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方言 “母鸡”和 “外婆”的地理类型和相关分析

霜叶红

作者：彭泽润  刘宁静
来源：北大中文论坛

内容摘要：  从 地理 语言学 角度 分析 “母鸡” 和 “外婆” 在 湖南 不同 地点 的 说法，发现 用来 标记 女性 或者 雌性 性别 的 语素 主要 是 “婆”、“母（姆）”、“娘”、“家”。性别 标志 往往 是 放在 词 的 后面，具有 名词 性质。人 和 一般 动物 常常 可以 保持 一致 的 性别 标志 和 组合 顺序。湖南 北部 的 平原 地区 受到 官话 的 影响 最 强。

关键词：湖南方言；地理类型；文化分析；语素 同义 复合 构词；语言 接触

1．湖南 地理 概况
湖南 省 的 位置 在 东经 108°47′—114°15′，北纬 24°39′—30°08′，中国 南部，长江 中游。坐落 在 云贵 高原 向 江南 丘陵 和 南岭 山脉 向 江汉 平原 过渡 的 地带，地势 轮廓 呈现 出 东 南 西 三面 逐渐 向 中部 和 东北部 倾斜，朝北 开口 的 不 对称 的 马蹄 形状。
湖南 省 有 湘江、资水、沅江、澧水 一共 4 个 大 水系。其中 最大 的 河流 湘江 贯穿 南北，所以 简称 “湘”。
湖南 省 与 6 个 省区 交界。东部 通过 罗霄 山脉 和 江西 交界；西南部 有 雪峰 山脉, 通过 云贵 高原 的 东部 边缘 和 贵州 相连；西北部 有 武陵山， 与 重庆、湖北 交界；南部 通过 五岭 和 广东、广西 交界；北部 有 洞庭湖 平原, 通过 长江 与 湖北 交界。
湖南 省 山地 和 丘陵 占 82.1%，平原 占12.6%，水面 占5.3%。不仅 地理 分布 情况 复杂 多样，而且 方言 分布 情况 也 非常 复杂。
2．资料 收集 和 地图 绘制
    我们 选择 两 个 与 人类 生活 非常 密切，相互 之间 在 语义 上 又 有 一定 联系 的 基本 词 “母鸡” 和 “外婆”作为 考察 对象。
词条 1：“母鸡”，雌性 家禽 名称。
词条 2:“外婆”，女性 亲属 称谓 名称。
考察 范围 是 湖南 省。 湖南 方言 资料 主要 来自 《湖南 省志 方言志》,部分 来自 对 湖南 师范 大学 2000 年级 本科生 做 的 方言 调查。
其中 有 几点 需要 说明：⑴ 有的 地方 对于 “母鸡” 和 “外婆” 的 说法 有 多种 形式，我们 采用 最 常用 的 形式。⑵ 关于 “外婆”的 说法，在 整理 资料 和 方言 调查 的 过程 中，尽量 采用 当面 称呼 的 形式。⑶ 由于 资料 和 人力 有限，个别 地区 出现 空白，有待 以后 调查 补充。
地图 把 湖南 地图 出版社 2002年 11月 出版 的 《湖南 省 地图》 作为 蓝本，采用photoshop  图形 处理 软件 根据 我们 的 需要 重新 绘制。
3． 表示 “母鸡”、“外婆”的 词 的 分布
3．1  表示 “外婆” 的 词 的 分布
大部分 地区 使用 “外婆”。不 用 “外婆” 的 主要 在 湖南 周边 地区。
跟 贵州 和 重庆 交界 的 湖南 西部 几乎 都 说 “家婆”（这里 的 “外公” 叫做 “家公”）。这个 区域 北边 到 保靖，南边 到 靖州。
跟  湖北 省 交界 的 湖南 北部 普遍 使用 “家家”。其中 岳阳 和 临湘 说 “细家家” 主要 分布 在。类似 “家家” 说法 的 “女家家” 却  分布 在 湖南 南部 与 广西 交界 的 道县。
