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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与曼斯菲尔德和哈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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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3 21:41: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沈颂金
《人物》杂志  2003年第5期
http://www.renwu.com.cn/
  

     1920年9月,徐志摩离开美国,横渡大西洋抵达英国,就读于伦敦大学政治经济学院,攻读博士学位,导师是著名教授拉斯基(Harold Laski)。此后,他又在1925年去英国旅行。在英国学习和旅行期间,他结识了不少英国作家和诗人朋友,包括狄更生、罗素、卡本特、威尔斯、魏雷、曼斯菲尔德和哈代等。其中,与曼斯菲尔德和哈代的会面和交往最令徐志摩感到刻骨铭心。

  
徐志摩与曼斯菲尔德

  曼殊斐儿(KatherineMans-field1888—1923现译曼斯菲尔德),英国著名女作家,生于新西兰,父亲是银行经理。她自幼身体孱弱,但以美慧著名。20岁进伦敦大学皇后学院读书,后常在瑞士、意大利、法国南部居留,一边养病,一边写作。其著作有《幸福》(Bliss)、《园会》(Garden Party)、《鸽巢》等中、短篇小说集。作品大多描写资本主义社会中生活的苦闷,带有浓厚的印象主义色彩。

  徐志摩首先认识了曼斯菲尔德的丈夫——伦敦《雅典娜》杂志的主编、诗人、文艺评论家麦雷。

  1922年7月的一天,徐志摩和麦雷在伦敦一家嘈杂的ABC茶店里讨论英法文坛的状况。徐志摩说到中国小说受俄国文学影响极大。麦雷深有同感,他们夫妇最崇拜俄国契诃夫等大师。于是,徐志摩答应星期四去看望体弱多病的曼斯菲尔德。

  那天晚上,细雨霏霏,徐志摩拿着雨伞和几卷中国字画,冒雨前往伦敦彭德街10号,开门的是麦雷。进门后,一位将近中年、和蔼可亲的妇人,笑盈盈地从壁炉前的沙发上站起来,和徐握手问安。麦雷陪伴徐志摩聊天,谈及东方的观音、基督教的圣母以及希腊、埃及、波斯宗教里的女性。此时进来一位年轻的女郎,徐志摩以为是曼斯菲尔德,但却是房主人。之后陆续来了两个人,都上楼见曼斯菲尔德。这令徐颇感失望,冒雨前来,本想见《幸福》的作者,偏偏她又不下楼。十点半了,徐志摩只得起身告辞,麦雷送出房门。徐志摩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了自己想见她的愿望。麦雷却说:“若你不介意,不妨上楼一见。”徐志摩听后,喜出望外,脱下雨衣,跟着麦雷一步一步登上楼梯。

  房子很小,一张大床差不多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墙壁用纸裱糊着,挂着几幅油画。曼斯菲尔德坐在床边的沙发榻上,穿着锃亮的漆皮鞋,闪光的绿丝袜,枣红丝绒的裙子,嫩黄的上衣,领口是尖开的,胸前挂着一串细珍珠,袖口只及肘弯,黑色的头发梳得光滑异常,式样犹如中国的“刘海”。

  当时曼斯菲尔德正患肺结核,说话时声音稍高,肺管里便如吹荻管似地呼呼作响。每句话语收顿时,总有些气促,双颊间便多添了一层红润。徐志摩看着她说话困难的情形,心里很难受,便将自己的声音放低,希冀她也跟着放低,这一招果然有效,她声音也降低了不少。他们之间交谈的内容大部分是对英国文坛现状的评论,曼斯菲尔德批评了当时最风行的几个小说家,接着又谈到她对中国的景仰与爱慕,说最爱读中国诗词,盛赞中国诗艺是一个奇迹。她还劝徐自己翻译中国诗词,因为中国诗只有中国人才能译得好。曼斯菲尔德还问徐志摩喜欢哪些作家,徐答说有契诃夫、哈代、康拉德。最后曼斯菲尔德问起徐志摩回国后打算做什么,希望徐不要过问政治,说现代政治的世界,不论哪一国,只是一乱堆的残暴和罪恶。谈起她的著作,徐志摩说她的作品是纯粹的艺术,恐怕一般人很难理解。曼斯菲尔德说:“正是如此,通俗流行绝不是我所追求的。”徐志摩又说了愿意以后有机会翻译她的小说,希望得到作者的同意。曼斯菲尔德说她当然愿意,并谦虚地说自己的著作不值得翻译。末了,曼斯菲尔德邀请徐志摩到瑞士去找她,说自己非常喜欢瑞士的风景,日内瓦湖的妩媚,乡间牧场的宁静。徐答应将来回欧洲时,一定去瑞士拜访她。

