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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方言的体和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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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2 09:09: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源:http://ling.ccnu.edu.cn/message/yyxlwx/pwy_Wenzou_aspect.doc
                  


0.  引言。
0.1 温州虚词特殊的连调行为。
本文的所谓中性化调在其他汉语方言著作中通常叫轻声调,因为它的本质是原来调类区别的消失,而不是声音的轻重,所以本文把它叫作中性化连调,以与一般连调相对待。
温州的中性化调有零调和弱调两种。
零调有前附调和后附调两种。
前附()只读前附调,调值是1-;后附()的声调中性化以后其调值为前字调值的延伸,属于S(1980)所说的 一类的连调。
一个句子按不同的表达方式可划分为不同的语音短语,一个语音短语中只有一个语音词读一般连调,我们把它叫作连调核,其余的语音词都中性化作弱调,调值为1。
有些语素因为连调行为不一样会有不同的语法意义,本文在语素的右边加“s、w、0”分别表示一般连调(即充当连调核),弱调和零调。如“罢”充当连调核,强读,表示事件的实现,本文记作“罢”;“罢”读后附调,表示出现新情况,本文记作“罢”。
0.2 为了增加可读性,本文的方言词尽量用普通话加尖括号代表,它们对应的方言词如下:
〈这〉:,弱化为。
〈的〉:,弱化为,,,,读后附调。
    〈那〉:,弱化为,本字为“许”。
〈什么〉:,音变作,,省为。本字为“何样”。
    〈不要〉:,为“不”与“爱”(〈)的合音词,温州“要”说“爱”。
〈没有:,为“无有”二字合音:+(〈+)。
〈看〉:h,本字为“朿见”。
〈给〉:h,弱化为,本字为“丐”。
    〈站〉:,本字为“徛”。
    〈都〉:,本字不明。
〈那〉:,本字为“渠”。
〈他们〉,本字为“渠来”,“来”为复数标志。
〈人〉,本字为“侬”,人。
0.3.  与时间有关的语义分析。
在目前的汉语研究中,特别是汉语方言的研究中,关于时间范畴的一些概念各人的认识并不一样。所以对温州话作详细的讨论以前,有必要先以普通话作例子,对一些概念作一明确的定义。
0.3.1.  情状(situation)。
0.3.1.1 动词或以动词为中心的短语在语义上与一个事件(event)相对应,在时间轴上展现为一个过程。它们在时间轴上按以下的三种特征,表现为不同的情状(陈平 1988):
[±静态](static)
    [±持续](durative)
    [±有界](telic,陈平译作完成)
情状是一个动态的概念,它既与动词有关(马庆株1981),也与句子的其他成分有关(陈平1988)。当句子以动词为中心展开的时候,情状就从动词的情状扩展为动词短语的情状,乃至整个句子的情状。
    我们先以词为例子讨论情状的最基本定义。
以上三个特征,共有八种组合方式,其中有四种是不可能有的。
      静态  持续  有界
静态动词  +   +   -
(不可能)  +   +   +
(不可能)  +   -   -
(不可能)  +   -   +
无界动词  -   +   -
有界动词  -   +   +
瞬界动词  -   -   +
(不可能)  -   -   -
对动词的情状按这三个特征的分类是有序的划分。首先是按“静态”特征把动词分为静态动词和动态动词两大类 挡态动词只表示状态,其中还可以分为两类。一类的状态是无须外力就能持续下去的,如“他姓陈”、“一加二等于三”,因此这类动词就没有一个起始点与终结点,于是也就不能与任何体助词结合。另一类状态必须由外来力量造成,因此外力发生作用的时候,实际上就是这种状态形成的起始点,所以这类动词可以与已然体的动词结合,表示进入到这种状态。下面,我们在讨论持续体的时候,就只讨论这一类的静态动词。
所有的动态动词都有事件的内部结构,也都有体的表现。动态动词按“持续”特征又分为动作动词和瞬间动词两大类,动作动词又按有没有内部终结点分为有界(telic)动词与无界(atelic)动词。
请注意,我们这里所说的有没有内部终结点,是指动词或动词短语不带任何与时量限定有关的短语而言的,如果带上与时量限定有关的短语,即使静态动词也都变成有起始点与终结点了。如“从出嫁那天开始,她就姓陈了”,“对这件事我只相信了三个月”。所以,动词的情状虽然对后接时量宾语的语义产生影响(马庆株 1981),但是作动词情状分类的时候,是必须撇开时量短语的。如“我吃了饭与他一道去”与“我推了车与他一道去”两个句子,在没有时量短语语参加的情况下,前一句“吃”的动作已经完成,但是后一句的“推”还没有结束,原因就是“吃”为有界动词,“推”为无界动词。
