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策越恶心——兼评湖南电视

湘里妹子

来源：http://www.4808.com/xb45.htm
2003年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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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有没有“因为荣幸，所以无奈”的逻辑，但我们时常身陷其中。

我很荣幸，我生活在一个号称拥有中国电视媒体航空母舰的城市，我的电视频道被这座气派的“航母”所辖的子台占据了三分之一以上。我可以足不出户，就了解到“经济”、“新闻”、“都市”、“经贸”、“政法”、“女性”、“娱乐”、“影视”方方面面的信息。甚至无须去看中央台，无须去看凤凰台。

而且，在这座城市，我们能看到许多别的城市收看不到的节目，比如由一批赤膊上阵的英雄主演的过五关斩六将的“美人关”，比如由此改头换面炮制出的“绝对精彩”的“绝对男人”，比如三湘美女和她的闺中密友们公诸于众的“闺房秘事”……尽管也有偏激的同事偏激地将前者斥之为地下淫窝。

更荣幸的是，我生活的城市拥有一大批数量和质量都可观的土生土长，禀承地方特色的“本土笑星”，“本土歌手”和“本土主持人”。他们创造性地将并不动听的长沙方言搬上了电视荧屏，而且使其功能由最初的插科打诨、调节气氛演练成为了一种堂而皇之的纯长沙方言电视艺术。这对长沙方言走出湖南，走向全国，冲出亚洲，冲向世界无疑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但是因此，我也面临许多无奈。每到了周末的某个晚上，电视上便会有一群喜笑颜开的人跟着主持人喊：“越—策—越—开—心！”而其中的内容尤其是那些不怎么正儿巴经的内容，便会在紧接着的一周内成为人们尤其是我教的那批可爱的学生口中新的谈资。

作为一个住在长沙的外地人，我已明显感到了这种氛围逐层深入的渗透。在平时聊天甚至回答问题中，学生们也常颇以为时尚地把“那确实”，“赫得你一滚”当做口头禅，面对他们兴冲冲的样子，面对他们有如白纸般的纯粹和无瑕，我才真正理解什么叫做“童心的易塑性”。

由此而感到遗憾，我选择的职业是教师而不是电视台的文字策划和编导，否则我就可以让我想出的节目宣传词派上用场：“欢迎收看中国最火最火最最火的娱乐性‘脱口秀’节目——越策越恶心！”

来点荤段子、鬼故事，来点街谈巷议、野史秘闻，来点自我解嘲、互相贬损（包括主持人脸上自以为可爱而不厌其烦地策之或被策的被长沙话称为“砣砣”的青春痘）， 以一口土里叽吧的长沙话为主调，掺上京片子、粤语、东洋语西洋语的杂烩，这就是我们湖南人趋之若骛的、我的那些天真的学生们津津乐道的名牌栏目——越策越开心。如果这也称得上湖南电视的“最火最火最最火”，如果这就是长沙人引以为荣的“策”，呜呼哀哉！

什么叫做真正的“脱口秀”？也许有人会想到美国红极一时的“脱口秀”主持人奥普拉·温弗莉。她的节目靠什么而受到大众的欢迎，不得而知，但单从她高达2亿美元的年薪看，她算够格了。

在国内，敢跟“脱口秀”攀亲带故的，少说也得有“南窦北崔”这样子。当然，除此以外，先不管够不够格，也不管是否自我标榜，事实上湖南电视界早已冒出了个几个自称为“策神”的“脱口新秀”。

其实说来说去，或许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泾渭分明的区别，三者秀的都不算雅文化，只不过《奥普拉节目》、窦文涛的《铿锵三人行秀》、崔永元的《实话实说》秀的是俗文化，《越策越开心》秀的是痞文化。

“不管是雅节目，还是痞节目，能圈住观众的眼球的节目就是好节目。”

可以理解，电视编导们这种富有前瞻性的理念以及他们的良苦用心。在这个年代，人们最爱看的是猴子耍把戏、明星闹绯闻和别国爆发战争。不制造点噱头，人们的眼睛不会为你打饱嗝。那些正儿八经的阳春白雪只有被打入冷宫的份。

所以，相声没前途，冯巩改演小品《马路天使》去了，牛群当县长去了。

京剧没前途，屠洪刚改唱通俗了，刘斌改唱民族了。

写小说没前途，马原到同济大学当教授去了，刘恒改行给张艺谋做编剧去了。

在一次周记里，我的一个学生写着：最讨厌的两件事——做作业，被策。后来我找他谈话，问他任课老师有没有策过他们，他说策过，有时一堂课40分钟被策掉了大半。他还说，谁不会策，只要让我站到讲台上去。

