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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汉藏语系语言的虚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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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6 22:04: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源:kepu.com.cn
(壮侗语言文化网 2003-07-05 6: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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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处】民族语文
【原刊地名】京
【原刊期号】199506
【原刊页号】1-10
【分 类 号】H1
【分 类 名】语言文字学
【作 者】瞿霭堂
【复印期号】199604
【标 题】论汉藏语言的虚词
【正 文】


     [提要]虚词是汉藏语言语法系统的一个主要特点。汉藏语言的虚词分为汉、苗瑶、壮侗语言和藏缅语言两类。本文从理据性、形式上的两面性、多元性和多源性讨论虚词的特点,从定位、定指、关联和整合4种作用研究虚词的功能和形式,并探讨了虚词与实词和形态的界限问题,提出建立汉藏语言的虚词学,为创建真正符合汉藏语言特点的语法学奠定基础。



1.1虚词是汉藏语言语法的一个重要特征。传统上将词序和虚词并立为汉藏语言的主要语法手段,其实这两种语法手段在语法结构中的层次、地位和功能都不相同。首先,世界上无论形态系统多么复杂的语言,还没有一种其结构单位的序列和位置是完全任意的。尤其是所谓分析化的语言,语言结构单位的序列特征非常相似,以此作为一种语言的主要特征缺乏明显的指别性;其次,序列特征具有从属性,换句话说,序列的灵活性或固定性受制于虚词和形态等其他语法手段,即由于虚词或形态等手段的发生、发展或消失可以改变序列特征,很少有以单纯的序列手段替代虚词或形态的现象。这决定于序列手段本身在功能上的局限性。因此,真正表征汉藏语言语法结构的应是作为语法标记的特定的虚词系统。 1.2世界语言中除了词和句难以区分的语言之外,虚词是一种普遍使用的语法手段,世界上不乏没有形态的语言,却很少有完全没有虚词的语言,即使形态系统极为复杂的语言,同样使用虚词,比如印欧语言,以形态著称,却有分析化的趋势,所谓分析化就是虚词化,由虚词手段替代形态手段,从词法为主的语言变为以句法为主的语言。除已经分析化的英语、法语等语言外,连形态系统较为复杂的俄语同样走着分析化的道路,从而“不能不承认”“现代俄语中词的语法结构本身正在经历着从综合结构向‘混合的’分析—综合结构过渡的阶段”。[①a]可见,语法结构的虚词化是人类语言发展变化的一条重要途径。虚词受到有声语言使用者的青睐,因为它有比形态或其他语法手段更大的优越性。从作为语法手段或标记来说,虚词与形态以及其他语法手段并没有本质的差别,但与形态比较来说,

      第一,虚词具有使用上的灵活性,适用于词、短语和句子等语言结构单位的各个层面,而形态只使用于词的平面;

      第二,虚词具有功能上的统摄性,虚词所标记的语法单位远大于形态所标记的单位;

      第三,虚词具有形式、语义和功能上的独立性,作为一个“ 词”没有形态的附属性,更不存在类似形态的所谓一致关系;

      第四,虚词具有模糊性,也即更高层次上的抽象性,能最大限度避免形态结构所造成的羡余性和重复性;第五,转换和移植方便,虚词大多来源于实词的语法化,具有语法和词汇两种单位的兼容性,不仅本系统转换容易,不同系统之间的移植也方便,从这个意义上说,形态具有更大的稳固性,而虚词则具有变动性,印欧语言凭借形态能比较准确地识别亲属关系,汉藏语言的亲属关系就不能凭借虚词识别。可见,虚词作为一种语法系统的形式标记,不仅具有极大的明晰性,而且是优化语言这种符号系统,即利用最少的符号准确而科学地表达最多信息的最佳选择。虚词作为一种普遍使用的语法手段,在不同语法系统中的地位和重要性是不相同的。在形态丰富的语言中,虚词只是一种补充手段,而在以虚词作为主要语法手段的汉藏语言中,则成了语法系统的结构标记、功能符号和关联纽带。

      1.3将语词分为虚实两类,对虚词进行独立研究是中国语法研究的传统,这与印欧语言语法研究长期以形态或词法研究为主一样,汉藏语言语法以虚词或句法为主的研究格局符合汉藏语言语法结构的特点。中国语言研究要从中国语言本身的特点出发,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语言学理论,这是中国语言研究界的共识。语法研究也一样,但在实际操作或借鉴国外理论时,常常又忽略了这一点,这不仅是方法上的一种失误,也是对汉藏语言虚词这种重要语法现象缺乏深入和系统研究的结果。从现代语法学的角度来研究虚词的确有一定的难度,首先大多语法理论始建于西方,而西方语法研究主要从形态学出发,理论的建构以西方语言的特点为基础,虚词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很难完全适应于汉藏语言的语法研究;其次,还受到虚词本身特点的制约,即虚词与实词、虚词与形态、虚词作为构词与构形单位还有难于区分的地方,因此或者把虚词纳入形态研究的格局,或者把虚词与句法结构完全等同起来,使汉藏语言语法研究中表述系统的设计和理论框架的构建终于成了一个解决不好的难题,而虚词的系统研究应是化解这个症结的关键。