    0.3.1.2 动词后头带上补语,表示动作发生以后,向一个状态转变,实际上也是一种时间限定。这种动词短语所对应的事件的情状特征由两个语义复合而成,如“走进”包含“走”和“进”两个语义。其他动态动词在时间结构上虽是非匀质的,但是在一个事件内部是匀质的,“他走了两个小时”,在事件所进行的两个小时内,“走”的动作是匀质的。但是“他走进办公室”,从“走”到“进”是一个非匀质的过程。因为是一个过程,所以有进行状态,如“他们间的距离正在拉大”。有些方言中甚至可以用“着”来表示这种过程,如“走着进”、“拉着大”、“压着扁”。但是这种持续与其他动态动词所反映的持续语义显然是不一样的。它没有一个稳定的过程,也时候还等同于瞬间情状。最重要的是,在一些汉语方言中会有专门的体标志来表示这种动词短语所表示的情状。所以这种情状应该专列一类,笔者采用陈平(1988)的术语“复变”来表示这种情状。
0.3.1.3  动作发生以后,会产生一种状态,我们称之为后续状态。如“他进了城”这个短语所对应的事件发生以后,隐含着的后续状态是“他在城里”。有些动作动词与静态动词是同一个形式,静态动词就是动态动词发生以后产生的状态。如同一个“坐”实际上代表两个词。“坐下来”的“坐”是动态动词,表示从站立状态到臀部接触坐具的动态过程;“他坐着”的“坐”是一个静态动词,只是动态动词“坐”完成以后的后续状态。汉语的体不仅与事件内部有关,而且还与后续状态有关。与后续状态相关的只有“持续”一个特征:后续状态持续到参考时间,或者后续状态与参考时间之间的中断。
0.3.2 时与体:
0.3.2.1 在讨论温州方言的体与时以前,我们必须对它们下一个比较明确的定义。 一个事件总是有它的发生和结束,有些动作还有一个持续的过程。这些都属于事件的内部结构。但是当我们只考虑一个事件发生在某个参考时间或者另一个事件的前或后的时候,我们并不关心这个事件正处于内部结构的哪一个阶段,而只是把这个事件作为时间轴上的一个点来对待,考虑它与参考时间或其他事件的先后关系。这种时间关系都属于语义上的时范畴。语义时的范畴在句法上的实现,就是句法上的时范畴。按事件与参考时间的关系,分有先时、同时、后时三个语义。参考时间如果就是说话的时间,就成了过去、现在、将来。
我们也可以把一个事件作为一个过程来对待,它在时间轴上的展开有起始、持续、终结三个阶段。凡是与这三个阶段相涉的时间概念,都属于语义上的体范畴。
动作发生以后会产生一种后续状态,动作的完成或实现就是后续状态的起始。从后续状态的起始到参考时间,也构成一个内部过程。在汉语中,与这个过程相涉的时间概念也都属于体的范畴。
    语义的体范畴在句法上的实现就是句法的体。
与时间有关的还有时间的长短、速度的快慢,等等,这些概念都与时间的持续概念相联系,因而可以把它们归为体的下位范畴。不过它们又都与动词的另一个范畴“量”相联系,所以本文暂且把它们放在“貌”的范畴讨论。
0.3.2.2 一般都认为汉语没有时的范畴,但是按上面对时的定义,汉语实际上是应该有时的范畴的,只不过时的语义经常蕴含在体的语义中而已。如完成体就蕴含着先时,在某个参考时间已经完成的事件,自然发生在参考时间以前。“他吃了走”中的“了”既表示动作“吃”的终结阶段的实现,又表示“吃”的事件发生在“走”的事件之前。前一种语义与体有关,后一意义,只表示两个事件点之间的先后关系,与事件的内部无关。所以后一种意义应该属于时的范畴。
上文所说的表性状、关系的静态事件没有起始与终结,自然不符合我们这里的体的定义。但是可以把它们看作是无数个事件点的集合,均匀地分布在时间轴上。“他姓李”,意味着他昨天姓李,今天姓李,明天也姓李,在时间轴上的每一个时点他都姓李。本文把它处理作作一种特殊的时,叫作泛时。
在普通话中,“他走了”中的“了”是一个语气词,表示说话者的一种主观看法,认为所陈述的事件是一件新的或异乎寻常的事件,需要告诉对方。这个句子会传递两种不同的信息。一种是“他原来在这儿,现在他走了,这是一个新的情况”。一种是“他原来没有走的迹象,现在就要走了,这是一个新的情况”。可见把“了”除去以后的零形式“他走”可能是过去(先时)的,也可能是将来(后时)的。有时候也可表示现在(同时),如“他吃了”在特定的语境中可以有如下的意思:“他一直不肯吃饭,经过再三劝说,他现在在吃饭了”。可见,普通话中的零形式的时意义是待选的。但是在温州方言中,也有个语气词“罢”,表示发生了新的情况和变化,很像普通话中的“了2”,既表示已经发生的变化,也表示将要发生的变化。但是前头如果是零形式则只能是表示将来的变化,试比较:
(1)〈他〉走罢。(他将走了)
(2)〈他〉走爻罢。(他已经走了)
同是一个“罢”,前者出现在将来时的句子中,后者则出现在过去时的句子中,可见“罢”本身与时的概念并没有什么关系。后一个句子所以表示过去,是因为带上了完成体助词“爻”,“爻”表示完成,自然蕴含了过去或先时的语义。前一个句子的“罢”既然与时的语义无关,说明将来时的语义是由零形式“〈他〉走”负担的。这方面的例子可参看§ 有关“罢”的讨论。也就是说,“罢”前的零形式表示后时(将来)的语义。
温州还有一个时的标记“道”,它是一个副词,只能加在动词后面,表示动作在参照时间以后即刻发生。
(3)〈他〉马上走道(他马上就走)。参照时间为说话的时间。
(4)〈他〉电报接到就赶去道(他一接到电报就赶去)。参照时间为接到电报的时间。
不过即时只是一个心理上的概念,只要说话人认为是短暂的,三年五年以后也算是即时:
(5)我五年过就走道。
“道”前的时间词只是事件发生时间,而不是参照时间,所以,“道”前如果加一个表过去的时间用语就说不通了,试比较:
