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中国老实话》

余少平

把俗语、谚语辑录起来，最出名的，当然是《增广贤文》。不过在《增广贤文》定型之后，民间又出现了很多新的俗语、谚语、歇后语等等，也有有心人把它们收集起来，但是整理的方式不同，有的是把谚语两两集成对联，这样的“俗语联”，我收集了一些，并根据作者的籍贯，按方言区划分了一下，在《国学数典论坛》上贴出去了。这样的作品，最出色的，无过于《吴下谚联》，作者不但集成对联而已，并加以解说，而这解说词又不是一本正经地板着面孔做考证，而是一篇篇幽默小品。

     其他的形式，有扬州方言集的俗语词，有杭州方言集成的俗语诗，因为要入诗入词，所以不得不精挑细选，运用的俗语，数量自然不可能很多。若论收集俗语的数量之多，大概要数湘北的《一法通》了。

     总之，这样的作品多半是南方人作的，有人借孔老夫子的话说北方人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南方人是“群居终日，言不及义”，话虽刻薄，道理也不差。

     但是，北方其实也有这样的作品，比如民国年间的《中国大实话》，是北平印的，作者即使不是北京人，也是生活在华北一带的，这可以当做北方俗语的一个代表吧。
     这个虽然也是按照韵部分类的，但是两句之间的关系很麻烦，有的是完整的一句谚语，分为上下两句，可有的好像是拉郎配，仿佛是集俗语联似的，但通篇来看，又并非对联形式，所以我把他们统统按内容分开了。棒打鸳鸯，未免无情。


《中国老实话》

（民国）北平打磨场学古堂印行


多年道儿熬成河，多年媳妇熬成婆，
天上金童配玉女，地下瘸骡配破车，
好事多魔（余少平按：“魔”应为“磨”，为与日本青心阁刊本《肉蒲团》对勘，特保留原文）
一勤天下无难事，
百忍堂中养太和，
银钱大把儿撮，
越多越多，越不嫌多，
连吃带喝，
王法报应有早晚，祸福自不错·
贵趸来贵卖，
羊群跑骆驼，
一了百了，
两龙动干戈，
不怕胡说，就怕没得说，
没有人味，
指指戳戳，
败家子儿，抱了火锅，
现钱买现货，
人多主意多，
一朝错，朝朝错，
家家念观士音，
阿弥陀佛，
没话找话，
胡拉乱扯，
曹孟德，好胡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知道有限（余少平：“知道有限”疑为衍文，）
分斤少，聚斤多，
出个筐跳个筐（余少平按：“筐”疑为衍文）箩，
没皮没脸，白吃白喝，
家裏打车，外头合辙，
背着抱着一样沉，
寡妇门前事非多，
好话多说，不好话少说
小门小户，唧唧咋咋，
撒泼打滚，打滚撒泼，
张三李四，罗老大哥，
杀人放火儿女多，
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做活,
好儿不用多，一个顶十个，
人得喜事精神爽，闷来愁肠困睡多，
哈哈二仙，并肩成了佛，
树挪死，人挪活，
识字不多，用字不错，
没眼猪，瞎嘞嘞，
鹰饱不拿兔，兔饱不出窝，
大刀王君可,

