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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皮扎诺

[专题讨论] 请问什么是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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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14 22:04:01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声调和声调语言

近来本论坛对声调问题讨论得比较多,讨论的结果不是声调问题越来越明朗而是越来越糊涂,糊涂的原因是没有搞清楚声调和声调语言的关系。

声调的基本问题虎子君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解释,这里再引用如下:
声调是指一个音节发音时的高低升降。声调主要是音高变化现象,同时也表现在音长变化上。音高决定于发音体在一定时间内颤动次数的多少,次数越多声音越高,反之声音越低。发音时,声带越紧,在一定时间内振动的次数越多,声音越高,声带越松,在一定时间内振动的次数越少,声音就越低。在发音过程中,声带是可以随时调整的,这样就造成种种不同的音高变化,形成了不同的声调。在汉语里,一个音节一般就是一个汉字,所以声调也叫字调。声调是音节结构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担负着重要的辨义作用。例如“题材”和“体裁”、“练习”和“联系”等,这些词语意义的不同主要靠声调来区别。

接下来的问题是,英语有声调吗?答案是根据声调的定义,英语的每个音节有声调。那么英语是声调语言吗?答案是英语不是声调语言。为什么呢?因为英语每个音节上的声调不具有音位意义,在语素层面、词汇层面和语义层面没有区别意义的作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英语音节上的声调在语调的作用下会有一些语用意义,但是这已经超出了声调语言讨论的范围。

汉语每个音节都有固定的声调,这种声调有音位价值,且语流中的声调变化是可以预测的,所以汉语属于声调语言。北大出版社的“语言学范畴研究丛书”中的《声调》(作者:Moria Yip)对声调问题进行了全面分析。建议关心声调的同仁阅读。
发表于 2006-7-14 23:42:09 | 显示全部楼层

声调的成因

作者:王立
来源:古今文化网 http://www.mondlango.com/kulturo/


      汉语是有声调的."搭,达,打,大"是普通话的四个声调: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声调起来区别词义择优选作用.在别的声调语言里,声调能区别词类和语法功能.古汉语"语","雨","泥","间等读去声是动词,实际上就是区别词类的作用.这是声调产生的一个原因.彝语凉山语nga(我)改变声调,表示不同的格.藏语里的格助词,i,is本来声调不同,但助词位置读轻声,就没有区别了.日语,非洲某些语言的高低型重音节之间的音高对比,不是单独一个音节的声调.朝语没有声调,但一些词通过低长音与高短音的区别,起到区分词义的作用,这一点具备了声调的特征.

       声调不是从来就有的.藏语创制文字大约在7世纪之前,那时还没有产生声调.8--9世纪才产生了声调.现在各方言声调数目不一.拉萨话有高平(f)低升(v),高降(h),低升降(w).4个声调以及轻声.安多方言没有声调.在大大小小的方言中,藏语声调从无到有,从少到多的发展轨迹保存着,如同活化石.这为我们认识声调语言发展历程,是直观的,明确的证据.

藏文字母发音举例:

daf taf tav nav   第3组

        daf是清音不送气,等于汉语"搭".taf是清音送气.等于汉语"它".tav古读浊音,现读低送气,有上,前加字时读低音不送气.鼻音nav是低调浊音,有上,前加字时读低音不送气.鼻音nav是低调浊音,有上,前加字时读高调.清浊对立消失,变为清音送气不送气对立.这是汉语普通话,藏语拉萨语共同的规律.清声母字读高调,浊声母字读低调.如藏语拉萨话的daf和tav.又如汉语的阴平字与阳平字分化之前后.也遵守这一规律.上,前加字是表示复辅音的,复辅音能改变声调,别的语言中也有实例.

       藏语的韵尾7世纪时有-m,-n,-ng,-p,-t,-k等韵尾,现在作为后加字或再后加字,-p仍发音,-k口语一般不发音,连读及书面语发音,-t不发音,这些字母音节的声调变为降调.韵尾发音,相当于汉语古音及方言的入声.韵尾不发音,则相当于汉语的去声.反过来说,塞音收尾,就是入声.-p,-t,-k弱化,成为喉塞音(音标是问号少一点),再发展就是失去喉塞音,成了拉萨话中的降调.高降类似普通话去声,低升降调是低升调急促下降,类似日语中a为促音收尾的发音方法.元音的松紧,长短也能决定声调.广州话元音长短对立,如/1a:p/腊,/1a:p/立.带/tai/是双元音,但前一个a为长音,后一个为短音.王力教授认为上古汉语分平入两类,再分为长,短,进而变为四声.这可以用来解释很多演变实例.上古阴声字与入声它押韵,是因为阴声字上古为长入,中古多数变为去声,长入与短入押韵就顺理成章了.

        南朝时,汉人注意到汉语有声调的差异,在这以前未见文字记载.汉语何时产生声调,也就难以知道了.六朝时,四声为平,上,去,入.平声为中平调,上声为高平调,去声为低平调.梵文有低平,高平,高降三个调,译作汉字时,低平调用去声,如<<大唐西域记.卷一>>目录有"屈霜你伽国""霜"注去声,即原文为低平调,高平调用上声字,如<<星曜经>>提到梵文somavara(星期一)音译为"苏摩,"摩"注"上",即so为高平调,古代译梵文的字音多么严谨!为了一一对应,有时专门造字,规定读什么声调.入声的具体情形无法确定.日,朝,越借的汉字音,保留了入声.如"学",日语gaku,朝语hak,越语hoc,表明中古时汉语发音一定有K韵尾,"一"日语读ichi,朝语il.韵尾实际t."十"日语读ju(久),朝语读ship.它们一个不是入声,一个是入声,显然是不同的来源.藏语"十"与日语同音为ju,开音节,借自"猪"音,上古有一个同音字,(实心的菱形)表示"十",即 ju.朝语的ship与现代汉语的shi借自"豕古为入声.

         现在山西,河南一带上古以来一直是中华文化的交汇点.客家人的故乡就在中原.现在,这一带的汉语既有复辅音,也有入声.有人说河南话比北京话还接近普通话,不少朋友说"一点不错",东周,东汉,西晋,北魏,北宋等在河南建都,河南话官话的主要来源之一,在当时就是官话,考察洛开封及南京的语音演变史,可以作为汉语语音变化的参考.韵书和汉藏,汉梵等音可以提供祥细的资料,由于汉字不直接标明发音,韵书不能让我们弄清实际的音值,尤其韵母至今也是猜不出真相,官话方言在隋唐时代渐渐发生了声调的变化,古全浊音声母清化,全浊音上声字与古去声字合并,入声消失,分别归到平,上,去当中,平分阴阳,在现代汉语方去入各他阴阳,长元音入声为中入,短元音入声为阴入.这远比中古复杂了.

        在词汇上与汉语共性较少的壮侗,苗瑶语族与汉语声调发展规律相同,平,上,去,入各分阴,阳.这是汉藏语系声调发展的特点.越南语及南亚语系也有声调,不同方言的调值有时是不同的,天津话阳平读书55,与北京话阴平相同.汉口话阳平是214,与北京话上声相同.日本古代僧人释了尊说:"四声本来无定,一音低昂成异."这说出了声调的相对性,在乐谱上的高低音也是相对而言的.一个高了,别的音相对地水涨船高.不是方言之间的声调不全一样,只是在该方言内部是一个统一体.学方言的前提是把握好声调,就是"神似"了.小时候,同学用天津话朗诵唐诗,感觉挺有趣.市区话与郊县的一些方言(如静海方言)基本上是声调的对应,词汇大都相同,学天津话只是变调而已.听说河南人学普通话也有这种优势,结果一部分人因为优势反面学不出纯正的普通话,我也有切身感受.
发表于 2006-7-14 23:49:35 | 显示全部楼层

声调总览*

作者:端木三著   王洪君译
来源:http://ccl.pku.edu.cn/resource.a ... ge=2&expand=224


   提要什么是声调(tone)?我们应该怎样表达它?声调在不同语言中有什么不同的功能?声调与语调是什么关系?端木列举了近二三十年来这些方面的进展。

⒈ 引言
    这篇文章综观近二十来年声调研究的发展和成就(主要是生成框架中的)及其目前研究中尚未解决的问题。下面先讨论什么是声调语言,然后指出声调与语调之间的相似处。

1.1 声调语言和非声调语言
    某些语言清清楚楚是声调语言,确认这一点没什么困难。教科书常举的例子是汉语普通话,它的满音节(full syllable)有四个声调(弱的或非重读的音节不担负声调,或说担负“中和调”),如⑴所示:

