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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儒道”本同源,殊途亦并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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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2 16: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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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道的对立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儒家主张“自然的人化”,道家提倡“人的自然化”,看似互斥相驳,却同是对“自然”和“人”的关系充满爱的关怀——会有如此迥异的两种看法,也说明了儒道对于“自然”和“人”的看法,事实上是各自站在两个不同的极端的。

儒道的统一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过程。中国文化能够坚定地走过这几千年,不至于像其它三大古国那样没落,甚至终至于消失,是因为它的脚步是不偏不倚的,没有永恒的主流,也没有随性的变动,它调和了不同的思想冲突,保持着中庸的辩证思维,融合各家的长处。

然而《美的历程》所认为的,道家是儒家的继承者、推演者,实际上是看不到儒道的历史发展关系:儒道本是同源而生,它们之间并不是补充和推演的关系,更谈不上是“升华”的发展变化;而是因为彼此相对独立的关系,儒道才能够并济于数千年的文化思想发展当中。

一、“礼乐”后而有“儒道”

中国远古时期,人们的思想尚未系统化,许多感官乃至内心的体验都只是通过简单的,或者也可以说是疯狂的图腾、歌舞、神灵崇拜来抒发。《美的历程》在首卷“龙飞凤舞”当中,把远古图腾和原始歌舞都归于远古人民对自然、神灵的极度崇拜所致,我却更愿意把这些率真的艺术归于人们肢体对自身情绪的本能反应和情感的抒发需要。

“礼乐”意识,最初也并非已经把人们思想观念当中的理性部分清晰化、系统化,它是一个非常丰富的概述,把原始人们理念当中能够认知的比较清晰的食物归类起来而成,它几乎囊括了人们所有能让情绪、感情得到表达而所必须使用的外在行为模式,比如“中国旧时的所谓‘乐’,它的内容包含得很广。音乐、诗歌、舞蹈,本市三位一体可不用说,绘画、雕镂、建筑等造型美术也被包含着,甚至于连仪仗、田猎、肴馔等都可以涵盖。所谓乐者,乐也。凡是使人快乐,使人的感官可以得到享受的东西,都可以广泛地称之为乐,但它以音乐为代表,是毫无问题的。”或许“礼乐”本身出现的意义并非为了区别意义,然而它确实起到了让人意识自身为人而非其它动物的作用,并且让人有意识地去学习这些内容,来获得自身内在涵养的修炼,进一步与动物区别开来。

“礼乐”作为一种传统,是经过了系统化、清晰化的归纳总结,进而被人们所意识到:这就是“礼乐”。那么,是什么力量让“礼乐”意识得到解释而能够系统性、理论性地为人们所感知呢?

“礼乐”是“儒道”产生的本源,同时,也是理由。“儒道”可说是应运而生——它在“礼乐”成形以后,藉由人脑的分析而解释出“礼乐”。倘若没有儒道,“礼乐”或者就只是一种不为人所见明知的“传统”,而不会变成一种思想意识深潜人们的脑内,进而影响到整个民族的作风态度和言行习惯。

儒道的两位始祖,孔子和老子,从“礼乐”传统的基点出发,发展了各自的思维空间——孔子看到了“礼乐”让人之所以为人,而非飞禽走兽,他认为,“乐统同,理辩异”,人的理性、自制是人自身修为的体现,是人经过素质教育后所获得的成长和发展,因而人能够构造出和无序的自然所不同的和谐社会,这是儒家;而老子把“礼乐”对人行为规范的要求看作对人性的压抑和制约,是不人道的,是违逆自然规律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即自然,道本自然也。”人应该走一条思想绝对自由的路,归于朴真,归于自然,这是道家。“礼乐”本身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分流,但是儒道两家却对“礼乐”抱以不同的态度,原因是,“礼乐”是一个社会性的事物,它并不存在于客观的自然界,它和自然界的“物竞天择”的性质并不同,儒道对“礼乐”的思考,是通过挖掘到社会现象以下层次深邃的根源——为什么和是什么,而获得。它们的分歧,恐怕就是在于对社会现实的反应以及对人和自然、人和社会的关系所发展出来的不同思考。

儒家对“礼乐”做过重新的解释,“礼”是“仁”,既是礼仪制度,也是道德规范,它是和人的情感、观念、意识放进了一个模板当中,尺寸大小、形状颜色都已经是有了既定的“规范”在那里;“乐”也不单单是表层的艺术,而是带有理性启示意义,它启发人对道德、伦理的思考,激发了人对“仁”的尊敬和崇拜。这也恰恰是为道家所讥笑的,因为道家本不愿拘泥于条条框框,不屈服于张狂的欲望和冷冽的法制,它看到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能够通过提升自身的涵养而获得和天地归一的高峰体验。