连天气预报也要冠以“情色”之名由性感星姐暧昧播送，连“做好事”等带“荤”的长沙方言都可以搬上荧屏，那么代表长沙方言“精髓”的“策”的偏房入正，也就理直气壮了。

窥一斑而见全豹。湖南电视的一大痼疾——浮躁也由此显露。电视是大众文化，但贴近大众并不意味着除了媚俗就别无它求。盲目地追求收视率而放弃了最基本的人文防线，得到了一些，失去的也很多，这无疑是饮鸩止渴之举。

湖南电视并非没有精品栏目。李兵和《乡村发现》、柴静和《新青年》都堪称黄金搭档，前者的平民视角和后者的文化底蕴都是令人怦然心动的。然而，在占据着黄金时段的媚俗节目、媚俗主持人面前，这些节目充当的也仅仅是可悲的陪衬和点缀。

在新一届“中国电视金鹰节”的最佳电视节目主持人的评选中，李湘的得票数“遥遥领先”于第二名、第三名的朱军、周涛，这似乎成为了湖南电视享誉全国的一个佐证。然而，2003年8月10日晚，长沙市碧湘街发生的一起少年血拼案，却爆出了学生受雇为李湘拉选票的“黑幕”：这10名学生每人每天连续10小时在网上以不同的身份证号投出500票，一天内李湘就平添5000票。

我是湖南人，所以我姑且把传闻认作是无风起浪，捕风捉影，否则，这无疑是湖南电视人刮在湖南电视刮在自己脸上的一记耳光，也无疑将成为湖南人挂在嘴边引以为荣的金鹰节的耻辱。

但是，北京人是否会如此大度？湖北人是否会如此宽宥？还有广东人，江西人……李湘和朱军在电视主持界的影响力谁大谁小，谁真正无愧于“全国最佳”，这是一个无须费舌的问题——在评选中，李湘占有湖南电视的主场优势，但朱军的主场却是整个中国电视。

不能排除李湘当选的可能，但我不得不说，如果李湘当选，这将是一个很滑稽的幽默。在湖南著名的官方网站——“红网”的论坛上，有一项“湖南最不受欢迎的主持人”的民意调查，李湘的得票也是“遥遥领先”。

看湖南的电视，常常会有这样的疑惑。听到某个主持人口口声声说“X X告诉你”，然后是人生哲学、处世之道，娓娓道来，令人折服。总想知道“X X”是哪方神圣，于是去问常看电视的人，才知道“X X”就是主持人自己，亲昵得好象要和观众称兄道弟。

摸爬滚打混出了点名头的如此，露脸不久的无名小卒也如此，这是一种风气，也是一种习惯。在保鲜期要用分钟来计算、各类牛头马面如过江之鲫的影视娱乐圈里，不把自己的名字挂在嘴边，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自己都忘了。

幸好，赵忠祥不会说：“下面，忠祥和各位一同去领略大自然的奥秘……”崔永元不会说：“那永元就和您实话实说了……”

湖南电视主持人的见面会堪称全国之最。大大小小的栏目，大大小小的主持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南国北疆，天涯海角，那架势比起刘德华郑秀文来未必逊色，且所到之处，不乏热情的拥趸者。

在真正的“天王天后”面前，他们是“虾米虫豸”， 在无所事事的大学生面前在平民百姓面前在我们这些无名小卒面前，他们又是“天王天后”。在这座古时被称为蛮荒之地放逐过贾谊流浪过杜甫至今仍孤陋寡闻的城市里，只有他们有充足的资本拿起鸡毛当令箭。

世无大家，遂使小品成名。

张国荣已经走了，但他的歌还在唱着：风继续吹，明天，还要继续。恶心也好，开心也好，恶心的仍将恶心下去，以之为开心的照旧开心。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xychy

市场经济（哎，该打，一出口这词儿就冒出来。没办法，无时无刻都在跟它打交道，不得不说）说通俗一点，就是有钱就是娘。电视台要提高收视率，也就是抓钱，就是所以要策的理由。主持人贬己策己以逗观众开心是策，“美人关”是策，“绝对精彩”的“绝对男人”是策，把三湘美女和她的闺中密友们公诸于众的“闺房秘事”也是策。只要能策出钱来，管他娘。这跟明星制造悱闻、露点以抬高身价是一回事。为钱可以出卖自己的尊严和人格跟妓女接客没有区别。
      由此得出的推理是：
      策=钱=出卖自己、出卖人格=臭狗屎污染空气
      只要跟钱有关系，就符合市场经济规律。
      市场经济=>  臭狗屎污染空气
      但是市场经济可以导致经济繁荣。
      所以不得不容忍臭狗屎。
      绝妙的悖论！

葫芦丝

妹子啊，你写得好，这完全是我和我的朋友们的同感。
我觉得应把你这篇文章贴到湖南经视和卫视的网站上去，
要寄给他们的总编，还有这些名嘴们自己。
他们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吗？
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吗？
不知道他们在湖南观众面前的一丁点儿好感在消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