    ⑴ [ma1] 妈   [ma2] 麻     [ma3] 马   [ma4] 骂

数字1-4代表四个声调,1调是高调,2调是升调,3调是低调(在末位时或为低升调), 4调是降调。⑴中的四个词除声调外音韵上完全相同(这里暂时不论音长的问题)。也就是说,普通话中的声调(音高曲线)在词汇上是对立的(声调的其他功能见3.14节)。大多数声调语言出现于亚洲和非洲。此外,某些欧洲和美洲土著语言也被认为是声调语言。
    同样,确认某些语言不是声调语言也没有什么困难。如,英语一般都认为是无声调语言。当[k&#61521;t]‘猫’这个词用不同的调(或叫音高曲线)说出时,增加了惊讶、疑惑、不相信等附加义,但却始终指同一类动物。所以,声调在英语中没有词汇的对立。
    然而,确定一个语言是否声调语言又的确可能出现问题。一个著名的例子是日语。日语里每个词都有一个固定的声调模式(tone pattern,即调型),这从下面的例⑵取自McCawly,1978,113)可以看出,例中用短杠把音节分开,H表示高调,L表示低调。

    ⑵   ka-ki-ga     H-L-L   牡蛎
         ka-ki-ga     L-H-L   栅栏
         ka-ki-ga     L-H-H   柿子

    上面的例子表明声调在日语中也有词汇的对立,跟汉语中一样。另一方面,如MaCawley(1965,还可参考Block 1946;Haraguchi 1977)指出的,如果为每个词设立一个抽象的重征(accent)位置,日语的调型就是可预测的(例中以下划线表示抽象重征)。这一分析反映了以下事实:对一个给定词形而言,它可能具有的声调模式的数目正好和它的音节数目一样多(无重征词不计)。如,⑵中的词形都是三音节的,所以它有三种可能的调型。值得注意的是,与重音(stress)不同,重征并不一定要伴随更长的音长或更强的振幅。因此,母语者几乎感觉不到重征除了音高之外的其他效果。这一问题我们下面还要涉及。由于日语的声调(或说音高)可以由重征预测,因此也常被称为“音高-重征”语言。
    但是英语也有音高曲线, 而且,英语的音高曲线也是颇可预测的(参看Gold- smith  1974 [1981出版];LIberman 1975; Pierrehumbert 1980)。正由于此,英语也被称做一种声调语言。例如 Goldsmith提议,在中性语调中英语词的调型(声调模式)是(M)HL,其中M是中调,H与重音(stressed)音节相联。⑶中是一些例子。

    ⑶ Chi-ca-go  M-H-L        A-me-ri-ca  M-H-L-L
       Bos-ton  H-L            Ca-na-da  H-L-L

⑵⑶那样的分析也可用于非洲语言(如Goldsmith 1982;Kenstowicz 1987;Sie- tsema 1989; Kenstowcz & Kisseberth 1990)、美洲印地安语(如Hinton 1991)和欧洲的声调或音高-重征(accent)语言(如立陶宛语,Halle & Vergnaud 1987;和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Inkelas & Zec 1988)。正如 Hyman(1978)和MaCawley(1978)指出的,上述的分析引出了声调语言的类型分类的严重问题。具体说就是,声调语言与非声调语言的区别不再明显。此外,如果英语和日语都是声调语言,人们就会奇怪,还有什么语言不是声调语言。

1.2 声调和语调
    英语的音高曲线一般称做语调。实际上,所有“非声调语言”都有语调。虽然声调和语调都被描绘为音高(关于音高和基频间不同的讨论见Beckman 1986),人们仍然想弄清它们究竟是否有不同。如,声调和语调是由相同的发音机制产生的吗?声调和语调知觉上相同吗?声调和语调应该用相同的音系特征表示吗?从语音上看,没有证据表明声调与语调由不同发音机制产生(参考Zemlin 1981)。更有,从听者来说,声调(汉语的)与语调(英语的)是可以互换的。下面举两个例子。第一个是赵(1980,42页)指出的,当英语词借入广东话时,一个英语的重音音节通常对为广东的一个高调音节。这从⑷中可以看出。

    ⑷  英语              广东话
        Oakland     [ok-l&#61519;n] H-L
        Pacific     [p&#61512;a-si-wik] M-H-L

可见,在广东人听来,英语重音音节上的高的音高相当于一个高声调。第二个例子是,普通话中有3调在3调前变2调(升调)的规则,即 3 → 2 /__ 3。郑(1968)指出,在语言代码中途更换时,普通话3调在英语的非重音音节前也要变为2调,而在重音音节前不变2调。请看下面⑸中的例子。

    ⑸ a. xiao2 professor(*xiao3 professor) ‘小教授’
       b. xiao3 lecturer (*xiao2 lecturer)  ‘小讲师’

“小”xiao3深层调是3调,它在(5a)中变2调,在(5b)中不变。原因是(5a)的后续非重音音节pro-是个低调(虽然Goldsmith把它标作M调,见3.1节),这在普通话说话人听来是第3调(低),所以触发了 3 → 2 的变调。在(5b)中,后续重音音节lec-是个高调,高调不触发变调。最后,让我们看看是否有理由为声调和语调设置不同的音系特征。传统上,声调与音节或词的音高曲线有关,语调与短语或语段的音高曲线有关。但是,正如Goldsmith(1981)指出的,英语的语调由一系列的词调组成,这些词调与人们在声调语言中看到的很相似。比如,当词调(M)HL落在Japan一词上,将得到M-HL,其中在第二音节上HL实现为降调。声调语言中也是这样的(见下)。因此,我们已经看到,声调和语调表现出某些相似性,这一观点在下面还要再次提到。

