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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兵片段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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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0-10 23:30: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谷三
来源:西南电视      
2002-10-31 11:02:37



皱眉 憨笑

  和海兵一起干活,大伙都有这样的印象,他不爱吭声,进了拍摄现场,除了简短的工作指令,几乎听不到他有多余的话。久而久之,“闷葫芦”成了他的代称。

  不吭不哈地干活,对海兵本人来说,是习惯是个性,谈不上什么说法。可对旁人来讲,却难免要生出些悬念,“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乎,海兵的寡言与他作品的成就成了人们不谋而合的议论角度。一曰:海兵的话都在作品里,他省略生活语言,而擅长用独特的视角和灵动的艺术语言与观众对话、社会对话、自然对话。又曰:不事张扬是他做人的修养和处世态度,相对一些爱热闹的公众人物,他选择了少说为佳的另类方式。这些对海兵的认识的确很有见地,毋需我再赘言。我只想补充,寡言人并非深不可测,仅凭皱眉或者憨笑这类单纯的表情,便能了解海兵的创作状态,察觉他的创作心理。

  1997年冬天,我们俩一起进入云贵高原乌蒙山区,追踪一位长年收养流浪儿的全国劳模。见着当地的宣传干部和主人公赵春翰,我们就觉得心里有个结不好解开:怎么避免人云亦云地描述好人好事?怎么让观众对先进人物感同身受?那段时间,说好听点,海兵整天眉峰紧锁,默默地观察、思考、拍摄;说难听点,皱着眉的他终日一脸苦相,一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架势,堪称活得太累的标本。只是偶尔之间,他会冷不丁地提出个问题,让人发现他在一些很小的细节上都在钻牛角尖。我曾亦真亦谐地调笑他:“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共产党员最讲认真。”当然,我也从中看出一些门道:一旦海兵愁眉不展,说明他就不能自拔地进入了创作状态,他不会循常规走旧路,总是在找不寻常的角度接近被摄对象,琢磨被摄对象,总是苦苦推敲每个细节。

  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干起活来工作量非常大,说他每天体力脑力双重透支决不过分。记得有这样一件事,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有人来找赵春翰,请他带上“丐帮”去为一个坠车身亡者收尸。按说这事并不直接关联我们所要表现的主题,但海兵没有放过它,而是跟着老赵去了收尸现场。在恐怖的事故现场,老赵干着“晦气”的活,海兵干着“晦气”的事,一段仁爱的细节就这样留在了画面上,许多观众正是通过这个细节,被老赵的为人宽厚深深打动。这天下来,海兵没怎么吃饭,大概是生理上直觉上不适,实在没有胃口。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赌咒发誓,只是随着一盘盘磁带一天天摞起,海兵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了,眉眼开始出现愉快的闪动。

  终于有一天,当海兵泪眼婆娑地记录下最后一位被采访者的肺腑之言后,他长长吁出一口气,嘴里蹦出一个字:“好!”此时海兵拨云见日,面露曙光,转而忍不住地憨笑。我明白,困扰我们内心的那个结解开了,赵春翰不再只是先进人物,不再只有先进事迹,这部人物专题纪录片有血有肉有筋骨了。

  1999年,《乌蒙赤子赵春翰》获得中国电视“金鹰奖”长篇纪录片奖。我们俩把这份创作视为一次淘金的过程,即在先进人物这个含金矿床上,“做一个有心又有术的掘金者,让观众不仅能看到金子,还能触摸它的质地,欣赏它的色彩变幻。”想起这段经历,我时常在脑海里包装海兵“淘金”的场面:皱着眉头,不言不语,苦思苦干,反复寻找,最后露出会心的憨笑。

哼哼小调

  说海兵只能皱着眉头做事,未免绝对,有时他也变通自己。我们曾一起创作过一部音乐风光片《四姑娘山》,干这个活时他便一反常态。

  记得我们初进四姑娘山时,仰望蓝天,脚踏高原,雪峰森林环抱左右,大伙即刻共萌出一个念头,“开干!”这时候,海兵忘情地哼起了小调,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新的旧的,只要沾藏族风格的歌曲音乐,统统上口过一遍。起初我以为,他情由景生,有意保持轻松状态拍音乐风光片,几天下来才发现,他还另有所谋。

  以往的音乐风光片,常常被许多播放机构当作插片,目的是过渡时间,让观众可有可无地看看风光,听听音乐。海兵是个较真儿的人,摸上这个活儿他就琢磨开了。他认为,音配画或者画配音的音乐风光片敬陪末座的原因所在,片式没有个性,缺乏鲜明的独立自由的艺术形象,当然逃不出跑龙套的命运。海兵不干则已,干活就想出新,于是《四姑娘山》便以哼着小曲为征兆,开始了全新的创作。