(6)我明朝走道。    *我昨夜走道。
以上的参照时间都是说话时间,句中的时间词为事件发生时间,后一句的事件发生在说话时间之前与“道”的语义不合,所以不合法。但是如果加了时间副词“就”可以把时间词变成参照时间词:
(7)早晓得能样子,我昨夜就走道罢。(早知道这样,昨天我就走了),句中“昨夜”成为参照时间,事件“走道”发生于“昨夜”以后,就不矛盾了。
“道”的体意义决定它只能与“罢”叠加。
0.3.2.3  汉语各方言中与时间有关的虚词,大体上都从实词虚化而来。各词的虚化程度不尽一样,在各方言中的表现也不太一样 低是虚化得比较彻底的词,也往往还有原来语义的残留,影响到它们在句子中的句法表现。所以,一个虚词的语义成分往往不是单一的,而是体、时以及其他语义的综合。其中的一些语义如果只能在特定的语境中才表现出来,我们认为是可选的,就外加方括号标志。
0.3.2.4 凡是不能放在时、体范畴,但是也与动词发生关系的虚词,我们暂且放入“貌”的范畴。
   1. 完成体。
完成体的语义:动态+终结+先时,完成以后所产生的状态延续到参考时间,这是完成体与经历体不一样的地方。
1.1 温州助词“爻”0的核心语义是完成+[消失]。方括号中语义可选,在特定的语境中出现。
这个词从形容词“爻”虚化而来。形容词“爻”2,只能作补语,基本义为“消失、不再存在”,如:“〈给〉药吃爻罢”,意思是给药吃死了,由于吃药的行为,动作的主体不再存在了。这个词的本字不明,但是它广泛存在于吴语中:
绍兴        临海        天台        椒江        黄岩        温岭        乐清        温州        永嘉        平阳        泰顺        青田
                                                                                        
从各地的读音比较,这个助词大体上对应于中古的肴韵平声,声母是匣母或群母,中古的匣母有部分来自上古的群母。所以我们暂时用中古肴韵平声的匣母字“爻”来标写。
“爻”在各种语言环境中的虚化程度不一样。虚化最彻底的用法很像普通话中的“了1”。但是它与“了1”并不全同。特别是它在许多场合还保留形容词“爻”的一些语义,所以用法上与普通话“了1”有很不相同的地方。
①“了1”的核心语义是“实现”,关于“实现”的语义分析见下文讨论。“了1”的实现点可以是动作的完成阶段,如“吃了饭再去”,“吃”的动作已完成。也可以在动作的起始阶段,如“吃了起来”,“吃”的动作显然尚未完成,只是在“吃”的起始点实现。温州的“爻”则只能表示动作的完成。像“吃了起来”“掉了下来”中的“了”就不能对应于温州话的“爻”,这与温州“爻”的本义为“消失”、“结束”有关。所以,无界动词往往不能与“爻”搭配,试比较:
(8)吃了饭走    饭吃爻走
(9)骑了车去   *车骑爻走
“骑”是无界动词,事件还在持续,所以在温州话中就不能用完成体。
②“爻”后如带宾语或时量短语,则联系到动作对象的消失或时量的消耗,如普通话“穿了三件衣服”与温州“着爻三件衣裳”的意义完全不同,后者的意思是“穿破了三件衣服”,由于“穿”的行为造成三件衣服不再存在了。“吃了三个苹果”着重在“吃”的完成,“吃爻三个苹果”则着重在“三个苹果”被吃掉而不再存在了。在普通话中“坐了三个小时”只是表示“坐”的行为发生以后,所产生的坐的状态已经延续了三个小时。而温州话中“坐爻三个钟头”还具有“花费了时间”的含义,例如:“〈他〉到六点钟罢还未来,我白白坐爻三个钟头”。普通话中“坐了三个小时”在温州话中的严格翻译应该是“坐三个钟头罢”。“到了北京”不能说作“到爻北京”,北京并不因为他的到来而消失,所以只能说“到北京罢”。“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能说作“我晓底爻〈这〉件事干”,只能说作“我晓底〈这〉件事干罢”。
“爻”的消失意义则引申为从正常状态向消极方向的变化,如“饭烧乌焦爻罢”,“菜烂爻罢”。积极意义的动词不能加“爻”,如不能说“想爻三个故事”,“得爻三个冠军”,“饭烧熟爻罢”。“走了三天了”可说成“走爻三日罢”,但是“来了三天了”则不能说作“来爻三日罢”。“起屋”(造房子)中的“起”为积极义,后面如果跟了“爻”就带上了消极的意义:“起爻三间屋”隐含着由于造三间房子,付出了相当的精力、财力和物力
③动词与“爻”结合,宾语往往要前置。“跳舞”在温州话中是动宾短语,所以可说“舞跳爻再走”,一般不说“跳爻舞再走”。但是在普通话的影响下,动宾短语加“爻”的说法也开始出现,如“吃爻饭再走也不迟”,但是在温州人的语感中,总不如“饭吃爻再走”来得自然。而且这种语序一般也只出现在连动句中的前一个动词短语,象下面的句子在温州是不能说的,非要把宾语前置不可:
(10)*我打破爻一个碗。[1]
(11)*你新吃爻药,不能够喝茶。[3]
   ④普通话的“了1 ”可以与静态动词“有、晓得、相信”等结合,表示进入了一种状态。但是“爻”的动态性更强,不能与这些静态动词结合。
⑤数量词可以在“爻”之前,其意义与“爻”之后不一样。“苹果吃爻三个”就是“吃了三个苹果”,而“苹果吃三个爻”,意思是许多苹果中吃了三个。
