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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指》:岸上老鼠与水中老鼠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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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7 22:29: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源:电影夜航船  
作者:周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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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指》内容简介 本片拍摄了食指在1998年3月18日那天接受三位慕名而来的年青人的拜访与访谈,这样的访谈在之后几个月又进行了好几次,食指对他们谈及自己的诗与生活。本片还记录了食指同时代人林莽(诗人)和田晓青(作家)。另外,此片还糅杂了一些非纪录性的因素,比如把缘于食指短诗《疯狗》的激发而创作的一个场景戏剧式的即兴表演,和一些表现食指偶而错乱的精神状况的主观镜头加入其中,使本片呈现出有意味的复合结构。  
            
    行为与建构  
            
    对蒋志来说,摄像机开始是行为,是他对不同时期的视觉经验的有所反应。拍纪录片,诚然是一个说服自我意识的过程,在这里,人的意识是协调事实工作的。镜头下对迷离世界的困惑,即会引起我们意识的细微变化,这是人的软弱、可悲之处。  
            
    一位宗教学家说过:“生育、疾病、死亡、疯狂、倔强症、睡梦和梦想都给人类造成巨大的影响。甚至在今天,只有少数有天资的人才清楚地看到,这些现象的原因隐蔽在我们的素质中间。”而一个蒋志却试图抓住这多种状态进行研究。从对弟弟(《屉中物》)、朋友(《吸管人》)、女友的嘴唇(《否体》)到童年自我精神(《木木》),可以看出他具有一种癫狂的想象力,直至他最终将目光投在诗人食指身上。当时,他仅仅想到,一个优秀艺术家,通过拍纪录片的方式,能够接触到一些“咒语”,这加上惊奇、神秘、戏谑、探险、幻觉等都是当时的蒋志热衷的范畴,可万万不曾料到,刹那间,镜头会发出尖锐的啸叫---这就是说,被判定为“有意思罪”的蒋志,触到了掌握在他人手中有关纪录片的规则了。之前或同时的蒋志已对纪录片声称的“绝对真实”产生了怀疑,觉得对以往纪录片理论的反思和清理,将有助于新纪录片观念、主题和形式上的更多可能的尝试。  

    于是,就象纪录片会牢牢抓住一个轨迹:比如一个社会功能显赫的权威,晚上回到妻子或年老的母亲管治下,变为很谦卑的人。同样,蒋志牢牢地抓住了这个同食指支撑大地的诗人,长达几年,这也是一种行为。  
         
    这些年来,蒋志一直想搞清什么才是纪录片的问题?好象在他之前,纪录片只是一个躺在藤椅上的怨妇的喘息声。终于等到这一天,蒋志意识到了:一部有力的纪录片,它能透过日常繁杂、细碎的微尘,找出复杂人群中最简略、质朴的人的形象--这与电影有本质上的区别--这接近诗歌。纪录片能够保留住人类活动的实证,而电影只能叙述人类活动的影子。在这里,质朴是一个心理问题,简洁才是后天得以控制的,并将脸部肌肉训练得像一群排列整齐队伍的小狗,虽然它们不爱看风景。        
      
    当选择不去在意那些“再现论”和“表现论”,而以呈现为目的,呈现对象的局面和状态,关怀人最根本的问题,并对人的尊严保持敬意,将是新纪录片的趋势的蒋志,以罗伯斯·斯各尔斯之口阐述“没有实录,只有构建”,这成了蒋志工作的一个目标。        
      
    站在另一个角度来分析,纪录片要成为蒋志和他的同伴“所要求”的模样,是有其匠心的,或者可以这样说,如果我们将纪录片弄成一种披着神话风衣,在魔幻般的城堡里显得妩媚动人,然而一回到白昼,它看上去仅仅是一块坚硬的石头(或类似之物),这就是英雄最后是孤独,明星到头便悲哀的结局。因此,将纪录片以本来、开放的姿态呈现,也就坦然了。        
      
    一旦观念确立,就明白了我们奋斗的方向,同时呈现在摄像机深处的视觉形象是如此清晰,它们如此自然地相处概括生活的画卷。于是,蒋志开始追踪,一直追踪那些我们熟悉的脱离常规的线路,一追到底。           
      
    蒋志的纪录片  

    拍纪录片有方法吗?还不如直接问蒋志有方法吗更恰当些。其实对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投入很多的关注,我最感兴趣的是,蒋志在镜头后,平稳或摇晃着机器时的状态。      
      