  海兵的拍法是以美为基,把音乐、画面,甚至文字都吸收进来,形成视听合一赏心悦目的表现元素。边哼小调边干活,其实为的是用音乐的结构意识来构造画面;用音乐的旋律性、律动感、节奏感来支配镜头运动;把每一处风光都做成有形的音乐符号;把抽象的音乐语言做成具象的山水风景,民族风情。看似不经意地哼小曲,成了海兵对自我思维的控制。有一次,我们来到一片红石嶙峋的乱石阵中,海兵提着摄像机东瞧西看,有节奏地比划过来比划过去,最后决定拿出“绝技”——手提拍摄移动长镜头。只见他弯腰屈腿,一路碎步趟进乱石之中,眼看大功告成,不料脚踩青苔一滑,直挺挺地摔向地面!由于双手还在下意识地保护摄像机,他身体的其它部分只能毫无选择地以肉撞石,结果自然是半天爬不起来。事后从编辑效果看,“红石阵”是个极富旋律变化的动感镜头。音乐性的思维和皮肉之苦的代价,实现了我们的初衷。“将音乐变成风光的天籁,将风光化作音乐的魂灵。”

  不开腔和哼小调,本是两种不同的工作习惯工作状态,搁在海兵身上,前者更多体现着他敏锐的观察和缜密的思考;后者“反弹琵琶”,透出他才思飞扬的灵气。

  《四姑娘山》播出便搏得头彩,许多做过风光片的同事纷纷上门切磋,其中不乏讲究画面或谙熟音乐的高手。大伙的看法几乎一致:这是一部具有独立自由品格的电视艺术片,给人的感受既丰富又空灵。我认为:海兵的高人之处就在于时时都想另辟蹊径,而且具备驾驭创作的能力。在海兵看来,任何电视艺术形式都有它独立存在的潜质,关键看你怎么做。“既然有灵性的山水风光可以用语言文字来表述,那么何尝不可以用有意味的画面,有意味的音乐来张扬呢?赋予自然以乐感,赋予音乐以生态的形象,难道不是一种新的艺术生命的语境?”

实践“三同”

  2000年春节,海兵的纪录片新作《山里的日子》登场亮相,这部五集200分钟的大作即刻抓住了人们的注意力,各种评论接踵而至,从电视艺术角度的、社会学角度的、文学角度的、美术角度的、人类学角度的,甚而农村工作研究角度的,不一而足。很多人问我:“拍这部片子的一年半中,海兵和你们最大的体验是什么?”我感慨良多,难以概括,直觉地调侃:“静得下心来,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

  在轰轰烈烈的1999年,一个电视工作者最难做到的就是“入静”,耐住寂寞,而海兵做到了。那段时间,我们经常谈农村,谈下层人民的生活,谈几千年来以土地为根的普通老百姓,甄选了许多选题之后,我们下决心拿出超长的时间超常的精力,“为20世纪末中国农村乡居生活留下永恒的记录”。这一年,与绝大多数同业者相比,我们确实有些反其道而行之,远离喧嚣,一头扎进巴山深处,甘心情愿地伴随山民的岁月生活。

  我们所住的主人公邓有仁家,种植油菜两亩。收获季节适逢日毒天旱,海兵整天光着膀子收、晒、扬、打、储,几百斤油菜籽差不多都是他和同事拾掇出来的。能干庄稼活儿,当然就和庄稼人多了许多共同语言,人家当然也就不觉得这些干电视的有什么神秘,不介意该向我们表现什么或者遮掩什么。由于实践“三同”,我们真正和老乡打成一片;换个角度说,不论男女老少,面对镜头都出奇地松弛。

  山里的日子,过一天两天新鲜,过十天半月枯燥,连续八九趟地去重复着过,没点恒心毅力挺不过来。海兵在这期间,始终保持着平和的心态,而且愈久愈相信自己选择的正确,看着他在恶劣环境中心无旁骛地工作,我信了一句古话:有志者事竞成。那么,这段“三同”的经历是否能给旁人以启示呢?现在兴说换位思考,我想,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还真得有点老百姓自己的体验;说精神产品生产者要力戒浮躁,怎么戒?我看就得像海兵这样,舍得沉下去。

  《山里的日子》中有个典型的镜头:主人家的孩子在不同季节中去同一块田里背柴草。懂不懂电视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凭时间泡出来的。确实,倘若不实践“三同”,让镜头说话就表达不出变与不变的生命语汇;倘若走马观花或下马观花,运气再好也捕捉不到那么多具有本质意义的细节和瞬间。所以说,海兵不仅艺术造诣令人叹服,他深入生活的耐性同样令人折服。相比一些走出沙龙便成竹在胸舞枪弄棒的所谓艺术家,海兵笨了点,但却实在得可爱。

  俗话说得好,“一份耕耘,一份收获”。静得下心沉得住气耐得住寂寞,才有了《山里的日子》这部积淀了历史厚重的纪录片巨作,才有了在广阔的时间空间中流动的乡居生活,才有了每幅画面每个声响的精致、细腻、朴素、洗炼,才有了过目难忘的观赏效应。有人说,现在电视快餐文化大行其道,海兵干嘛要当精耕细作的苦主儿?诚然,若以市场眼光看,这么干不划算,但你无可否认,这么干出来的东西,没有泡沫,不靠炒作,并且什么时候都不贬值。

  今年第二届全国“双百佳”电视艺术工作者评选活动,海兵一路从四川“十佳”,评到全国“百佳”,也算是对他多年辛勤耕耘的补偿。但他只是“嘿,嘿”一笑,又忙着去干他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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