     1.4中国语法研究中虚词有广义和狭义两种含义:广义的虚词包括代词、量词、副词、连词、介词、助词(即一般所谓的语气助词、结构助词和时态助词)和辅助动词;狭义的虚词只指介词、助词、连词和辅助动词。汉藏语言中的虚词应是单纯的语法手段,一种结构的标记,规则的形式,从这个意义上说,虚词与形态等其他语法手段没有本质的差别,都是语法意义或结构意义的载体,具有单纯的结构功能,是语法范畴和体系的成员,是语言符号的符号。所以称词,主要是以其结构上的特征区别于形态,因此虚词也称形式词或语法词,也有称“成分”的,这是为避免与形态和词纠缠的一种中性化的名字。虚词具有区别于其他语法手段的共同特征:在形式上具有一定的依附性,比如常常轻读;在功能上作为标记起结构的作用,不能独立成句和回答问题[①b];在结构上适用于语言结构单位的各个层次,包括词素、词、词组和句子;在语义上只承载结构或关系的意义以及具有极强的选择性。根据上述对虚词的理解,本文讨论的是狭义的虚词。 随着汉藏语言语法研究的日益深入,虚词的理论研究已成为构建汉藏语言科学语法体系的必要前提和基本内容。本文将从形式、结构、功能、类型等多方面和多角度对汉藏语言虚词的性质、特点以及有关问题作一个综合的探讨,以期为早日建立以汉藏语言特点为基础的中国语法学作一个初步的尝试。 二 2.汉藏语言中除嘉戎语等少数藏缅语言外,大多数语言都以虚词作为语法结构的主要形式标志。语法作为语言符号系统的中介,在汉藏语言中以虚词作为主要手段控制和决定各层次语言结构要素的地位、顺序、作用、性质和范围,确定诸要素的特性和功能,协调各要素之间的关系。虚词作为汉藏语言普遍使用的主要语法手段在不同语言中无论在形式、结构、功能、来源和使用情况等方面并不完全相同,大体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汉、苗瑶和壮侗语言(以下简称汉苗语言);一类是藏缅语言。主要差异是:⑴藏缅语言虚词的非独立形式即简缩形式比汉苗语言丰富;⑵汉苗语言前置的虚词多于藏缅语言;⑶藏缅语言的结构助词比汉苗语言数量多,使用范围广,主语、宾语、定语、状语都有作为标志的相应虚词,谓语部分还有辅助动词;汉苗语言少有标志主语、宾语的虚词,也没有辅助动词,但有前置的介词和标志补语的助词,藏缅语言这两种虚词比较少;⑷藏缅语言虚词的理据性差,换个角度说,虚词的语法化程度或抽象性和专门性高于汉苗语言;⑸藏缅语言虚词基本上是一个封闭系统,很少有借用现象,而汉苗语言虚词除汉语外则比较开放,介词、连词和助词都有借用汉语的现象。汉藏语言作为一个整体,与其他语言比较来说,虚词具有以下特点。

