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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中的文学------近年来散文创作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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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3 20:25: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杨扬   
来源:文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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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散文中缺乏艺术回味、滥情煽情、吟风弄月、自我陶醉、无关民生痛痒的小品摆设,呈泡沫增长的趋势。
  ●散文创作不靠创作灵感的一时冲动,而靠作者长久的生活积累和文化修养。
  写散文的人多,读散文的人更多。文艺类作品中,一些散文名家作品的印数远远超过小说,既便是当今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小说家的作品,印数与散文名家的作品相比,还是望尘莫及。散文的繁盛,创造了当今文坛热闹的景象,但随之暴露的问题也越来越多。正如不少批评者所指出的,当代散文中缺乏艺术回味,滥情煽情,吟风弄月,自我陶醉、无关民生痛痒的小品摆设呈泡沫增长的趋势。
  但另一方面,不少优秀的散文作品也在近些年脱颖而出。以最近10多年的散文创作为例,如史铁生的《我与地坛》、柯灵的《回看血泪相和流》、张承志的《荒芜英雄路》、《清洁的精神》、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宗璞的《铁箫人语》、季羡林的《牛棚杂忆》、韦君宜的《思痛录》、黄裳的《榆下说书》、《春夜随笔》,其他如杨绛、汪曾祺、王元化、张中行、舒芜、王蒙、刘再复、贾平凹、韩少功、王安忆等,都有散文佳作问世。正是这些名作佳篇的纷呈迭出,近10年来的散文创作才达到了一个较高的艺术境地,不夸张地说,这是半个世纪以来散文佳作涌现的最多的一个时期。
  散文创作从原来那种矫情、僵化的伪抒情模式中走到今天,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这方面成功的经验尤其值得关注和总结。在我看来,近10多年优秀的散文作品在创作经验上有一个共同点,这就是文化和生活的积累都比较深厚,都是作家个人修养达到较高境地之后,才出现的优秀成果。我们对照一下同时期的小说创作,就会发现,小说创作中有关“代”的经验陈述特别多,作家中少年得志,暴得大名者,不乏其人。但散文创作中几乎没有这种少年得志的文学现象。散文作者大都是笔耕数年,甚至是数十年,在创作上有相当积累。所以,散文作者壮年和老年人居多,而且在他们的散文创作成功之前,不少人在文学领域早已取得成绩。这一现象说明:散文创作不靠创作灵感的一时冲动,而靠作者的长久修养。如果说,写诗靠感情的爆发力,写小说靠虚构、想象力,那么写散文靠的是作家的文学综合能力,它需要激情,需要想象,但与诗歌和小说的激情、想象相比,似乎行文上更强调生气灌通文理绵密。对散文作家而言,那种一鸣惊人式的文学奇迹很少会发生,他需要的是持久的时间考验。假如没有长久的艺术磨练,没有对生活独特的体验和感悟,没有一种熟练驾驭文字的能力,要想在散文天地有所作为,那简直是很难想象的。所以,不少文学家都感叹散文难写,视散文为文学中的文学。我想这不是故作惊人之语,而是作家们从自己的写作经验中体悟到的真切感受。
  散文难写,成功的散文家更是难得。原因何在?我想是因为散文太散,没有固定的程式可以仿照模拟,完全要靠作家艺术家自己用心去体会、琢磨。20世纪中国散文史上曾有过“鲁迅风”现象,那是一些散文家模仿鲁迅的笔法写讽刺杂文,但这些模仿之作与鲁迅的散文创作一对照,其中的差距明眼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差距主要还不是文章的语气和遣词造句方面的,而是对表现对象的感受和理解上。换句话说,散文是要散,但同时又要做到散漫中见风姿,变化中现文采,这种高低错落、散中有序的功夫恰恰是考验和衡量一个散文家创造才能的最基本的要求。
