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之死

卫道者

我是普罗米修斯。
    天边开始透出亮光，阿波罗又驾驶着他的太阳车，出现在海平面上。算一下，我已经是第三万年在这个死寂的荒山上看到日出，这种苦难到底到何年何月才是尽头？
    啊……好痛。才刚复原的身体又被啄了一下，这只可恶的鹰！真可笑，这只每天不停啄食我身体的恶鹰竟然是这三万年来所能见到的唯一的生气。宙斯啊宙斯，你实在太天真了，你以为这扁毛畜生能够使我低头吗？比起我心中的痛，这些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我已经背起了大山，难道还会在乎你在上面加石头吗？
    ……
    太阳又一次升起来了，不同的是我已经离开了高加索山。赫拉克勒斯，我的朋友，把我从山上解放出来。感谢他的好意，只是在这片灰蒙的天地，我又能到哪儿去呢？
    太阳车走到了中天，我依然在荒野里走着，高加索的石头摩擦着地面，发出郁闷的响声。三万年没有弯曲的膝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举步唯艰。可是我必须走，走出宙斯的视线，离开这段纠缠了数万年的仇怨。
    乌云无声地在黄昏涌现，铺天盖地的遮盖了天地，仿佛要吞没这之间的一切，空气也渐渐变得浓浊起来。风继乌云之后来了，掠过晒得烫脚的大地，却不令人感到舒服，每一道风夹着灰尘、飞沙，利刃般割在我的伤口上。
    雨，以摧毁一切的姿态君临大地，意欲灭掉大地上的精灵。我无奈地看着这混沌一片，无奈地笑笑，无奈地想终止这场肃杀，如果我还有神力的话……
    雨越下越大，掩盖了眼前的一切，使我不辨东南西北。其实这又有什么所谓呢，我的方向只是你，手持橄榄枝的你，我不计较你的离开，只要能回到你的身边……
    啊，伤口再次裂开了，强烈的痛使我全身失去了知觉。眼前的景物渐渐被一阵血红代替，舌尖尝到了一阵雨点的腥臭。终于，我重重地倒在暴风雨中……
    “醒来了，醒来了，终于醒过来了……”当我回复清醒的时候，是在一间简陋的平房里，周围站满了人，看装束他们应该是农民。“你可醒过来了，我们的村民发现你倒在外头，把你背来这里的，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你还好吧？”一位面目祥和的老者坐在我的身边对我说。显然，他们并不知道我就是带给人类火种的普罗米修斯，把我从旷野里面救回来完全是出于一份善意。我看着那位老人家，给他一个肯定的微笑。“那就好，你暂时在这呆着吧，我们会想办法治好你身上的伤的，不过这铁镣我们可没办法，它太硬了。”再问候了几句之后，他们就离开让我休息了。
    ……
    在村子里面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这里的人都很简单、纯朴、善良，他们过着最原始的刀耕火种的生活，可没有一个人感到不满足，他们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这是一个残月的夜晚，我独个坐在屋子里，其他的人都出去跳舞庆祝今年的好天气。微弱的跳动的灯火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只能给人心灵上的安慰。我凝视着这发热的生命，想：就是这一点火，教我忍受了数万年的煎熬，失去了亲爱的她，也不惜与自己的兄弟结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怨，值得吗？
    窗外出来村民跳舞的欢笑声，我不禁站起来往外望，他们的笑容是多么的干净、真挚，我的心仿佛被他们的笑容温暖起来：值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
    这一天起来，发现村民的目光不同了，里面很明显包含了暴戾和杀机，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好像我突然变成一个大恶人一般，连小孩看见我也远远地走避。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夜里，我作了一个梦，梦见赫拉克勒斯，他告诉我宙斯已经发现我从高加索山上跑了下来，他把代替我受罪的马人喀戎变成了人马星座，使他永世不得回到人间。宙斯还出动了所有的天神寻找我的下落。而我所在这条村子的村民已经知道了他们从雨地里救回来的这个人是众神之王宙斯的仇人，正盘算着怎么逃过宙斯的惩罚。
    原来如此……
    一个凄冷的夜晚，没有月亮，没有繁星，村口却树立了一根柱子，下面堆满了柴枝。而我，就被绑在这跟柱子上。看着柴堆下面叫喊得声嘶力竭的村民，我很难把现在的他们与平时的他们联系起来。他们的眼睛是血红的，他们的精神是亢奋的，他们的喊声是震撼的：“普罗米修斯，你去死吧，这样我们就安全了。”村长走出来了，点燃了干燥的柴枝，火焰在冷风中包围了我。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我的心中在淌血：“火啊！你是我从天上盗来的精灵，现在我却要死在你的手上了！”
    在我意识消失了一刹那，隐约看到了柴堆下面有一个长发白衣的身影，我的女神，是你吗？
    ……
    普罗米修斯死了，天地并没有因此发生了任何改变。唯一的不同是，高加索山多了一个坟墓，墓碑上写着：苦难的盗火者，一生至爱：雅典娜所立。

[ 本贴由 卫道者 于 2004-4-1  01:54 最后编辑 ]

风雪里

　　题材可以发挥的空间其实很大，而卫道兄却以一种简练的叙事方式来表现，简练的文笔其实未必不好，但若处理不当也会让人感觉到文章情节跳跃的幅度过大，以至于根本就没有渲染自己情感的空间，亦没有让人遐想的余地。

卫道者

多谢风雪里兄的意见，我会好好改进。
太久没有写东西了，原谅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