  短短20分钟的会面,徐志摩受到了一次美的洗礼。后来在《曼殊斐儿》一文中,他写道:“至于她眉目口鼻之清之秀之明静,我其实不能传神于万一;仿佛你对着自然界的杰作,不论是秋水洗静的湖山,霞彩纷披的夕照,或是南洋莹彻的星空,你只觉得它们整体的美,纯粹的美,完全的美,不能分析的美,可感不可说的美;你仿佛直接无碍地领会了造化最高明的意志,你在最伟大深刻的戟刺中经验了无限的欢喜,在更大的人格中解化了你的性灵。我看了曼殊斐儿像印度最纯彻的碧玉似的容貌,受着她充满了灵魂的电流的凝视,感着她最和软的春风似的神态,所得的总量我只能称之为一整个的美感。她仿佛是个透明体,你只感讶她粹极的灵彻性,却看不见一些杂质。”

  1923年1月9日,曼斯菲尔德在法国枫丹白露逝世,3月11日,徐志摩写下了《哀曼殊斐儿》一诗,寄托自己对曼斯菲尔德的一片哀思:

  我昨夜梦入幽谷, 

  听子规在百合丛中泣血,

  我昨夜梦登高峰, 

  见一颗光明泪自天坠落。

  

  古罗马的郊外有座墓园, 

  静偃着百年前客殇的诗骸;

  百年后海岱士黑辇之轮, 

  又喧响在芳丹卜罗的青林边。

  

  说宇宙是无情的机械,   

  为甚明灯似的理想闪耀在前?

  说造化是真善美之创现, 

  为甚五彩虹不常住天边?

  

  我与你虽仅一度相见—— 

  但那二十分不死的时间!

  谁能信你那仙姿灵态, 

  竟已朝露似的永别人间?

  

  非也!生命只是个实体的幻梦: 

  美丽的灵魂,永承上帝的爱宠;

  三十年小住,只似昙花之偶现, 

  泪花里我想见你笑归仙宫。

  

  你记否伦敦约言,曼殊斐儿!

  今夏再见于琴妮湖之边;

  琴妮湖永抱着白朗矶的雪影, 

  此日我怅望云天,泪下点点!

  

  我当年初临生命的消息, 

  梦觉似的骤感恋爱之庄严;

  生命的觉悟是爱之成年, 

  我今又因死而感生与恋之涯沿!

  

  同情是掼不破的纯晶, 

  爱是实现生命之惟一途径;

  死是座伟秘的洪炉,此中 

  凝炼万象所从来之神明。

  我哀思焉能电花似的飞骋, 

  感动你在天曼殊之灵?

  我洒泪向风中遥送, 

  问何时能戡破生死之门?

  1923年10月29日,徐志摩翻译了曼斯菲尔德小说《园会》中玖思小姐的一段唱词,刊于12月1日《晨报五周年纪念增刊》,后收入1927年4月上海北新书局版《英国曼殊斐儿小说集》:

  这样的生活是疲——倦的,

  一朵眼泪,一声叹息。

  爱情也是要变——心的,

  这样的生活是疲——倦的,

  一朵眼泪,一声叹息。

  爱情也是不长——久的,

  时候到了……大家——回去?

  这样的生活是疲——倦的,

  希望来了,还是要死的。

  一场梦景,一场惊醒。…………

  徐志摩还接受了翻译曼斯菲尔德小说的重托。1924年11月,他和陈源合译的《曼殊斐儿小说集》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列为《小说月报丛刊》第三种。徐志摩写了《曼殊斐儿》,同时翻译了《一个理想的家庭》。1925年,徐志摩又写了《再说一说曼殊斐儿》一文,刊于《小说月报》第16卷第3号,称曼斯菲尔德是20世纪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他写道:“她的艺术,是在时间与空间的缝道里下工夫。她的方法不是用镜子反映,不是用笔白描,更不是从容幻想,她分明是伸出两个不容情的指头到别人的脑筋里去生生的捉住成形不露面的思想的影子,逼着他们现原形!短篇小说到了她手里,像在柴霍夫的手里,才是纯粹的美术(不止是艺术);她斫成的玉是不仅没有疤斑,不沾土灰,而且都是成品的。最高的艺术是形式与本质化成一体再也分不开的妙制;我们看曼殊斐儿的小说就分不清哪里是式,哪里是质,我们所得的只是一个印象,一个真的、美的印象,仿佛是在冷静的溪水里看横斜的梅花的影子,清切、神妙美。”1927年,他又自行翻译成《英国曼殊斐儿小说集》,由北新书局出版,除保留《曼殊斐儿》和《一个理想的家庭》外,增加了《园会》、《毒药》、《巴克妈妈的行状》、《一杯茶》、《夜深时》、《幸福》、《刮风》和《金丝雀》。

  1930年,徐志摩又翻译了曼斯菲尔德的三首诗《会面》、《深渊》、《在一起睡》,以《曼殊斐儿诗三首》为题名,发表在8月15日《长风》半月刊上。在这三首译诗的前面,徐志摩写有一篇小记,全文如下:

  曼殊斐儿,她只是不同,她的诗,正如她的散文,都有她独有的气息与韵味。一种单纯的神秘的美永远在她的笔尖上颤动着。她一生所想望,所追求的是一种晶莹的境界;在人格上,在思想上,在表达的艺术上,她永远凝视着那一个憧憬。

  她有一个弟弟,她最爱他。他是夭死;这于她是莫大的打击,她感到的是不可言宣的悲哀。同时这件大事也使她更透深一层观察人生,在她的作品里留有深刻的痕迹。

  这三首小诗,我疑心都是为她弟弟写的。我的翻译当然是粗率到一个亵渎的程度,但你们或许可以由此感到曼殊斐儿,低着声音像孩子似的说话的风趣。她的思想是一群在雪夜里过路的羊;你们能让它们走进你们的心窝如同羊归它们的圈不?

