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解读“吊诡”

常舟人

正确解读“吊诡”

作者：汪惠迪

现实生活中高深莫测、荒诞离奇、似是而非或似非而是的事情或言论层出不穷，所以近年来“吊诡”从博物馆里走了出来，来到人们语言生活的前台，活跃在周边国家或地区的华文媒体上。有人以为又出现了一个新词，是台湾的，从台湾流传到了其他华人社区。

7月21日，早报刊登的一则发自台北的新闻说，台北地院重审赵建铭交保案，其妻陈幸妤突然现身法院，引起一阵骚动，“使现场出现吊诡的矛盾观感”。“吊诡的矛盾观感”，颇费思量。联想到平时从早报上看到的一个又一个的“吊诡”，笔者觉得有必要提出来讨论一下，或许有助于大家正确地使用这个词儿。请看语例：
（1）吊诡的是，当孔子准备周游列国，到境外去代表中国时，他在当代中国却未必找到一个人们看得到找得着的位置。（2005年3月2日）

（2）吊诡的是，尽管外人也对中国许多不规范的做法频有抱怨，但为了把事情办成，现在也越来越懂得“入乡随俗”。（2005年7月3日）

（3）吊诡的是，认错和道歉，是勇者的表现。（2005年8月21日）

（4）吊诡的是，这些彪悍的农民所采取的粗暴手法……跟韩剧所呈现的儒雅的裴勇俊形象可说相差十万八千里。（2005年12月19日）

（5）吊诡的是，这群将往外国学校就读的年青人，读完大专后，可要归返新加坡
寻找工作！（ 2006年2月22日）

这五个句子所述说的事情，何“吊诡”之有？可是作者都觉得“吊诡”。到底吊诡不吊诡呢？该怎样解读“吊诡”呢？

“弔诡”语出庄子的《齐物论》。庄子说：“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弔诡。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赵诚先生根据古人的注疏，联系“弔诡”所处的语境解释说，庄子所谓“弔诡”当指奇异而有一定道理的言论。然而一般人只感到其言论的奇异，而不识其有一定道理的深远之意。后世沿用，多用来表示怪诞、怪异、奇特、奇异之类意思。这样，“弔诡”就有了两类语用义。一个当用英语bizarre对译，有希奇古怪、不同寻常、离奇、奇特、不可思议、荒诞不经之类意思；一个当用英语paradox对译，有似非而是的议论、反论、悖论之类意思。赵诚先生的结论是“‘弔诡’一词所表示的实是奇异而有一定道理即似非而是的议论”。（参见香港《词库建设通讯》1997年第12期）

台海两岸的大型工具书《辞源》《辞海》《大辞典》《国语辞典》《汉语大词典》都收“吊诡”或“弔诡”，解释大同小异，都作怪诞、怪异、奇特或奇异解。赵诚先生认为这些解释只讲了“弔诡”的一类语用义，“显然都是不全面的”。

另一方面，台海两岸的中型语文词典，如《新华词典》《现代汉语词典》《国语日报辞典》《远东国语辞典》《现代汉语规范词典》《两岸现代汉语常用词典》都不收“吊诡”。读者想了解个究竟也查检无着，只好想当然地或人云亦云地用，越用离“吊诡”的本义越远。笔者介绍赵诚先生对“弔诡”的解释，或许有助于读者正确地解读并使用这个当红的词儿，赵诚先生的解释对词书编者也有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