“爻”的语义特征主要有两个,一是动作的完成,二是后续状态:消失、消极结果。前一个特征是必有的,后一个特征要看具体的动词,“爻”在有些动词后面虚化得比较彻底,后一种特征也就不那么明显。
1.2 与“爻”相对应的完成体助词是“起”,读后附调。“爻”表示消极义,“起”则表示积极义:
(12)三间屋宕起起还〈没有〉三个月日。
(13)衣裳着起望出走。
(14)通知写起贴着屏墙上。
“起起三间屋”与“起爻三间屋”都是完成,但是含义完全不一样。前者是造了三间房子,是好事;后者是房子虽造了三间,损失也不小。
2. 进行体。
进行的语义是:动态+持续+当时
“着搭”中的“着”是近古汉语中使用得很普遍的存在动词,相当于北京的“在”,在其他吴语中声母弱化为[-],读为“辣、勒、拉”等等。“搭”为处所词,相当于“那里”,其他吴语习见。“着搭”已经结合并虚化作一个时间副词。不过它与其他时间副词不一样。它的词义更加虚化,有时候几乎没有“在那里”的意思了。它只能粘附在动词的前头,读前附调,是一个地道的粘附形式。所以我们把它看作是进行体的标志。
(15)我着搭吃饭,〈他〉着搭洗手。[32]
(16)外面着搭落雨,着(要)带雨伞。[35]
“搭”有变体、。最极端的弱化形式中“着”失落,“搭”弱化为,例(15)可说作“我吃饭,〈他〉洗手”。温州的处所词有远近之分,近指为23,也可与“着”结合虚化为一表进行体的时态副词,读前附调。远指处所词还有一个45,也可与“着”合成一个表进行体的时态副词,读前附调。所以,上句还可说成“〈他〉着吃饭”“〈他〉着吃饭”。所不同者,后者略带远近指的语义,虚化程度不及“着搭”,而且“着”不能省略。
瞬间动词分两类,一种是可重复进行的,一种是不可重复的,如“死”自然不能重复。可重复类的瞬间动词也可以出现进行体,但并不表示动作的持续进行,只表示动作次数的重复,如“外面有〈人〉着搭敲门”。
3. 持续体
持续的语义是:静态+持续+当时。
体助词“着搭”附在动词后头,读后附调,表示动作发生后,所产生的状态一直持续着:
(17)门开着搭,屋底〈没有〉〈人〉。[44]
“着搭”中的“着”往往省去,,特别在连动短语中,一般单说“搭”:
(18)坐搭,〈不要〉〈站〉起![46]
(19)小明头磕搭不讲说话。[48]
(20)车底有两个外国〈人〉坐搭。[54]
(21)墙上有张画挂搭。[55]
(22)〈他〉喜欢〈站〉搭吃。[51]
“着搭”和“搭”的虚化程度不一样。着搭”的处所义最强,在特定的语境中主要表示处所义,如“〈他〉一直坐着搭,未离开办公室”,但是“门开着搭”则主要是指“开”的状态的持续,处所义较弱。例(19)、(20)、(21)中的“搭”都可替换成“着搭”,但是例(18)、(22)中的“搭”出现于祈使句和连动句,则不能替换成“着搭”,特别是例(22)完全失去了处所的含义。
进行体与持续体在温州话中的语义和形式都不一样,前者是动态的持续,后者是静体的持续。所以静态动词不能有进行体,不能说“着搭坐”“着搭晓得”“着搭快活”;动态动词不能有持续体,不能说“走着搭”,“笑着搭”“飞着搭”。有些动词兼有动态、静态两种情状,如“着搭关”意思是说正在关门,“关”为动态动词。“关着搭”意思是门正关着,“关”为静态动词,表示一种状态。
持续体所反映的状态往往是动作的后续状态,例如:
(23)肉切着搭,你自走来烧。(肉切好放着,你自己来烧)。
此处表示持续的不是“切”的动作,而是“肉”被切以后的状态。汉语有许多动词所表示的动作一经发生后,往往就以一种静态的状态持续着。这又分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这个动词所表示的动态和静态阶段的主体不变,例如“他坐下来”和“他坐着”的“坐”分别是动态和静态的,但是动作的主体都是“他”。另一种情况是,动词所表示的动态过程和静态过程有不同的施事。如“泡茶”和“茶泡着呢”中的“泡”是动作的两个阶段,前者是动态的行为,后者的“泡”是行为“泡”发生以后的静态持续。但是它们的施事不一样,因而语义也有较大的差别。类似的例子还有“他点灯”和“灯点着呢”,“他挂画”和“画挂着呢”等等,两类动词的语义是不一样的,“点灯”的“点”意思是使灯从不亮到发光;“灯点着呢”的“点”是灯在发光的状态。“切”正属于这一类动词。所以,上文讨论体的定义的时候,我们是把动作的后续状态包括在体的语义范围之内,否则,像“肉切着搭”之类就无法归入到体的范围。
4. 经历体。
经历体与完成体在语义上有重合的地方,它们都表示事件发生在参考时间以前,都表示事件已经完成。但是完成体的后续状态是持续到参考时间,而经历体的后续状态在参考时间以前已经中断:
   时   完成  后续状态
完成体  先时  完成  持续
经历体  先时  完成  中断
试比较:
他进了城(事件“进城”发生以后的后续状态“他在城里”一直持续到参考时间,也就是说,在参考时间他还在城里)
他进过城(在参考时间以前,事件“进城”发生以后的后续状态“他在城里”已经中断,,也就是说,当时他不在城里)
温州经历体助词“过”的用法与普通话差不多,但是温州“过”对于足句的条件要求更加严格。如普通话可以说:“北京我去过”,温州话一般不说“北京我走过”,而要在句末再加一个“罢 ”:“北京我走过罢”。
温州的“过”往往要同以下成分同现才能足句。
〈1〉与确定的时间相联系的词语:
(24)*我走过。
(25)我昨夜走过。
(26)我走过罢。
“罢”的已然义与参照时间相联系,有明显的时间定位功能。
〈2〉表动量词语。
(27)*北京我走过
