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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中的空宾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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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2 17:38: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三系  武巍*
来源:US-China foreige language.ISSN 1539-8080,USA 2004[3]


摘 要:空语类是乔姆斯基在对英语、西班牙语等少数欧洲语的研究基础上提出的一种有一定的语法、语义功能,但不具有语音形式的语言成分。但是关于汉语空位宾语的归属问题却有不少争议。本文就汉语宾语的主题结构和非主题结构两种情况分别讨论,认为汉语的空位宾语同样可以纳入乔姆斯基的空语类的四种分类之中。
关键字: 空语类   主题结构   非主题结构
1.空语类
空语类(empty category)是乔姆斯基生成语法对现代句法学研究的重要贡献之一。空语类理论提出 “……与对照应语和代词的研究结合起来,能很好地探讨那些因素决定句法表达式和语义表达式以及它们的形成规则……”(Chomsky, 1981)
所谓空语类是指起一定的语法、语义功能作用,但不具有语音形式的语言成分。乔姆斯基在 Chomsky (1981,1982)中提出四种空语类, 分别与几种有形的名词性成分相当: 1) NP-语迹(NP-trace); 2) wh-语迹(又称变项 wh-trace/variable); 3) PRO; 和4)pro. NP-语迹具有[+照应型(anaphoric),-指代性(pronominal)]的特征,和照应语相似。因此,它受约束原则第一条的制约,即必须在管辖语域中受约束。英语中主语提升,主动—被动转换留下的语迹均属于这一种。例如:
[1] Johni seems [NPei] to be drinking a tin of beer.
[2] Johni was told [NPei] that he had passed the exam.
Wh-语迹和指称语相似,都具有[-照应性,-指代性]的特征,因而受约束原则第三条的制约,即彻底自由,其先行词要占据非主目(non-argument), 非论元(θ’)位置。在英语中,出现变项的典型环境出现在疑问句和主题结构中。例如:
[3] Whoi does he think [NPei] likes Mary?
[4] This booki, I’ve read [NPei] several times.
第三种空语类PRO只出现在不定式的主语位置上,是指代性照应语,具有[+照应性,+指代性]的性质。PRO不受约束原则制约,但必须受其控制(controlled)。例如:
[5] Johni tries PROi to be friendly.
第四种空语类pro是一种相当于代名词的空语类。根据(Chomsky,1981,1982),pro只出现在动词形态比较丰富的语言中,pro的确定要依赖于表达一致的形态系统。因为英语并无足够丰富的形态系统,所以这类空语类在英语中并不存在。而西班牙语、意大利语等有十分丰富的形态系统,其限定句中的主语可以脱落形成pro。例如:
[6] Giannii ha detto [che proi hat telefonato].
齐亚尼说他已经打了电话。
Pro 在句中受管辖并带有格标记,具有[-照应性,+指代性]特征,因而要与指代词一样受约束原则第二条约束,但在管辖域内不受先行语约束,即在管辖语域中自由。