⒉ 近20年来的进展
    生成音系学的早期作品(五十年代至60年代的)中,声调很少提及。这可能是由于当时主要关心的是区别特征,而声调似乎很难放入区别特征的框架。特别是,区别特征在表达音段方面作得很好,而声调传统上被认为是“超音段”的,这属于一种大于音段的单位(如Pike 1948; Firth 1957)。另一个困难是,某些声调似乎需要“流动式轨迹”的特征,如“升”、“降”等, 而正规的特征都是静态的, 如有[圆]、 [浊],而没有[圆渐增]、[浊渐减]。对声调和语调讨论的缺乏在SPE这一不朽著作中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缺陷(Chomsy & Halle 1968, 329页)。
    第一个认真尝试用区别特征表达声调的是Wang(1969),他设置了7对偶分特征来表达所有的声调。但是,这7对特征中有4对是动轨性的特征:[曲]、[升]、[降]、 [凸]。此外,7对特征所预示的众多可能的声调中只有13个确实存在。也许由于这个原因,Wang的论著没有为其他生成学者很快接受。
    SPE出版一年后,Woo(1969)提出一个理论,主张所有的曲线调(contour tone)都是平调(level tone)的结合(依据Chao 1930和Wang 1967,Woo设置了5个平调,但为说明的方便,我将集中谈两个—— H 和 L)。比如,降调是HL,升调是LH。这与把复元音[ai]看作是[a]和的结合很相似。Woo的论著有两方面的重要意义。首先,提出了声调完全可以由静态的特征表达。其次,Woo的论著根据的是汉语,而汉语是曲线调最多的。如果汉语也不需要动轨特征,其他语言的声调也就同样可以不需要。Woo的理论基本上为后来的音系学家所接受。然而,Woo的另一个更进一步的意见却很少被接受:她提议音节的长度和它所承负的声调数目之间有直接的关系。具体说就是,每个声调都落在韵中的一个音段上,音节首音(onset)不承负声调。一个短/轻音节的只有一个韵音段(rime segment),所以只能承负平调。一个简单的曲线调(升=LH 或 降=HL)有两个声调单位,所以必须落于有两个韵音段的长/重音节。复杂曲线调(降升=HLH 或 升降=LHL)有三个声调单位,从而必须落在有三个韵音段的音节上。如,在普通话中,所有的满音节(full syllable)都是长音节。具体说就是1、2、4调和3调的低变体都是有两个韵音段,分别为HH、LH、LL和HL,所以例⑴中的[ma]应该是[maa]。此外,3调的低升变体有三个韵音段,即LLH。这一提法在我看来基本是正确的,后面我还要再讨论。
    另一进展出现在Leben和Williams的著作中。Leben(1971,1973)提议声调应该在与音段音层平行的独立音层上表达。Williams(1971,出版于1976)则进一步提议两个音层以“声调投射规则”并列,这就是后来所说的“联接(association)线”或“联接规约”。
    这一线的研究的顶峰是Goldsmith(1976)的著名论著,它因“自主音段(auto -segmental)音系学”的术语而广为人知(其他等价的术语有三维音系学、非线性音系学和多音层音系学)。在以后的十年中,出现了大量的自主音段的研究。在研究声调的论著中,大多数都是处理非洲语言的(如Clements 1978; Clements & Ford 1979; Odden 1981;  Hyman 1981;  Pulleyblank 1983; Clements & Goldsmith 1984; Cassimjee 1987; Myers 1987 等等)。主要关心的问题包括联接规约、多声调层的表达法、默认调(default tone)、浮游调(floating tone)、下移(downdrift,即,一个在L调后的H调,其音高要比前置的H调降低)、下行阶(down-step,即一个H调紧接另一个H调之后时,音高要比前面的H降低。后来发现,在一个下行阶的H的前面有一个浮游的L调,由此揭示了下行阶与下移是同一种效力)、预联接调、重征标记、OCP(Obligatory Contour Principle 强制曲值原则)效应及其声调与构词句法的相互作用。关于欧洲语言的声调(或音高-重征)语言,如瑞士语、挪威语、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和立陶宛语的生成音系学研究(如Bruce & Carding 1978; Gardin 1979; Fretheim 1981; Withgott & Halvorsen 1988; Inkelas & Zec 1988; Halle & Vergnaud 1987)也已经作出。
    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中关于亚洲声调的生成路径的研究较前更少,大多集中在汉语声调上。其中主要的有Yip(1980)、Wright(1983)、Chan(1985)、Shi(1986)、和Chen(1987)。注意的主要问题有:曲线调、连调表达法、连调域。汉语方言中引起最多注意的是普通话(特别是普通话的上声变调规则)、闽南方言和吴方言。
    除“真正”的声调语言外,对其他语言中与声调有关的研究也已作出。如英语、日语、荷兰语和德语(Liberman 1975; Bing 1979; Ladd 1980; Pierrehumbert 1980;  Poser 1984;  Beckman & Pierrehumbert 1986; Gussenhoven 1988;Fery 1989)。特别是,Liberman论证了英语的语调可以用一个重音系统和一个声调系统来分析,其中的声调系统由H和L的单条序列组成。这一方法,现在是“语调”语言生成路径分析的标准,它暗示着声调和语调基本是同类的现象。
    与声调的生成研究平行,还应提到其他四个进展。第一,通过跨语言的综观来寻求声调普适物的努力(如Fromkin 1972; Hyman & Schuh 1974; Maddieson 1978)。第二,关于亚洲语言声调发生学的研究,如声调的出现是由于辅音特征失落的结果(如Hausricourt 1954; Maran 1972; Matisoff 1973)。第三,声调的一些语音模型提出(如Halle & Stevens 1971; Hombert 1978)。最后,由中国语言学家撰写的源源不断的描写,大多用汉语写成。这些论著主要关心普通话声调的实验研究(如林、颜、孙1984;林1985;颜、林1988;贺、劲1992;王、王1993),关于藏语的系列研究(如胡1980;胡、瞿、林1982;瞿1981)和大量的吴方言研究,特别是许、汤、游、钱、石、沈(1988)对上海方言的研究。

⒊ 当前与声调有关的问题
    虽然近二十年来声调的研究有了巨大的进步,但仍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结果是,在当前讨论的问题中,仍然常常需要思考我认为哪个像是正确的结论。

3.1 声调的级(levels of tone)
    描写所有的语言一共需要多少级声调,对这个问题有过许多讨论(如Chao 1930; Wang 1967; Halle & Stevens 1971; Aderson 1978; Yip 1980; Clements 1983; Huang 1985; Hyman 1986; van der Hulst & Sinder 1993),但是问题仍然没有结论。从语音学上看,音高是声调的主要知觉相关物,而在实际话语中,音高可以有许许多多级。但如果我们关心的是音系的音高级,即那些有区别性的级,级的数目就相当小了。特别是,如果下行阶和下移属于语音性的手段,因而不必用单独的级来表达,所需的音系性音高级就更大大减少了。在非洲语言中通常是两个音系音高级,H和L,就足够了,尽管多得多的级曾被设定过(后面我将反回头谈“被降抑”调的问题)。英语也是一样,如Goldsmith(1981)设定(M)HL为英语中性词的声调,其中重音前的音节比重音后的音节的音高高一级。但是如果我们假定了“下行阶”(或如Beckman & Pierrehumbert 1986 所称“变抑”catathesis),那么 H 和 L 就都是逐次降低的,这样就无需设置M,英语的词调就是简单的(L)HL。正由于此,Liberman(1975)和Pierrehumbert(1980)仅为英语设置了H、L两级声调。
  在亚洲语言中,三级或四级对立的音高十分常见,五级对立也见过报道(Chang 1953; Shi Shi & Liao 1987)。广泛使用的赵(1930)的标调系统设立了五级音高,该系统为国际语音协会(IPA)采纳。Anderson(1978)也设立了五级音高,这主要是因为据Chang(1953)报道,某些苗瑶语中单音节可以有五级音高。
    如果用区别特征表达声调,必须把多级转化为两分的特征。任何一个多级系统都可能转为两分系统;难的是找到验证转换的证据。如,英语元音有三级高度,为此SPE设置了两对两分特征[高]和[低]。该分析由于的确有的规则只涉及高和中元音,可以用[-低]控制;有的规则只涉及中和低元音,可以用[-高]控制;从而得到验证。然而,许多亚洲声调语言极少有连调规则,特别是缺少那些可能提供对声调组构洞察的声调分裂或声调延展。
    Yip(1980,1993)提出一个重要的声调模型,主张设置四级声调,这四级声调分属两个音域(Register)——[+阴]([+upper],阴)音域和[-阴]([-upper],阳)音域,每个音域又分为两个(音高)级——[+提高的]([+raised])和 [-提高的];为方便起见,我仍把它们写作[+H]、[-H],并称作“调高”(大写Pitch)特征,与语音学上指音高高度的小写的pitch相对。
    这样,四级音高就由两对两分特征表达,如⑹所示:

    ⑹       音域       调高
             +阴         +H    Ⅰ
                         -H    Ⅱ
           -阴(阳)     +H    Ⅲ
                         -H    Ⅳ

在我看来,Yip模型强有力的证据是,音域单独与音节首辅音的清浊有关。特别是,在那些保留了阻塞声母清浊对立的汉语方言中,[+阴]音域无一例外地与清声母在一起,而[-阴](阳)音域无一例外地与浊声母在一起。在许多非洲语言中也发现有同样的效力,在那里浊的阻塞辅音使邻接声调的音高降低并给它标为[-阴]音域。下面我还要谈到这一问题。
    Yip模型的一个明显缺陷是它表达的调级不能多于四个。 但是,有关五级(或更多)声调的报道很少且都很简单。此外,Yip系统也有办法容纳五级声调,如其中的一级可以是无调的,这样其他四级就可以由⑹中的特征表达了。然而,如果更多的声调是必须的,就可能需要为每个音域设置三级调高,以得到一共是六个调级。该问题所需要的明确的资料现仍不足。
    声调的多级也引起了知觉的问题。特别是无论是顶高级、最低级,还是它们之间的距离(音高范围),不同的说话人都可能有不同,因此声调级必须解释为相对的。于是,给定一个⑹那样的系统,当人们听到一个高些的声调后接一个低些的声调,就会有6种可能:Ⅲ-Ⅳ, Ⅱ-Ⅲ, Ⅱ-Ⅳ, Ⅰ-Ⅱ, Ⅰ-Ⅲ和Ⅰ-Ⅳ。听者怎样决定哪个序列是正确的呢?下节将说明这个问题。

3.2 调高和音域
    对所有声调而言,主要的语音相关物是音高。然而,属于[-阴](阳)音域的声调通常伴随着特殊的嗓音特性,有时称作气嗓音或耳语嗓音。不仅是汉语诸语言是这样(如Cao & Maddieson 1992),而且非洲语言也是这样,如祖鲁语(如Laughren1984等)。虽然在有关声调的文献中嗓音的作用常被忽视,但嗓音特性很可能是知觉上区分[+阴]与[-阴](阳)音域的主要提示。如果这一设想是正确的,声调接收的问题将远比原来设想的简单:音域的两分基于嗓音特性,调高的两分基于音高的级。

