还会害羞。

  9;一个香蕉的自白(朱迪;美籍华人)

  看不懂中文菜单的尴尬。原来金发碧眼的老美比你懂中文。你讲的英语我们听得懂,老美讲的英语我们听不懂。你在美国生长,怪不得这副四不象的鬼模样。美籍华人也是真正的美国人。中国人的人情债。中国人应学会做工作计划

  10;吃了吗?(菲力普;美国)

  你可以将中国姑娘带离中国,但永远带不走她的中国胃。“给鬼吃的”和“给人吃的”,海外中餐馆“一餐两制”。老外罢吃活鱼宴,可怜逃生的活虾,愤怒生剁野熊掌。没有“规矩”的中国城。中药是“草”还是“药”。龙眼肉不是“肉”。

  11;中国人的愚人节(马克;美国)

  中国人天天过愚人节。中国人令老外琢磨不透,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费尽心机扯谎。被狡猾的中国人骗了。中国人一眼就看穿西方规章制度上的“漏洞”能生财。优秀售货员是“微笑售货员”。在中国演“外商”。改了错仍然是坏同志。

  12;在北京打车与租房(苏菲;希腊。佳丽;奥地利)

  在北京打车:酒店外与门童勾结“趴活”的出租车司机。专门“伺候”老外的“弹弦表”。最怕司机一声吼:“太近了”。司机上来就说:“外国女人生孩子不坐月子,是胡闹。”“你想听政治段子还是荤段子”。

  13;在北京租房:讨厌住保护外宾的涉外公寓,盼望过胡同里老北京的生活。每早骑单车钻胡同去赛特上班。片警查户口,冲出警戒线。

  14;你一人旅行,谁给你拍照呀?(安妮;荷兰)

  骑单车闯中南海。与洋熊猫合影十块。汗毛多劲冻。如厕的麻烦与乐趣。美金买屁股。谁拿走了我的“逼”。不吃心、肺、下水,不要味精。

  15;璀璨的中国文化给予我灵感(克里斯;英国)

  中国男人真的有四张床吗?中文如一盘围棋,游戏规则简单明了,玩起来却深远奥妙。英国人闻所未闻“鸦片战争”。《西游记》英译为《猴子》。用四项基本原则英译《红楼梦》。美国诗人庞德译汉诗的“壮丽错误”。

  16;中国人的种族观念(肖恩;爱尔兰)

  “一白遮百丑”,中国百姓辱骂非洲人为“黑鬼”。招待所服务员拒吃“黑手”碰过的食物。不与黑人跳舞,为的是预防爱滋病。英文学校只聘“白老师”。“外国人最讨厌中国人挤到自己桌上”,惊奇中国人歧视自己同胞。内宾小便五角、大便一元;外宾小便一元,大便二元。

  17;老外的香港八卦(皮诺;意大利)

  乐施好善、遵纪守法的港人。鱼翅羹误为“玻璃丝”。报刊“要钱不要脸”,“揭秘”、“踢爆”明星隐私。港嫂闯浴室“活捉”洋人“鸳鸯浴”。你居然有个黑妹妹。“煲冬瓜”的香港日子。

  18;让老板开心,中国人的“大我”与“小我”(阿历克塞;俄罗斯)

  给老板擦鞋。领导没有认错的胸襟。沉默是金,宁愿天天“很明显地感觉”同事,拒绝开诚布公。纳闷中国人惧怕挺身维护自己的权益。牺牲“小我”去完成“大我”,实际上是没有“大我”只有“小我”。

  19;台湾与大陆的同与不同(戴维德;英国)

  大陆普通话VS台湾国语,厕所变“化妆室”。台商大陆包二奶,“淫虫”变“淫火虫”狡辩是大陆简体字。半中半英的谈吐最时髦。大陆版中国地图是“老母鸡”,台湾版是“秋海棠”。从“琚美凤将全台湾人的脸都丢尽了”,看中国人个体等于集体的候群心态。