  

徐志摩与哈代

  托马斯·哈代(ThomasHardy1840—1928),英国著名作家和诗人,前期作品有《绿荫下》、《远离尘嚣》,将宗法制农村生活理想化,反对城市文明。后期作品现实主义成分逐渐加强,《还乡》、《卡斯特桥市长》、《林中居民》、《苔丝》、《无名的裘德》和诗剧《统治者》等,主要反映资本主义深入农村后英国宗法农村的巨大变化。哈代的小说和诗歌以西塞克斯为背景,在他的笔下,英国西南部这个地方具有丰富的传统和民间传说以及浓厚的迷信思想。哈代对民间习俗有着强烈的感受,农民的歌曲、舞蹈以及古老的宗教音乐都使他着迷。

  1922年3月,徐志摩与张幼仪在德国柏林正式离婚。但他追求林徽因却并没有成功,因此心中十分苦闷,便借哈代的诗来抒发自己的相思,发表于1923年11月10日《小说月报》第14卷第11号上:

  《她的名字》:

  在一本诗人的书叶上,

  我画着她芳名的字形;

  她像是光艳的思想的部分,

  曾经灵感那歌吟者的欢欣。

  

  如今我又翻着那张书叶,

  诗歌里依旧闪耀着光彩,

  但她的名字的鲜艳,

  却已随着过去的时光消淡。

  

  《窥镜》:

  我向着镜里端详,思忖,

  镜里反映出我消瘦的身影。

  我说:“但愿仰上帝的慈恩,

  使我的心,变成一般的瘦损!”

  

  因为枯萎了的心,不再感受

  人们渐次疏淡我的寒冰,

  我自此可以化石似的镇定,

  孤独地,静待最后的安宁。

  

  但不仁慈的,磨难我的光阴,

  消耗了我的身,却留着我的心,

  鼓动着午潮般的脉搏与血运,

  在昏夜里狂撼我消瘦了的身影。

  

  1924年初,徐志摩又在《东方杂志》第21卷第2号上写了《汤麦士·哈代的诗》一文,高度评价了哈代的作品,指出从哈代的诗歌和小说中,我们能够发现他对于人生的不满足,发现他不倦地探讨着人生这猜不透的谜,发现他的暴露灵魂的隐秘与短处,发现他悲慨阳光之暂忽、冬令的阴霾,发现他冷酷的笑声与悲惨的呼声,发现他不留恋地勘破虚荣或剖开幻象,发现他尽力地描画人类意志之脆弱与无形的势力之残酷,发现他迷失了“跳舞的同伴”的伤感,发现他对于生命本体的嘲讽与厌恶,发现他题咏“时乘的笑柄”或“境遇的讽刺”。哈代60年创作生涯,只不过是一种心灵活动,他不断地观察、描写、考虑、分析、解释、问难的只是人生问题的一个解答:人生究竟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活着?既然活着了,为什么又有种种的阻碍?徐志摩说哈代像春蚕吐丝制茧似的,抽绎他最微妙轻灵最可爱的音乐,纺织他最缜密最鲜艳最经久的诗歌,这是他献给我们珍贵的礼物。

  1924年,徐志摩写了诗歌《一条金色的光痕》,发表于2月26日《晨报副刊·诗镌》,原诗有序,其中有对哈代评价:“汤麦士·哈代吹了一辈子厌世的悲调;但是一只冬雀的狂喜的狂歌,在一个大冷天的最凄凉的境地里,竟使这位厌世的诗翁也有一次怀疑他自己的厌世观,也有一次疑问这绝望的前途也许还闪耀着一点救度的光明。”

  徐志摩尽管很早就接触哈代的诗歌,并翻译了不少,但却从未谋面,成为心中的一大遗憾。不久,这一愿望终于得到了实现,1925年他赴欧洲旅行时,经由狄更生介绍,在英国拜访了哈代,这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

  那是在七月的一天下午,徐志摩坐车来到了马克门(Max Gate)——哈代的住处。外园门正对一片青碧的平壤,满眼都是绿色,左侧远处有一带绵延的平林,进园就是哈代自建的住宅,墙壁上爬满了藤萝。