3.3 声调的发音
    对于声调的发音特性已经有了许多研究,但是声调的发音与声调特征之间的精确关系还仍不明朗。Zemlin(1981)综观了以前关于音高控制的发音研究并识别出两类主要的机置:环甲肌和声带肌。前者控制声带的拉长和声带的厚度,后者控制声带的“等容紧张度”(isometric tension)。端木(1990)推测,这两个机置对应于声调的两个特征:环甲肌的活动与调高有关,声带肌的活动与音域有关,同时对音高有附带影响(另一个稍有不同的提议见Bao 1990)。在这一看法中,[+阴]与声带肌的紧张相联,而[-阴]与声带肌的松弛相联。值得指出的是,[+阴]与清的声母辅音相联,[-阴]与浊的声母辅音相联;所以在Halle & Stevens (1971)中,清辅音有[+紧声带]特征而浊辅音有[+松声带]特征。也就是说,辅音清浊效力对音域的影响,可以看作是[紧/松声带]特征由辅音延展到元音上(与原已存在的调高特征彼此独立)。这些提议给出了音系性特征与语音性特征联接的一个具体主张,该主张还需实验的验证。

3.4 曲线调(contour tones)
    Woo(1969)提出的曲线调是平调调丛的主张已经为非洲音系学家广为接受,但在汉语音系学家中却遭到怀疑(如Yip 1989; Bao 1990; Chan 1991)。曲线调向区别特征理论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如果曲线调是基本单位,就需要[升]、[降]等动轨特征,另一个由Yip(1989)提出修正版,如⑺所示(其中的TBU为“载调单位”, tone bearing unit):

    ⑺   升   TBU         降    TBU
             /   \             /  \
            L     H           H    L

Duanmu(1994)论证了曲线调单位的存在没有有力的证据,相反,所有汉语声调都是平调调丛。但是,即使所有的曲线调都是平调的序列,仍存在另一个问题。自从Leben(1971)和 Williams(1976)以来,通常的假设都是两个(或更多)声调可以联接到单个的短元音上,这就产生了“短的曲线调”。这样,如果一个短升调的特征是[-H]、[+H],那么该元音就负载了同一个[H]特征的两个值(正与负)。一个含有同一特征的两个(或更多)值的音段叫做“曲音段”(contour segment)。如果音系理论允许曲音段的存在,就假定了许许多多曲音段的存在,而它们的绝大多数是不存在的。Anderson(1976)看到了这个问题,并提议也许曲值特征于超音段特征是允许的,而于音段特征是不允许的。然而,音段和超音段特征之间的区别是不明确的。更有,正如下面将要讨论的,有理由把声调也认为是音段的特征。
    Duanmu(1994)论证了汉语所有语言中曲线调总是落在长音节上,如Woo(1969)所推测的那样。因此,每个韵音段只能承负一个声调,或者是H,或者是L(音域不计)。Duanmu(1994)还论证了,有合适的证据说明,非洲语言的“短曲线调”总是出现在长化音节上。如广为引用的Mende语的短曲线调(Leben 1972; Goldsmith 1976及后续论著)出现在拉长的元音上(Aginsky 1935; Ward 1944)。英语中也同样如此, black是HL,black-bird是H-L(H在第一音节,L在第二音节)。第一例出现了短曲线调,但正如Goldsmith(1981)指出的,一个广为人知的语音现象是,[&#61521;]在black中要拉长而在blackbird中不拉长。换句话说就是,短曲线调的真实例证还未见有过。这并没什么奇怪,Greenberg & Zee(1979)就已发现,如果元音缩短(80ms或更少),一个升的音高曲线就将被听作平调的。因此,并无强有力的证据把曲线调收入区别特征理论(反对曲值特征的论证请看Duanmu1994所引的参考书目)。

3.5 载调单位(TBU, tone bearing unit)
    被提议作为TBU的迄今共有四种类型的单位。⑻描写了它们,并在⑼中以音节[man]和[ma]举例说明,其中的{}括住的是载调单位TBU。

                                                 ⑼      [man]     [ma]
⑻ a. 整个音节(或其中的浊音部分)                    a. {man}     {ma}

     b. 音节的韵这一部分(不包括音节首音部分)          b. {an}      {a}
   c. 莫拉(包括音节首音)                            c. {ma}{n}   {ma}
   d. 莫拉音段(韵中的音段)                          d. {a}{n}    {a}

Chao(1930)、Firth & Rogers(1937)和 Wang(1969)主张(8a),Howie(1974)主张(8B),Hyman(1985)主张(8C),Woo(1969)主张(8d)。(8d)与Hayes(1989)的莫拉理论是内部一致的,在该理论中,音节首音辅音并不受莫拉控制。没有证据表明音节首音自身可作载调单位。问题是如果首音是浊的,比如说是个响音,它是不是负载了声调的一部分? (8a)和(8c)主张是,而(8b)和(8d)主张不是。第一种主张,就我所知,常常是未经论证就作出的。而Howie(1974)则论证了第二种主张,并显示了浊首音(响辅音和滑音)的音高曲线常常是不规则的,直至韵这一部分,预期的音高曲线才出现。如果Howie是正确的,就只剩下在(8b)和(8d)之中的选择了。
    依据(8b),[man]和[ma]都只有一个载调单位。依据(8d),则[man]有两个载调单位,[ma]只有一个。毫无疑问,(8d)在一些语言中是正确的,如Luganda语和日语。 (8b)描写的载调单位则常被认为适用于汉语诸语言(如Chao 1930; Firth & Rogers 1937; Wang 1967; Yip 1989; Chan 1991)。于是,(8b)与(8d)之间的选择就似乎是因语言不同的事儿。但是,如端木(1994)论证的,汉语的载调单位依然是(8d),如同Woo(1969)所推测的(还有Shih 1992,她论证了普通话的载调单位不是音节而是莫拉)。如果上述意见是正确的,载调单位就可能不存在跨语言的差异,而是在所有语言中都是莫拉音段。

3.6 声调发生与辅音-声调的相互作用
    声调发生是指早期无声调的语言在以前辅音对立的基础上产生出声调。声调发生这一术语最早由Matisoff(1973)提出。这一现象一般在亚洲语言中出现。广为人知的一个例子是越南语(Haudricourt 1954; Matisoff 1973),该语言中辅音韵尾的失落产生出最早的一组三个声调对立,后来又丧失音节首音的浊而使声调对立分裂为六个。在其他语言中,如拉萨藏语(胡 1980;端木 1992),音节首音的浊的失落产生出两项的声调对立。一些研究者相信,汉语也是由无声调语言经类似的过程而产生出声调的(如Baxter 1992 第7页)。美洲土著语言的声调发生似乎有争议(最近的讨论参看 de Jong 和 McDonough 1993)。就我所知还没有非洲语言声调发生的研究(关于降抑调的研究见下)。
    本文不讨论辅音韵尾对声调的影响(Maran 1973 有过一些讨论)。首音对声调的影响可总括为“清-高”和“浊-低”:清的首音导致较高的声调,浊的首音导致较低的声调(关于清浊与声调的特征连接,请看3.3和下面讨论)。(10a)列出拉萨藏语的例子,该语言获得声调是较为晚近的(Hu 1980),(10b)是汉语上海话的例子,它至今仍保留首音的清浊及附属的声调不同(许、汤、游、钱、石、沈 1988)。

⑽    a. 古藏语       拉萨藏语         
           kho    →     kho      高调  ‘他’
           go     →     kho      低调  ‘听’

       b. 上海话
           [se]    高升调 ‘伞’
           [ze]    低升调 ‘财’

(10a)中,历史上的清首音使音节成为高声调,历史上的浊首音使音节成为低声调。在上海话中,如(10b)所示,舒声(无喉塞韵尾的)音节有两类升调,高升与清首音共现,低升与浊首音共现。
    清-高、浊-低已发现有明显的例外(如Kingston & Solnit 1988)。但是,这些例外常常是由于后续的声调演变。如汉语历史上的平声在官话中已经分裂为阴平和阳平,官话已失去浊首音。在北京官话中,阴平是高平调,但在天津官话中阴平是低平调。有理由认为,北京的阴平调比天津的阴平调更接近平声分裂时的调值。换句话说,在声调分裂之时,清-高、浊-低似乎是一种有效的关联。
    由首音清浊而引起的一个已有声调的分裂,可以用不同方式来看。⑾中给出了一种可能的分析(另一种不同的分析见Hombert, Ohala & Ewan 1979; Maddieson 1984批评了这种分析)。

    ⑾  a.  LH     LH     b.  LH     LH       c.  LH
            ||     ||         ||     ||           ||
           see → see        zee → zee          see
                             |      \|/           |/
                           [+松声带] [+松声带]    [+松声带]