(28)北京我走过三遍。
〈3〉宾语前有限制性修饰语。
(29)*我读过诗。
(30)我读过雪莱〈的〉诗。
(31)我读过十许个诗人〈的〉诗。
5. 起始体。
起始体助词“起”,读后附调,与普通话的“起来”相当:
(32)天色冷起罢,衣裳着(必须)多着一件。[64]
(33)〈他们〉打起罢,你走去劝一劝。[65]
(34)客〈人〉也还未到,〈他〉就酒喝起先罢。[66]
“起”一般要与动词连在一起,所以中间如果还有一宾语,宾语一定要前置:
(35)〈他〉歌唱起罢,你仔细听一听。
(36)*〈他〉唱歌起罢,你仔细听一听。
(37)*〈他〉唱起歌罢,你仔细听一听。
有时宾语也可出现在“起”之后,但是必须有后续句:
(38)〈他〉唱起歌,随便〈什么〉也忘记爻。 (他唱起歌来什么都忘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动宾短语都能与起始体的“起”结合。“起”在温州有三种助词用法,一表示起始体,一表示完成体,一表示动作涉及某事物。象“唱歌”“开会”之类动宾短语仅表示一可持续的动作、行为,并不因为动作的结束编出了一支新的歌,变成了另一种会议。这类动宾短语还有“演戏、拉琴、讲故事、做游戏”等等,加“起”表示动作的起始。
但是“画画、写字眼、排队”之类的动宾短语在动作结束以后,使动作的对象发生某种变化,形成某种结果。因为“画、写、排”的动作,才出现了“画”和“字”,才形成了“队伍”。这类动宾短语如果与“起”结合,“起”不表示起始,而表示完成:
(39)画画起罢
(40)字眼写起罢
(41)队排起罢
(42)衣裳着起罢
(43)肉称起罢
正因为是表示完成,所以一般后头跟已然的“罢”,而不跟“罢”,如果跟“罢”则表示在时间参照点以后完成,可参考“罢”的讨论。
第三类“起”表示动作涉及某事物:
(44)讲起〈他〉,大家〈人〉〈都〉佩服。
在普通话中“唱起歌来”与“说起他来”同形,但在温州活中前者的宾语“歌”要前置说作“歌唱起”,而后者的宾语决不能前置说成“〈他〉讲起”。这一类动词只有“讲、提、想、论”等少数几个。
动词与“起”之间可以有副词成分:
(45)油一加落去,机器就开快起。
例(26)中的“起”插在“喝先”的中间,意思是先“开始喝”,“先”限制“喝起”。本句的意思是开始“开得快”,“起”限制“开快”。
6. 继续体。
温州继续体的助词是“落去”,读后附调。它的意义同普通话中的“下去”,用法也差不多,如动宾短语后接“落去”,宾语要前置:
(46)会一直开落去。       *一直开会落去。
(47)〈他〉病起罢,学习还是坚持落去。  *〈他〉病起罢,还是坚持学习落去。
7. 已然体。
刘勋宁(988)很正确地指出,普通话“了1”的语法意义是“实现”,而不是“完成”。但是什么叫“实现”呢?实际上还应该从形式语义上对它作明确的界定。所谓“实现”,就是动词或动词短语情状的实现,说通俗点即“已经是那种情状了”,所以本书的各位作者约定把它叫作“已然”。由于动词(短语)的情状以及语用环境不一样,它在事件内部的实现点也不一样,。
普通话“了1”只出现于动词之后,所以它只与动词情状的实现有关。此外,它还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就是与后续的事件相关联。如果没有显性的后续事件,就以说话事件作为隐性的后续事件。
瞬间动词的起始与终结合一,而没有持续阶段,所以它的情状就是起始+终结,它后面的“了1”就表示起始+终结的实现,这种情况下的实现体就是完成体。
无界动词后面的“了1”表示起始+持续,持续一直指向后续事件的参考时间:
他推了车去接他的爱人
如果“接他的爱人”的参考时间是R,“推车”事件就一直持续到R。如果句子没有显性的后续事件,事件的持续就一直指向说话时间,表现为无终结性,也就是非足句性。于是就要在后头加有时间限制性的成分,或者加“了2”,使事件强制性终结,才能足句:
他推了三个小时的车
不过这里的终结语义是在“了1”之后,是“三个小时”加进去的,所以“了1”的语义并没有改变。
有界动词的情状是起始+持续+终结,所以后面“了1”也带有这三个语义:
他吃了饭去接他的爱人
在后续事件“接他的爱人”之前,“吃饭”事件经过起始、持续、终结三个阶段。
7.1 温州已然体的标志为“罢”,它是副词,仅作补语。它与普通话的”了1“一样,实现点可能是开始,持续或终结阶段,加了“罢”表示这个事件已经是这种情状了。所以,“罢”与动词的结合面很广。
7.1.1 “罢”与完成体结合,表示事件已经完成:
(48)我饭吃爻罢,你吃爻罢未?[71]
“罢”在完成阶段实现,已具有完成的意思,所以这个例子中的“爻”省去,意思不变。但是,这种完成的含义往往是通过语境获得的,试比较以下两例:
    (49)A催促B快点吃,问B:“吃罢未?”(是不是开始吃了?),B回答:“吃罢”(已经在吃了)。回答也可用进行体加“罢”:“〈他〉着搭吃罢”,意思是“吃饭在进行”的事件已成为事实。
(50)A在路上碰到B,问“吃罢未?”(吃过没有?),B回答:“吃罢。”“吃”的事件已经完成。
例(49)中的“吃”未完成,而例(50)中的“吃”则已经完成。如果不通过语境,单说“吃罢”实际上是有岐义的,在“罢”前加了“爻”则只表示完成,就没有歧义了。动态动词从其内部时间分析,有起始、持续、终结诸阶段,“罢”与之结合的时候,实现点定位在其中的哪一个阶段,往往由语用因素决定。