  徐志摩进门走进客厅,壁上挂着哈代的画像,一边是雪莱的像,书架上有雪莱的大本诗集。屋内的陈设朴素,低暗阴沉。正当徐志摩想着哈代怎么会如此喜欢雪莱之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狗铃声,身材矮小的哈代推门而入,他一边拉徐志摩坐下,一边连连发问:“你是从伦敦来的?”“狄更生是你的朋友?”“他好?”“你译我的诗?”“你怎么翻的?”“你们中国诗用韵不用?”急促的语调,干涩苍老的口音。徐志摩仔细观察,哈代斜坐着,一只手搁在台上,头微微低着,眼往下看,头顶全秃了,两边脑角还各有一鬃不全花的头发,脸盘粗看像是一个尖角往下的等边形三角,两颧特别宽,从宽浓的眉尖直扫下来,束住一个短促的下巴尖。他的眼不大,但是深凹的,往下看的时候多,不易看出颜色和表情,最特别的是他那口连着两旁松松下堕的夹腮皮。他的眉眼是忧郁的深沉,口脑的表情分明是厌恶和消极。他的脸很奇怪,上半部是秃的宽广的前额,着发的头角,像一个孩子,天真而有趣味。他不露一丝笑容,面部表情是一种不胜压迫的倦怠。

  哈代赞成用韵,并说练习文字顶好学写诗,诗是文学的秘密。沉思半晌,他又说:“30年前,我的朋友默尔德约我到中国去。他是一个教士,在中国住了50年,回英国后每次说话总先想起中文,再翻成英文。他对中国什么都知道,并请我去,太不便了,我没有去。但是你们的文字是怎么一回事?难极了不是?为什么不丢了,改用英文或法文呢?不方便吗?”哈代的话使徐志摩感到震骇,两人辩难了一番,话题便转入教堂建筑,这是哈代的本行,他原是学建筑的。徐志摩问:“你小说里常有建筑师,有没有你自己的影子?”哈代回答说没有。

  这时梅雪(哈代的爱犬)出去又回来,咻咻的爬在徐志摩身上乱抓。哈代见此呼开梅雪,建议到园子里走走。徐志摩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于是他们便一起绕过屋子的左侧去看花。徐志摩向哈代要点小纪念品,哈代看到徐手里有照相机,忙说他不爱照相,也不爱签名。然后他加快了脚步,微偻着背,向花园深处走去,“到这儿来,这儿有花,我来采两朵花给你作纪念,好不好?”他俯下身,到花坛里采了一朵红的,一朵白的递给徐志摩,亲切地说:“你暂时插在衣襟上吧,你现在赶六点钟的车刚好,恕我不陪你了,再会,再会——来,来,梅雪,梅雪……”老头扬了扬手,径直进门去了。

  不及一小时的会晤,给徐志摩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第二年,他写了《谒见哈代的一个下午》一文,记述了这次会面。后来他又在《新月》创刊号上发表《汤麦士·哈代》一文,对哈代和法国的法朗士极为推崇:“他们的伟大不是偶然的,思想是最高的职业。因为它负责的对象不是人间或人为的什么,而是一切事理的永恒。”并高度评价了哈代的文学成就:“哈代在这六七十年间最关心的还不只是一茎花草的开落,月的盈昃,星的明灭,村姑们的叹息,乡间的古迹与传说,街道上或远村里泛落的灯光,邻居们生老病死,夜蛾的飞舞与枯树上的鸟声。再没有这老儿这样的鄙塞,没有他这样的倔强。除了他自己的思想他再不要什么伴侣。除了他本乡的大地他再不问什么世界。”徐志摩翻译了哈代的《她的名字》、《窥镜》、《分离》、《伤痕》、《在火车上一次心软》、《“我打死的那个人”》、《公园里的座椅》、《两位太太》、《送他的葬》、《人生》、《在心眼里的颜面》、《多么深我的苦》、《在一家饭店里》、《一同等着》、《疲倦了的行路人》、《一个悲观人坟上的刻字》、《一个厌世者的墓志铭》、《文亚峡》、《八十六岁诞日自述》、《对月》、《一个星期》等21首诗,可见他对哈代诗歌的喜爱。

  徐志摩的诗歌也受到哈代的影响极大,他1925年曾写有《这年头活着不易》诗,梁实秋回忆道:“据志摩讲,他到满家弄访桂,原意是希望在那满山的桂林中捡一个路边的茶座坐下,吃一碗新鲜桂花煮的新鲜栗子汤,——闷热的、喷香的、甜滋滋的栗子汤!没想到扑个空,感而赋此。感到是人生凋敝,世事纷纭,真可说是‘人犹如此,木何以堪’了。这首诗末尾带着一点子悲凉气味,容易令人联想起哈代的特有的诗风,就是诗的形式和那平易的语调,也都颇似哈代。”

  1928年,哈代逝世后,徐志摩万分悲伤,写了《哈代》一诗,发表于1928年3月10日《新月》创刊号,寄托自己的哀思:

  哈代,厌世的,不爱活的, 

  这回再不用怨言,

  一个黑影蒙住他的眼?