单音节单念时为长音节(端木 1994)。调分裂前,元音负载LH(升)调。根据不完全赋值理论,清和[+阴]是不赋值的,如(11a)。在(11b)中,浊的首音有[+松(声带)]特征(据Halle & Stevens 1971)。然后[+松]特征延伸到元音,引起声调的分裂: (11a)依默认而有[+阴],而(11b)有从首音传过来的[-阴]=[+松]。后者被描写为具有耳语嗓音的特性,同时因声调的松弛而伴随低的音高。如果[+松]再进一步与首音消除联接,这在上海话中常常发生,则(11b)就变成了(11c)。(11c)的元音单独负载了原来由首音清浊负载的对立。
    藏语的情况可以同类似的方式分析。默认的音域是[+阴],它出现在‘他’中。 [+松]的延伸造成‘听’产生了[-阴]音域。这两词音域的区别可进一步引进调高的区别:[+阴] 引进 H 而 [-阴] 引进L。某些特征倾向于共现是很普遍的,并已被归因为“增值”(enhancement,Stevens & Keyser 1989)。例如,清辅音倾向于送气而浊辅音倾向于不送气,后元音倾向于圆唇而前元音倾向于不圆唇。
    辅音对于声调的效力在非洲语言中也已观察到,如在祖鲁语、豪萨语、Ewe、Nupe、Ngizim、Mijikenda和Nguni语(见Hyman & Schuh 1974;Laughren 1984;Cas- simjee & Kisseberth 1992)。比如,浊的阻塞音被认为是“抑调者”(depressor)辅音,对邻接的声调有降低音高作用。降低了的声调可以被看作处于[-阴]音域从而用与(11)相同的方式分析,[+松]特征从辅音延伸到了元音。

3.7 声调和重音
    从McCawley(1965)对日语的音高-重征分析以后,许多其他语言也一直用同样的方式分析。然而,由于“重征”(accent)缺乏语音相关物,所以它无法用母语者直接检验。如Pulleyblank(1983)指出的,有时重征仅仅被用来作一种特异的区分标志。Pulleyblank进一步指出,在许多情况下,重征仅是为词汇性声调设立的占位者,而如果我们假设了与词汇联系的声调,就无须再假设重征。例如,日语重征的位置就可以简单地看作与词汇中的H声调相联的位置(Poser 1984)。 同样,Blevins(1993)论证了立陶宛声调可以用词汇上与H相连来分析,而不是用重征分析。
    Pulleyblank的意见引出一个问题,重音(或重征)和声调是否可以在同一个语言中出现。该问题已导致了相当多的讨论。像英语这样的语言,重音和调型都是可以确定的(至少对有训练的语言学家来说),这一点很少有疑问。但是,英语也许不是 “真正”的声调语言。据我所知,在任何“真正”的声调语言中,其母语者或有训练的语言学家对其语音上的重音都未曾有明确的判断。如,在汉语诸语言中,母语者对满音节(full syllable)的重音所在没有一致的意见,汉语语言学家也一样。同样,在非洲语言中,Luganda语曾是争论的中心,迄今对于它是否有重征也没有一致意见:一些学者认为它只有声调,另一些学者认为它有重征(从重征可以预测声调),还有一些学者认为它既有声调也有重征(Hyman & Katamba 1993 及其中的参考书目)。
    在节律音系学中,重音和重征都是指韵律单位“音步”的核心(这里我暂不提更高层的重音)。韵律结构似乎是出现于所有语言的(如Selkirk 1981; McCarthy &Prince 1986)。如Poser(1990)说明,尽管缺少语音上的重音,日语仍有音步结构。同样,Shih(1986)和Yip(1992,1994)也证明了尽管对重音没有一致的意见,汉语也仍有音步结构。然而,正如Pulleyblank指出的,声调语言中所谓的重征,很少能显示出是否有独立节律背景的动机。此外,如果重征可以独立被验证,还需要知道它和声调是如何相互作用的。
    在汉语诸语言中重音是可以由独立的节律背景决定的(Ao 1992,1993; Duanmu1993,1995)。此外,声调与重音间还有一种特别的联系,我把这种联系叫做声调-重音原则,见下面的(12):

    (12) 声调-重音原则
         重读的音节伴随有深层的调型
         非重读的音节不伴随深层的调型

整个调型不一定由重读音节自己负载(译注:调型可以由必有一个重读音节的连调域整体承担)。如,在 Goldsmith 的英语分析中,中性语调中的重音音节伴随着(M)HL调型。 该音节单说时为HL调,如果前后有非重音音节,则该音节只是H调。根据原则 (12),当一个音节失落了重音,其深层的调型也将失落。这与快速语流中的事实一致:轻读的音节越多,连调域的数目就越少。
    下面用汉语上海话的一些材料来说明(12)。如果不计音域(阴阳),上海话的单音节只有两个调型——LH和HL。多音节域也是两个调型:如果首音节深层是LH调,则多音节为[L H L…L]调型;如果首音节深层为HL调(这里我暂时忽略了一种较受限制的第三种调型),则多音节为[H L…L]调型。这样,[L H L…L]就是将LH调延伸到第一、第二音节上,其余音节得到默认的L调。同样,[H L…L]是HL调的延伸。在关注程度中等的言语中,多音节的外语词用两音节连调域的形式(如果末尾剩下一个单音节,则最后一个连调域为三音节)。这种情况可以用(13)中的括号显示。(13)将深层调写在了表层调的上面,音节用短杠-隔开,[sz]中的[z]是领音性的(译注:国内标做 &#61583;):

(13)  LH    LH    HL LH   LH  LH          HL  LH   LH  LH  LH
      (L    H)   (H  L)  (L   H)          (H  L)  (L   H   L)
     &#61540;&#61530;e'- k&#61512;a'- sz- lu- va'- k&#61512;a'         ka- li- fo'-&#61604;i- ya
      捷   克    斯  洛  伐   克          加  利  福   尼  亚

外国名字中的某音节的深层调型就是用来表示该音节的汉字的深层调型。在每个音节都重读的高度人造言语中,各个音节的深层调型都可以表层化。(13)则显示出两音节的构造。此外,它还暗示各音步的首音节是重音。通过比较 [ 1 2 ] 式和 [ 2 1 ]式复合词(数字表示复合词中的音节数目)进一步证实。  在关注度中等的言语中, [ 1 2 ] 式复合词形成一个连调域,如下面的(14a),而 [ 2 1 ] 式复合词形成两个连调域,如下面的(14b):

(14)  a.( sa&#61475;  fe - ga)                b.( fe - ga) (t&#61512;&#61537;&#61475;)
          生   番  茄                     番  茄    汤

[ 1 2 ] 式和 [ 2 1 ] 式的这种区别预示左重重音,所以[ 1 2 ]式会有“重音碰撞”(stress clash),即,两个重音出现在相邻的音节上,如下(15a)所示。在节律音系学中,重音碰撞是必须消除的,这可以通过去除第二个词的重音来达到,而这就产生了三音节音步。与之相反,[ 2 1 ] 式没有重音碰撞,如(15b)所示,所以两个音步都保留了。

(15)   a.   *   *                   b.  *      *
           (*) (*  *)                  (*  *) (*)

在许多亚洲语言中,如汉语普通话、广东话、泰语,连续的满音节不形成两音节音步。端木(1993)指出,这是因为这些语言的每个满音节都是重的并形成一个两莫拉的音步。而另一些语言中,如上海话,没有重音节,所以音步通常含有两个或更多的音节。也就是说,声调-重音原则同样适用于亚洲这两种类型的声调语言。
    英语(Pierrehumbert 1980)、挪威语(Withgott & Halvorsen 1988)、荷兰语(Gussenhoven 1988)中,每个重读音节总是伴随着一个调型。这一现象与声调-重音原则相似。声调-重音原则适用于非洲声调语言的程度还需进一步观察,看看重征是否在独立的节律证据中有动旨(有关的讨论可参看Kenstowicz1987;Hyman1987, 1989; Sietsema 1989; Kisseberth & Cassimjee 1992; Hyman & Katamba1993)。
    声调-重音原则不是声调赋值的唯一源泉。一个明显的例外是出现在某些音系单位边界处的界标调(LIberman 1975; Pierrehumbert 1980; Beckman & Pier- rehumbert 1986)。另一个例外是某些非洲语言中的“联接调”,这是一种出现在领属关系的两个名词之间的浮游调(Odden 1980; Willamson 1986)。联接调是不是界标调还不是太清楚,有待继续讨论。
   