  后记:洋腔洋调讲中文
 楼主| 发表于 2004-2-5 03: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外侃老外(序言一)

来源:凤凰周刊
文/布莱恩.霍顿(英国) 译/张旭



  上世纪80年代末期的一个秋天下午,从英国至北京再至杭州的飞机一落地,时差即折磨得我颠三倒四的,面对眼前这个新的大陆、新的世界、新的生活,心中顿生一种陌生感头也昏沉沉的。此时暖风轻轻地拂着,眼前茫茫的一片都笼罩在黄褐色的尘土中。没有人来接我,心中也未曾有过这种奢望。方才在机上跟一位中国工程师搭讪过,出了机场便老着脸皮
搭了他的便车。六个人挤进一辆拉达牌老爷车,半小时后进到了杭州市。以前只在书上读到过这个美丽的城市,知道当年马可..波罗曾在这里的街上逍遥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西子湖风景称得上天下一绝,历来是天下有情人观光的圣地。而今呈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一个灰蒙蒙、“历史”般的旧城市。马路的一侧是久经世纪沧桑的欧式建筑;另一侧则展览着外观已斑驳了的,五、六十年代兴建的一座座斯大林式住宅楼,楼群中间夹杂着一排排的老木屋因不堪棚顶的重压时不时地唧唧作响着。成群结队的自行车波涛任意地穿行于货车和公共汽车之间,喇叭声、喘息声混成一片,场面好不热闹。(说得严重点,眼前的一切简直就是乱了规矩。一、二十年前的中国压根就无交通规则可言,许多车辆甚至背道而驰,虽然按规矩都得靠右行驶,无奈马路上却没有几个将交通规则当回事的人。)

  远离苏格兰边陲舍尔科克的家乡,经过三天的跋涉,我总算来到了这里。眼下我正在校园内的老宅里冲着冷水淋浴,热水得每天花钱去楼道中一长溜2立升容量的热水器那汲水。我在中国的日子过得可真够简朴的,简直跟苏格兰偏远的艾特里科谷地农家差不多。又转念一想,英国人不是同样经历过苦日子吗。战后五十年代物质匮乏时期的经典段子是,街道上可以听到母亲拉开窗户对着户外贪玩的儿子,大声喊道:“约翰,还不赶快回家吃你那半个鸡蛋,你再晚回来一会儿,你哥就要将属于你的那一半吞到肚里去了。”

  抵达的当晚,我借了一辆自行车,开始了首次的西湖游。夜暮下湖面波光艳潋,纵横交织着的小桥和堤岸于华灯掩映之下闪闪发光。断桥边的湖畔小亭里不时地飘来悠悠地方唱腔。凑近观赏发现戏班子虽小,但琵琶、二胡、笛子却样样齐全。要是哪位路人有兴致放下自行车,街头艺术家当即会为知音献上拿手的一曲。我独自立在岸边,眺望湖面,静静地聆听着,仔细回味眼前已企盼了多年的东方风情画卷。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早年不知吟诵过多少遍的一系列赞美西湖的诗篇,简直犹如置身于幻境,然而此刻的所见所闻提醒着我,以往我曾期盼过的一切诗情画意都已梦想成真。刹那间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淌出来,我知道这是喜悦的泪水,欣慰的泪水。因为我总算“回家了”,回到了我无数次梦萦过的古书中的中国。