  去了,他再不漏脸。

  

  八十八年不是容易过, 

  老头活该他的爱,

  扛着一肩思想的重负, 

  早晚都不得放手。

  

  为什么放着甜的不尝, 

  暖和的座儿不坐,

  偏挑那阴凄的调儿唱, 

  辣味儿辣得口破。

  

  他是天生那老骨头僵, 

  一对眼拖着看人,

  他看着了谁谁就遭殃, 

  你不用跟他讲情!

  

  他就爱把世界剖着瞧, 

  是玫瑰也给拆坏;

  他没有那画眉的纤巧, 

  他有夜鸮的古怪!

  

  古怪,他争的就只这一点—— 

  一点“灵魂的自由”,

  也不是成心跟谁翻脸, 

  认真就得认个透。

  

  他可不是没有他的爱—— 

  他爱真诚,爱慈悲:

  人生就说是一场梦幻, 

  也不能没有安慰。

  

  这日子你怪得他惆怅, 

  怪得他话里有刺。

  他说乐观是“死尸脸上 

  抹着粉,搽着胭脂!”

  

  这不是完全放弃希冀, 

  宇宙还得往下延,

  但如果前途还有生机, 

  思想先不能随便。

  

  为维护这思想的尊严, 

  诗人他不敢怠惰,

  高擎着理想,睁大着眼, 

  抉剔人生的错误。

  

  现在他去了,再不说话。 ?

  你听这四周的静,

  你爱忘了他就忘了他, ?

  天吊明哲的凋零。???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3 21:46:44 | 显示全部楼层

托马斯·哈代的诗

作者:张中载
来源:http://hardy.diy.myrice.com/comment/poem/01.htm
   

  ??说起哈代,人们自然会想起他的《德伯家的苔丝》、《无名的裘德〉、《卡 斯特桥市长》和《还乡》等名著。半个多世纪来,这些蜚声全球的小说被译成各 种文字、拍制成电影和电视片,使这个跨世纪的文学巨子的名字在一般读者中通 常同小说家联系在一起。

  其实,哈代更是个杰出的诗人。他的诗在他一九二八年逝世后越来越引起世 界文坛的关注和赞赏。英国当代著名诗人菲利普·拉金称哈代为“二十世纪最伟 大的诗人”(“需要优秀的哈代评论家”,《评论季刊》,1966年第八期)。在西 方文学界,哈代作为诗人的声誉近年来显然已超过了他作为小说家的知名度。哈 代在世时最大的愿望是成为一个诗人。写小说在一定程度上只是为了谋生。他在 诗作上倾注了毕生的心血。他的文学生涯是从写诗开始的,也是以写诗终结的, 一生写下了一千多首诗,算得上是个多产的诗人了。

  本来,有那么些出色的小说,有那样一部英语文学史上最宏伟、最长的史诗 剧《群王》(The Dynasts),他已经是十九世纪以来英国文坛的巨人了,又何况 这几十年来他作为诗人的地位显著上升。难怪有的评论家说,我们应该重新评定 哈代在英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在本世纪四十年代和五十年代,哈代的诗曾经是一 大批英国诗人的楷模。象拉金、奥登、C.D.路易斯和约翰·贝杰曼等英国著名 诗人都是哈代的崇拜者,深受哈代诗风的影响。

  哈代的诗比小说更能表露他的思想和感情。一部小说洋洋数十万字,甚至上 百万字,一生能写出几部?在小说中作者的思想感情又怎能象在诗的体裁中那样 自由驰骋?正是在他的诗中,我们得以看到诗人敞开窗扉的心灵——对逝去爱妻 的怀念、对年少时一往情深的少女的眷恋、对生物的爱护、对友人的思念、为生 灵苦难的呐喊、对人的讴歌、对战争的憎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对宇宙神 秘的困惑、对上帝或造物主的失望……正因为如此,哈代的第二个妻子福罗伦斯 ·哈代曾经说,“要知道哈代的一生,读他一百行诗胜过读他的全部小说。”一 九二三年八月,哈代在给克莱夫·荷兰(Clive Holland) 的信中也说过:“如果 你读我写的《诗集》,你从中获悉的有关我个人的详细情况将胜过我们的会晤; 诗中表达的事情比小说明朗。”(克莱夫·荷兰,《托马斯·哈代》,伦敦, 1933,249页。)

  如果在哈代的小说中读者领略到的是埃格顿荒原的狂风暴雨和夜的昏暗,他 的诗却闪耀着炽烈的光和热——博爱的温暖和希望的火花。在《生命,我又何曾 计较》(For Life I Had Never Cared Greatly)这首诗中,前半首还带着他那惯 有的哀伤之情。可是到了后半首,那灰色的情调一下子消失了。诗人似乎寻觅到 了给他的生活带来欢乐和决心的某种东西——也许是爱情,也许是艺术吧。

    ···     ···
    我再看,依然是漆黑一片,
    刹那间,生活把手抬起,
    露出光辉的明星一盏,
    一颗明星升起在潮雾迷漫的远方,
    放射出照亮天际的光芒
    象火炬般明亮。