3.8 声调语言的类型
    第一节中我曾提到,建立声调语言和非声调语言的类型是很困难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所有语言都是声调语言。Beach(1924,84页)实际上就是持这种观点。但是,英语、日语、汉语等语言间也明显存在应该捕捉的区别。
    Pike(1948,3页)提出了关于声调语言的狭义的定义,标准是声调语言中的每个音节都能够负载一个对立的声调。根据这一定义,日语不是声调语言,因为日语只有重征音节负载对立的声调。同样,瑞士和挪威语也不是声调语言,因为这两个语言只有重音音节负载声调。但是,根据同一个定义,汉语诸语言也将不是声调语言,如3.7中讨论的,汉语也是只有重读的音节才伴随对立的调型。结果是英语、日语、英语之间的差别仍然是未能说明。事实上,如果声调-重音原则是正确的,那么就不会有一个语言能根据这一定义判定为声调语言。
    Goldsmith(1981)提出,所有的语言的是有声调的,区别在于“声调”语言和 “重征”语言的声调联接不同。在声调语言中,如Mende语,声调与音节(TBU,声调负载单位)联接,而重征语言则与之相反,如日语和英语,一个预定调先是与有重征的音节联接(如(3)所示,英语的H与(M)HL调型联接),然后其他声调再后续联接。然而,这一建议暗示着声调语言中没有重征或重音(如果有的话,为什么重征不吸引预定调的问题就会出现),而这一暗示是不正确的。此外,日语与英语的区别也是明显的,日语的声调颇为严格而英语的声调却较有弹性。这也是有待说明的。
    把Goldsmith的观点加以扩展,我提出,所有的语言都既是重音(重征)的又是声调的(见3.7),而且每个重读(或重征)词都与一个调型相连。语言的不同在于它们有多少调型和这些调型是否有词汇的对立。在这一系统中,传统的三个范畴可以对译为下面的(16):

(16) a. 声调语言(如汉语)
        一个重读词可以与一个、两个或更多个有词汇对立的调型联接。
     b. 音高重征语言(如日语)
        每个重读词都与一个相同的调型联接。
     c. 非声调语言(如英语)
        一个重读词可以与一个、两个或更多个没有词汇性对立(依赖于语调义的)的调型联接。

    在汉语普通话中,重读音节在四个对立的调型中取其一,如前面的(1)所示。日语中,对于所有的重读词都只有一个声调模式:(L)H(L),如前面的(2)所示。英语中则是一个重读词可以取若干个调型,如下面的(17)给出的两个例子(取自Bolinger1986,24页),其中的*表示重音所在,而Bolinger画的声调曲线则改用声调特征表示:

(17) a.  L H  L  H     L  H L        b.  H L  H  L     H  L H
         | |  |  |     |  |/             | |  |  |     |  |/
       She only wants to help.         She only wants to help.
           *     *        *                *     *        *

按Bolinger说,(17a)更像是一种谴责或告知而不是一种劝说,而(17b)则可以用来安慰某个曾误解了句中提到的女人(she)的意思的人。句中前两个重读音节在(17a)中都与H相联,而在(17b)中都与L相联。句中最后一个重读音节在(17a)中与HL相联,而在 (17b)中与LH相联。据Pierrehumbert(1980),英语的带重音的词(界标调除外)有七种调型。但是,不管它的调型取哪一个,英语词的词汇义是保持不变的。
    (16)中的范畴可能不足以对付所有的情况。如Chonnam朝语有两种词调:HHL和LHL,由音节首音音段深层的清浊来决定。所以,如果Chonam的清浊定为对立的,声调调型就不再是对立的,那么Chonam话就不属于(16a)。但由于Chanam又有两种调型,所以它也不属于(16b)。最后,它的调型也不决定于语调的意义,所以也不是(16c)。立陶宛则提出了另一类麻烦。该语言中,长音节可以负载两个对立的声调中的一个,升或降,如(18)所示:

(18)     LH L                    HL L
       [viinas] 葡萄酒         [viiras] 男人

这可以有三种不同的分析法,如(19)所示,其中的VV表示长元音。

(19) a. 重音分析         b. 声调分析          c,重音并声调分析
        *     *             VV   VV                  *    *
        VV   VV             H     H                  VV  VV
        H     H                                      HL  LH

(19a)由Halle & Vergnaud(1987)提出。在(19a)中,重征或被赋予长元音的第一时间格,或被赋予第二个时间格。接着,H赋予已有重征的时间格,L赋予剩下的时间格。然而,(19a)假设了重音节的第二莫拉也可以出现重征,这在节律上是颇有争议的(Kager 1993)。(19b)由Blevins(1993)提出。在(19b)中,H词汇性地或联接到长元音的第一时间格,或联接到第二个时间格上,然后默认的 L调可以再赋予其他时间格。如Blevins指出的,(19b)避免了使用重征,所以更经济。但另一方面,(19b)暗示立陶宛没有节律系统,这又值得怀疑。 此外,(19b)从整体上来说并不能使理论简明,因为像汉语、英语等语言都是重音和声调都必须定位的(参见3.7)。(19c)假设立陶宛有重征还有两个词汇调型,LH和HL。这一分析是否正确取决于:①立陶宛语是否有重征,②重征是否可以落在重音节的第二个莫拉上。如果(19a)正确,则立陶宛语是一种音高-重征语言。如果(19c)正确,立陶宛语是一种声调语言。如果(19b)正确,则立陶宛语不属于(16)定义的任何一种语言。是不是所有的语言都可以纳入一个声调-重征理论,这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这方面最近的提议,见Kim(1996)。

3.9 连调域
    “连调域(tone domain)”这个术语,已被用来指两类不同的东西。首先,它可以指一个预定的非平调出现时的声音延展。如上海话中,调型[HL]可以在一个或多个音节上出现,如(20)所示(单音节单说时为长音节):

(20)    HL           H  L          H  L  L
       see          se pe         se du pe
     ‘三’       ‘三杯’       ‘三大杯’

像(20)这样的连调域都具有一个重音,因此它们是重音域,或者说,是一个音步。连调域的第二种用法是指因某条声调规则影响而造成的语音扩展。如,在厦门话(Chen, 1987)中每个满音节都具有两个词汇调型,一个调型(A)用于末尾位置,另一个调型(B)用于非末尾位置。下面的(21)给出了一个例子,该例中A和B的具体音高值是无关紧要的。

(21)    A1   A2   A3  →  B1   B2   A3
        放   风   筝

(21)这样的域也曾被叫做连调域,因为每个非末尾的音节都采取它的B型调。但是(21)这样的连调域不是单个重音的连调域,(21)中的三个音节都是重读的,并载有自己的词汇调,不管是A型拷贝还是B型拷贝。它们都是词汇特定的,与其他音节取什么声调毫无关系。
    以上两种类型的域严格说来都与构词及句法相互作用,汉语方面的例子可看Shih(1986)、Chen(1987), Selkirk & Shen(1990), Zhang(1992)和Duanmu(1995)。非洲语言方面的例子可看Clments(1978)和Odden(1987)。

3.10 声调是韵律特征?
    传统视声调为韵律特征,它属于大于一个音段的单位(如Chao 1930;Pike 1948;  Firth 1957; Wang 1967)。这一看法有几个理由。首先,一个调型通常保持着与它的载体的独立。其次,声调常常可以在元音省略中保留,再重新落到其他元音上。第三,声调从一个音节移动到或扩展到另一个音节上颇为自由,而音段特征一般不太活动。
    但另一方面,也有理由把声调看作音段性特征。第一,尽管调型可以扩展至若干个音节,但每个莫拉音段只负载一个声调,H或L。从这点看,声调特征([+H]或[-H])又像是音段特征。音段特征最终要驻扎到一个音段里并且在一个音段内不能出现两次(参看3.4和3.5)。第二,超音段特征通常认为是与音段特征不同的,但是在许多亚洲语言中,声调来源于辅音特征。如(11)中的[+松]在辅音上是浊音特征,在元音上是音域(register)特征。如果想前后一致地处理一个特征,也许可以把两种情况的[+松]都看作是音段特征。第三,声调并不是能在省音中存留的唯一特征,[+鼻]、[-后]、[+圆]等特征也可能在音段省略中留存。最后,让我们考虑一下声调的移动。首先,值得注意的是声调不是唯一移动或扩展的特征。元音的[后]、[高]、[低]、[圆]等特征,辅音的[鼻]、[卷舌]等特征都在和谐音变中有扩展现象。在特征理论的近期看法中(Sagey 1986; Halle 1995),每一个特征都位于一个独立的音列(tier)。任何一个特征 F,当它前面的路上没有东西阻拦,它就可以移动或扩展。也就是说,当所涉的音段没有F的具体赋值,F就可以移动或扩展。声调更易动,只是因为非重读音节是声调未赋值的(参看(12)中的声调-重音原则),所以声调可以扩展到它们身上,或越过它们。值得提出注意的是在声调扩展中,通常都是调高特征扩展,而音域特征一般不扩展。这是由于,如果音域与清浊是同一特征,那么它通常在辅音上是赋值的。而由于绝大多数音节都有辅音,所以音域很少能扩展出音节之外。
    我们已经看到,声调特征与[鼻]、[圆]、[后]等一般看作音段特征的成分没有什么根本性的不同。当然,超音段特征也可以由它们在给定上下文中的行为来定义。如,可以定义为跨音节扩展的特征。这样,当[鼻]扩展时就是超音段特征,不扩展时就是音段特征。但根据这一定义,声调在不扩展时也同样是音段特征了。而由于亚洲大多数语言的声调是不扩展的,所以得出的结论将是亚洲的声调大多是音段性的。这一定义没有什么明显的用处:如3.7和3.9所讨论的,调型是否扩展取决于重音,当重读音节较少时,声调就倾向于移动。因此,超音段特征如果以它们的移动性为基础似乎是相当肤浅的。