  这个感动、美好的傍晚以后,我开始了一个老外体验中国的日子。八十年代的中国刚刚摆脱了饱受磨难的文革时代,振兴的新时期有艰辛也有喜悦,有迷惘也有惊奇。杭州城里的老外们喝上几杯当地的虎咆啤酒后,大家开始摆起彻夜龙门阵,大聊特聊在中国的“活见鬼”。人人表示一旦给“鬼”缠上,你就没得着,这个“鬼”意指老外无法忍受的一些中国现象。比如吵吵闹闹、拥挤不堪的街道,尘土飞扬、四周脏兮兮的环境。到了公车站前你用不着劳神地去寻找队伍,当汽车进站时,你立即会被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奔涌向前的人流所吞没。询问周围人为何不排队,回答是:“人太多了,排不过来。”还有令人痛恨的托托拉拉官僚主义态度等。那年我落脚杭大时,结识了一些“中国通”的西方留学生,比如几个德国人已在留学生楼住了三四年。这些老前辈们兴起了一个中国“怨恨日”的节目,只要有人哪天碰上什么倒霉的“鬼”,比方说在邮局白白站上一个半钟头的队,结果发现自己的包裹被人动过,里面的东西所剩无几;或者在火车站排了老半天的队,终于挨到售票窗口时被告知一周内的火车票都已卖完,下周能否买到“鬼”才知道。谁要遇上这么一天,准会骑着自行车,气冲冲地赶回校园,逢人就嚷嚷,骂自己倒了八辈子楣,在中国又活见鬼了。这时候准有自告奋勇者赶到小卖部买上两箱啤酒,然后在中国路人好奇地注目下用单车歪七扭八地驮回来。还有人会慷慨地奉献出珍藏已久的欧洲奶酪或巧克力,于是大伙儿聚在一块开怀痛饮,口里不停地数落着中国。直到把想骂的都骂完,心中的怨气全部“倾囊而出”后,待大家一块儿出外吃饭时已变得啥事没有的样子了。这个中国“怨恨日”还真管用,记得一个月内只有那么一两次。

  显然事情得从两方面来看,也许在中国人眼中,我们这些老外不过是些面色绯红的傻大个,对于中国的细节礼数却知之甚少,难免每天自身的“洋礼数”与当地的“土礼数”较着劲。在我们抱怨中国式的厕所,遭遇了某某官僚的扑克脸色后唠叨个没完的时候。然而中国百姓却觉得老外对中国的礼数实在是不上路,简单地举例来说,老外不懂中国人的敬烟规矩、不懂怎么端茶待客,甚至不懂如何与来访的中国客人道别。而老外娶的所谓“中国美女”,在中国人眼中根本是些丑得没边的“困难户”,“丑”的原因是嘴巴太大、皮肤太黑、眯缝眼单眼皮。最令中国朋友难堪的要算一伙人聚餐后,老外居然个个正襟危坐、神态庄重地平摊人头餐费。老外要求拥有更多的私人空间,但中国人却觉得大家挤在一起习惯了,住得太安静了反倒寂寞。大家毗邻而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地互通音讯、守望相助,才算人情味。

  有意思的是,我们这些被中国人称为“老外”者,在中国被归于何方圣人呢?汉语中“老外”这个词含有敬意和友好,丝毫没有贬低的涵义。奇怪的是,这个词居然找不到一个中听的对应词汇。做为一个老外,又该如何称呼一个中国人呢?表面上可用“小”字来对应“老”字,但用“小”来称呼长者就说不过去了。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者甚至忌讳用“老某”来称呼他们。一次在大学办公室里,一位男士推门打听:“老徐在吗?”端坐在办公桌背后的徐教授自己搭腔了:“这里没有‘老徐’,只有‘徐老’。”再说“外”字的对应词是“内”,按这种逻辑推论,当中国人呼我“老外”时,我理应回称他们“小内”。谢天谢地,我还没如此弱智地去实践。

  七十年前,有本人手一册的“红宝书”-《中国手册》中,作者克劳曾告诫那些蠢蠢欲动的游客:“任何人在中国呆上些时日,准会对那里的一些风俗留下深刻的印象,身临其境的体验与原心目中的中国反差实在太大。谁在这个国家呆得时间越长,他得到的这种素材便多得不可胜数。中国的奇闻趣事层出不穷,在中国过日子既增知识,也长见闻。”克劳所言极是。凡在中国住过的老外,每天都会遇到一些他们看来稀奇古怪的事情,有时难免令其迷惑不解,不过事后又觉得新奇好玩。周围的老外都有过这种切身体会,差不多每个人待他们返
回西方家乡时,都觉得自己的生活与来中国前变了个样。