  又如《奇迹探索者》(A Sign—Seeker)、《七十年代〉(1n the Seventies)、 《希望之歌》(Song Of Hope)等诗,也充溢着诗人对光明的憧憬、对人类和生活 的希望。读一读他的诗《希望之歌〉,难道你会怀疑这字字句句不足以驱散人们 积压在心头的愁云苦雾:

    啊,美好的明天!
    从今后
    再也不会有
    今朝这番忧愁。
    让我们借助
    希望,因为光明
    即将来临,
    再也不会遮住光明的黑暗——
    没有黑暗!
    风儿载着我们
    象载着过眼烟云的往事,
    向黎明飞驰
    迅速地靠近黎明;
    云雀为我们歌咏
    灿烂的曙光
    曙光即将来临——
    即将来临!
    抹掉黑暗的记印
    穿上红色的鞋
    修理好、重新拨正
    断了弦的六弦琴,
    用琴声掩盖
    哀伤的话语声,
    夜空的浮云已经露出光明,
    明朝的曙光即将来临——
    即将来临!

  这里没有哀伤和怨恨,没有失望和悲怆;有的是对未来的翘首等待,有的是 火一般的热情和坚实的信念。

  哈代写了不少反对战争的好诗。一八九九年,当英国发动对南非的侵略战争 时,他愤然写下了《离别》(Departtlre)。当然,哈代并非不加区别地反对战争。 对于反侵略的正义战争,他是支持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支持英国政府派兵 出国同德国侵略者作战。哈代反对狭隘的“爱国主义”,要人们警惕统治者打着 “爱国主义”的旗号把士兵用作“傀儡”来为统治者争议夺利服务。一九一七年 二月八日在给“提倡同路国和友好国家结成理智协约委员会”的回信中,哈代写 道,“除非爱国主义的感情从过去那种狭义中解放出来,和平事业是不会有任何 成效的。”一九二三年,哈代在给英国著名小说家约翰·高尔斯华绥的信中提及 《离别》一诗时曾经写道:“国际间进行思想交流是拯救世界的唯一途径。虽然 在南非战争刚开始时我的确是很悲观地说过,我希望看到爱国主义不限于区域性, 而是泛指全球。我至今仍主张这种思想感情应该占上风。”

  哈代虽然未能看到战争的根源,他却洞察到统治阶级利用“爱国主义”煽动 战争。拿人民作炮灰,这是可贵的。他写的《离别》一诗颇似我国唐宋时期一些 杰出的反战诗,如杜甫的《兵车行》和白居易的《新丰折臂翁》。

  《离别》一诗有这样的好诗句:
      《离别》
    当送别的乐声在远方消遁,
    大型战舰乘风破浪去远征,
    一艘艘战舰慢慢地隐没在灰暗的天边,
    连舰上显眼的红色烟囱也变成了灰蒙蒙的点点。
       到处是一片离别的气氛,
    伴随着战士上船沉重的脚步声,
    伤佛是人们不断地在问:
    “啊,战斗的条顿人、斯拉夫人、盖尔人,
    难道你们只是因为相互间勃然大怒地争论,
    就利用人的生命
    作为手里玩弄的傀儡这样打个不停?
    何时才有我们梦寐以求的明君,
    能在每个自豪的国度把令来行,
    让爱国主义能象上帝那样神圣,
    不屑于成为某一地域的奴人
    却象一只自由的鸟,把全球的国家结成睦邻?”

  另一首反战诗《士兵的妻子和恋人之歌》第一、二节描写出征的士兵归来后, 妻于和恋人的兴奋和喜悦。第三节妇女们在向归来的亲人倾吐离别之苦。第四节 象是妇女们强烈的呼吁——亲爱的,如今你已经回到我的身边,你就别再离开我 了吧!别再象过去那样,让那些狠心的统治者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把你带到遥远 的异国他乡!请看:

        一   终于,家乡在望,

     家乡在望;
  不会再象过去那样
  在海外四处漂泊了吗?
  再不会离开我们远走了吧?
  黎明,别让白昼姗姗来迟,
  快快天亮!

        四

  亲爱的,你又回来啦,
      你又回来啦;
  也许,不会再象过去那样,
  再离开我们外出四处漂荡,
  把你们从我们身边夺走
  去到那遥远的地方;
  黎明,别让白昼姗姗来迟,
  快快天亮!