3.11 范畴性的和梯度性的值
    语言学特征的本质是范畴性的还是梯度性的,一直是有些争议,而声调与这一问题有关。在真实言语中,音高级似乎是无限多变的。但是,语言使用的对立的声调级又总是数目很少的。具体说,如3.1中讨论的,可能只有四级对立的音高,而如果音域是由嗓音的性质提示的(见3.2和3.3),那么就可能只有两级由音高提示的声调级, H和L。不论哪种情况,对立的声调级的数目都令人吃惊地少,特别是想到唱歌时的情况,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很轻松地使用至少十几个音符。对立声调级的贫乏支持语言学特征本质上是范畴性的观点。

3.12 声调值和音高值

    在真实言语中,同一个声调特征可以出现在不同的音高级上。这取决于几个不同的因素。首先,H的音高在伴随较强重音时比伴随较弱重音时要高。其次,由于下移 (downdrift)效应,同一声调的音高会逐渐下降。下移效应最初是在非洲语言中观察到的,但后来发现在其他语言也存在,如英语、日语、朝鲜语、汉语、德语(Pierrehumbert 1980; Beckman & Pierrehumbert 1986; Jun 1990; He & Jin 1992; Fery 1993)。第三,音段特征,如清浊、送气,也同样可以影响音高曲线。因此,为解释一个语言的音高曲线,必须不仅仅了解它的调型,还要了解它的韵律结构,包括因短语结构和语用焦点的影响而决定的不同级的重音(Gussenhoven 1984;Bolinger 1985; McLemore 1991; Selkirk 1995等)。这是一大挑战,不仅是因为短语重音和语用焦点比起词重音来更少为人了解,也是因为声调语言中的重音不如非声调语言中的重音明显。

3.13 同一语言中的声调与语调
    根据Liberman(1975)和Pierrehumbert(1980)及其他学者的意见,英语语调调型可以用H和L的序列来表达。该序列由对每个有重征短语所作出的正确的调型选择再加上对界标调和“短语重征”的正确选择而形成。但是,在汉语这样的语言中,词调在词汇上已经确定,独立改变H和L序列的弹性很小(这里暂忽略音域的问题)。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汉语这样的语言怎样表达语调义,如陈述、怀疑、惊异、询问、命令等。
    Chao(赵1933)提出,其他语言里语调所担负的许多功能,汉语用小品词担负。当不用小品词时,汉语的声调和语调通过“加合”一起使用。加合分两种情况。一种是“接续加合”,即一段话语的末尾添加上一个升调或降调,这与英语中的界标H和L有些类似。比如,“坏”是降调,当末尾的升调加上去,“坏”就变成一个降升调(Chao,131页)。第二种是“同时加合”。语调加在声调之上,结果是一方面语调的音高域提高、降低、扩宽或压缩,另一方面词的调型仍保持区别。沈(1989)和贺、劲(1992)的语音学研究支持了同时加合说,他们发现疑问语调使得整个语句的音高提高,而不改变词调的区别性。
    如果同时加合存在,声调和语调必须是不同的实体。这将引起一系列的问题。首先,汉语中为表达声调和语调,单序列的H和L就不够了(暂忽略音域)。其次,英语的音高曲线反映的是声调还是语调,还是两者都反映就可能有问题了。如果反映的是声调,令人奇怪的是英语何以没有语调。如果反映的是语调,就意味着,语调可以像声调一样由一条线排列的H和L表达,那么语调的H和L和声调的H和L是什么关系又成了问题。如果反映的是声调和语调,同时Liberman(1975)和Pierrehumbert(1980)也基本是正确的,那么为什么英语中单列的H和L可以同时表达声调和语调,而汉语中却只能表达声调就很奇怪了。
    这一问题的结论尚不明朗,但我们可以考虑两种方案。第一种,不同语言可以在两种方式中选择一种来表明语调:或者用一个界标调,或者改变整段语句的音高水平。第一种方式是,语调和词调在单线性序列中(赵所说的“接续加合”)。英语总是用这种方式,而汉语只是有时用这种方式。第二种方式是,语调和声调彼此叠合(赵所说的“同时加合”,英语不使用这种方式,而汉语有时用。结果是,英语的声调和语调可以由单线序列的H和L表达,而汉语的声调和语调只是有的时候可以用单线序列的H和L表达。另一方案基本上接受同时加合,至少在某些语言中。这就需要一种超出单线H、L序列的表达方式,比如可以假设有两层表达式,低层的是词调的H和L,高层的是为短语和句子的语调准备的H、L、升、降等。
    第二种方案试图保留一个单线序列的声调,并以其他方式说明它们的波动。这一方案的动机是,如果[+H]、[-H]是一个区别特征的两个值,它们的序列就应该只有一条,因为任何其他区别特征的值都只有一条序列。值得注意的是Chao(赵,1933)提到,汉语中同时加合的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提高了音高水平,另一种是降低了音高水平(音高范围的加宽和压窄被发现是与音高的提高和降低相关的)。贺和劲(1992)设立了6种语调方式(陈述、期望承认、疑问、简单要求、命令、感叹),但同样只观察到两种同时加合:提高或降低。如果存在的同时加合只有这两种(除了中性语调),就可能得出下面的结论:提高的平调可能有一个带重征的末位界标H,它(不管实际发出与否)在较高的音高(如所有带主重征的H)上被激发,并因此可以免于前面音节的降阶(downstep)。同样,下降的平调可能有一个带重征的末位界标L,它在较低的音高水准上被激发,并因此在前面音节的降阶上又累加了降。当然,这样的设想是很值得怀疑的。它是否是对同时加合的正确解释,尚待进一步的讨论。

3.14 声调的功能
    声调的一个基本功能是词汇上的区别性。但是声调还可以有其他功能,如句法的区别和态度意义。如,在Igbo语中,一个浮游的H调标明“名+名”的并列结构(Williamsom 1986)。在汉语中,分界处的H可以标明疑问,而分界处的L则可标明断言性陈述(Chao,1933)。 英语中态度义同样可以由词调(音高-重征)表达(如Liberman 1975;Pierrehumbert 1980)。声调有多重功能的事实在区别特征中同样不是独一无二的。如,日语中颚化([-后,+高])是有词汇性对立的,但它还可以指明日语的拟声(mimetric)结构(Mester & Ito^ 1989)。

4. 结论
    近二十年来对声调的研究大大增加了我们对它的了解。这也推进了音系学许多其他领域的发展。比如,自主音段音系学由声调的研究而产生,而自主音段音系学的兴起,又给诸如和谐变化、模块构词学、音节结构等领域带来了进步。关于连调域的工作也推进了关于句法-音系接面的研究。比如Clements对Ewe语和chen对厦门话的研究已经引出了Selkirk(1986)关于句法向音系投射的很有影响的末位基点理论。而声调发生和声调特征方面的工作,则要求重新考虑音段和超音段特征的传统区分。最后,曲线调(非平调)方面的工作为区别特征理论中曲值特征的身份提供了直接的暗示。
    如第3节所示,不少问题尚未解决,还要令研究者们操心一段时间。 此外,尽管我没有讨论声调方面数量很大的语音学文献,但毫无疑问,声调正是最先使语音和音系学者们走到一起的领域。这一趋向有望继续。

致谢:
感谢Pam Beddor, Lesley Milroy, James Myers, Bonny Sands, Rint Sybesma提出的意见。

参考书目略
发表于 2006-7-15 09: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ritter谈到的音位时声调的本质问题