其中 跟 湖南 西部 交界 位置 的  沅陵 把 “外婆” 叫做 “家姆”，比较 特殊。跟 这个 区域 普遍 把 “母鸡” 叫做 “鸡母” 可能 有 关系。但是， 沅陵 的 “母鸡” 不是 叫做 “鸡母”，而是 叫做 “鸡娘”。这 可能 是 为了 回避 人 和 动物 性别 标记 的 相同 进行 系统 调整 的 结果。
跟 江西 交界 的 湖南 东部 边界 外婆 的 说法 比较 丰富。衡东、衡山、南岳 说 “婆唧”，醴陵 说 “僾婆”， 炎陵 说 “姐婆”，攸县 说 “阿婆”，桂东 和 汝城 说 “大婆”。
跟 广东 和 广西 交界 的 湖南 南部，虽然 这里 方言 非常 复杂，但是 除了 道县 几乎 都  说 “多婆”。
跟 广西 和 贵州 交界 的 湖南 西南部 和 相连 的 中部，主要 使用“婆婆”。其中 洞口、武冈、城步 说“客婆”，通道 说 “婆”，新宁 说 “外家 阿姆”，隆回 说 “奶奶”。这个 区域 北边 到 怀化、溆浦、新化，东边 到 新邵、邵阳、邵东。
3．2  表示 “母鸡” 的 词 的 分布
大部分 地区 使用 “鸡婆”。其中  娄底、涟源、双峰、醴陵 说 “鸡婆子” 只是 增加 了 一个 通用 的 名词 后缀。
只有 西部、北部 边界 区域，东部 和 南部 个别 地区 使用 其他 说法。
西部 普遍 说 “鸡娘”。其中 新晃 和 武冈 说 “鸡婆娘”，桑植 和 张家界 说 “鸡
母娘”。
北部 普遍 使用 “鸡母”。同样 说 “鸡母” 的 还 零星 分布 东部 的 炎陵 和 南部 的 江永。在 这些 方言 中，如果 说 “母鸡”， 声音 就 会 跟 表示 “什么” 的 词 相同。湖南 以前 有 一个 笑话，说 一个 干部 到 基层，问 他 吃 什么 菜，他 说 “有 什么 吃 什么，没有 鸡鸭 也 可以。”结果 别人 编写 成 “有 母鸡 吃 母鸡，没有 鸡， 鸭 子 也 可以。”这个 干部 肯定 是 这个 地方 的。
跟 北京话 一致 的 使用“母鸡” 的 地点 很 少，只有 零星 分布 的 武陵、怀化、通道。如果 这些 地方 叫做 “母鸡” 是 新 说法，那么，表示 “母鸡” 的 词 在 湖南 跟 北京话 完全 不同，最 有 地方 特色。
4．表示 “母鸡”、“外婆”的 性别 语素 的 分析
4．1  表示 “母鸡” 和 “外婆” 的  性别 语素 类型
表格1.  “母鸡”的 性别 语素 类型
语素        婆        母        娘        女
词        鸡婆，鸡婆子        鸡母，母鸡        鸡娘，鸡婆娘，鸡母娘        鸡女
表格2. “外婆”的 性别 语素 类型
语素        婆        家        妇        奶        姆（母）

词        婆，婆婆；外婆，阿婆，姐婆，大婆，僾婆，多婆，婆唧，客婆，家婆，         家家，细家家，女家家        外妇        奶奶        外家 阿姆，家姆
4．2  表示 “母鸡” 的  性别 语素 的 分析
从 地图1 可以 看出， 用来 区分“母鸡”的 性别 语素 主要 有 4 种：“婆”，“母”，“娘”，“女”。
从 地理 条件 来看：
（1）“婆”的 分布 范围  主要 是 湘江、资江 流域。“婆”的 分布 范围 比 “母”和“娘”加 起来 还要 大 得 多。
（2）“母”的 分布 范围 主要 是 沅水、澧水 的 中下游 靠近 湖北 的 地区。
（3）“娘”主要 分布 在 沅水、澧水 上游 靠近 重庆 的 西南 官话 地区。