  这首诗诗句简练易懂,几乎口语体,字里行间饱蘸着强烈的感情。

  哈代的小说和诗中不乏悲剧性爱情题材。因此,有的评论家曾用挖苦的口吻 说:“哈代的祖先中,一定有人情场失意。”不了解他身世的读者会以为哈代本 人的爱情和婚姻是悲剧性的。其实,小说中悲剧性的爱情情节是哈代对扼杀爱情 的旧传统观念的控诉。

  哈代是珍惜爱情的。他那一千多首诗中,有不少是歌颂爱情的力作。他同前 妻埃玛婚后的相处不算融洽。可是,在她去世后,哈代写了许多怀念她的诗。另 外,《献给小巷里的露伊莎》(To Louisa in the Lane) 描写了哈代年少时的一 段浪漫史。

  年少的哈代爱上了邻居的一位名叫露伊莎·哈丁的少女。他俩常常在大街小 巷相遇。可是,由于少年的羞怯,除了偷偷地看上一眼,谁也没有勇气同对方说 一句话。哈代的继配福罗伦斯·哈代在哈代的传记《早期生活》(1928)中写下了 这段浪漫史:

  “……有一次他从多切斯特步行回家,看见她从小巷那头走过来,好象是来 同他会面。他很想同她说话,但是由于羞怯,他从她身边走过,只是低声地说了 一声‘早安’,而露伊莎却一言未发。……露伊莎长眠在墨尔斯道克教堂墓地一 座无名的小丘上。那句‘早安’竟成了哈代和露伊莎之间说过的唯一的一句话。” (《早期生活》,33—34页)

  不知是什么原因,哈代的这位心上人露伊莎孑然一身,直到老死。《献给小 巷里的露伊莎》是哈代去世前的几年(1925-1928) 为了写他的自传,整理笔记和 日记时,在追忆中写下的。这首诗的第一、二诗节倾吐了诗人对年少时未能敢向 露伊莎大胆表白爱恋之情的遗憾,第三诗节写下了诗人炽烈的爱情:

  象当年那样同我相会吧
  在这空荡荡的小巷;
  再也不会象年少时那样羞怯地走过
    这地方
  每当黄昏降临的时光。
  啊,我记起来了!
  要重逢,你得再瞧瞧
  这让人伤心的地方,一条再也见不
    到你的小巷!
  但是我将迎来你啊,象棵美丽的白杨
  当你惊奇地向四处张望,
  用虚弱的、幽灵似的惊恐说,
  “我怎么还滞留在这个地方?
  啊,我记起来了!
  那是因为有他那欢畅的笑容
  他那时不曾爱我,如今却热恋着
    我,把我吸引到这个小巷!”
  我将回答,“多美丽的眼睛,
  把我带走吧,亲爱的人,
  带我去你穿着幽灵服的地方;
  带到那胜过人世的天堂!”
  可是,我记起来了
  这是你难以办到的事一桩:
  我必须等着,等到我身躯死亡,跟
    着你去天堂。

  哈代的诗简朴,很象一个乡村工匠的作品,具有一种朴素的美,自然的美。 在他的诗里看不到华丽或典雅的语言,看不到形式上的精摊细琢和比喻上的着意 标新立异。有的诗句读起来并不流畅,甚至有点生硬,却仍不失为好诗。例如哈 代的名诗《身后》(Afterwards)的第一行“When the present has latclled its postern behind my tremulous stay, ” (“当我不安度过一生后‘今世’把 门一锁,”)。诗句的运动是缓慢的,摇摇晃晃地象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在蹒跚地 走离生活的舞台,或者象一个垂暮之年的农夫在一个夏夜送别客人后正在关好门 上农舍的后门。 tremnlous词词尾的“S”音同Stay一词词首的“S”音紧连构成 “S”音的重叠,这是一般诗人竭力避免的。然而,这一多少显得有些笨拙的“S” 音重叠却赋予此诗一种自然的粗糙美和真挚美。

  这首诗是哈代对人生的观察。观察所见的种种现象和事物在逻辑上是互不关 联的,而在诗人的想象中却表达了诗人对人生的一些判断。第一诗节说明人生是 脆弱的。第二、三诗节表述了人生的险恶,因此人生是令人困惑的(第四诗节), 是微不足道的(第五诗节)。有两点贯穿全诗始终:一是死亡,二是诗人作为一个 观察者的立场。五个诗节的第一行都涉及人生的终点——死亡。每一个诗节中都 有一个中心意象——绿色的树叶(第一诗节)、鹰(第二诗节)、刺猬(第三诗节)、 缀满星星的天空(第四诗节)和微风(第五诗节)。

  从结构上看,第一诗节介绍主题,第五诗节以总结的形式重申第一诗节的主 题。第二至第四诗节是全诗的主体。在第二、三诗节,死亡的意象反复出现: “我若死于……漆黑的夜里,”,“若是在黄昏,如眼睑无声地一眨一样,”…… 黑夜在文学语言中常常象征死亡。第二诗节,黄昏刚刚降临,就出现了另一个象 征死亡的动作——鹰的眼皮一眨一眨地动着象是就要睡着。入睡同黑夜一样,也 给人以死的联想。在第二诗节中,夜幕降落、眼皮下垂和隼鹰从苍天飞下都同死 亡的降临联系在一起。眼睑无声地眨动给人以静的感觉,鹰的飞来又给人以突然、 迅速的急促感。