      2.1汉藏语言的虚词具有理据性,这是语义特征,也是与实词的关联特征。汉藏语言的虚词常常与相关的实词并存并现,在语义的关联上也十分明显,有时甚至程度不同地附带了实词原来的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特别是汉苗语言。除了汉语的“从、向、往、对、过、了、着”等大家所熟知的以外,苗瑶、壮侗语言中的介词也大多来自动词,如傣语的ha[1]“向、为”来自动词“找”[①c];侗语的ta[6]“ 过”,来自动词“渡、过”,t?i[2]“把”来自动词“拿”;再如水语的时态助词ta[6]“过” ,来自动词“过(河)”;壮语表示过去的kva[5]也来自动词“过”,表示完成的dai[3]“得 ”来自动词“得到”;壮语、水语的定语和表示领属意义的助词tu[2]~to[2]“的”则来自量词 “个、只”。藏缅语言中白语是唯一有前置介词的语言,如pw(31)“为”、sa[35]“从”、si[31]“使”等也都与动词有关;藏缅语言的助词缺乏理据性,与实词的关联不明显,但较多使用来源于动词的辅助动词,所谓辅助动词是指加在动词、动态形容词以及有关词组后面,独立或与其他助词或形态共同表示时态、语气、趋向等各种语法意义的虚词,与原动词并存并现,常常局部地保留了原动词的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与英语的be,俄语的ObITb、eCTb、cyTB等性质相同,但汉藏语言的辅助动词比英语和俄语要丰富得多。比如藏语表示动作时态的jī(是)re?(是)、jo?(有)、tu?(有)、joη(来)、truη(发生)等,藏语的判断和存在动词以词汇形式表示人称的语法意义,在作为辅助动词时保留了这种语法意义,j ī、jo?用于一、二人称,re?、tu?用于第三人称;而且在否定时,否定副词通常是加在辅助动词上,说明了辅助动词一定的独立性;再如载瓦语表示时态的lo[55](去)、lo[51](回)、ηhi[51](在)、to(31)(放)等;景颇语表示时态、方式的ηa[31](在)、wa[31](回、来)、ton (31)(搁、置)、ta(55)(留下)、mat[31](丢失)、kau(55)(抛弃)、tan(55)(显示)、ja[33](给)等;怒语表示时态、方式的tha[53](得到)、lhe[35](使带)、p?[31](坚持)、le[35](带)、la[35](来)等。一般来说,虚词的理据性与语法化程度有一定的关系,反映了虚词的层次性,即理据性强的虚词语法化或抽象化的程度较低,独立性也较强,层次就略低,比如汉苗语言的虚词,而藏缅语言的虚词理据性弱,语法化或抽象化的程度高,独立性也较弱,层次就高,常常与形态有难以区分的情况。

      2.2汉藏语言的虚词具有形式上的两面性,这是指结构特征,即虚词一方面在结构上具有离散性,大多是独立的单音节,具有声调,能与词、词组和句子等不同的语言单位组合,这是与实词相似的一面;另一方面,与实词的形式相比,往往又具有一定的依附性,如常常轻读,有时声调变得模糊,发生减缩变化等,这是与形态成分相似的一面。单纯从形式出发,汉藏语言的虚词可以分为自主形式、从属形式和减缩形式3种。自主形式是指虚词在使用中不发生变化的固定形式,上文列举的一些虚词都是自主形式;从属形式是指虚词在与其他语言单位结合时本身要发生一定变化的形式;减缩形式是指虚词与所接的语言单位发生简缩变化的形式。比如藏语(夏河)表示处所的助词la因前接语言单位不同的韵尾有γa、?a、da、na、wa、ma、ra、la等不同形式,这是从属形式的虚词;藏语(拉萨)领属助词的变体i与前接开音节语言单位发生融合,使a元音变?,e元音变i,o元音变o,u元音变y。这些都是同一语素的不同变体,是一种共时的增音、同化现象或语音的减缩变化,从语素音位学的角度来说,并不影响这些虚词的独立性。

      2.3汉藏语言的虚词具有多元性,这是功能特征,包括两个意思:一是指虚词使用于词、词组和句子多种语言结构层次。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虚词都能使用于这3个层次,介词和辅助动词只使用于词和词组两个层次,连词和助词则可使用于3个层次,但有些助词如时态和结构助词也只能使用于词和词组两个层次;二是指虚词具有多种语法功能。汉藏语言的虚词无论使用在语言结构的哪一个层次,都是功能单位的标志,这时结构单位和功能单位是统一的,也就是说,词、词组和句子作为结构单位处于不同的层次,作为功能单位他们可以具有相同的属性,比如词、词组和句子都可以作为主语、定语、状语、补语、宾语和谓语。虚词正因为是多层次功能单位的标志,才属于句法范畴而与形态区别开来。按汉藏语言虚词的这种特性,可以概括为4种主要功能:第一,定位功能,指确定语言功能单位的地位、顺序和属性的功能,上述各种句子成分大都可以使用虚词定位。比如主语助词、宾语助词、定语助词、补语助词等;谓语作为整体没有专门的定位虚词,在有时态助词或辅助动词时,兼起定位的作用,句子则由语调定位,如果有句终语气助词,也兼有定位的作用;第二,定指功能或指别功能,指确定特性、作用和范围,比如时态助词表示的不同时态,语气助词表示的不同语气以及各种专门化的助词所表示的方向、原由、处所、比较等意义。定指和定位是交叉的,在指定不同意义的同时,也起到了定位的作用,在定位时同时也兼表了一定的意义,但定指不等于定位,因为有的虚词只有定位作用,并不表示附加的意义,或只有一种附加意义,定位和定指也就统一起来,如专门表示主语、宾语、定语等的助词,或者只表示领属意义而起定位作用的定语助词等;有的虚词则只有定指作用,如句中的语气助词等。可见,除了上述专门化的定位助词或只有一种附加意义而主要起定位作用的助词以外,其他助词主要起定指的作用;第三,关联功能,指确定语言功能单位之间的一些逻辑关系,即连词所起的作用和表达的意义;第四,整合功能,指将语言功能单位组合起来并改变其属性,即名物化(也称名词化)助词所起的作用和表达的意义。试比较汉语“我要你看过的”和“我要你看过的书”两句,由于汉语的名物化助词和结构助词两个“的”同形,第二句的“的”兼有两种属性,整合的功能就不明显,而藏缅语言中这两种助词大多是异形的,如藏语(夏河)上述第二个例句应是?e(我)tζhu(你)hte(看)tshar(完)nu(名物化助词、结构助词)hwetζha(书)ko(要)γ?(语气助词),名物化助词原来是no,加上结构助词的变体i,发生减缩变化形成新的语素变体nu,实际上它是两个助词的复合,因此虚词的整合作用就比汉语明显得多。