（4）“女” 目前 只 发现 溆浦 方言 有。
从 方言 区域 来看：
（1）“婆” 主要 分布 在 湘语 和 赣语 区域。
（2）“母”和 “娘” 主要 分布 在 西南 官话 区域，其中“母”主要 分布 在 常澧片，“娘”主要 分布 在 吉永片。
（3） “女” 分布 在 湘语 辰溆片。
4．3  表示 “外婆” 的  性别 语素 的 分析
从 地图2  可以 看出， 用来 区分 “外婆” 的 性别 语素 有 5 种：“婆”，“奶”，“妇”，“姆”，“家”。
大 部分 地区 用“婆”，其次 用 “家” 做 性别 语素。
从 地理 条件 来看：
（1）“婆”的 分布 范围  主要 是 湘江、资江 流域 以及 沅水、澧水 的 上游。“婆”的 分布 范围 非常 大，几乎 覆盖 全省。
（2）“家”的 分布 范围 主要 是 沅水、澧水 的 中下游 靠近 湖北 的 地区。
（3）“姆（母）” 零星 分布 在 西北 的 沅陵 ，西南 的 新宁。
（4）“妇”分布 在 南部 的 东安。
（5）“奶” 分布 在 西南 偏向 中部 的 隆回。
从 方言 区域 来看：
（1）“婆” 主要 分布 在 湘语、赣语 和 客家话 区域。
（2）“家” 主要 分布 在 湖南 北部 的 西南 官话 区域。但是 湖南 南部 的 西南 官话 区域，由于 同时 使用 不同 “土话” 没有 跟 北部 单纯 的 西南 官话 取得 一致 的 特点。
（3）其他 是 零星 分布 在 西部 和 南部 山区。
5． 表示“母鸡”、“外婆”的 词 的 结构 类型 和 结构 理据
5.1  湖南 方言 中 “外婆”和“母鸡”的 结构 类型
（1）叠根式： 外婆——奶奶、婆婆、家家
（2）前缀 派生式：外婆——阿婆，大婆，僾婆，多婆 家家
（3）后缀 派生式：A. 母鸡——鸡婆子。B. 外婆——婆唧   
（4）单一 性别 标志 复合式： A. 母鸡——鸡婆，鸡母，鸡娘、鸡女；母鸡。 B.外婆——姐婆、家婆、客婆、外妇、家姆、外家 阿姆；细家家，女家家；外婆
（5）重复 性别 标志 复合式：母鸡——鸡母娘（鸡母+鸡娘），鸡婆娘（鸡婆+鸡娘）。  
5.2  同义 语素 重复 的 构词 理据 和 语言 地理 接触
在 使用 “鸡娘” 和  “鸡婆” 两个 区域 的 接触 和 双重 影响 下，湖南 西部 的
南部 有 新晃 和 武冈 出现 “鸡婆娘” 的 说法。在 使用 “鸡娘”和 “鸡母”的 两个 区域 的 接触 和 双重 作用 下，有 桑植 和 张家界 出现 “鸡母娘” 的 说法。
这种 语言 接触 对 词汇 产生 的 同义 语素 重复 构词 的 现象 很 值得 注意。它 使 我们 想起 普通话 同义 语素 复合词 的 历史 来源。普通话 的  “行走” 可以 联想  广州话 的 “行” 和 北京话  的 “走”。普通话 的 “寻找” 可以 联想 衡山话 的  “寻” 和 北京话 的 “找”。当然 引起 词 的 音节 数量 增加 的 主要 原因 是 语音 系统 简化。
6．“母鸡”的 词素 结构 顺序 和 汉语 方言 南北 差异
从 表格1 可以 知道，湖南 方言 中 “母鸡” 的 词 的 结构 顺序 和 北京话 有 很
大 差异。总共 8种 读法，有 7种 是 采用 “鸡 + [性别 标志]” 的 结构（简称 结构1）：“鸡婆”、“鸡婆子”、“鸡母”、“鸡娘”、“鸡婆娘”、“鸡母娘”、“鸡女”。只有 “母鸡” 1种 就是 和 北京话 一致 的 说法，采用 “性别 标志+鸡”的 结构（简称 结构2）。
