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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闲聊与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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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24 15:47: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 一蠹
来源:: 2006-4-6     


汉字从来就不仅仅是文字。从来就不仅仅是记录汉民族语言的书写符号。它毋宁就是汉语,就是汉民族语言本身。一个汉字,即使它并不记录什么,记载什么,即使它一言不发,即使它木桩似的戳立在那里,它也总能说出点什么,表达些什么。一个汉字,有时就是一条汉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汉人,有躯干,有四肢,有嘴脸,能够表情达意。

几个汉人攒在一起,天南地北的扯谈,甚至扯蛋,那是闲聊。从日月水火,到山石田土,话语以飞身的形式表达话题的跳跃与飘忽。这些看似天南地北的扯谈或者扯蛋,全都围绕一个中心,攒集而成闲聊,而这个中心不是别的,正是攒集本身,或曰:“聚”。

闲聊时,“聚”的前提是“闲”,是“空了吹”,是某种能够抵抗“急功近利”的最有效的武器。“闲”是一种软事物,是使某种硬东西,强东西,甚至超强东西为之叹息扼腕的不可战胜的弱势力。它的极端化是“疲”,是使像原子弹那样脾气不好但又威力巨大的家伙暴跳如雷而又无可奈何的最最古老的软力量。

古时,“闲”者坐在门洞中,看门外的树。他们就这样以不变的姿势数百年乃至上千年坐在门洞里,瞅着一棵枣或者一棵桑,枣巔或桑巅上是它们的鸡——一种比他们更懒,更疲,更富有忍耐精神的古怪的生物。有时他们也喜欢看月,而在古希腊则是看太阳,或者是在太阳地里看虱子,他们一天的生活是一瓶清水和两棵橄榄,而他们身后则是比中国桑树巅上的鸡更懒更疲的奴隶。闲的本质是“无待”,“寡欲”,是不匆迫,不急利;是坐在门洞里面看树,看月,看太阳。是不去存-在,不去过-日-子。而是让存在,让日子自己过-去,让“死”自己到-来,自己去-坟墓-里横着,等着。

至于“聊”,它是“耳”字旁。闲聊者大都养有闲散的习惯,仿佛懒人,他们懒得动口。因为在闲聊的行当里,聊家动耳不动口。聊的本质是听,而听则既标志着他与聊者的距离,也标志他对这一距离的克服的愿望。听是迎接,是有朋自远方来。他深知距离。听是对距离的敬畏,而不是怕。惧怕距离的人喋喋不休。他不听,他说。他因惧怕距离而说。而距离也许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说是对死亡事实的掩盖。而聚是对聊的呼唤,是距离在对耳朵说话。距离渴望耳朵,虽然有时它也四处游荡。

然而,在现代社会中绝大多数的“聊”早不再具有“聊”的味道,早已不再是“闲聊”,而是宣讲。宣讲是一种僭越似的聊,是宣讲者向为之宣讲的他者发出的请求。他请求他者承认它宣讲的权利。因此在这样的场合下,“聊”是不承认耳朵的。不承认耳朵亦即不承认距离,亦即不承认聊本身。在这样的场合,“聊”字是被割去耳朵了的。没有耳朵的聊变成了纯粹的脸。成了原初的汉字在无声地诉说。

有时宣讲者就是宣读者。宣读者向他者发出请求。他请求抹煞距离的权利。但抹煞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因为抹煞自带权利。就像是某种特定的文体总是具有某种特定的权利一样——这种请求在无效中生效,带着自身赋予的权力,即宣读性。

汉字,有时就是沉默的脸在说话,就像“哭”或者“笑”。当我们看见宣讲者在所有的脸上宣读时,我们看到了分崩离析,看到了“散”。“散”从本质处将他者带离出场,带离进绝对的死亡。因此,每一个原初的汉字就是一张脸,一句原初的话,它说:
“汝勿杀”。

最后,我们以飞身的形式得出一个结论:弱者大都来自深渊,而在深渊里距离是无穷的。来自深渊而又能乞求的人,它的弱很强大——它呼唤“聊”,即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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