7.1.2 与普通话“了1”不相同的是,“罢”也可以与“过”结合,表示已经有过这个经历。试比较以下两句
(51)黄鱼我吃过罢(黄鱼我曾经吃过)。
(52)黄鱼我吃爻罢(黄鱼我已经吃了)。
(53)黄鱼我吃罢。
例(53)也是有岐义的。一个人问“你吃过黄鱼没有?”,你回答“黄鱼我吃罢”,可以理解为例(51)的意思:黄鱼尝过。如果换作另一种语境,主人问你为什么不尝尝黄鱼,你回答“黄鱼我吃罢”,那是说你已经吃了,不是说你过去曾经吃过。这个例子也进一步说明,“罢”前动词的具体情状往往是由语用因素决定的。
“爻”与“过”往往不能单独结束句子,而需要在后面加“罢”,如:
(54)*我饭吃爻。        我饭吃爻罢。
(55)*黄鱼我吃过。     黄鱼我吃过罢。
可见,普通话中“了1”的实现点只能在事件内部的起始、持续、终结三个阶段上,而温州的实现体还兼及到后续状态。
7.1.3 “罢”与进行体的结合,表示事件已经在进行中。在具体的语境中,进行体的标志也可以省去,例(49)中的“吃罢”就是“着搭吃罢”的意思。
7.1.4 “罢”与持续体的结合,表示一事件已经发生并产生持续的状态。一些位置、穿着类的动词,如“坐、跪、住、着、戴、挂、贴”,往往有动态和静态两种情状,动态一经实现,即呈静态持续。“罢”光与这些动词结合,表示动态意义,如表示静态意义,动词后需加持续体助词“搭”。例如“贴罢”,意思是已经把什么东西贴了,“贴搭罢”意思是某物已经贴着。
7.1.5 “罢”可以与起始体结合,如“戏演起罢”,但是不能与继续体结合,因为继续体在时间上表示未然,这与已然体的意义冲突。
7.1.6 “罢”一般不与表示属性、关系的静态动词结合,但是能与心理类静态动词结合,表示进入这种心理状态,因而带有一定的动态性质。这种动态性是“进入”的,具有积极义,所以消极义的这类动词就不能与“罢”结合。可以说“晓底罢,相信罢,懂罢,放心罢”,其否定形式即为消极义,所以不能说“不懂罢”“不相信罢”。相反地,消极义的心理类动词前面加上“不”就能够与“罢”结合了:不怕罢,不愁罢,不讨厌罢。
7.1.7 “罢”一般不与述人特征的不自主行为动词结合。温州话不能说:死罢,嗽罢,病罢。在特定的语境中虽然能够出现,但实际上的语义是经历加实现。例如体检的时候,医生问谁病过没有,有一个人回答:“我病罢”,实际上等于说“我病过罢”而且一般也以说“病过罢”为常。
7.1.8 动补短语一般有内在的终结点,几乎都跟“罢”结合,即使是上述与“罢”不能结合的动词,带上补语以后也就能结合了:
(56)讨厌死罢。       *讨厌罢。
(57)死爻罢。              *死罢。
(58)病昏爻罢。            *病罢。
7.2 温州话中“罢”与“罢”的语义有时候很接近。因为动补短语都表示事件有内部的终结点,所以不论加“罢”还是“罢”,都表示事件已经完成,不过“罢”强调实现,目标的达到;“罢”则是简单告诉一新的情况。试比较:
(59)“〈他〉病起罢”,原来没病,现在病了,简单地告诉这一新的情况。
“〈他〉病起罢”,预知他会病,却一直没病,现在终于病了。
(60)“雨落起罢”,下雨了,这是一新的变化,原来可能不知道。
“雨落起罢”,本来就预计要下雨,现在果然下了。
如果动词后不带补语成分,“罢”表示已然,“罢”表示未然,试比较:
(61)〈他〉走罢。(他已经走了),事件发生于参照时间以前。
〈他〉走罢。(他就要走了),事件发生于参照时间以后。
(62)昨夜我就听讲〈他〉会走罢。(昨天我就听说他将要走了),事件发生于昨天以后。
昨夜我就听讲〈他〉会走罢。意思是说,他以前不会走路,但在昨天以前他能够走路了,事件发生于昨天以前。“会”有两种意义,一是将要,一是能够,由于“罢”表示已然,所以这个句子只能选择“能够”义。
(63)明朝七点钟〈他〉一定走罢。(明天七点钟的时候他一定已经走了),事件发生于明天七点钟以前。
明朝七点钟〈他〉一定走罢。(明天七点钟的时候他一定即将走了),事件将发生于明天七点钟以后。
(64)〈他〉想吃罢。“想”有两义,一是助动词,义为“打算,要”,“想”后的动词未发生;一为普通动词。由于用了表已然的“罢”,与助动词“想”的语义冲突,所以本句只能选择普通动词的“想”。这个句子的“〈他〉”可能是一个病人,一直不想吃东西,“他想吃”是大家希望出现的事,现在终于实现了。
〈他〉想吃罢。这个句子有歧义。“想”可以是普通动词,意思是说原来他不想吃东西,现在想吃了,“罢”告诉这一新的情况。“想”也可以是助动词,表示事件尚未发生,只是一种打算,所以用“罢”。不过这种歧义只发生于书面形式,在口语中是不会有歧义的,因为以上两句的语音短语划分不一样,后句可划分为:(〈他〉想)(吃罢),但是前句只能划分为(〈他〉)(想吃)(罢),决不能划分为(〈他〉想)(吃罢)。
“罢”只是一个语气词,它与其他体标志叠加以后,只是预设此前还没有,或者还不知道这种情状的发生,:
(65)与进行体叠加:〈他〉着搭写罢。(他正在写了),预设此前尚未写。
(66)与持续体叠加:〈这〉张画昨夜就贴搭罢。(这张画昨天就贴着),预设对方还不知道这件事。
(67)与完成体叠加:你〈的〉钞票我用爻罢。(你的钱我用了),预设对方还不知道钱让谁用了。
(68)与起始体叠加:〈他〉笑起罢。预设他一直没笑。
(69)与继续体叠加:〈他〉唱落去罢。(他唱下去了),“罢”可以表示将要发生的变化,所以可以与继续体叠加。
8. 复变体。