  二十五年前来中国的老外屈指可数,即使到了八十年代末期,杭州城里的外国商人和外国留学生,包括在那里求学的非洲人,充其量不到一百人。外国留学生刚开始学汉语时,光听人家一通讲,却不知对方所云,其尴尬场面可想而知。好在当地人友好,性格又随和,中国人的耐心使得汉语刚入门的老外嗑嗑吧吧的交谈得以撑下去。当然由于很多中国人都在孜孜不倦地进修英文,以致于有时要我们用蹩脚的汉语来同英语流利的中国人交谈,没几个老外有这种信心。

  即使在前几年,外国人仍然很难融入当地中国人社群。外国商人常被翻译弄得云里雾里,游客又有导游从中搞鬼,那些独步走四方的自助旅游者可惜不懂当地方言,无法与中国百姓打成一片。另外的现实是,外国商人住在舒适的五星级宾馆里;外籍教师被安顿在高墙深院中(中国校方解释,外事楼门外筑一道高墙,是“为了保护你们”。);外国学生则被“孤立”于留学生楼中。登门探访老外的中国客人要被门房扣留证件,所登记的个人资料会被存档。个别胆大妄为的老外一下飞机即入住到中国友人家里,午夜时分接获邻居通报赶上门来的派出所民警,严肃地强制其当下转移到涉外宾馆里。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如今的情形好多了,每年来中国的老外也越来越多。去年仅美国就派出2600名留学生到中国的各大学。回想起1975年当我和四位中文系同学毕业时,哪有机会来中国,奖学金根本就是白日梦。现在凡是学中文的本科生管他乐意与否,都会被派来中国呆上些时日,研究生按规定得呆上好几年。爱丁堡大学中文系1975年仅毕业了5个学生,现在每年毕业生都在25人以上。在英国,如今开设汉语课的大学比30年前多了三倍。在中国定居的老外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多,往来的次数也比过去更频繁,使得现今中外之间的交流变得异乎寻常地容易起来了。

  我本人梦游中国的旅程起步很早。父母两家族里有好几个亲戚先后到过中国和日本。他们当年在一些巨轮上当机械师,那些船通常自格拉斯哥或者利物浦开出,驶往香港、广州、上海和横滨。孩提时代,我曾随父母长住西非,每年都会坐船回苏格兰度夏。五岁那年,我与孪生兄弟以及我们的小弟为求上进,回到苏格兰开始了学业。那时我才发现亲戚家中象我们家一样,有好多远方来的奇珍异物。不同的是,我们家里全是非洲的家具和饰物,亲戚们喜欢的却是中国和日本的什物。自见识了这些宝贝以后,只要是带有中国和日本意象的东方艺术,都会让我着迷。17岁时,整整一年我都泡在诗歌里。当时在学校里选修了希腊和拉丁文诗歌,后来又着迷起法国象征派文学。我对古老的苏格兰偏远地区歌谣情有独钟,又被休.迈克米德的作品给弄得如痴如醉。一些现代派诗人更让我兴奋不已,尤其是艾兹拉.庞德和T.S.艾略特。有一天在学校的图书馆,我无意中翻出来一本题为《汉语诗歌一百首》薄薄的册子,译者是阿瑟.韦利。这对我来说是个大惊喜。

  我受过颇具苏格兰古典风格、相当不错的教育。学过拉丁语、希腊语、法语,也念过历史和英语语言文学。但是儿时的冲动时时驱使着我去干点别的事情。恰巧那年爱丁堡大学第一次开设了汉语系,这促使我立马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就是去学汉语。家里人并不反对,因为他们历来就有周游世界的传统。父亲不但法语造诣深厚同时还能讲几种非洲语言。亲戚们虽然干的是机械行当,但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个个都会,自然不会反对我选择人文学科。可惜高中任课老师对于我决定学中文却大惊小怪,还有几个颇具慧眼的老师,则认定这个性格
鲁莽、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走上的是一条漫漫无归路。同伴们有人以为我昏了头,有人则以为我的行为很“酷”(这个字眼那年月刚传入苏格兰)。

