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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端康成:禁忌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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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28 00:51: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风景如斯
来源:http://www.lotus-eater.net/
2004-6-23 23:4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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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作品,往往让人产生一种深切的不安:对美的追求或许终
究是徒劳。这成为川端反复追问的一个主题。因此,川端文学中的美,往往表现为一种
禁忌的美,一种不可达成的美,禁忌一旦被打破美也就随之消失。
  
  川端作品中的男主人公大都对处女充满强烈的憧憬,而处女正是作为一种禁忌而存
在的。在早年创作的《伊豆的舞女》中,当20岁的“我”看到舞女“洁白的裸体”出现
在温泉浴场时,不由得被她的纯洁所感染,“仿佛有一股清泉荡涤着我的心”,深深吁
出一口气,并发出这样的感慨:“她还是个孩子呐。”“我”由此获得了身心的解放,
变得快活、兴奋。在创作这篇小说时,川端内心正强烈地渴望着女性的拯救,他是有意
让主人公把舞女看作孩子的。主人公曾产生过叫舞女来一起过夜的邪念,而当他把舞女
看作孩子时,这种罪恶感就消失了,他的内心也就挣脱了肉欲的驱遣,获得了安宁。而
且他转而成为禁忌美的保护者,深恐禁忌的所在受到威胁。他听到舞女们在宴会上陪酒
的笑闹声,就忧心如焚地挂念舞女“会不会被人玷污”。正因为女性保持了其作为禁忌
的特征,才使得主人公的热情高涨起来。禁忌的解除必然带来激情的消退。处女在受到
侵犯的一瞬间,就不再成为处女,也不再是禁忌的存在,作为憧憬的对象会在顷刻间黯
然失色。主人公内心的安宁也正存在于处女所保持的禁忌身份之中。
  
  川端笔下作为禁忌而存在的女性是美好的。战后创作的《山音》中,男主人公信吾
与儿媳菊子之间的微妙关系就是展现这种禁忌美最为典型的一例。信吾作为一家之长、
作为菊子的公公,对他来说,在情欲层面上菊子就成为一种禁忌。信吾自己也能感觉到
对菊子怀有一种“异常的心态”,他常常从身材苗条、肤色洁白的菊子联想到他曾经暗
恋过的小姨子,菊子过门以后,“仿佛给信吾的回忆带来了一束闪电般的光明”。他把
菊子看成是这个沉闷家庭的一扇天窗,从菊子恍如少女般悦耳的声音中感受暖流渗入心
胸的滋味,从菊子美丽的身影中搜寻到一些慰藉,并且从自己对菊子的慈祥和怜恤中摆
脱内心灰暗、孤独的情绪。有时,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菊子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丈夫修一,
甚至把他释放欲望的梦中出现的姑娘当作菊子的化身。但是,他将这种朦胧而顽固的情
感深藏在心底,控制着不让自己超越禁区的边界。他成功地徘徊在人伦道德的危险地带
之外,他的放纵乃至猥亵都遁入了非现实的世界———梦境。即使在梦境中,他也能止
乎礼仪,在“刚要侵犯而没有侵犯”的边缘悬崖勒马。因此他的罪恶仅限于“精神上的
放荡”,而在现实中恪守禁忌,始终没有越轨的行为。信吾的严格自律满足了作者川端
的初衷,保持了女性美的不可侵犯性和纯粹性。
  
