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柳病”一词源自中国?
作者:黄河清 来源:华语桥读本刊94期上王敏东、苏仁亮《医学名词“花柳病”“性病”之时代演进》(以下简称“王 苏文”) 一文,发现一些问题,现提出来讨论:
王 苏文说:“在清的《续文献通考》(1784) (卷三百八十六实业孝九)1 中有‘输出于印度缅甸用为花柳病药’,应为‘花柳病’相当早的例子。”(见51页),说这句话是“花柳病”相当早的例子,这是不是在说《续文献通考》这部书是1784年写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点问题了。
《续文献通考》全称为《清朝续文献通考》,其卷首有陆润庠 (1841-1915) 所作的序,序中有这样一些话:“是书为部三十,为目百三十有六,始乾隆丙午迨宣统辛亥,为卷四百,网罗考订一朝典章制度,燦然大备。”2 这说明该书记事始于乾隆丙午,即1786年,所以王 苏文所说的“1784”,可能是1786之误。
另外,这裡是说书中所记的事始于1786年,并不是说这部书写于1786年,事实上,写这部书的人刘锦藻 (1862-1934) 当时还没有出生。《清朝续文献通考》这部书刘锦藻是分两次写的:在初稿中,他辑录、编纂了乾隆五十一年 (1786年) 到光绪三十年 (1904年) 这些年间的各种典章制度,于1905年成稿并刊印,当时只有320卷。辛亥革命後,刘锦藻又开始续编,从光绪三十一年编到宣统三年 (1911年),1912年成稿,但刊行比较晚,一直到1921年才面世,全书共400卷。
刘锦藻的《清朝续文献通考》,其体例是仿照张廷玉 (1672-1755) 的《清朝文献通考》,但他除了《清朝文献通考》的二十六考外,又增加了《外交考》、《邮传考》、《实业考》、《宪政考》,人称“四考”,这四考一直为学者所推崇。而王 苏文所引的那句话就取自四考中的《实业考》,只是句子没有引全,主语部分没有引出来,如果把它引完整的话,应该是:“土茯苓产贵州、安徽、浙江,功效甚多,输出于印度、缅甸用为花柳病药。”3 在《清朝续文献通考》中,一般有两类文字:一类是编者根据有关文献所摘录的材料,这些材料都注有名称,如什么人的奏章,什么人的批文,与哪一国签订的条约等等,说明非常翔实,因此这些文字不是刘锦藻自己的文字,他无非是抄了一下。还有一类那是刘锦藻自己的文字了,这些文字常常是编者自己对某些事情的叙述,如上面那句话便属于这一类。这句话出于《实业考》中的“药剂业”条,“药剂业”条很短,全文只有11行字,文中没有引用别人的文献,应当视为是编者自己的叙述。“四考”之所以被人推崇,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由于裡面不但有翔实可靠的史料,更有编者自己精辟的阐述和独到的见解。
综上所述,我们基本上可以推定:王 苏文所引《实业考》中的那句话是刘锦藻自己的文字,其中的“花柳病”也是刘锦藻所用的词。因此,我们不能说,那句话是“‘花柳病’相当早的例子”,更不能说,“花柳病”这词在1784或1786年就已经有了。同样,对于王 苏文在小结时所说的“‘花柳病’一词源自中国”(55页),我以为现在这样说还没有足够的依据。
最後还有一点要补充,王 苏文已经注意到1915年陆尔奎等人编的《辞源》收有“花柳病”这一条目,我在这裡再提供一个书证:1913年1月12日教育部《大学规程》第十一条:“医学门:(1) 解剖学,(2) 组织学,(3) 生理学,…… (17) 皮肤病学及花柳病学。”4 另外,我还在早期的英 汉词典中,看到对 Venereal disease 有不同的译法,如 马礼逊 在《华英字典·Part Ⅲ》(1822年) 中将 Venereal disease 译作“慾病”,5 颜惠庆 等人在《英华大辞典》(1908年) 译作“花柳症”、“淫毒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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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实业孝”应为“实业考”, 应是刊误。
2. 见刘锦藻《清朝续文献通考》,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影印本,第1册,第7491页。
3. 同2,第4册,第11342页。
4. 见《中国近代学制史料》,上海:华东师範大学出版社,1983年,第三册,下,第9页。
5. 编注:王敏东教授传来马礼逊《华英字典?第一卷》678页,“嫖”字条下有“嫖来的病……,the venereal disease”。 本帖最后由 余少平 于 2010-10-28 19:24 编辑
如果说“花、柳、病”这三个字组成的词“源于”中国,当然不错。因为外国绝对没有“hwaliouping”这样的词。
但是,如果说对应于“花柳病”的西语词是由中国的“花柳病”对译过去而产生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话说中国古代的性服务产业自从管仲开创以后,就一直繁荣娼盛,史书却从来不曾记载过花柳病。中国最早最著名的花柳病乃是梅毒,梅毒是从广东向全国扩散的,所以当时又叫“广疮”。“广疮”跟非典不同,不是起源于广东而是洋人传给华人的。至于西洋人,又是从哥伦布他们那里传染上的,更早,当然就是美洲的土特产了。
名者实之宾。洋人的病,自有洋人命名,我们何苦要抢这一份光荣?再说,抢到手就光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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