  胸怀着世界大同的热忱理想,1971年秋,我在爱丁堡大学中文系开始了本科生涯。那些年,想到中国来旅行压根儿就没门,渴望到中国大陆求学比登天还难。于是我只得闷头博览群书,读的东西比当今一般本科生要多得多。大二我开始念中国古诗和文言文,大三的时候念了哲学和唐诗,还读过不少明清时期的小说。另外每周还少不了递交一篇关于政治和世界大事的汉语小习作。这种教育体制使我受益匪浅,我甚至认为有机会接受此种方式的中文教育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

  不过还是有很多问题,要想真正了解中国谈何容易?任教的四位老师当中,三位是英国人,只有一位中国人。那年月中国来的访客几乎绝迹,若大一个爱丁堡,见到的只有讲广东话的香港人,无法与之交流。闭塞的中文环境,使得我除了书本、电影之外,对于其它的中国概念根本一无所知。迫于那个时代的中国形势,我逐渐地打消了去中国的念头,潜心研究起中国古代文学,待1975年大学毕业时,我的汉语口语还是开不了口,而脑海里的中国形象,不过是根据零零碎碎的书本知识想象编织出来的图画,确切地说,是随心所欲胡编的“中国水墨画”。但是谁不是这样干呢?几乎每个人都会将自己的故乡描绘得天花乱坠,然而每个人心目中又都向往着一块神秘的远方乐土。

  老外了解到的中国会是怎样的呢?他们心目中的中国到底是怎么回事?为此郭莹做了广泛的研究,通过对一些曾经在幅员广大的中国生活过的老外逐个进行访谈,以此来对这些问题作出解答。在郭莹的邀请下,所有的被访者都极乐意将自己的真实感想讲出来。(奇怪的是,以前居然没有人来采访,这又说明了中国作家的一些什么问题?)

  200多年前,在那首〈致虱子,于教堂中一位女士的帽上发现后有感〉的诗中,苏格兰诗人罗勃特.彭斯(1759-1796年)曾这样写道:

       哦,什么力量赐我法力,

       俨然旁人看清我们自己!

  这句话也是郭莹的目标。让中国有个参照,让中国的读者听听老外的心声。这中间有的人牢骚满腹、怨声载道;有的人则为中国文化所具有的内在价值据理辩护;有的人对中国人乐观向上、坚韧不拔的生存精神赞不绝口;还有人觉得中国闹哄哄的街市中充满着活力,耐人寻味;也有人生畏中国式没完没了地拉家常,尤其是中国人那张大嗓门不知吓倒了多少人。另一些独特的见闻尤其印象深刻。比如,一次在西安,一位副局长递给我的名片颇有意思,上书:“第一副局长(正局长空缺)。”这位官员见我盯着他的名片发愣,便进一步解释说:“我可以享受软卧待遇。”我笑道:“看来我与你待遇相若,有时候我也宽容自己享受一下软卧级别。”一位英国朋友的经验是,有中国人拿他当英语陪练时,若他吐出口语化的英语中国人听不明白时,却指正这位英国人的英语有问题,因为中国出版的英语课本上不是这么教的。另一位瑞典人则抱怨,来北欧访问的中国艺术家身着美国名牌Timberland衬衣、皮鞋,居然大言不惭地向北欧人申请经费。令瑞典人匪夷所思的是,穿得起Timberland的富裕中国人,向穿不起Timberland的欧洲穷人讨要资助,也太离谱了吧。显然这位瑞典人不知底细,中国人通身上下的顶级名牌大都出自北京秀水摊贩街。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所有这些口述人的本意都是善良的,个个都将曾经生活过的中国当作自己的另一个家乡来关爱。如今世界公民们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如果我们期望多理解一些自己的邻居,首先我们就得互相多增进交流。世界虽大,但在新时代这个网络电子村中,使得人人都成了近邻。