      2.4汉藏语言的虚词具有多源性,这是发生和发展的特征。从构造上说,可以分为单纯式、复合式和减缩式3种。汉藏语言的虚词以单音节为多数,所以大多是单纯式,只包含一个词素,上文所举的例子都是单纯式;复合式是指几个词素构成的虚词,大多是连词,如汉语的“因此、所以”之类,还有表示状态的辅助动词“起来、下去”也是复合式的虚词;再如藏语ma[11]to?(53)“不但”、tζhe?(11)tsa?[55]“所以”;彝语na(55)a(31)du(33)“虽然”、zi(31)zi(44)ni(33)“即使…也要”等也是复合式的连词。至于景颇语表示“就要”的情貌助词sǎna[33]、彝语表示状语的助词m(u)[33]ta[33]等复合式助词在汉藏语言中是少数;减缩式是指虚词与实词、虚词与虚词发生语音减缩变化后形成的虚词,这是历时语音变化的结果,与汉语的儿化现象不同,儿化是共时的语素音位变化,有明显的语音互补条件,语素是可分离的,而减缩式虚词的语素则是一个不能分离的整体,说它减缩是通过历史比较的结果,换句话说,儿化是音变,而减缩虚词则是变音。比较典型的是景颇语加在谓语动词后表示“人称、数、体、式、方向”等语法意义的语尾助词,如表示主语第一人称复数未完成体的ka?(33)ai(33)],表示主语第一人称单数、宾语第二人称复数的mǎsin[55]te?(56)ai[33]等等,数量繁多。但这种语尾助词有些通过历史比较,是可以分析的,如表示单数第一人称未完成体陈述式的n?ai[33],其中的n表示未完成体,?表示第一人称,ai表示陈述式;由于历史语音的变化,大多数语尾助词不能或很难充分进行分析,成了一个整体,这也是所谓重新分析(reanalysis)的结果。这种助词在藏缅语言中比较常见,在藏语、羌语、普米语等很多语言中都有,比如藏语中未完成式的疑问助词k?就是ki(时态助词)jī(辅助动词)p?(语气助词)减缩而成的。减缩式虚词最主要的特点是它的多义性。从来源上说,汉藏语言除减缩式虚词以外,其他有理据的虚词大多来自实词,如介词、补语助词和辅助动词都来源于动词,时态助词也大多来源于动词,是非问句的疑问助词可能来源于否定词[①d],领属性助词来源于代词,壮侗语言前置的领属性助词则来自量词等;汉苗语言中不少语言的虚词都借自汉语,包括介词、连词、助词等各种虚词。像畲语、京语、仡佬语的介词和连词差不多全是汉借词,其他语言也都程度不同地借用汉语的虚词,像水语的语气助词ljeu[2](了)、侗语的结构助词tji[6](的)、毛南语的时态助词z(4.)(着)等都借自汉语,就是借得比较少暷,如傣语的时态助词l?u[4](了),苗语的介词pi[55](比)、t i(44)(给、于)等也借自汉语;藏缅语言中借用现象较少,比如羌语南部方言中有些连词像“假如”、“只要”、“如果”等借用汉语。借用虚词的一个特点是功能和结构都与所借的语言相同或相似,如有些汉苗语言借入汉语助词“的”,在功能上也与汉语一样,放在相应的语言单位之后,既使用于定语、状语,也使用于名物化;藏缅语言的连词一般放在分句之后,汉苗语言则放在分句之前,羌语从汉语借入的连词放在分句之前,本语的连词则放在分句之后。




      3.汉藏语言的虚词有上述4种基本功能,其中定位和定指功能是主要的。虚词作为结构标志确定语言单位的位置、顺序以及与其他语言单位的关系,是一种形式标志;作为功能标志赋予语言单位特定的语法意义,又是一种语义标志。虚词是这两种标志蹬统一体,粰本不反映客观现实世界的实体,即社会的、思维的或心理的实体,只反映它们的关系,因此虚词的意义就是它的功能。下面择要讨论汉藏语言虚词的功能及其形式。