就普通话而言,除了元音音位和辅音音位,还有调位,普通话有四个调位,即阴平、阳平、上声、去声,一个音节声韵母相同而声调不同,表达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例如同样是kanshu,标上不同的声调,可以是“看书”、“砍树”、侃书“这样的意思。而英语里面的所谓声调,无论你如何变化,它的基本意义不会发生变化,只不过对于说英语的人来说,会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如此而已。
所以,汉语是有声调语言,而英语等印欧语系的语言,一般认为是非声调语言。

声调实际上很浅显也很高深
 楼主| 发表于 2006-7-15 18: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胡吉成 于 2006-7-14 16:51 发表
志向高远,赞!
只是在别出心裁的同时还是要注意基本的语音理论。
所谓温故知新是也!
我们赞同和支持创新学说,但是真正的创新是离不开前人的探究的。


大概跟你的理解正好相反,我个人不会有什么高大的志向,我只是要表达一下我个人对汉语言学上中一些问题的困惑和体会而已。我个人是一个十足的懒惰主义者,诸位可以在网络中的其它论坛上看到我的很多的“懒惰有理”的观点,我是坚决反对中国的知识分子疲劳过度的。玩语言,我是偶然进入这个领域的,原本只希望玩一两年的时间,之后我会专心玩如编程、音乐、医学等和其它的吃喝玩乐,这个问题我已经跟大妹子说过了。但是,语言玩过之后才知道这个领域非三五年是难以把问题表达清楚的,这主要是因为汉语言界主观的东西太多,而且墨守成规的风气十分顽固,这跟其它的自然学界是大不相同的。

关于声调的问题,我原来也没有那么确信我自己正确的,但是,当我看到沈炯教授的这样的一句话之后:
http://www.pkucn.com/viewthread.php?tid=162990
...顺便说一下,汉语韵律的标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统计分析的模型值得研究。音高简单的数值分析可能会模糊了语音学信息。有些机构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居然得出结论说,汉语语调不同类型之间没有明显的差异!?他们不相信我提出的音高模型,多半是那个问题。 ...

我才确信汉语言学关于声调的理论陷入深深的危机,墨守成规和脱离实际的学风永远也不能解决汉语声调本身所面临的问题。我的这个问题的观点体会可能远非正确,但我确信其中必定含有科学的价值成分,起码可以给一些研究语言的人提供一些有益的思路,最低程度来讲可以在当前‘全国论文一大抄’的时代为一些苦无思路的年轻人提供一些思考问题的借鉴。
 楼主| 发表于 2006-7-16 17:24:47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ritter老师对本贴的点评

     看了ritter老师对本贴的点评,我的第一感觉是ritter老师一定没有真正认真地看过所有的讨论,不然就不会有“不是声调问题越来越明朗而是越来越糊涂”这一说。

     虽然对声调问题的讨论需要一百多个相关专题讨论来完成,但上百多个相关专题一齐上去会对论坛的版面造成问题。如果这众多问题都讨论完,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明朗不明朗的问题,充其量也只有成立不成立的问题。但是,即使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讨论完,只要每一个讨论都是从严格的事实出发,每一步都是依靠严密的逻辑思考走出来的,则这样的讨论也就不存在什么“越来越糊涂”之说,若说凡是对传统的冲击就都等于“糊涂”则我无话可说。

     接下的部分ritter老师引用了现代汉语言学对声调的一些解释,但也十分清楚地那是对声调的解释而不是严格的科学定义,我不是说那个解释不正确,而是说那些解释仅仅解释而不是严格的科学定义,是否定义最简单的验证就是将这些解释反推汉语的声调明显地不成立,但是十分遗憾,这些对汉语声调的解释反推过来得到的不仅仅是声调而是得到声调、语调、地方腔调、字调等的杂合体,这显然与对本质意义上的汉语声调的理解相差甚远。这些正好是现代汉语言学给人的困惑的最基本的原因。

     “...这种声调有音位价值,且语流中的声调变化是可以预测的...”这个现代汉语言学的基本认识显然不把声调看作任何语言环境下都绝对地存在并且起决定性区别汉语音节形象的语音最基本的要素之一,它的意思是很明显的,就是说在句子中是没有声调的,而只有“声调的变化”而不是声调本身,就是说,不论句子中“声调的变化”是怎样地“可以预测”,这种思路的本质就是把否定声调在句子中的直接存在,这显然是违背语言的客观现实的。

[ 本帖最后由 皮扎诺 于 2006-7-16 17:29 编辑 ]
发表于 2006-7-16 19:3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皮先生的论题在北大论坛也发了,那里没什么回应,原因就不说了。

现在我想离开论题,给皮先生一个建议,就是如果你认为有什么新发现,不妨写成学术论文,投给中国语文、语言研究等学术期刊(不要投非学术性的)。而各种学术论坛虽然热闹,但是不可回避的事实是:
1. 大腕级的学者不大参与论坛的讨论,即使有著名专家,人家也不见得关注你的帖子。像胡老师这样关心网络的学者是不多的。
2. 由于好的思想很容易被偷走,所以论坛上的讨论大家务虚多,务实少,发言都有所保留。
3. 容易受一些爱好者级的网友误导。

故,建议你把精力花在写论文上,而不是四处发帖子。这样于个人无益,于学术无益。
发表于 2006-7-17 00:44:4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学术论坛讨论问题怎么会“于学术无益”?

原帖由 ritter 于 2006-7-16 19:34 发表
皮先生的论题在北大论坛也发了,那里没什么回应,原因就不说了。
故,建议你把精力花在写论文上,而不是四处发帖子。这样于个人无益,于学术无益。


1、我去北大中文论坛看过了,还是有回应的,且观点跟ritter先生基本一致。:rolleyes:不过,在这里讨论也一样啊。

2、网络时代,学术帖子也可以“ 四处发" 吧?目前,许多不会上网发帖子的老先生们正在发愁呢!

以上纯属个人浅见。呵呵。
 楼主| 发表于 2006-7-17 09:12:4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ritter老师

首先,ritter老师的建议是非常现实的,我个人对ritter老师的建议表示衷心的感谢!
另外我还得感谢胡老师和这里的诸位网友的关心!
其次,我在上面已经说过了,我玩语言只准备玩三五年的时间,三五年之后皮扎诺这个网名可能依然会出现在网络上,但更多的可能是这个网名已经不再跟语言有关或者跟语言论坛有关了。
至于什么学术成就、什么大腕级的学者的垂青和其它的什么益处的问题,我想,作为一个网络人或者现实人我都不会对此感兴趣,我本人是一个纯粹的搞自然科学的人,我不会吃语言这碗饭或者社会科学的饭,而且我受海南的懒惰散漫文化影响极深,认真那我是最害怕的,大概这方面的诱惑对我不大,上次我在北大发了一个《闽南话、粤语和普通话的声调比较》的贴,沈老师就曾对我表示过只要修改里面的一些“顽固的不当概念”这会是一篇不错的命题,十分遗憾的是,我拒绝使用一些我个人认为不科学的概念,沈老对此只有表示惋惜,现在想起来我的确有愧于沈老的厚爱。
至于是否属于真正成果或者成果被盗的务实务虚问题,我既已不吃语言这碗饭,对此也就不足轻重,网络人玩网络事,我在上面已经说过“...最低程度来讲可以在当前‘全国论文一大抄’的时代为一些苦无思路的年轻人提供一些思考方法的借鉴... ”。
至于ritter老师话中隐含的那层意思,我看未必就是那么回事。我个人在思维上已经习惯了自然科学的那种建立在实事求是和严密逻辑基础之上的思考习惯,接触了汉语言学界后才知道这个学界实际上腐朽得很,我个人的感觉是,汉语言学的将来未必就掌握在那些纳税人的钱供养的期刊和大腕们的手中。当然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说新的事物不是在前人的成果上才能取得,这话的意思也不是说我本人就是语言学新人了,我是以一个局外人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做此感慨的。

[ 本帖最后由 皮扎诺 于 2006-7-17 09:24 编辑 ]
发表于 2006-7-17 10: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同意皮扎诺先生的价值观

其实,像皮扎诺先生这种扎扎实实地系统地研究自己感兴趣的问题的人已经是很少很少了。
ritter先生是湘里论坛的老朋友,也是很直率的学者。
向两位表示致敬!

很同意皮扎诺先生的观点,网络的好处就是畅所欲言,没大没小,不分大腕小腕。当然,学术论坛的讨论要有学术性,要有学术价值这也是湘里妹子学术论坛一直追求的。

真正的学术应该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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