  郭莹这人生性好奇,钻劲十足,颇有天赋。面对采访对象,她谈吐爽快、明确,常能恰到好处地提出适当的问题,是个让人信服的纪实作家。《老外侃中国》中的故事毫无虚构,个个千真万确。这本书也是郭莹数年海外与老外打成一片的心血结晶。数十位采访对象都做了录音,这些人多半在台湾、香港、中国大陆、新加坡或是西方的唐人街生活过,无论他们拥有何种渊源和背景,不论他(她)是希腊人、爱尔兰人、加拿大人、美国人、英国人、俄罗斯人,还是奥地利人、意大利人,这本书以其各自拥有的独特中国经历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眼下在一片喧嚣和骚动声中,我坐在尖沙咀的家中写作,窗外马路上的出租车喇叭声仍在大楼间回荡。此时此刻,我想郭莹这位探索者,就象古代那些著名的游记作家以及许多普通人一样,对自己的故乡怀着浓厚的感情和兴趣。当她发现自己的祖国,正被那些喜欢她和急于了解她的老外注视着,肯定会打内心里激动。老外所了解的中国,当然不是也绝不可能是中国人世世代代居住的那个中国,不过希望通过郭莹的努力,能够有助于从中搭建起更多、更好的中外沟通桥梁。

  选择一种语言意味着选择一个世界,此言极具哲理。也许随着我们看世界的角度发生变化,其它的一切也将会随之改变。我希望《老外侃中国》能给读者带来愉悦的同时也能给人以享受,也许还能令某些读者的观点发生些许变化。这样使得我们这些地球村内的居民,虽天各一方,却能更好地增进相互间的了解。
 楼主| 发表于 2004-2-5 03:14:03 | 显示全部楼层

东西如何璧合(序言二)

邓康延
来源:新浪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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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莹和丈夫布莱恩.霍顿的合影[/center]

  《换一双眼睛看自己-老外侃中国》作者郭莹和她的夫君是个全球一体化的结晶,其家庭饱含着老外的因子又极具中国情结,不生出这本书都难。话虽这样说,可实地真人俯身去做,绝非易事。一般人有这动力也难有这耐性,有这冲动也难有这机遇。这块馅饼就从天上落在了她这位中式洋媳妇头上。


  对中国人而言,洋文中译有一点难;中文洋译有两点难;而若五洲四洋地抓来一群外国人,让他们一吐在中国的块垒和妙事,故事加观念地汇成一卷,那就需很多点难了。所以大陆对外开放这幺些年来,中国人话国外的书多,外国人说中国的也有些东鳞西爪,而将如此一大把特色老外作多角度、个性化地口述实录,实在可算凤毛麟角。

  多年前我就与郭莹相识,以文会友,所编她的海外故事不只在我任职的杂志上发表,还多被国内着名文摘报刊转摘,后集锦成书《相识西风》,闹了些动静。一年多前,忽有一天她兴奋地给我打电话,抛出"老外侃中国"的创意,说采访创作要难得多,但意义也大得多。听着她的兴奋语气,我当即答应可以在我主编的《凤凰周刊》上连载。由我编纂,十几期下来就汇成了这一卷。让我心叹生物进化中的隔远嫁接,不论对作品还是作者,着实妙哉。回味起来,这北京女孩随她故乡的风格,口和笔都明快流畅,敢做乐为,大胆好动,先是与英国老公相互俘虏,让那位汉学家锦上添了花,又为伊人雌心勃勃地写东道西,雪中送了炭。啥叫东西合璧?这就是了。

  说这本书有老外的一半功劳,不只是受访的一群老外,更要紧的是郭莹家门里的这个老外。我先认识嫁到英国的郭莹,后来就跟她的夫君布莱恩霍顿更相知。他是那种几杯啤酒下肚,已能用中文讲点无伤大雅黄段子的洋哥们儿。其实,这书里书外的老外第一侃,应是老霍。