  《睡美人》也是向读者展示禁忌美的作品。作品的舞台是一间密室,昏暗、寂静,
四周都垂着帷幔,连出入的木门也不例外,整个房间笼罩在深红色的天鹅绒窗帘中。这
个密闭的空间暗示出在这里上演的将是一个有关禁忌的故事。小说以禁忌开头,“睡美
人俱乐部”的老板娘向初来乍到的江口老人叮嘱那里的“禁忌”:不要恶作剧,不要把
手指伸进昏睡的姑娘嘴里。渐进老丑之境的江口,感到自己距离那些经常光顾这里的老
龄客人们的凄怆衰朽已为期不远,他也决不想“打破那可怜的禁忌”。沉睡使得少女们
从来不曾睁眼看过那些前来寻求精神满足的老人,这是为了不让老人们从她们的眼中发
觉自己的丑陋和可悲。密室中的姑娘们处于一种生命的禁忌状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她们的青春是凝固的,时间是静止的。正是以这样的禁忌为基础,耄耋之年的老客才可
以安然地尽情享受那久违的诱惑和冒险,可以无限自由地驰骋于妄想与回忆之中。这些
少女从本质上讲是风尘女子,然而她们全部都是处女。这不禁令人惊异,而这正是小说
的关键所在。正因为姑娘们都是处女,对男客们来说禁忌才开始具有意义;同时,这些
少女也由此区别于一般意义上的娼妓,获得了其纯洁、美好的合理性。女性的禁忌美在
作品中受到了作者的尽心保护:江口“初次造访这家的那天夜里,留下的并不是丑陋的
记忆”,在他“过去的67年的岁月里,还未曾有过像那天夜里与那个姑娘过得如此清醇
”。
  江口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与姑娘接触”,为此他“伸直了身子”,睡得十分拘束。
他“虽然明知姑娘就是为了让人看才被人弄得昏睡不醒的,但他还是用被子盖上姑娘那
显露的肩膀”。翌日清晨,江口“在姑娘青春的温馨与柔和的芳香中醒来,犹如幼儿般
甜美”。
  
  川端55岁时发表的小说《湖》,描写34岁的主人公银平跟踪女性的故事。银平从很
久以前当教师的时候就开始跟踪少女,发展到后来,他不仅跟踪少女,也跟踪成熟的女
性。其目的就在于跟踪本身,而不是要接触和控制他的目标。也就是说,他满足于面对
和追寻一种禁忌,满足于这种渴慕的状态和追求的过程,而不是试图打破这一禁忌。银
平在坡道上跟踪一个牵着小狗散步的少女,少女穿着白色的毛衣和粗布裤子,蹭旧了的
灰色的裤边卷了起来,露出了红色的格子,鲜艳夺目。银平尾随着少女,仿佛是“这位
少女奇迹般的魅力牵引着银平”。他一连跟踪了少女好久,但从没有想过要占有她。最
后,在捕萤会上,银平凭着他坚定不移的信念终于看到了他守候已久的少女。他非常大
方地买了一笼装有27只萤火虫的萤笼,趁乱悄悄地挂在少女的腰带上,随即默默离去,
在远处驻足回望少女腰间那一团微微发亮的萤光,恍如在少女的身上燃烧自己的心。他
由此获得了一种抒情的快乐和瞬间的美感。
  
  川端文学中的女性描写大都具有精神上的抽象性,他总是抽取女性的精髓,淡化和
消解肉身的具体性。在这种意义上,虽然作品中也有面容和肌肤的描写,却并不给人以
肉欲的感觉。《伊豆的舞女》中的舞女、《雪国》中的驹子、《舞姬》中的波子、《古
都》中的千重子和苗子姐妹等等,都是这样洁净的存在。读者不可能通过川端的文字触
摸到她们的肉体。
  
  以描写女性见长的川端将女性美表现为一种禁忌的美,一种徒劳的美。女性的美丽
使他感动,同时,其作为禁忌的特征也使他悲哀。
  这也就是为什么川端的作品中并存着“奇妙的憧憬与绝望”。憧憬是不可能达到的
,达到憧憬就意味着走到了希望的尽头。这正如川端在《湖》中所描绘的那一池湖水的
意象:宁静、幽雅、清丽却又一片漆黑。黑色是充满诱惑的颜色,同时也是绝望和悲哀
的颜色。美,是可遇不可求、可望不可即的。至纯至美的境界吸引着人们永不止息地追
求,不能自持也无法自拔,但却不可一日占据或彻底拥有。人世间并不存在对美的完满
的达成。在《自夸十题》之《早晨的祈祷》中,川端写道:“一生中如果能写出一位永
生不死的少女,那么我就此结束也可以了。”女性作为川端表现“永恒的基本主题”的
一条必由之路,集中体现着他的美学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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