以上对空语类的分析研究主要是建立在对英语,西班牙语等少数欧洲语言研究基础之上的,它是否也适用于汉语等东亚语言呢?下面本文就汉语空位宾语的讨论来探讨一下汉语中的空语类的特点。
2.汉语的空位宾语
关于汉语空位宾语的归属问题,国内外的学者有不少争论,其中较有代表性的两种观点是黄正德的变项说(variable)和徐烈炯的自由空语类说(Free Empty Category,缩写为FEC)。 据黄正德(Huang, 1989), 汉语中的空宾语只能是变项,因为它们受处在非主目、非题元位置上的主位约束。例如:
[7] a. 这本书i,我真喜欢[NPei]。
b. 那个人i,老张说小李从没见过[NPei]
同时,黄说像例[8]那样的非主题结构中的空位宾语也是变项。
[8] a.张先生认识[NPe]。
b.张先生说李小姐不认识[NPe]。
黄对此的解释是例[8]也可以看作是主题句,宾语位置的e也是变项,办法是再加一个空主题0在句前。
        对于黄正德提出的变项的观点,徐烈炯提出了异议。他认为汉语的空位宾语与指代词很相似,既可以出现在主题结构中,也可以出现在非主题结构中。徐认为汉语中的空语类分布较广,限制较少,如在宾语上出现空语类可以不必像在英语中那样必须由移位产生,且汉语中的空语类的性质和所指的可能性不完全由句法结构限制,只要语义和语用条件允许,在各个位置都可能出现不同的空语类。空语类也可自由地与句中其他成分共指或不共指,由此徐认为汉语的空语类可以总称为自由空语类。
而笔者认为,汉语空位宾语的形成原因不同,结构不同,不应一概而论,也不必为了强求和英语保持一致而给多种结构冠以相同的分析方法和名称。实际上英语中的空语类也并非有统一的名称,也是根据其不同的形成原因采用不同的分析方法。以下,笔者把汉语的空位宾语按主题结构和非主题结构分成两大类来分别讨论。
2.1 宾语主题结构
黄正德把主题结构中与主位有关的空宾语分析为变项。笔者认为这种分析是很自然的,因为汉语的主题结构和英语的主题结构很相似,我们有理由优先考虑他们具有相同的性质,可以用相同的方法分析。首先,我们通过对一个英语疑问句的分析来看一下wh-移位以及它所留下的语迹的性质。
[9] Who helped you?
例[9]的深层结构我们可以通过以下树形图看出:
  
从[10]的树形图我们可以看出疑问句who从主目位置(argument position)移位到非主目位置(non-argument position)。我们把这种从主目位置到非主目位置的移位称为非主目移位(A’--movement)。这里wh-移位留下的语迹t受到先行语who的约束,这种约束被称为A’约束(或称算符约束 operator-binding)。句中语迹t处于A位置而被处于A’位置上的成分约束就是乔姆斯基所说的wh-语迹的主要特征。根据乔姆斯基的定义:α是变项当,且仅当a. α=[ NPe], b. 处于A位置;c.有个β局部A’约束α。
下面我们看一下英、汉语宾语主题结构。
[11]a.这本书,我读过。
b. This book, I’ve read.
从下面的树形图我们可以看出[11a]和[11b]的深层结构相同,均和上述例[9]的wh-移位类似。在例[11]句中“这本书/this book”均由原来的宾语位置(主目位置)移位到了句子的主题位置(非主目位置),这和上面的wh-移位一样属于A’-移位。句中的语迹t只受非主目的先行“语这本书/this book”的约束,而不受任何A的约束,符合wh-语迹的条件,完全可以称之为变项。

        但这种主题句中与主位有关的空位宾语的分析受到了徐烈炯的批评,他提出了三点原因(Xu,1986 Xu &Langendoen 1985)。第一, 汉语空位宾语与主位之间的关系不受强交叉条件(the Strong Crossover Condition)——wh-移位不可以跨越同标的指代词的限制强交叉条件是指。而英语的主题结构则要受这一条件的限制。例如下面例[13]不能成立原因就是John从句末移至句首时跨越了同标的he。
[13] *Johni, hei said you would not help[NPei].
