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尘封不住昂扬精神的光与热 ——读张洁《沉重的翅膀》

简圣宇

岁月尘封不住昂扬精神的光与热
      ——读张洁《沉重的翅膀》

简圣宇
                       
等我第一次读到张洁的《沉重的翅膀》时，已是它出版20多年之后。当年由它所引发的声势浩大的毁誉争论，早已平静地化为教科书泛黄纸页上不起眼的几段文字。然而读完这本书后，我的内心却被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在重功利实惠，讲残酷竞争、个人奋斗的商业时代潮流的挟裹下，我们这一代人过早地被“催熟”了，并且在我们寻找精神食粮的时候，又往往误入歧途，被飘着脂粉气、铜臭味的小说熏昏了头，于是为了追求充满快感的生活，在本该清纯的大学岁月，我们就开始疯狂地参加一个又一个的社会功利性浓厚的活动，去考一本又一本的证书。在这一过程中，那种对纯朴理想的渴求让位给了对物质利益的追逐，人性中许多美好的东西在自卫的本能中被遗弃。结果我们的心灵不仅积满了灰尘，并且有的部分已开始发霉。而现实从来就有着抵触人的欲望的天性，于是被现实当头泼了冷水的我们，忽然发现自己的精神世界已经失去了依托，为了摆脱由烦闷带来的煎熬，我们更倾向用新的更大的刺激来麻痹自己，也不管是否该对其中的毒素持以批判的态度。

说来真让人惭愧，读张洁的《沉重的翅膀》原本也只是和读那些新奇的 “新人类”小说一样，纯粹是为了消遣，但没有想到它竟会对我的人生态度发生如此深远的影响。

与那些刻意把自己的叙述与现实民生剥离开来的时尚小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洁的这篇小说中几乎每一句话都是由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时代使命感凝聚而成的，开卷读下去，便感到有一种久违的内在激情从文本的字里行间奔流进我的心扉。

在小说问世的那个年代，“文革”刚刚结束，可是震后的余波却仍远未平息，有太多现实和心灵的废墟需要清理然后重建。怎么办？难道应该就此消沉、颓废？不，答案是否定的！时代急需的是改革，是进取。张洁正确而及时地撷取了“坚强”和“勇敢”作为话语基点来构筑自己的叙述文本，让破旧立新成为全文的基调。从重工业部副部长郑子云到曙光汽车制造厂厂长陈咏明、女记者叶知秋，再到孤儿莫征等，文中仿佛有一种奋发向上、不屈不挠的时代精神在召唤、支撑着他们。这可不是什么廉价的乐观主义，因为作者并不隐讳历史惯性的巨大和顽固人物的狰狞可怖，也不回避正面人物在面对种种挫折时，那种纠缠于内心的迷茫、犹豫与挣扎。主人公们是因为有着一颗颗满怀良知的心，才为此承受了现实的重压，被嘲弄，被伤害，但他们依旧无悔地紧紧背负着自己的责任与使命，在生活的挤压中仍要不屈地挺起身来，喊出自己卑微而又高贵的声音：“我们绝不向命运低头！”

在《沉重的翅膀》里，我读到了许多身处苦难的人们那刻骨铭心的辛酸和抑郁，但却从筛不出一点陷入自暴自弃和顾影自怜的悲情。张洁在文中以富于感性而又洋溢着哲理色彩的语言，提醒我们勿要忽略对人生做出更深刻的认识和追问，认真去反思什么才应当是一个人的精神支点。可以说这篇小说如同一枚投入我心湖的石头，虽小，却激发了深远、广泛的层层涟漪。

其实，今天当我提笔写下这些字句时，不仅有着对张洁的深深感激，而且也有着许多对当下文坛的感触和期望，我想告诉时下走红的时尚作家们：你们不能忘记，你们手中的笔既可以滋润一个人的心灵，也可能侵蚀一个人的灵魂，愿你们少生产一些颂扬享乐、暧昧恣肆的文本，而多以知识者的责任感，到民众现实生活中去挖掘，展现那些优秀人物的精神光辉和人格力量。毕竟，现在有太多读者的心需要人去呵护、去捍卫。
                                                 （1370字）

发表于《同济大学生》
2004年10月20日的203期第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