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历史与中国“讳”文化

梦的轻波

来源：中国网 2008-03-06   

　　“胡林翼与两江总督陶澍的女儿成婚之后，仍流连于烟花之地。”近日，这样一段视频在网上激起了轩然大波。湖南大学文学院女博导、湘军一代名将胡林翼玄孙女胡遂在湖南教育台《湖湘讲堂》讲述《风流儒将胡林翼》时，因揭露先祖胡林翼的这一段风流艳史而备受网友指责，甚至被斥为“不忠不孝”。网友“学术湘军”在 红网论坛发贴称，“作为学者的胡遂，此举有哗众取宠嫌疑。”（红网）

　　人家女博导揭自己老祖宗的风流史，八竿子打不着的网友们却坐不住了，质疑的、拍砖的，一个个义愤填膺、颇为激动。何以至此？据笔者揣测，恐怕此举是触动了中国人传统的“讳”文化吧。

　　中国的“讳”文化源远流长。《春秋公羊传之闵公元年》有云：“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便将“讳”文化进行了具体的量化。老夫子发话了，在儒学一统的中国自然被当成了圣言，后世之帝王将相、贩夫走卒都要凛遵的。

　　胡林翼何许人也？他老人家乃晚清中兴名臣之一，湘军重要首领，有《胡文忠公全集》传世，实为“尊者”、“贤者”也。胡遂揭其“流连于烟花之地”，显然便是触动“为尊者讳”、“为贤者讳”的忌讳。且胡林翼还是胡遂的先祖，“诃宗骂祖”，则更是犯了“为亲者讳”的大忌——她如不挨骂，实在是不足以平民愤的。

　　列祖列宗碰不得，这样的观念国人是根深蒂固的。对祖上，只能美化、神化、圣人化，绝不可有丝毫诟病，哪怕是真话、实话也万万不可。基于此，凡事涉先人，国人总要面泛红光作崇敬状，极尽溢美之词。听者也须作屏息状、仰慕状，以免找骂、招打。所以“祖上阔过”之声沸沸扬扬，而“祖上嫖过”闻所未闻矣。

　　只能说“祖上阔过”，却不能说“祖上嫖过”，这是什么荒唐逻辑？再大的人物，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也要有七情六欲。何况在那个年代，游走于歌肆勾栏并非什么有伤风化的糗事，反倒被视为文人雅士的风雅之举，颇为时尚的。为何后世却要对其风流之事讳莫如深？总不能拿新时代的社会主义荣辱观去要求一个晚清的老先生吧？

　　只能说“祖上阔过”，却不能说“祖上嫖过”，折射出一些国人迷信权威、盲目崇拜、人云亦云、缺乏接受真相的勇气、习惯于文过饰非的思维惯性。对历史人物是这样，对历史事件和社会现实也是这样。于是，津津乐道“祖上阔过”者多，思考今天中华民族如何再创辉煌者少；对传统文化一味叫好者多，能辩证看待、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者少；妄自尊大者多，虚心向别人学习者少；沉溺于历史缅怀者多，为现实社会发展做实事者少……也许，胡遂能直言“祖上嫖过”，倒颇有思想解放的侠女之风，值得给些掌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