而相应的汉语结构就不同。例[14]的空宾语可以和“张三”以及“他”同指说明汉语的空位宾语与英语的不同,因而不可以看作变项。
[14] 张三i,他i说你不肯帮助[NPei]。
但是,如果仔细分析一下例[14],我们便会发现这个论据并不成立。因为例[14]结构并非像例[13]那样是宾语主题结构,实际上它是一个主语主题结构。如果我们把[14] 看作宾语主题结构的话,它和[13]一样不能成立。主题化宾语之前[13],[14]的结构应分别为[15a],[15b]:
[15] a.* Hei said you would not help[NP John i]。
b.*他i说你不肯帮助 [NP张三i]。
显然,[15a]中的“张三”和“他”跟[15b]中的 “he” 和“John”一样都不允许共指。
徐烈炯(1982)指出检验变项的另一条标准是对向原则(Bijection Principle),即一个量词A’只能约束一个变项,一个变项也只能受一个量词A’的约束。由于词语总是位于句首、句子外围,因此相当于逻辑量词的位置,据此,徐提出了第二条论据反驳黄的变项说。他认为汉语的主位能同时与一个以上的空位成分共指,举例如下:
[17] 张三i,他们说[NPei]曾经主动要求别人批评[NPei]。
[17]中的两个空语类都处于A位置,从句的空宾语被主句的空主语C--统治(c--command)且与之同标,因而不可能是变项。因为上面我们曾经讲过变项必须要A自由,不能受任何主目约束。且“张三”一个量词同时约束了两个空语类。但这条论据与[14] 相似,主位 “张三”与空主语与共指的前提条件也是该句为主语主题结构,它们之间构成强制共指。还原例[17]的话,我们可以得到两个句子。把例[17]看作主语主题结构可还原为:
[18] 他们说[NP张三i]曾经主动要求别人批评[NPei/j] (i≠j)
而把[17]看作宾语主题结构还原得到句子:
[19] *他们说[NPei]曾经主动要求别人批评[NP≠张三i]
[19]显然不符合汉语的语言表达习惯。另外英语中也同样可以找到违反对向原则的例子, 有些衍生空位结构, 如:
[20] Which articlei did John file ti without reading ei?
句中非主目项which同时约束了两个变量ti和ei ,依旧被认为是变项。 至于徐烈炯所提出的第三点反对意见认为汉语空位宾语与主位之间的关系不受岛条件(Island Condition)的制约, 由于英语中也有类似的情况,如例[21]中的whom即从移位较难的岛中移出。
[21] He is the man whomi everyone who meets [NPei] and admires[NPei].
所以,徐上述三条论据不足以驳倒黄以为主题结构中的空位宾语是变项的观点。
这样,主题结构中的空位宾语的归属就确定了。下面我们看一下非主题结构中的空宾语的特征。
2.2 非宾语主题结构
2.2.1被动句
被动句是造成宾语空位的另一种常见方式, 但在黄正德和徐烈炯的讨论中均未被提及。英语中被动句所造成的宾语空位已经被大家普遍认可为NP语迹。我们先看一个例句
[22] The students were arrested.

从例[22]的树形结构图中我们看出被动句中的宾语经过A-移位,即从一个主目位置移到另一个主目位置,这样留下的语迹受到管辖语域中先行词的A-约束。汉语中由被动句造成的空位宾语和英语被动结构比较相似,宾语也是为了取得格移位到主语位置,从而留下的语迹也可以看作NP语迹,在这里就不作详述了。
2.2.2 话语省略
汉语中非宾语主题结构的另一种空宾语由话语省略而产生。黄正德把这种空位宾语分析为和主题结构中宾语一样的变项。如下例[24a]中的空位宾语像[24b]一样是变项。
[24a]张太太说李先生不喜欢[NPe]。
[24b] 王小姐,张太太说李先生不喜欢[NPe]。
黄解释说例[24a]中有一个空的主位来约束空位宾语,由此使[24a]中的空宾语受到非主目约束,满足成为变项的条件。黄列举了许多证据以证明他的“空主位”假说。其中之一是空位宾语不能有主目约束释义。例如黄举以下两例句证明空位宾语只能受关系分句的中心词非主目约束。
[25a]李小姐还找不到[[IP一个[NPe]可以嫁[NPe]的]男人]。
[25b]李小姐还找不到[[IP一个[NPe]可以娶[NPe]的]男人]。
例[25]a.b中的两个关系从句各含有两个空项:一个空主语和一个空宾语。黄指出其中的空宾语只能受非主目约束,所以当它在[25a]中受非主目语“男人”约束时句子便成立;但它在[25b]中受主目语“李小姐”约束时句子就不成立。但是正如徐烈炯反驳黄正德观点时所指出的,汉语空位宾语受主目约束是可能的,上述例句[25],只要把从句动词“可以”改为“肯”,就可以得到相反的结果。
[26a]*李小姐还找不到[[IP一个[NPe]肯嫁[NPe]的]男人].