结合 全国 各地 方言 可以 看到，长江 以南 地区 多数 采用 结构1 的 说法，长江 以北 地区 多数 采用 结构2 的 说法。
丁 邦新（2000） 总结 了 对 这种 现象 的 研究，认为 20 世纪 50 年代 以来，就 有 不少 学者 发现 并且 讨论 了 这 个 问题。岑 麒祥、桥本 万太郎 等 认为 以“鸡婆”为 代表 的 说法 是“名词 + 形容词” 的 反常 词序，并且 认为 这种 结构 是 外 民族 语言 扩散 的 结果。然而 20 世纪 80 年代 以后 项 梦冰、丁 邦新 等  认为 这 是“名词 + 名词” 的 结构，并不是 收到 外 民族 影响 的 反常 词序。
储 泽祥（1998，p.189） 从 认知 角度 认为 家禽 家畜 的 性别 标志 是否 后置，取决于 它们 是否 常见 和 是否 有 繁殖 能力。
不管 怎样，这种 现象 说明 汉语 南方 和 北方 方言，在 表示 动物 性别 标记 的 语素 顺序 上 有 完全 相反 的 区别。区分 表示 性别 标记 的 语素 是 形容词性 的 还是 名词性 的 并不 重要，因为 它 已经 不 是 独立 的 词，而是 词 的 一 部分，没有 句法 功能。而且 南方 的“外婆”和“鸡婆” 这种 词 的 结构 关系 密切。
“婆”在 这个 语素 湖南 的 多数 汉语 方言 中 是 很 活跃 的 构词 语素，不但 可以 在 人 和 动物 中 通用，而且 可以 作为 词根 加 前缀 和 后缀 构成 词。有 的 方言 是 可以 通过 加 不同 后缀 构成 不同 名词，例如，衡山 方言 用“婆唧”表示 外婆，用“婆子”表示“雌性 动物”，可以 说“猫 婆子”、“狗 婆子”、“牛 婆子”等。很 明显，这里 的“婆”在 表层 语法 功能 上 已经 没有 形容词 性质，但是 它 表示 性别 标志 的 深层 语义 特征 没有 变化。
这种 现象 又 使 我们 想到 “豆腐干”、“葡萄干” 中 的 “干”。衡山话 把 “豆腐干” 叫做 “豆干子”。
既然 作为 词 的 “科学”、“精神”、“青春” 等 可以 做 形容词 和 名词，那么，作为 语素 的 “婆”、“干” 等 同样 可以 有 两种 构词 语素 功能。另外，使用 最 普遍 的 “婆” 在 汉语 中 还 很少 有 形容词 性质 的 修饰 地位。因此，我们 相信 这种 用法 有 可能 在 汉语 中 自发 产生。但是 它 的 现状 确实 表明 了 南方 和 北方 汉语 的 差别。
7．“母鸡”和“外婆”的 性别 标志 和 文化 分析
   湖南 方言 中“母鸡”和“外婆”的 性别 标志 是：
   （1）外婆：婆，女，姆（母）；妇，奶，家
   （2）母鸡：婆，女，母；娘
   根据 商务 印书馆1983 年 出版 的《辞源》，它们 的 解释 分别 是：
   （1）婆：① 母亲；② 丈夫 的 母亲；③ 老年 妇女。
   （2）女：① 女性；② 美，柔弱，小；③ 星星 名称；④ 把 女儿 嫁 出去；⑤ 你。
   （3）姆：古代 用 以 妇女 道德 教 女子 的 女 教师。
   （4）母：① 母亲；② 女性 长辈；③ 老年 妇女。
(5) 娘：① 妇女；② 母亲。
(6) 姐：① 女兄；② 女子 的 通称；③ 母亲 的 别称；④ 娇。
    (7) 奶：① 乳房，乳汁；② 对 已婚 妇女 的 尊称，多 用于 家庭 主妇。
    (8) 家家：① 每 一家；② 南北朝 称呼 嫡亲 母亲。
   从 上面 解释 可以 知道 湖南 方言 中 表示 “母鸡” 的 性别 标志 几乎 全部 是 由 人类 性别 标志 延伸 到 动物。它们 反映 各地 一定 的 社会 文化 心理。