鎍套脖颏，
愣掐鹅脖，
上税加苛，
聚少成多，
一杩杓坏一锅，
肉打疼处割，
真拉和，
修好积德，
没人惹的自来得，———————————————— 《中国老实话》第1页
前朝留下黄腰裏硬，而今的皮带好家伙，
话是开心钥匙，
出水才知两腿泥,
前言不答后语，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井裏蛤蟆酱裏蛆，
当面不羞君子，
礼儿不可费用，
起早赶了晚集，
光脚不怕穿鞋的，
英雄出於少世，
好男不跟女鬬，
犯恶的东西不吃，
人要实在，火要虚
明人不作暗事，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穷在市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人抬人，鸟抬林，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士居三十载，无有不亲人，
隔教不隔理，
臭嘴不臭心，
游手好闲，一品大民人，
一年之际在於春，一日之时在於寅，人生一世在於勤·
胡说八道，信口胡云，
交深莫言浅，交浅莫言深,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知山知水不知深，
知已听了知己话，知已害了知己人·
离地三尺，脚不沾尘，
穷不挪门，富不挪坆，
做假成真，
良言难劝异性人，
愣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
老要张狂少要稳，
不到黄河不死心，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
过耳之言，
舌头底下压死人，
怔（余少平按：“怔”疑为“愣”之误，西北地区说成“能”，“宁可”的意思）损十年寿，不受老来贫，
是神的归庙，是鬼的归坟，
有钱的王八大三辈，
养汉的老婆拉四邻，
事在人为，好歹心裏分，
财找人，
肥猪拱门，
礼制君子，法制小人，
银钱的粪土，脸面值千金，-------------————---《中国老实话》第2页
一天能卖十担假，十天卖不了一担真，
事从两来，莫怪一人，
是大不服小，是官不服民，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外财不富命穷人，
好狗获三邻，好汉获三村，
均兑匀分，
说话别动大五荤，
交友满天下，知心有几人，
淡荤强如素，肉面饱十分，
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婚，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穷不跟急斗，天塌砸众人，
说说笑笑
文质彬彬，
一字值千金，
富了耳朵穷了心，
家有万贯，不如薄技在身，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人是地理仙，十天不见走一千，
货到街头死，
古磁毛边不值钱，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忠臣不侍二主，一马不鞴双鞍，
钱滚钱，不费难，
坐吃山空海也乾，
官盐不当私盐卖，
看事容易做时难，
无风草不动，无水不渡船
雨后送伞
人悚货蔫，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吃人嘴短，使人手短，
眼不见嘴不馋，耳不听心不烦，
一碗凉水平处端，
饿了吃糠甜叫蜜，饱了吃蜜蜜不甜
有钱难买早知到，
有钱不置半年闲，
一辈子为官，十辈子擂砖，
地窄人稠，
久坐地皮宽，
盐解那么咸，醋解那么酸
不做他人官，不受他人管
愣使加一钱，不抽包儿烟
天无绝人之路
手大捂不过天，
菜裏虫儿菜上死
好汉不挣有数钱
颠三倒四，
半疯不颠，-----------——————---------《中国老实话》3
吹胡瞪眼，
借风使船，
一推六二五，
管凉不管酸，
一碗不饱两盌饱，
吃一看二眼观三，
棒棰接不起旗杆，
亲者的厚，厚者的偏，
道路依然还照旧，时光更改不似先，
坐山瞧虎斗，
船家不打过河钱，
山高皇帝远，
人过青春无少年，
受寃不受敬，送钱保平安，
打净捞乾，人被利名牵，
久病床前无孝子，
砍的没有镟的圆。

人走时气马走膘
挨着大树有柴烧，
心裏没病，不怕冷言考，
打人一拳，防人一脚，
躲一枪，挨一刀
穷嫌富不要，
一枝不动，百枝不摇，
死打忘了齩（余少平按：“齩”，原作“龈”。）
拍打桌子吓唬猫，
井掏三遍吃甜水，
人受教调武艺高，
是亲割不掉，是假安不牢，
死盘子活秤，
眼是心中苗，
铜眼裏拔条，
人熟是一宝，
水马不离槽，
冰火不同炉，
买卖争分毫，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羊群丢了，羊群找，
这山望着那山高，
不吃还吃，不交还交
狗咬狗，一嘴毛，
踢跳刨嚎，
矮人心裏三把刀，
冒足了气，使足了劲，挺折了腰，
醉鬼毛包耍铁锹，
钱是英雄胆，衣裳镇人毛，
这耳朵听，那耳朵冒，
一年大，二年小，
金砖何厚，玉瓦何薄，
裏外发烧，靠火心焦，
替人白捞毛，
不害羞，不害臊，
冷锅冒热气，
橔葫芦撁杩杓，
不打自招，
铜帮铁底，
奉送白饶，
面儿不照，
赵不肖(余少平按：即隐语“走”)，
公猫母猫，拿着耗子就是猫，--------------------------《中国老实话》第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