在普通话中,动补、动趋等结构在动词之后加“了1”表示复变情状的实现。但是在温州话中,却是用另外一个与实现体标记不相同的体助词表示复变的过程。如“坐0落”,表示瞬间动作“坐”发生后,施事者即由站的状态向坐的状态转变的短暂过程。0在句中读后附调,有0、0等变体。温州的0在附近青田方言中是“着”0,“坐着搭”(坐着)与“坐着落”(坐了下来)用同一个体助词,可见温州的很可能从“着”进一步虚化而来,语音也发生了弱化:〉〉〉。
温州的比普通话“了”的使用范围要广得多,它不但插加在动趋结构之间,而且也插加在大多数的动补结构之间,如“压扁”、“拔长”、“削直”,等等。特别是有些动词原来并不是瞬间动词,附上体助词以后,就带上了瞬间的性质。如“晓底”(知道)为静态动词,但是插入后成了“晓底”,就改变了情状,而有瞬间性质。“〈他〉晓底,马上赶去”,意思是“他一知道情况就马上赶去”。
9.貌。
9.1 短时貌。
动词重叠,连调格式为s-w,后字读弱调。实际上这是“V一V”格式的紧缩形式:
(70)你猜猜,到底是〈什么〉〈人〉走来?“猜猜”即“猜一猜”。
9.2 短时持续貌。
动词重叠,连调格式为w-s,前字读弱调,表示短时间的持续动作:
(71)想想还不放心。(想过几次还不放心,次数不是很多)。
(72)做做,停停,停停,做做,拖了好几月(不止一次地做,不止一次地停,每一次做和每一次停都有一短时间的持续)。
进行体可以与短时持续貌叠加,如“〈他〉着搭嬉嬉,不做事干”,但是不能与短时貌叠加
9.3 持续中断貌。动词重叠四次,分读两个语音短语,连调格式为(w-s) (w-s),后面一定有后续句,表示动作的持续过程中断,而发生了后续句中的新情况:
(73)我们边走边讲,讲讲讲讲就到罢。[87]
(74)〈他〉唱唱唱唱,灵喉单下哑拉0爻。[88]
9.4 尝试貌。
貌助词〈看〉,读后附调。可加在短时貌后头:
(75)尝(s)尝(w)〈看〉,味道好不好。(尝一尝看,味道好不好)。
也可加在短时持续貌的后头:
(76)尝(w)尝(s)〈看〉,味道好不不好(不止尝一次)。
〈看〉也可跟其他体貌叠加,如“你〈站〉起〈看〉,裤脚是不是〈太〉长”。
9.5 反复貌。
单音节动词与“过”组合成“V过V”的结构,表示动作的反复发生。如:
(77)〈这〉本书我〈看〉过〈看〉罢(这本书我多次看过了)。
(78)〈他〉到〈那〉个摊儿上拣过拣,还是卖不到满意〈的〉物事(他到那个摊头上反复挑选还是卖不到满意的东西)。
“V过V”读三字组一般连调,在语音短语中充当调核。
9.6 急速貌。
单音节动词重叠,后加趋向动词或表示动作状态变化的助词,表示以下的语法意义:(1)动作急速。(2)动作向某一方向或状态变化,(3)动作为一过程。如:
(79)〈他〉一听到消息就三步并作两步跳跳去。
(80)狗单下从床下钻钻出。
从下面两句可以比较急速貌与复变体的不同语义:
(81)水从上面倒落。(水从上面倒了下来)。
(82)水从上面倒倒落。(水不断地从上面直泻下来)。
瞬间动词虽然瞬时发生,但是当出现在急速貌中的时候,是把它作为一极短促的过程来对待的:
(83)再也不顾地下鏖糟不鏖糟就坐坐落。(再也顾不得地下脏不脏就急急忙忙地坐下)。
(84)衣裳着着起就走道。(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就走)。
如果有许多动作主体的时候,更可以看出这种过程来,试比较:
(85)地下有几千头蜉蚁,单下死爻。
(86)地下有几千头蜉蚁,单下死死爻
前句是说几千只蚂蚁一下子同时死去,动作的发生是瞬间的,而后句是说蚂蚁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急速地相继死去,动作有一个过程。
静态动词或形容词重叠加持续体助词“搭”,可以视作急速貌加持续体,大体上有以下几种意义:
〈1〉表略微,稍许。
    (87)有半斤米剩剩搭,也就能对付〈这〉一厨罢。(稍有半斤米剩下,也就可以对付这一顿饭了)。
(88)屋底有一张画贴贴搭,也不会能冷清。(房子里只要稍贴一张画,也就不会那么冷冷清清)。
〈2〉表状态的生动。
(89)我头一仰,〈看〉着树上有一头蛇挂挂搭。(我一抬头,看见一条蛇挂在树上)。
(90)田底稻朗朗搭,收成肯定不好。(田里的稻子稀稀疏疏,收成肯定不好)。
(91)〈他〉面红红搭,半日也讲不出一句话。(她红着脸,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9.7 随意貌。
单音节动词加“下”重叠,构成“V下V下”短语,表示动作的缓慢,随意。连调格式为s-0-w-w,第一个“下”读后附调,最后两个音节“V下”读弱调。例如:
(92)〈他〉整日荡下荡下不做事干(他整天荡来荡去不做事情)。
(93)只见〈他〉摆下摆下望桥〈那〉面走去(只见他摇摇摆摆地往桥那面慢慢地走去)。
随意貌的用法有限制,“V下V下”不能单独地做谓语,必须与其他动词短语组成连动短语。
 9.8 固定貌。
形容词“牢”,作补语,表示动作施及的牢固、稳固,如“茶杯捏牢!”,要对方紧紧地拿住茶杯。当“牢”读作后附调,就成了貌助词,牢固义减弱,这种情况下的“茶杯捏牢0!”只是要对方把茶杯拿在手中。它相当于普通话中的“住”,有时则更象普通话中的“着”,如“手里捏牢一本书,边走边〈看〉”,不过普通话中的“着”已从“固着”的空间义转化为持续的时间义,而“牢”还只是表示动作的空间状态。
9.9 触及貌。