而无论是儒家的“自然的人化”,还是道家的“人的自然化”,其缘起都是为了解释“礼乐”,解释“礼乐”对人的影响。老子和孔子,站在不用的角度对“礼乐”进行理解,得到了不同的思想定位,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儒道是在“礼乐”之后,几乎同时产生的两个独到的思想派系,它们之间不是次序先后的补充、推演,而是相互独立的、可以并驾齐驱的两种思想立论。

二、“儒道”异而同生共存

李泽厚先生提出的“儒道互补”,据他在《华夏美学》当中的说法,是因为“从思想史的角度看,道家的主要代表庄子,毋宁是孔子某些思想、观念和人生态度的推演、发展者。”可以看出,他是的出发点是庄子和孔子做一个对比和分析的。然而,我们必须要看到的是,理解儒道的并存不是仅仅提取孔子和庄子出来做一个能够找到相融性的比较,我们并非为了让两者并存发展的局面找一个“客观”的可取关系,要在两者之间找相似之处,而应该是直面两者之间的明显的差异性和执着点,分析两者能够同声共存的理由所在。

前面说到,儒道分别是以“自然的人化”和“人的自然化”作为各自分明的思想立场的。

我认为在上述的归纳当中,“自然”和“人”都并非我们日常理解当中的定义。无论儒家还是道家,“自然”和“人”对它们而言,意义是超前的:“自然”是我们所处的大自然,同时也是我们心灵境界当中极为高深的一层,超脱,纯净,简单,自由;“人”首先是我们自己本身,同时也是我们的社会,秩序,法则,道德,制约。思考“自然”和“人”的关系,是为了解释“礼乐”之于我们、之于我们社会的影响和意义。

儒家的“自然的人化”,提倡“使‘人情之所以不免’的自然性的生理欲求、感官需要取得社会性的培育和性能,从而它所达到的审美状态和审美成果经常是悦耳悦目、悦心悦意的,大体限定或牵制在人际关系和道德领域中” 。儒家偏向于社会性的培养、提高,是和儒家执着于社稷建设有关的。孔子“仁”走各国,孟子提出“仁政”,荀子痛斥“性本恶”,都是为国家的规章制度、社会的法度管理所着想,其出发点都是人的社会性,人不能离开大自然,然而人群聚而成社会,社会和大自然一样必须有相应的法则来维持秩序,而秩序是施加于人的,人如果能够制约自身的“恶”,而心怀“仁”、“善”,就能够让国家繁荣、社会稳定、人际和谐。“自然的人化”,所强调的是人的主观能动性,是人为安定社会所必须做出的改造性的行动。

相对而言,道家则显得散漫、无序,或者说是自由,道家的“人的自然化”,“鄙弃和超脱了耳目心意的快乐,‘形如槁木,心如死灰‘,超功利,超社会,超生死,亦即超脱人世一切内在外在的欲望、利害、心思、考虑,不受任何内在外在的好恶、是非、美丑亦即形体、声色……的限制、束缚和规范。这样,也就使精神比如身体一样,能翱翔于人际界限之上,而与整个大自然合为一体。”道家反对、排斥、鄙视着制约人言行作为的法度、礼制,因为人是大自然的一物,人不应该忤逆自然的法则而使人性发生变异而特立独行于自然,自然的法则才是人的法则,人所制定的法则都是虚假的,为了欺骗人的群体而达到反叛自然的目的。庄子就认为,世俗的仁义礼乐并非自然之道,以此规范人们的行为,不但会残害人的自然之性,更将令人失去纯朴真诚,导致矫饰虚伪。“人的自然化”,是返璞归真,是要使人看清自身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渺小,是承认人之于自然的不可违逆性。

简单地对比二者,不难看出,儒道之间可以说是明显的对立关系,它们之间倘若是存在互补的关系,那么二者言论当中不会存在那么多明显的、不相容的驳论。

儒道能够并进在中国数千年的文化思想史当中,不是因为二者相溶互补,不是因为二者是一致的,反而是因而二者站在两个不同的思想端点之上。如何理解?