       3.1汉藏语言有标志主语、宾语、定语、状语和补语的虚词,这些虚词都是助词。标志主语、宾语的助词只出现于藏缅语言,标志状语、定语和补语的助词两种语言都有,但标志补语的助词汉苗语言使用得更普遍。藏缅语言标志主语、宾语的助词大都具有随机性,一般是在发生混淆时使用。由于藏缅语言的主语和宾语都在动词前,主语和宾语常常前后相接,如果再缺少一个就更难判别,不能不使用虚词标志出施动者和受动者。藏缅语言中单纯起定位作用的主、宾助词比较少,都加在相应的语言单位之后,如景颇语的主语助词e[31]和宾语助词e?(55)∶kui[31](狗)e(31)tfǎkjon(33)(狼)e?(55)kǎwa(55)(咬)n u?(31)ai(33)(语尾助词)“狗咬了狼”。主、宾助词一般都有定指作用,比如土家语作为主语标志的ko[35]、te[21]等,以及作为宾语标志的na[21],都有强调和突出的意义,没有这种意义则可以不加。表人的间接宾语助词大多是强制性的,有这种助词就必须加,是定位性的虚词;有些语言主语助词的使用具有严格的条件性,如藏语(夏河)及物动词谓语,主语就必须加施动主语助词,间接宾语必须加间宾助词,带有强制性:tsaζi(扎喜,人名)γe(施动主语助词)tontsep(顿珠,人名)wa(间宾助词)hwetζha(书)hter(给)n?(时态助词)red(辅助动词)“扎喜给顿珠书了”。

      3.2汉藏语言标志状语的助词可分定位性和定指性两类,像汉语的“地”、白语的no[33]、纳西语的be[33]和怒语的m(55)、gui(35)、dze(55)等都是定位性状语助词,加在相应的语言单位之后;汉苗语言的介词加在相应的语言单位之前作为状语标志的定指性虚词,像“从、对、向、比、为”这些介词不仅汉语使用,并大多借入其他汉苗语言;藏缅语言定指性状语助词主要表示工具、处所、时间、目的、原由、比较等意义,都加在相应的语言单位之后,如景颇语表示工具意义的the?(31)、哈尼语表示处所意义的a[33]、珞巴语表示时间意义的me、彝语表示目的意义的dzi(31)nw(44)、独龙语表示源由意义的pa?[55]、藏语表示比较意义的l?等。就具体语言来说,都不能全部具备上述各种意义的独立虚词,或者说,这些定指性状语助词在意义上有类合性,即不同的意义可以使用相同的形式,换句话说,不同语言的这种多义虚词具有意义上的共同性,而且相当规律,多少能反映藏缅语言使用者的共同文化和社会心理特征,主要有3点:施动主语和工具意义同形,处所和时间意义同形,间接宾语与处所、方向意义同形。第一种情形如藏、怒、哈尼、独龙等语言,第二种情形如藏、怒、纳西、载瓦、阿昌、基诺、独龙等语言,第三种情形如藏、土家、阿昌、哈尼等语言。当然有些语言并没有这种意义的聚合,如羌语和景颇语主语和工具的意义就不同形;其次,这种意义的聚合在不同的语言和方言里常常有不同的反映。以藏语为例,藏语的卫藏方言如拉萨话,施动主语与工具意义同形,都是ki?,间接宾语、处所、时间、目的、方向等意义同形,都是la,而藏语安多方言如夏河话,施动主语、工具、原由、比较意义同形,都是ke,要比拉萨话的聚合范围大,拉萨话中原由助词是n?,比较助词是l?,彼此不同,与施动主语、工具助词也不同。这里既有语法和语义的原因,也有语音的因素,是综合变化的结果,但这种聚合有一定的规律性,值得研究则毋庸置疑。