  第三诗节同第二诗节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可以说是一个整体。从时间上看,第 三诗节已经从第二诗节的黄昏进入了黑夜。死亡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隼鹰突然 从苍天降落在棘荆丛上,获得了一个有利的位置,以便袭击“偷偷地穿过草地” 的刺猬,夺取她的生命。这是死亡前的顷刻。象征死神的鹰正在伺机捕杀象征人 的刺猬。这几行诗道出了人生的险峻,同第一诗节第一诗行中的“不安”的人生 相呼应。

  第四诗节怨诉了人生的难以捉摸。诗人似乎在责问苍天,责问布满星星的夜 空,为什么要如此不公正地对待尘世的芸芸众生。苍天无语,苍天无情,苍天仍 然是神秘不可测的。

  第二、二、四诗节同第一诗节比,情调上的差异是明显的。第一诗节虽有人 生脆弱的阴影,却表现了生活的美好:五月的春天,绿色的树叶象翅膀一样在欢 快地扑动。

  这一欢快的情绪在死亡的威胁下顿然消失。到了第四诗节时令已是隆冬。当 年的青年已经成了老人。第五诗节中轰鸣的钟声释放出了死亡的声波,死亡逼近 了。这是一首寓意深厚、技巧精湛的好诗。难怪著名英国诗人奥登那样赞赏它, 在他所写的《对圣物的效忠礼仪》一文中说,如果没有写出了这样好诗的哈代的 启示和榜样,他不会成为诗人。

  哈代是个英国传统派诗人。但是他又不拘泥于传统的诗的形式,几乎是随心 所欲地设计自己喜爱的体裁。在诗的体裁多样化上,哈代当居英国诗人的首位。 他不断地变换格律、韵律和诗的长短。韵律是哈代诗的结构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韵律既为诗的内容也为诗的音乐感服务。《身后》一诗采用扬抑扬格,它那几乎 同样长度的话行以其不同的韵律配合诗的内容,给诗增添一种挽歌式的忧伤。第 四、五诗节就是很好的例子。另一首诗《呼唤声》(The Voice)①同样是伤感的, 扬抑抑格的韵律,音步、脚韵和主体是单音节的词使全诗富有优美的音乐性:

  Woman much missed,how you
    call to me, call to me,
  Saying that now you are not
    as you were
  When you had changod from
    the one who was all to me,
  But as at first, when our
    day was fair,
    ···    ···

  哈代曾经从事建筑业,又酷爱音乐。他显然是把这两方面的才能完美地移植 到了诗的创作上。《呼唤声》一诗采用三重韵("Call to me","...all to me", etc。)和沉重的单音节脚韵("Were","fair",etc.)既有抑扬顿挫的音乐节奏, 又在内容上表现了主人公奔腾而至的激情和现实的无情这两者之间的矛盾。

  诗人长期生活在农村,酷爱大自然。他对自然界各种斑澜的色彩和各种富有 音乐性的声音十分敏锐,能捕捉到最能体观他的诗情的色彩和声响。

  他的诗不以新鲜、奇特的意象见长。他避免过多地使用象征主义的手法。诗 中的意象往往简单、明了、大胆、自然,如“象楼梯上的风”(《我有时候想》)、 “象一个盖不紧的壶盖”(《悬虑》)、“象碎琴的弦”、“幽灵似的灰色”、 “冬天的渣滓”、“衰弱的昼的眼”(《黑暗中的画眉》)。这些平凡的比喻同哈 代不追求华丽典雅的诗风是一致的。意象在哈代的诗中是语言自然的组成部分, 没有雕饰的痕迹。

  哈代在诗中使用的语言,既有口语体的常用词语,也有生僻的怪字,既有通 格的方言,也有陈旧的古词。为了避免多音节的外米语,诗人常在使用单音节词 的同时采用复合词,甚至自造的生词。评论家对这种用河上的报杂历来颇多批评。 这是哈代诗作中的一个缺点,但也可说是一个特点。那生硬的措辞、断断续续的 韵律,那协音中阶杂音,那协调中的不协调,配合着徐缓的节奏、散文式的语言 和朴素真切的白描,构成了哈代独具一格的诗风。同雪莱、丁尼生、斯温伯恩等 诗人那种流畅、和谐的诗相比,哈代的诗就更加显露出其不同凡响了。

  如果与同时代的两位著名诗人叶芝和霍斯曼相比,哈代的诗又别开生面。三 位诗人都用诗倾吐人间的哀怨。叶芝诗中的悲剧人物似乎不是顺乎命运的摆弄而 倒下。他们好象是摇着战斗的旗帜在隆隆的枪炮声中英雄般地倒下,死得悲壮。 霍斯曼却似乎是透过书斋的窗户观察人间悲剧。哈代的诗就不同了。他的诗散发 出浓郁的泥土芬芳,是那样地质朴,那样地淳厚。

  人们会问,在各种新派诗如潮涌的今天,带着几分土气的哈代诗为何会日益 受到众多的文人和百姓的珍爱?也许是因为现代派之类的新奇作品已失去锐气, 人们回过头来看哈代,反而觉得他那真挚、质朴的诗风的可贵吧。                  ——《外国文学》(19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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