  一般的散文作者有时也能挥洒得开,各方面的知识和生活体会不少,但写着写着文章就收不拢,各方面的知识和人生体会无法在文章中串联到一起。这是散文写作经常遇到的问题。在一些人看来,可能是文章技法不够熟练,缺少一种关联,但我认为,最根本的还是作者个人的修养没有达到一种圆通的境地。他对各种人生世相的观察体会,还无法洞若神明,举重若轻,而只能停留在见山说山,见水言水的直观程度。对事物的认识,只能够一个一个地分割开来理解。就像张网捕鱼一样,网是撒出去了,但手劲不足,最终抓不住网绳,自然想得到的东西得不到。散文这种文体对写作者的思想要求,就是要散中见序,一方面要挥洒自如,放得开,但另一方面又要作者能够将各种看似无关的事件、人物、世相并联到一起,最终提炼出某种人生智慧的东西。而要具备这样的识见,非得有很好的修炼不可。
  史铁生的《我与地坛》给人的震动,在于写出了一个残疾者面对无望无助的生活时所焕发的生命热情。当一个年轻人因为某种意想不到的变故,健康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假如此时他还想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将面临哪些困难呢?而当他经过种种努力发现所有的这些努力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并且生不如死时,这个年轻人又该选择什么呢?可以说,这是从生命的最低底线来追问生命价值的散文,文字不夸饰,用语也很平淡,在残疾问题上文章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苦涩和无奈,但面对这种残酷的现实,作者又表现出宗教使徒般的虔诚和执着,他要超越残疾设定的人生限制,寻求精神上的安慰。读这样的文字,使我们从各种关于生命的高谈阔论中回到一些最基本的事实上来,体会到健康本身就是一种基本的价值存在。
  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在对历史宏大事件的把握上有自己的特色。20世纪50、60年代以来,这类散文数量极多,但大多说教味太重,作者大都停留在对一些无比庞大的超级概念的感叹和阐释上。历史在《文化苦旅》中不再是冷冰冰的陈年旧事,而是带有体温的今人者言,作者说什么和不说什么,都寄托着对当下文化状况的独特感受。所以,有些历史细节或许不一定实有,但在文章规定的情景之中,我们仿佛能够感受得到那些历史人物呼吸的气息和言说神态。这应该说是一种散文艺术的创造。
  除了上述两种散文之外,还有一种侧重于知识趣味的散文,是这些年散文创作中值得关注的。这类散文写作难度很高。首先对作者本人而言,他对述说的专业要懂行,但同时散文家笔下的知识,与一般专业人士的专业论文有所区别。散文家笔下的知识,应该转变为生活的常识,是一种能够带给我们生活快乐的知识。散文中的知识,是一种流动的智慧,述说本身就应是充满乐趣的。黄裳先生的《榆下说书》做到了一般作家难以做到的事。照理谈古籍版本是很专业的话题,也很枯涩。但黄裳先生的文章却有这样的本事,能够让那些不懂版本学的人读了文章后也觉得版本学很有意思,这其中的道理就在于黄裳先生本人既是对古籍版本很有研究的专家,另外他是带着一种鉴赏家的眼光和态度介绍着那些宝贝玩艺儿。他在《清刻之美》一文中,不仅传递给我们不少版本学方面的知识,更重要的是在鉴赏、把玩古书之余,给人以一种开阔眼界的快乐。我们被作者的鉴赏家的眼光所折服,又被他那实在而有书卷气的谈吐所吸引,在一种平时很难获得的短暂交谈之中,我们长了见识,开了眼界。
  散文这种文体要的就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风格。好散文,精神格局上首先就是自由的。没有这种自由的心态,散文就不可能存在。但自由自在,不是吟风弄月,消磨意志,顾影自怜。散文应该有所思,好的散文是有深邃的思想和致密的理路。这方面柯灵先生的《回看血泪相和流》、季羡林先生的《牛棚杂忆》、王元化先生的《清园夜读》是突出的。作为文化老人,他们学识渊博,有极高的文化修养,同时岁月留痕,许多的人生坎坷成为他们最难能可贵的精神财富。所以,读他们的散文,我们既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学识、眼力和博雅,又能体会到他们开阔的胸襟和不凡的精神气度。面对过往历史,季先生在《牛棚杂忆》中,既剖析自己,又思考为什么在″文革″中,那些平时看似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会一变而成为疯狂的造反派呢?王元化先生在《清园夜读》中通过对熊十力先生的回忆,以一种对比的手法写出了老辈学者慈悲宽怀的心肠和对遭遇政治迫害的后辈学人的同情,让人感受到一个正直学者为人为学的风范以及在恶劣政治环境下人情的温暖。读这样的散文,很难说单单就是在审美上有所收获,我想更多的可能还是思想、学识、精神方面大有长益。这是当代散文创作的意外收获,但这又的的确确是散文艺术所应有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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