  记得几年前老霍受聘香港理工大学,他夫妇二人来深圳与我一聚。我为他们接风指着菜说:"Please,Please."没想到他老兄熟练地操着筷子,半熟练地操着汉语:"谢谢!不用让,老外不懂客气。"当时我向席间友人推介他:"这是西方着名汉学家,翻译过《水浒》。"老霍插嘴道:"应该是英国上榜的汉英翻译家。"他向我又耸耸肩道:"老外不会谦虚。"一个不客气,一个不谦虚,你想想他那中国太太整天浸淫于此,恐怕记日记的情节都是东西碰来撞去。再例如,席间郭莹问才方便过的老公:"厕所干净吗?"老霍答:"噢,女的我没进去,怎幺知道。"聊在兴头上的他对太太及其女友说:"我们哥们儿说说段子,你们娘们儿自个聊吧。"我看郭莹帮他在深圳买了那幺多衣服,就说:"你媳妇够贤慧的。"他说:"噢,她是Shopping Queen(购物皇后)。"随后手一摊:"但是我没有权选自己衣服了。"大家笑起来,可能他觉得有点"妻管严"吧,马上以晚清老爷的口吻道:"夫人,去准备我的鸦片。"

  我问他与夫人好交流吗?他说差不多。“但是最难学的不是语言而是文化,有时候我明白她说的话,但不明白她的意思。郭莹有时讲笑话边讲边笑,我愣在一旁看不出有什幺好笑。当然了,同一国家不同民族的幽默都会有所不同,比如英格兰谚语'一扇门关住了,另一扇门就会打开。'意思是机会多多。苏格兰人就把这句话演义为冷幽默'一扇门关住了,另
一扇门也关住了。'汉语有些词微妙得一时看不懂,有些汉语索性找不着对应的英语,这就好似中国菜的色香味,只有汉语上路的老外能品味那味道。”我又追问他二人结合的最大收获和遗憾是什幺?他说:"这不关你的事,你明白吗?"我一愣,随后明白这并非他生气,只是一种观点的直率表达。他告诉我,有次郭莹在电话里对朋友说:"......不要那幺早,我们还没起床呢。"这让他很生气。“我们什幺时候起床为何要对外宣布,这是我们的家庭私事。”

  虽说是情感私事,当我们关系愈铁的时候,当《凤凰周刊》要做一期情书专题时,老霍也大义凛然地同意郭莹将当年新婚时写给她的明信片捐赠出来。他那汉语句子有一种孩子的稚拙,末了一句堪称警句:"家就是我们俩在一起。"而最后的祈愿更是平地惊雷:"吻你,百万吻。"我想郭莹最早萌生《老外侃中国》的念头,定是得益于洋夫君不紧不慢的言行曼妙。

  郭莹告诉我第一次与老霍见面时,他欠欠身自报家门:"鄙姓霍,就是西汉大将军霍去病的霍,可惜没能攀龙附凤搭上血亲。"后来他们相爱,一次二人并肩在英国唐人街散步,迎面撞上位当地的侨领。次日该爱国侨领便对着郭莹大喊大叫道:"你不要与鬼佬混在一起嘛,你应该'爱祖国',坚定不移地用'国货'才是。"老霍闻此忠告后情绪激动起来:"明明是全世界各族人民大众嘛,四海之内皆兄弟......"

  事实上老霍对"国货"还是蛮青睐的,手腕上便每天亮着块需上弦的古董上海牌手表,引得其他老外羡慕地央求他帮忙捎上一块。中药也是老霍的"爱屋及乌",洋邻居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会一头扎进泰山大人赠的中药百宝箱里翻出一剂同仁堂药丸,还将中文说明书一板一眼地译给对方,末了叮嘱一句:"良药苦口。"老霍传授给学汉语的英国学生也有一绝招方子:口语考试前先喝下两杯啤酒壮胆。实践证明果然灵验,平日里那些结结巴巴的家伙,顿时口若悬河。老霍那京味普通话出口不俗。一天在英国一间大学休息室里,几位中国留学生一口一个"老外"、"洋鬼子"地议论着英国人。老霍忍不住凑上前道:“同志们请注意,在这诸位才是老外、洋鬼子。”惊得大家面面相觑。老霍为了缓和气氛补充了一句:"好好学习,将来回国为人民服务。"