      3.3汉藏语言标志定语的助词无论在功能和结构上都有很大共同性。汉苗语言大多是定位性的定语助词,加在相应的语言单位的后面,从功能上说,既标志领属关系以及修饰和限制关系,也起名物化的作用,即使词或词组名物后化作定语,如汉语的“的”。汉苗语言中其他语言的定语助词大多借自汉语,如瑶语(布努)的ti[5]、仡佬语的ti[33]、毛南语的ti、侗语的ti(6)等,苗语的pa?[31]、瑶语(勉)的ni(1)则是本语词,功能都与汉语相同;壮侗语言中壮、水、傣、毛南等语言以及仡佬语,表示领属的定语助词放在相应的语言单位前面,如壮语的tu[6]、水语的to[2]、毛南难语的tu[6]、傣语(德宏)的an[2]、仡佬语的mi[55]等。“你栽的那棵”水语为ni[4](棵)to[2](的)na(2)(你)mbja[1](栽)tsa[55](那)。汉苗语言中有些语言的定语助词是定指性的,如瑶语(拉珈)的in[3](领属)和ka[4](修饰)、京语的ku?[3](领属)和ka( 4)(修饰);藏缅语言定位性的定语助词只有少数彝语支语言有名物化的作用,加在相应语言单位的后面,如纳西语的g?[33]、白语的no[33]、土家语的ne[55]等,其他语言如藏语的ki、羌语的zo(33)、门巴语(错那)的ko[31]、景颇语的a?(31)、怒语e[31]等只表示领属的意义,名物化另有专门的助词(详见下文);像珞巴语ka(领属)和ne[55](修饰)这种定指性定语助词是少数。 3.4汉藏语言标志补语的虚词有两种:一种是主要起定位作用的助词(定指性的助词较少),一种是定指性的介词。助词大多来源于动词,加在相应语言单位的前面,如汉语定位补语助词“得”。汉苗语言都有补语助词,如侗语的li[3]、傣语的dai[3]、苗语的ki[35]、瑶语(勉)的tu[7]等是定位性的,壮语的ta?[2]、twk(7)(强调)和dai[7](结果),毛南语的dai[4](得)和v?[4](使),水语的ho[4](为了)、h?[4](使)和dai[3](得)则是定指性的;介词放在动词前面是状语标志,放在动词后面则是补语标志,如汉语“走向胜利”,苗语nen[55](他)xhi[33](高)ζhaη(44)(过,助词)vi[11](我)“他比我高”,壮语pja:i(3 )(走)ta?[2](到,介词)pak[7]ki?[1](北京)“走到北京”;藏缅语言中只有彝缅语言有补语助词,如纳西语的nw(33)、哈尼语的γ(33)、阿昌语的sl(33)和xo?(31)、白语的no[33]等是定位性的,而彝语的si[31](目的、趋向)和si[33]ni[31](结果)则是定指性的。土家语的定位补语助词有条件性,形容词后的是ζi(21),动词后的是po[55]ζi(55)。

      3.5汉藏语言谓语中出现的虚词主要有4种:一是时态助词,加在动词后表示动作的各种情貌,大多来源于动词,都是定指性的,如汉语的“过、着、了”等。汉苗语言时态助词比较简单,大多与汉语相似,有些还借自汉语,如壮语的kva[5](过去)、twk(7)(进行)、dai[3](完成),苗语的ti(44 )(进行)、zaη(55)(完成)、t?[11](将完成),而瑶语(布努)的kwo[5](过)、侗语的ljeu[4](了)、毛南语的z?[4](着)都是借自汉语;藏缅语言的时态助词比汉苗语言复杂,能表示动词更多的情貌,如纳西语的bw(33)(将行)、dzi(33)(已行)、ne[31](进行)、se[31](完成);土家语有4种体,每种体又分不同的时貌,非常复杂,现以即行体为例,就有a[55]ti[55]xu[21](即将行时貌)、xu[21](即拟行时貌)、xu[21]la[21](即行时貌)、tau[21]xu[35](立始时貌)4种;二是辅助动词,只出现在藏缅语言,来源于动词,加在动词的前面或后面,表示动作的情态或其他附加意义,也都是定指性的,从功能上可分为两类,一 类独立使用,大量使用的有景颇、载瓦和怒等语言,如景颇语来自动词“在”的?a[31],表示动作的持续,来自动词“回、来”的wa[31]表示动作开始或发展,来自动词“丢失”的mat[31]表示动作由事物自身发出等;藏语(拉萨)来自动词“有”的jo?(12)表示动作的结果,来自动词“发生”的tζh uη表示动作的完成等;一类与其他助词共同使用,如彝语辅助动词bl(44)加在动词前面,致使助词su(44)加在动词后面表示使动的意义;藏语(夏河)时态助词和来源于判断或存在动词的辅助动词加在动词后面共同表示时态,如k?(时态助词)jol(存在动词)表示现行体,n?(时态助词)j?n(判断动词)表示已行体,dz(时态助词)red(判断动词)表示将行体等;三是关联助词,使用于动词之间,表明前后动作的关系,也是定指性的,如藏语(夏河)的k?表示目的和方式的关系,ne表示连续的关系等,基诺语的mja[33]表示连续关系,x?[44]?[33]表示语气关系等;四是综合的语尾助词,表示 “人称、体、数、式、方向”等多种语法意义,只出现于景颇语,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情况,例见上文。

      3.6汉藏语言与句子有关的虚词有连词和语气助词两种。连词起关联作用,汉苗语言和藏缅语言的连词在结构上有一个重要差异,即汉苗语言加在相应的句子前面,很多藏缅语言则加在后面。如汉语“尽管你来……”,藏语(拉萨)就是che?[55]ra?[55](你)jo?[14](来)n?(让步连词)……;汉藏语言的句子是由语调定位的,语气助词不是句子的必要成分,既可以出现在句末,也可以出现在句中,主要起定指的作用,赋于句子各种语气的意义。汉藏语言的连词和语气助词尽管数量多少不同,结构和语义都比较相似,互相借用的现象屡见不鲜,限于篇幅,这里从简。