本文开篇即谈到,儒道的统一,可以归功于中国文化的包容性。在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当中,始终没有出现过销毁文明的事情,即使是原始部落之间野蛮的吞并,也并没有穷凶极恶到销毁部落文明,比如 “作为中国民族象征的‘龙’的形象,是蛇加上各种动物而成……这可能意味着以蛇图腾为主的远古华夏氏族、部落不断战胜、融合其他氏族部落,即蛇图腾不断合并其他图腾逐渐演变而为‘龙’。”中国并没有像罗马、巴比伦、埃及那样极力在占领别国领土之余更要灭绝别国的文明——秦始皇“焚书坑儒”等等恐是个别事件——因而中国能够把色彩斑斓的各色文明归于己用。怎样去糟存精使文化合集中不会存在杂质,它不能单看文化自身的生命,更是靠人的思维去辨析和筛选。

曾有人提出过,“任何的问题,归咎到极致,其实就是宗教问题。”这里所指的宗教问题,实际上是指信任问题,相信还是不相信。包括思想问题在内的所有思维性的事物,实际上是没有办法把“真相”原原本本地论证出来的,比如说人是如何感知美的,我们没有办法把人脑负责获得、分析、反应美的那部分脑组织剖析出来证明人如何完成感知美的过程。对于儒道在千百年来有着各自忠实的追随者以至于扎根在中国人思想当中,也可以通过这一“信”的论调去理解。

人的思想并不是单一的,同样的社会环境,不同的人能够思考出不同的结果,儒道截然不同的思想结果就是一例。先秦时期国家纷扰动乱,人民的生活不能得到稳定的保证,孔子认为这是人们(尤其是君主)没有修达己身、为“仁”,因而不能约束自身的欲望所致,而老子则指出,不是人们不束缚自己,而是人性是天然的,经过社会法度秩序和所谓的仁义道德的矫枉过正后,才发生了恶化的扭曲。人们对于动荡的社会,心里的感受同样的悲痛,却“信”不同的思想:积极入世、相信能够依靠人的力量把社会整顿为和谐、友爱的,奔向了儒家;斥责外力(如道德秩序等)对人的扭曲、力从束缚当中使人性返朴归真的,追随了道家。比如说儒家荀子认为,人的本性是“恶”,必须通过对人的教育、制约,来使人性得到矫正和向善,否则人只会一味执着于欲望的满足,不惜损害社会的利益、国家的前途——“性”和“伪”分不开的,“性者,本始才朴也;伪者,文理隆盛也。无性则伪无所加,性无伪则性不能自美。性伪合,然后成圣人之名,以天下之功于是就也。”也就是,要人性不为“恶”所驱使,要社会、国家得到良性的发展,礼仪仁义、道德法制都是必须的,是不可避免的一课;而道家庄子,从来浪漫不羁、洒脱奔放,不求丝缕束缚,只求能够放任天地、张扬自我,因为人性本来是纯朴、真诚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人性如果受到道德法制的规定、限制,就会走向扭曲,走向追求欲望的路。“信”的人,分别默默地把思想向学派靠拢,然后继承和延展着条条思维的脉络。

而和其他后来发展起来的各家各派相比,儒道能够屹立于其中而不倒,其原因则是这些不同的学派都是在儒道的基础上发展过来的,它们同样具有不可忽视的生命力,也有可能是比儒道的思想先进,然而儒道能够在漫长的岁月和变换的人心当中默默地走过来,一是它们扎根在“礼乐”传统上,你可以驳斥它,可以唾弃它,但是传统既然是命脉,就不能偏离它而去谈空话;二是它们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和适应力,当其他的学派因为时代变迁而逐渐不能适用于社会时,它会暗淡,它会枯萎,然而儒道让我看到了当思想成为一种精神力量的时候,只要有人继续地发展它、运用它,它就能够一直长出新芽儿来——儒道赖人们的思维而生存,赖人们的真善美而生存,同时,它们又赖彼此之间的竞争而生存,它们激发了我们无穷的思辨,对自然,对国家,对社会,对人生,它从来不是静止的,而是充满着生命和创造——因为我们一刻不停地在思考!

儒道之间并没有实际的平衡点,二者也不会甘于附和对方的论调,它们作为最不可撼动的平行线坚强的留在了人们的思辨当中。时间或许能够让他们之间的所谓是非对错作出评判,然而有谁会因为左手和右手较劲而非要分出个催错呢?我并不愿意找到它们之间互补的关系,因为孤绝的冷峰并不能让生命感有知觉和生的激情。

[ 本帖最后由 梁小鸿 于 2008-6-23 10:01 编辑 ]
发表于 2008-6-22 17:34: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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