⑴ 把 动物 提升 到 和 人 同样 的 地位，运用 相同 的 性别 标志，体现 了 人们 对 它们 的 重视，说明 这些 动物 在 人们 的 日常 生活 中 具有 非常 重要 的 地位，例如“鸡母”、“鸡娘”、“鸡女”。
⑵ 把 多 用 贬义 的 人类 性别 标志 再 降格 到 动物，从而 使 女性 的 人 具有 和 动物 同等 的 地位，是 性别 歧视 在 方言 中 的 具体 体现。例如 “鸡婆”中 的“婆”，在 湖南 方言 中 用语 人 多 表示 贬义，“婊子婆”、“马婆”、“学舌婆”等。衡山 方言 把 乱 说话 的 女人 叫做 “扯拐婆”。“拐” 指 女性 生殖器，这里 比喻 说话 的 嘴巴，不文雅，但是 是 语言 事实。衡山 方言 给 女孩子 取 的 小名，有 的 是 在 名称 中 的 一个 音节 后面 加 表示 雌性 动物 的 “婆子”，例如 “胡 清华” 叫做 “清 婆子”，“彭 凤云” 叫做 “云 婆子”。这里 的 “婆子” 跟 表示 “女孩” 的 “妹唧” 同义。但是，表示 男孩 的 “奶唧” 一般 不 用 “公子” 代替，只有 贬义 用法 的 “耍 公子” 表示  游手好闲 的 男孩。
⑶ 人 和 动物 的 性别 标志 完全 相同，反映 了 人 和 动物 的 关系 十分 密切，完全 把 动物 当作 人 来 对待，体现 人们 对 它们 的 一种 独特 社会 评价。例如 溆浦 把  母鸡 叫做“鸡女”。
(4) 母系 氏族 社会 特点 的 文化 表现
“家家” 既然 在 南北朝 可以 表示 母亲，也 就 可以 相似 转移 表示 外婆。但是，如果 把 表示 外婆 的 “家婆” 和 表示 外公 的 “家公” 进行 对比，就 会 发现 “家” 在 这里 不 是 一个 性别 标志，而是 与 “外” 对应 的 婚姻 位置 关系 的 标志。
现在 一般 是 女性 到 男性 家里 结婚，除非 双方 在 工作 的 第三 个 地方。这样 婚姻 关系 中 女性 的 父母 当然 是 在 新 家庭 的 “外面”，所以 自己 的 小孩 称呼 他们 叫做 “外公” 和 “外婆”。但是 在 女性 是 中心 的 社会 中，婚姻 中 的 女性 不 改变 生活 地点，女性 的 父母 自然 是 “家里” 的，所以 自己 的 小孩 称呼 他们 叫做 “家公” 和 “家婆”。
“家家” 表示 “外婆”、“母亲”，具有 女性 标记 功能，是 婚姻 关系 中 女性 地位 得到 强化 的 结果。在 男性 走动 的 婚姻 关系 中，只有 外婆 是 惟一 最 稳定 的，不 需要 区分 性别，因此 可以 “家家” 可以 给 外婆 专用。
（5）婚姻 关系 中 性别 意识 淡化 的 语素 理据 和 女性 的 社会 地位 变化
隆回 表示 “外婆”的 “奶奶” 可能 是 借用 普通话 “奶奶” 表示 外婆，因为 现在 为了 突出 婚姻 关系 中 男方 和 女方 亲属 关系 的 平等 地位，不少 人 把 “外公”、“外婆” 分别 用  “爷爷”、“奶奶” 代替。
有的 方言 甚至 把 “姑妈”、“姑父” 都 叫做 “叔叔”。例如 永州 有人 称呼 “姑妈” 用  土气 的 表示 “叔叔”的 “满满”，称呼 “姑父”用 来自 普通话 的 “叔叔”。
8．从“母鸡”和“外婆”看 湖南 方言 地理
综合 上面 的 分析，可以 得到 表格 3。
表格3. 湖南 汉语 方言 “母鸡”、“外婆”的 综合 分析
类型 和 特征
水流 区域                  主要 性别 语素        性别 标志 在 词 中
的 结构 顺序 类型        母鸡 和 外婆 的