      3.7汉藏语言起整合功能的虚词是名物化助词。它能将动词或动态形容词及其所构成的词组或句子整合成一个名词性单位,在句子中起一个名词的作用。在汉苗语言中名物化的助词常常与定语助词是同一的,如汉语的“的”以及上文所述与汉语情况相似的其他汉苗语言的定语助词,只是有些壮侗语言在结构上是前置,其他语言是后置(详见上文定语助词部分);藏缅语言的名物化助词加在相应语言单位的后面,与定语助词的形式不同。从语义上说,名物化的动词和动态形容词包含动作、性状本身和所涉及的事物两层含义,个别语言如怒语这两种含义形式不同:a[31](本身),khue[35](对象);藏、景颇和门巴等语言,名物化助词与时态有关,如藏语(夏河)dz(未然)、no(既然);sa(吃)dz(助词) “要吃的”,sa(吃)no(助词)“吃了的”;景颇语分3种:ai[33](中性)、na[33](未然)、sai[33](既然)。




       4.汉藏语言的语法基本结构单位是词组,而不是作为最小结构单位的词,因此虚词的作用就举足轻重。虚词在汉藏语言里的地位相当于印欧语言里的形态,汉藏语言的语法研究理应为虚词建立一个科学的系统,即像形态学一样的虚词学。建立科学的虚词学必然要面临以下两个界限问题。

       4.1虚词与实词的界限。虚词与实词的界限难分有两个原因:第一,虚词具有语法单位和词汇单位的两面性,上文1.4节所述对虚词广义和狭义理解的分歧之大可见一斑。实际上,根据语义上所表示的结构意义和关系意义的抽象性,形式上的依附性和使用上的非独立性,虚词和实词是不难区分的,所以对介词和辅助动词等会有不同的认识,因为这类虚词大多来源于实词,在结构上像实词,语义和形式上局部地保留了原来实词的特征,这是这类虚词词汇单位的一面,强调了它们这一面,忽略了它们功能上像形态一样是一种形式标志的一面,就混淆了它们与实词的本质差别。虚词的这种两面性是实词语法化的必由之途,是所有虚词的共性,也是虚词以词的形式作为句法结构单位而成为独立语法手段的基础;第二,虚词具有层级性,即不同的虚词语法化和抽象化的程度不同,按语义上的理据性、形式上的独立性和功能上与实词的相似性或关联性,汉藏语言的虚词依次是介词、辅助动词、连词和助词,将不同层级的虚词等同对待,或者说以虚词的统一性来代替虚词的层次性,同样会混淆虚词和实词的差别。区别虚词的不同层级,不仅为了划分虚词与实词的界限,也揭示了虚词的这种本质特征。比如彝语里也有所谓的介词[①e],如表示处所、方向的ta[33],表示时间的ζi(33),表示状态、方式的si[31],表示原因的nw(44),表示对象的tζo(44) 等。彝语的介词与汉语的位置不同,彝语加在所“介”之词后面,汉语加在前面,而彝语这些后置的所谓介词,与藏缅语言中其他语言的结构助词无论在结构、功能和语义上都没有差别,不同的是其中有一部分(不是全部)来源于动词,如表示处所、方向的ta[33]来源于表示“搁置”的动词,表示方式的si[31]来源于表示“牵、携带”的动词。这仅仅是理据问题,与上文有关辅助动词的判断有相似之处,可见,这种介词实际上就是助词,与汉苗语言的介词有很大的差别,属于完全不同的层级。

