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有多深》，路有多长

山地之阿飞

马目诺是沿海某个岛的住民。马目诺的意思就是“平和，安静”，当台风来的时候，人们就会大喊着：“马目诺，马目诺！”

可是马目诺的生活并不是这样。

幼年时，家里很穷，他15岁就到台湾混饭吃，跟帮派，纹身，打架。有了一点钱，就给家里寄去，补贴家用。年轻的时候很恣意，不在乎生活是什么样子，在同样灯红酒绿的台湾（新竹 OR 台北），也唱歌，也赌博。他的朋友在谈到赌博的时候，很得意，因为马目诺能帮他赢回作为赌注的香肠，对手看到马目诺他们一来，马上就会溜走。朋友说的眉飞色舞，可是旁边的马目诺，目光呆滞，神色游离，手在机械的摆弄桌上的餐具，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

年轻的生命毕竟不能长久挥霍，由于酗酒的原因，马目诺在30几岁时，中风了。在台湾的朋友送他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哭，一直哭，似乎不像个壮年的大老爷们。到家后，妈妈就安慰他，弟弟啊，别哭了，到家还哭什么啊！

随后的日子里，他信奉了天主教，把命运交给了神，希望出现神迹。每天，他都在和自己做着抗争，每天都锻炼，第一天走一步，第二天走两步，第三天走三步。在他到家的最初的时日，岛上的人们都怕他，说他是流氓，还有骷髅头的纹身，就连他的外甥在看见他时都会很敬畏，这也许是两种生活环境的巨大差异造成的，一个朴素平和，另一个花哨纷杂，在这两种撞击中，马目诺沉默着。他家离海边很近很近，海水还和他童年时一样，很蓝很清澈，他每次都锻炼到海边，在那里找到自己，恢复以往很“马目诺”的状态，和生活妥协。

他现在右半边身子动不利落，走路都是左边先动在带动右边。样子虽然还是很年轻，但是已经有了看破生死的睿智。在他第二次中风时，他让家人把他送到医院，没有通知拍摄者，出来时，他说，我怕你哭呗。当时他自己的眼睛也红了，声音有些哽咽，不过说的还是很随意，很洒脱。

岛上的生活很简单，能不能得到人们的尊敬主要就是看能否自己盖房子，能不能帮别人盖房子，别人都来找你，你就很厉害，很威风，很被人看得起。马目诺中风以后，要自己盖房子了。做好了基本支架，要灌水泥的时候，人们说，马目诺绑的铁丝紧不紧啊？能不能撑住水泥的重量啊？

房子建好了。

马目诺说，以后也可以死在自己盖的房子里了。满脸写的都是满足。

所有的事情都办完后，马目诺下海游泳去了。他只有一边的身子可以动，但是他游起来的样子却很优雅。海很深，很蓝，很透彻，马目诺就在这里找到了后半生的安和、平静。





导演汤湘竹，具体说，应该算是马目诺生活的纪录者。他走访了马目诺的妈妈、朋友、邻居，和马目诺一起潜海，拍摄他盖房子。适时适度的吉他声，清旎、柔和。拍摄手法上没有特别，其实纪录片的东西，说是在纪录，总是会有拍摄者的主观视点，毕竟屏幕就那么大，观众看到的总是导演看到的，或者说是导演让我们看他在看什么。客观的生活的真实再现，我认为也只是相对而言。

片中我最喜欢的部分还是在海里拍摄的，幽静、深邃，头顶上是蓝蓝的天，而身体已经与大海混合在了一起，成为了蓝色中的一部分。海里有鱼在四周游动，海底是不知名的植物，离开陆地才知道，生命还可以以另一种形式呈现。也许只有在这种地方，人们才能找到自己，不光只有马目诺一个人。

海有多深，要走的路还有多长，答案在风中飘扬。

转自西祠   镜头、眼睛、纪录　 http://d22658354.xic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