[26b] 李小姐还找不到[[IP一个[NPe]肯娶[NPe]的]男人].
例[26a]中空宾语受非主目语“男人”约束时不能成立,而在[26b]中受主目语“李小姐”约束时就变成了合理的句子。这说明黄正德把非主题结构中的空位宾语也归为变项的理由并不充分。但在考虑给汉语非主题结构中的空位宾语冠以新的名称,归为新的类别前,我们先考虑一下原有的另外三种空语类能否适用于汉语的这种话语省略造成的空位宾语。首先,我们先来看一个话语省略宾语的例子:
[27]小明以为[IP妈妈会责怪[NPe]].
例句中空位宾语位于赋格动词“责怪”后面,一定有格,所以不可能是PRO。且句中空位宾语一般不会指妈妈,所以在管辖语域内不受约束。这又排除了NP-语迹的可能,因为NP-语迹要求在管辖语中受约束。现在,乔姆斯基所列举的四种空语类,有三种可能性已被排除,唯一的选择是pro. 我们看一下pro的要求。Pro在句中相当于代名词,应具有代名词的所有句法特征:有格,能受非功能词管辖,在管辖语域内不受约束,但可能在管辖语域之外受约束。以上例句中空位宾语由“责怪”赋予宾格。一般不指妈妈,所以在管辖语域中不受约束,但在管辖语域外可能受约束,可指称“小明”。同时,这里的空位宾语还可以指代那些由于上下文清楚而省略掉的任何人,如“你”,“我”,“张三”等。在例句中的空位宾语位置补上指代词和用空位宾语没有什么区别。这些均可以说明汉语非宾语主题结构中的空位宾语可以看作是pro。有反对意见认为这种情况下的空位宾语不仅具有指代词的特征,还有照应语的特征。例如在例[28]中,用空位宾语或者照应语“自己”是一样的。
[28]——他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a. 他考虑过[NPei].
       b. 他考虑过[NP自己i].
关于这一点,笔者认为并不足以否定汉语中的非主题结构空宾语是pro的观点。程工(1994)中对 “自己”一词的探讨,充分证明了汉语的“自己”不同于英语的反身代词。即使是在体现照应性最强的宾语位置上也体现出许多指代词的特征,有很强的代词性。况且在“特殊的代词或在特殊句境中代词可以担任照应用法并不足为奇。”(程工,1994)
以上笔者讨论了汉语中空位宾语的几种情况,认为汉语中的空位宾语虽然和英语等印欧语系语言有不同之处,但仍旧可以按照具体情况分类纳入乔姆斯基的空语类体系,从而进一步说明了乔姆斯基普遍语法的观点是正确的。

参考文献:
1.        程工,1994,汉语“自己”一词的代词性 [J],现代外语, 3。
2.    韩景泉,1997,空语类理论与汉语空位宾语[J],国外语言学, 4。
3.    宋国明,1997,句法理论概要[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4.    徐烈炯,1982,生成语法理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5.        徐烈炯,1994,与空语类有关的一些汉语语法现象[J],中国语文,5。
6. C. T. James Huang . Pro-drop in Chinese:A Generalizes Theory Comparative Studies on Syntactic Structure compiled by Cheng Gong.
7.    Chomsky, Noam, 1981. Lectures on Government and Binding Dordrecht: Foris.
8.    Chomsky, Noam,1982. Some Concepts and Consequences of the Theory of Government and Binding   Cambridge: MIT press.
9.    Radford.Andrew Syntactic Theory and the Structure of English:A Minimalist Approach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0. Liejiong Xu. Free Empty Category. Comparative Studies on Syntactic Stru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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