      4.2虚词与形态的界限。虚词具有词和非词的两重性,即虚词与形态不易划分。区别虚词和形态有形式、语义、结构和功能多种依据,汉藏语言应以结构为标准,才能将虚词作为“词”的句法特性与形态作为 “非词”的词法特性区别开来。这种结构特征决定了虚词使用于多种语言结构层面,而形态只使用于词一个层面的功能差异。比如藏语的时态助词所以不是形态,是因为它并不专门属于动词,既加在动词上,也加在动词词组上,比如动词与助动词或趋向动词构成的词组,换句话说,它与动词之间可以插入助动词或趋向动词。汉藏语言研究中,特别是藏缅语言研究中,混淆虚词与形态的界限主要是由于单纯的形式观点,因为在形式上,非自主的从属形式和减缩形式虚词与形态成分在语音变化上有很大的相似性,即虚词与形态成分一样,与前接语言单位结合有3种方式:第一种是化合的方式,即虚词的声韵母,特别是声母要随前接语言单位的语音特别是韵尾发生变化,这是同化或增音的共时语音变化,与英语表示多数的-s的语音变化相似。如汉语的语气助词“啊”在“看”后读na,在“开”后读ia,“抱”后读ua这种情况;再如藏语(夏河)的施动助词,在开音节后读γe,在鼻尾音节后读?g?[②e],在塞尾音节后读k?;第二种是粘合方式,即虚词本身或虚词的部分语音与前接语言单位合为一体,成为前接单位韵母的一部分。如土家语的时态助词i,嘉戎语表示对象的助词s,藏语(拉萨)由动词se[14]“说”来源的引称助词s,由辅助动词来源的,如“(他)正吃”sa[14]kitu?→sa[14]tu?;第三种是溶合形式,即虚词本身消失,但使前接语言单位发生语音变化,与粘合方式的不同在于粘合的虚词实体(至少部分实体)存在,而溶合的虚词实体完全消失,只绿下了影响。如藏语(夏河)领属助词的变体i在与开音节的前接语言单位结合时,使a、?变为e,o变为u;再如纳西语时态助词se[31]与动词“来”“去”结合时,使动词的元音和声调发生变化,如“要来了”bw[33]se[31]→l?[31],“要去了”se[31]→b?[31]。这些语素音位变化,虚词与形态成分是相同的,特别是发生在词的层面上时就容易造成混淆。[①f]实际上虚词的这种语素音位变化不仅发生在词的层面上,同样发生在词组和句子的层面上,与只发生在词层面上的形态成分的语素音位变化的区别是明显的,问题是根据结构的标准确定了虚词的性质后,发生在词上的这种变化理应属于相同的性质,而在藏缅语言研究中,常常把代词与结构助词的减缩变化当作代词的格的形态变化,比如珞巴语表示趋向和对象的结构助词是ham,但与代词?o(我)、no(你)、ko(你)减缩成?om、nom、kom时却成了代词的“格变化”[②f],这样既混淆了屈折变化和减缩变化,也将作为虚词的同一语素分裂为两种不同的性质了。

      4.3汉藏语言的虚词大多来源于实词,实词的语法化是一个过程,这不仅造成了虚词的层次性,也造成了实词、虚词和形态之间的模糊界限,或者说一些难于处理的中间或过渡状态,比如汉语“桌子上、椅子下、思想上、情况下”中的“上、下”,有人认为是实词,有人认为是虚词,而“爬起来、红起来”中的“ 起来”认为是实词、虚词、形态的看法都有。实际上,这些结构中的“起来”和“上、下”语法化的程度并不完全相同;再如景颇语、载瓦语和怒语中助动词和辅助动词(也称虚化动词)这种实词和虚词的区别主要依靠对语义虚化程度的判断,而像景颇语的语尾助词和白语代词的“格”这种虚词和形态的区别则要更多地依赖理据性,也就是说有时使用虚词在形式上的依附性、结构上的固定性和语义上的选择性等这些一般特征对判断有些语法成分的属性还有一定的困难。一般来说,鉴于汉藏语言语法以虚词为主要语法手段的结构框架,实词与虚词难于判断时,应先视作实词;虚词与形态难于判断时,当先考虑为虚词,这样将更接近汉藏语言语法系统的真实,符合虚词和形态发生和发展的规律,也可避免将汉语的时态助词“过、着、了、起来 ”当作表达体的词尾和将藏缅语言中一些由于虚词减缩变化所造成的语音变化视为代词的“格”而导致语法表述系统的失衡。 将汉藏语言的虚词作为系统研究的对象,像形态学一样成为一门独立的虚词学,不仅是汉藏语言语法研究的需要,也是语法理论研究的需要,真正符合汉藏语言特点的语法学必定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 ①a 维诺格拉多夫《词的语法学说导论》,第169页,科学出版社,1960年。 ①b 这是就一般情况而言的,在有的语言里少数虚词能独立回答问题,如藏语中来源于判断和存在动词的辅助动词。如ts[12]ok?[53]“去吗?”,“不去”。 ①c 本文所使用的民族语言资料,除藏语和嘉戎语外,都取自《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简志丛书》所包括的各种语言简志,限于篇幅,恕不一一注明。但讨论问题涉及观点时,则照常注出。其他语言资料随处注明。 ①d 宋金兰《汉藏语是非问句的历史演变》,《民族语文》1995年第1期。 ①e 陈士林、边仕明、李秀清《彝语简志》,民族出版社,1985年。 ②e n指与前接鼻音同部位的鼻音。 ①f请参见拙作《论汉藏语言的形态》,《民族语文》1988年第4期。 ②f欧阳觉亚《珞巴族语言简志(崩尼-博嘎尔语)》,民族出版社,198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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