“着”的原义应是触及,但是在温州方言中实词的“着”已由这个意义引申为受伤的意思,倒是作貌助词的时候还保留这个意义:
(94)我碰着〈他〉罢。(我遇见他了)。
(95)大屠杀个情景我亲眼〈看〉着。
触及义进一步引申为达到结果:
(96)〈他〉〈睡〉着罢。
10. 体的否定和疑问形式。
10.1 温州的否定词有三个。
〈1〉“不”,在动词前作否定副词,读弱调为一般的否定,作调核则表示不愿意,试比较:
(97)〈他〉不吃也不〈睡〉,整日坐着搭。“不”读弱调,简单的否定。
(98)你叫我吃,我偏偏不吃。“不”在语音短语中作调核,表示不愿意。
〈2〉“未”,对已然的否定,“未”只能读前附调。
〈3〉“〈没有〉”,否定曾经有过这种动作、行为。
可比较以下的例子:
(99)我不吃。(我不愿意吃)。
    我未吃。(我现在还没吃)。
    我〈没有〉吃。(我没有发生过吃的行为)。
(100)三个苹果我不吃爻。(我不愿意吃掉三个苹果)。
      三个苹果我未吃爻。(我还没有吃掉这三个苹果)。
      三个苹果我〈没有〉吃爻。(这三个苹果不是我吃的,对动作主体来说,没有发生过吃苹果这回事)。
在普通话中与“未”和“〈没有〉”对应的都是“没有”,但是温州话是严格区别的。例如母亲问孩子是不是偷吃了糖果,孩子否认自己有偷吃的行为,就说“我〈没有〉吃”,决不会回答“我未吃”,“我未吃”是说现在还没吃,过一会儿也许会把糖果吃了。
大多数的体都可以加“不、未、〈没有〉”表示上述不同意义的否定。
10.1.1 已然体加“未”以后,“罢”就不再出现,但是加了“不、〈没有〉”以后“罢”还需出现。可见对“罢”的简单否定只是“未”,其他两个否定词都不是简单的否定,它们在否定的同时带有附加意义。
10.1.2 经历体的否定只能加“未、〈没有〉”:
(101)我未读过〈他〉写〈的〉书(我未曾读过他写的书)。
(102)我〈没有〉读过〈他〉写〈的〉书。(“读他写的书”这件事件,没有发生过)
    (103)*我不读过〈他〉写〈的〉书。
10.1.3 进行体加“不”为简单的否定,“不”作调核,但没有“意愿”的含义。只有在反问句中,“不”读弱调,但是意义已经变作“难道不”:
(104)手表不s着搭走。(手表不在走),“不”作调核。
(105)手表不w着搭走啊?(手表难道不在走吗?),“不”读弱调。
进行体也可以用“未、〈没有〉”否定,“未”前以加“还”为常:
(106)〈他〉还未着搭写。写的进行状态尚未出现。
(107)〈他〉〈没有〉着搭写。与“不”的否定仅有微小区别,“〈没有〉”强调没有这件事,“不”则是简单的否定。
10.1.4 持续体也可以用“不、未、〈没有〉”否定,但都不是简单的否定,特别是加“不”以后,带有明显的附加意义。如果体助词为“着搭”,“不”否定“着搭”,处所意义加强,如“画不挂着搭”,意思是说“画不挂在那儿,而挂在别处”。体助词如是“搭”,加“不”表示主体的不愿意,如“画不挂搭”,意思是说不愿意把画挂着。由此也可以看出,“搭”比“着搭”的意义更虚一些,因而更具有助词的资格。
10.2 温州的反复问句形式为+也+N,其中的N为“不、未、〈没有〉)。
(108)画挂搭不?(画是不是挂着?),提问的焦点在事件是不是真实。
(109)画挂搭未?(画是不是已经挂着?),提问的焦点在事件发生的时间。
(110)画挂搭〈没有〉?(有没有画挂着?),提问的焦点在有没有这个事件。
所有的时态都可用“不”构成反复问句。
当时态助词为“罢、罢”时,N为“未”,不能用“〈没有〉”。
    11. 余论.
温州的体、貌标志大多从实词虚化而来,有些还处于虚化的过程中。虚实的最重要界限是连调行为,实词能在语音短语中充当连调核,读一般连调,而虚词则读中性调,而且大多读零调,试比较:
(111)打着(打伤)。
(112)打着(打到)。
(113)打爻罢(打死了)。
(114)打爻罢(已经打了)。
但是它们在可能式以及带“未”的否定句中只能充当调核,于是就产生歧义:
(115)打着也打不着(能不能打伤,能不能打到)。
(116)未打着(还没有打伤,还没有打到)。
以上所讨论的体、貌标志,只有“罢”“道”和反复貌的“过”读一般连调。反复貌的“V过V”为一固定结构,而且已出现另一种连调格式:0-0-s,前两字读零调。
    11. 体形式表。
动词+爻               完成(常带有消失、消极的附加意义)
动词+起                         完成(带积极、增添的附加意义)
着搭/搭+动词                   进行
搭/着搭                         持续
过                               经历
起                               起始
落去                             继续
罢                              已然
────────────────────
罢                              出现新情况,与零形式结合表后时
道                               即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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