性别 区分 标志
        母鸡        外婆               
湘资 流域        婆        婆        结构1        多数 相同
沅澧 流域 的 下游        母，娘        家        结构1，结构2        多数 不同
很 明显，从“母鸡”和“外婆”两 个 词 的 分布 差异 可以 看出 湖南 4 大 水系 可以 分成 两 大类 区域。准确 地 说， 只有 这样  两个 区域： 沅水 和 澧水 流域 的 下游 是 一个 小 区域，其余 广大 地区 是 一个 大 区域，涉及 整个 湘江 和 资江 流域，沅水 和 澧水 流域 的 上游。
我们 可以 从 下面3个 方面 来 论证 这 两个 区域 的 地理 和 人文 因素。
第一，从 政区 上 看，湘资 流域 和 沅澧 流域 两大 部分 自古 以来 就 分别 属于 不同 的 政区。湘资 流域 秦代 属于 长沙郡，汉代 分别 属于 长沙、桂阳、零陵 三 郡，南朝 在 这里 设置 湘州，唐朝 后期 在 这里 设置 湖南 观察使，宋朝 设置 荆湖 南路。然而 沅澧 流域 秦朝 属于 黔中郡，汉代 属于 武陵郡，南朝 分别 属于 荆州、郢州，唐朝 后期 分别 属于 荆南 节度史、黔州 观察使，宋朝 属于 荆湖 北路，元朝 属于 湖广 行省 下 的 江南 湖北道 肃政 廉访司。直到 明朝，沅澧 流域 才 和 湘资 流域 共同 属于 湖广 布政使司，这个 时候 两 大 流域 的 方言 格局 已经 大致 确定。
第二，从 地理 上 看，雪峰 山脉 是 两大 流域 的 地理 障碍 和 分界线。西部 的 沅澧 流域 在 雪峰 山脉 和  云贵 高原 之间，上游 和 中游 的 山区 占 大部分，下游 的 平原  占 小部分 。东部 的 湘资 流域 在 雪峰 山脉 和 罗宵 山脉 之间，上游 和 中游 的 山区 和 丘陵 占 大部分，下游 的 平原 占 小部分。
第三，从 周边 方言 的 关系 来看，湘江 和 资江 的 下游 靠近 赣语 区域，所以 跟靠近 官话 的 沅水 和 澧水  流域 的 下游 不同。不仅 因为 这个 原因，而且 因为 河流 是 古代 重要 交通 渠道，所以 即使 是 在 湘江 和 资江 下游 的 益阳、汨罗、岳阳，仍然 保持 跟 中游 和 上游 的 相同 特点。也 就是 说 湖南 北部 的 平原 主要 在 沅澧 流域 的 下游，通过 “母鸡” 和 “外婆” 两个 词 中 可以 看到 官话 的 影响 覆盖 了  平原 的 大部分 地区。虽然 官话 从 北部、西部、南部 3 个 方向 向 湖南 渗透，但是 只有 北部 平原 地带 渗透  最 明显，西部 和 南部 不 太 明显，而且 南部 的 南岭 山区 还 形成 了 官话 和 土话 并村 的 双方言 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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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信息：彭 泽润，男，湖南 衡山人，博士，教授，南开 大学 博士后；410081，长沙，湖南 师范 大学 文学院
[ zerun @public.cs.hn.cn ]。刘 宁静，女，湖南 常德人，中国人民大学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