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土曼漫笔

霜叶红

作者：王力德   
来源：http://www.uighurbiz.cn/HIS/YYWH/200612/2615.html

      这个词儿我不知道算是维语还是汉语，《新疆汉语方言词典》说这个词源于维语，所以写成“坎土曼”。’但如果把它写成·“砍土馒”  （王蒙等一些作家就这么写)，那就像汉语了。

      “砍土”不正是这种工具的功能吗?“馒”，抹墙用的抹子，也就是术把儿上安装一块比较平的铁片，砍土馒不也正是这样吗?难道在这个词上维语与汉语真的就如此巧合吗?

     当然，按照词典规范，只好写“坎土曼”，但我觉得还是译成“砍土馒”，音义兼顾更好，就像“维它命、幽默、浪漫”这类译法似的。

     说到坎土曼的“万能”，的确很有趣。它的样式总的说像汉族人的锄头，但宽得多。所以它的第一功能和锄头差不多，用来“砍土”  “刨地”。

     坎土曼的第二功能是代替汉族的铁锨，用来铲土、扔土，这一点恐怕没用过坎土曼的人很难想象，如果不向维吾尔人或老手学习，的确很难掌握其中的技巧，这里需要有一个

      “甩”的动作。如果玩得熟练，还能“连续作业”，往下是“砍土”，而往上举坎土曼的同时，又能顺便把砍下来的土抛出去。不像汉族人工具，先得用锄镐之类把土挖下来，然后再换铁锨把土扔出去，从六七米深的渠底把挖的泥土扔向渠岸时，你会感到一种力度的美和节奏的美。”

    坎土曼舶第三功能，是代替铁锨，、用来向地里撒粪肥，这一技巧不是我吹牛，经过向老同志长期学习，我掌握得还可以，先用坎土蔓挖满粪肥，紧跟着着“挖”的劲儿，把坎土曼连转带甩，巧妙利用圆周运动的惯性，就能把粪肥撒出一个漂亮的扇面，说实话，比用铁锨撒粪肥要均匀得多。这又是一种旋转的美。

    坎土曼的第四功能，是代替“刨耙”  (北疆农村读作“报爬”)打田埂。

    第五功能、第六功能·、第七功能……我就不一一介绍了。总之，它“非常万能”，用熟了不但得心应手，而且还颇具“美感”，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坎土曼只有一处稍显不足，在挖井时，如为什么这项发明只出在新疆?因为靳量尤其南疆多沙壤土，土质松软，用不着锄头、十字镐之类。再一点，新疆可能缺铁，或铁业不甚发达，·而农耕亦粗放，一种农具如果能代替锄、锹、镐、耙多种农具，无疑省事得多。说到南疆的沙壤土我有亲身体会。在北疆挖菜窖是一项艰苦浩大的工程，而在南疆简直跟玩儿一样。有次我帮同事挖一菜窖，体宽刃薄的坎土曼抡起来效率极高，不到两个钟头，一人多深，五六米宽的菜窖就挖成了，最后还用坎土曼把立面、底面都削得平整光洁(这又算坎土曼的一项功能吧?)，面“奖励”是一顿拉条子。

    要说起坎土曼是什么年代发明的，那就非常久远了。  

    根据考古发掘，早在三四千年前，南疆居民就发明了石锄。出土的石锄是一种扁圆形的石片，上部有装柄的孔，下部有磨制的刃，与今天的坎土曼已有几分相似。

     西汉张骞通西域后，西域各族人民得到了汉朝的丝织品和铁器，学会了铸造铁器和凿井技术。铁制坎土曼也就应运而生了。  拜城克孜尔石窟第，175窟壁画中，有一幅表现砍土、翻地动作的画面，两个龟兹人手中所持的镢、锄略近方形、宽刃，与今天的“坎土曼”酷似，反映了铁制农具已在当地使用的生产场景。这幅壁画的年代为晋朝，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新疆地区使用这种“万能工具”具有悠久的历史。

     对维吾尔农民来说，全家的生计全在坎土曼上，所以坎土曼的锻造也很讲究，要打出锅底形的弧度，以便“兜得住”土，要打得肩宽背厚刃薄，才能使得上劲，  “砍”得下土，刃口要加钢，以保持锋利，要搞好热处理，以免卷刃、崩刃。坎土曼的大小不同，南疆土松，

     坎土曼就大，北疆则小广男用的要大，女用的要小；坎土曼也有样式的区别，，或趋方，或趋圆，或弧度大，或弧度小，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哪儿出的坎土曼。

    在新疆喀什市阿热亚路的中段，有一条“铁器一条街“，因为这里打制和销售得最多的是“坎土曼”，所以这里也被叫做“坎土曼巴扎”。不少坎土曼上还刻有铁匠的名字，就像“英吉沙小刀”上刻着刀匠的名字一样，炫示着刀匠的自豪，担当着他的责任，传扬着他的荣耀。

    关于坎土曼的话题，如果认真起来能写一本书，纸短话长，只好就此打住。

《新疆经济报》2006年1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