  有次我对老霍说,你的汉语够棒了,派派用场吧,帮电视台的朋友客串一把行不行?他一拍胸脯:"没说的,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老外说中国话不管多幺五音不全,人家一看我的脸就原谅了。苏格兰有句谚语,'奇怪的不是猴子讲什幺,而是猴子开口了'。"那天做完节目他竭力要做东请我喝威士忌,说苏格兰人称那金黄的酒色为"瓶子里的阳光。"后来我回请他喝黄酒时,就推过酒壶称"一壶黄河"。我说重要的不是喝什幺,而是怎幺喝。他马上接话,重要的不是怎幺喝,而是和谁喝。


  我曾向老霍提起一部描写苏格兰民族英雄的电影《勇敢的心》,当英格兰人询问铡刀下的华莱士还有什幺话要说时,他突然双臂朝天用尽气力一声长啸:"Freedom(自由)!"广场上的民众一阵死寂后骤然像火山爆发,那一刻曾令我泪盈。老霍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眼睛也湿润起来。其实,民主与自由是不分地域不分种族的世界语境和心境。接着他情不自禁地为我吟唱起苏格兰民歌,那是一首16世纪的叙事诗"四个玛丽"的传说。老霍说他的外祖母和母亲一唱就会流泪。在民歌的深处是民族。

  老霍表示其祖先曾是苏格兰与英格兰边界上的"罗宾汉",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约翰逊的祖先也曾是苏格兰盗贼,中国叫"响马"的那一种。这也是他为什幺看《水浒》九遍并译成苏格兰文的原因。老霍也给自己弄了个梁山泊绰号"好疼狂人",原为一位中国雅士据其名Holton的发音,帮他取的汉名"郝腾",没想到他篡改得如此梁山,"好疼狂人"之名也不胫而走。老霍一提起《水浒》就兴奋莫名。一位伦敦记者称:"除了他如花似玉的华裔太座郭莹外,《水浒》算得上是他另一个爱不释手的小老婆。他终日在其'水学斋'书房里'左拥右抱',好不快活。"老霍骄傲地表示,他是世界上第一位以苏格兰文阐释《水浒》者,他觉得苏格兰方言与山东方言十分神似,都具草莽气概。我问一百单八位好汉中他最喜欢谁,这位身形高大却又文质彬彬的汉学家呷了一口酒道:"花和尚鲁智深。"

  本来我是为郭莹写个拙序的,忍不住拐到作家背后的人,怕是有些跑题。不过我寻思着这也可当成本书和写书人的背景材料,况且老霍也算得在中国诸多老外中典型的"一外",但愿读者对我这种信马由缰的写法不见外。最后我得对《老外侃中国》说点儿想法。这是一群老外看庐山的指指点点,这也是一群老外捧出一面大镜子让你照照。他们都是爱中国、爱中国人民、爱中国文化,以及爱在中国做事、爱吃中国菜甚至爱上中国对象的老外。他们的倾吐莫不随心而发、率性而语,郭莹的记录与编纂莫不本着真实、活泼和凝练。这是一本跨地域和种族的经历谈,是一本情节缤纷的故事会,还是一本会令国人或莞尔或脸红或心惊的另一种观念冲击。在这些肺腑文字里,有着长长的叹息,深深的眷恋,幽幽的祈盼。我认为好的东西、触动心灵的东西,常常在边缘际会,或许会让你含着泪笑,会让你痛着心又觉欣慰,会让你在黑色中发现幽默。庐山有多少真面目?可以说千万个,横看成岭侧成峰;也可以说只有一个,每一草木山石都是一种固有的坚守。重要的是我们在庐山的辩证中,心悟美与丑,高贵与低俗,山河长在与过眼烟云,并且,去扬弃,去爱憎。

  疾草于2003年2月19日深圳梅林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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