    《食指》告诉我们,镜头是脑器官中黑的部分,黑是一种清醒。当个体思想在变幻的现实面前陷入混乱之际,画面应该是依旧黑白分明。果真在此片中,黑白是记忆中的真实抹杀不去的部分,在诗人的诗句响起来的时候,政治性这么靠近我们的生活。我发现诗歌其实是无力的。诗歌应该是无力的,它无法改变别人,只能改变写作者的人生。接着我被强烈地震撼,当年食指跳入诗歌的火坑并非为了献身艺术,而是用献身给了他的政治幻觉。这正是蒋志的黑白段落迫使我清醒的原因,感谢蒋志将许多珍贵的历史镜头置放在片中,当我看到“全聚德”牌子被人卸下来时,我明白了“影像真的可以欺骗现实”的冷酷事例,我会更加警觉。        
      
    我能想象到,最初面对一大堆食指素材之际的蒋志是困惑的,因为当一件事超越了程度,人们的思维就会陷入混乱,也没什么办法可以解脱,只等你大声说出不喜欢什么,你才能明确一点。蒋志说出了“我不信任你们所叙述的现实。”于是,影片从三个青年乘车去昌平第三福利院看一个他们心目中“大诗人”开始,蒋志的现实露脸了--一个老妇人叨叨不休,公交车后座一个很丑陋的少女被外地贫穷状的青年搂在怀中(怀抱又显得那么不规则),我一下子被提醒,这就是诗人食指的现实。另外,在福利院突然跑出一只小小的卷毛狗的胡闹与后面“疯狗”一段是呼应的,当下的现实和超现实的境地如同一撒。这非常令人不安。      
      
    食指的握住椅背上的手,说话的嘴巴,干噪的朗诵,躺在靠椅上无奈闭上的眼皮,这既显示以前那些人体部位观念摄影对蒋志的影响,又毫无声响地对现实重复着,其实蒋志很清楚,近乎枯燥的重复是有力量的,它会成为时间的第二本质。               
      
    后来,不多的摇晃镜头之后,带给我们抒情的鱼儿戏水。这段拍的很美,当时我想,为何70年代者都迷恋拍水的镜头?没人告诉我。接着,食指喝水,嘟哝一声:“老了。”这段很感人。蒋志说此灵感源自于他自己一个看到未来的老蒋志的梦,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内心的诡秘刹那间被抒情战胜了。  
            
    《食指》(“疯狗”一段例外)再次告诉我们,纪录片应该尽量减少(或控制)灵感在片中穿梭,要学会控制现实秩序趋向的一种影像活动。灵感是个幽灵,它只会掩盖事物存在的本质。我承认,如他的小说一样(当然小说更自由些),《食指》一片让我看到许多蒋志本人附带的好东西,不自觉地流露出来,那是一种真实生命的骚动、滑稽的意味等等诸如此类。  
           
    最终,蒋志并非让他的片子向什么作见证(一个无道德感的人),那么,人物就完全偏向于物性。每一部纪录片虽然可以从各种角度出发,但它的终极面对的只能是物,犹如对于心灵,奥秘在于内部。其实我在法国新小说与君特·格拉斯文本中看到了同一种东西。这么说,纪录片就消失了情感?我并不以为如此,如果一定要用“情感”这个词,它的情感应该是按照伴随人们生活的方式伴随着我们对钻石的感叹。        
      
    如果能让人看得懂,纪录片根本不必遵循逻辑,逻辑对创作而言是地狱。蒋志完全能意识到这点,他在叙述食指时,将镜头固定一个机位,钉在地上一般,背景选择趋向于平庸,不必复杂和动态,一棵画上纹丝不动的树就够了,它比真的树更出色--因为它不会转移对于重要事情的注意力,同样令人赞叹的是,蒋志坚定他的纪录片持这样的态度,食指失去过多表情的面容(也包括他的手、脚)就是他躯体的灵魂;当然,当需要蒋志的“食指”时,环境就会抒情。      
      
    情感呼吸的规律      
      
    一束光亮的聚射。      
      
    记录一个人做梦,这是一个非技术的问题,但我一致认为,这对于蒋志而言显得重要。蒋志意识到,梦想是有足够的光线,环绕在现实场景以使取景的范围更加广阔,天才的摄影者同样善于把时值用于他的快照。需要指出的是,这是梦想的时值,而非现实的摄影。  

    接着我以为,对《食指》里的食指来说,梦是对现实的一种逃逸,而蒋志用纪录片这种强硬的形式,让现实被迫在食指面前抬起头来,刹那间冷的眼睛(摄像机)与热的视线对峙,这更显得人的孤独和无助。        
      
    在这里,我想到了食指的梦呓就是蒋志的体会了他人、并上升自我梦的一个镜像,这两者具有共构性质的。食指的叹息“老了”,被蒋志更加赋于了意义。这样的看似随意的一笔,或许会成为蒋志超越众人的起点。我并不否认,也许他人也会如此,但他不过是一种巧合,撞着了这么一来,而蒋志不同,他首先是解决了一些自我问题,然而知道朝哪儿走。  

    如果说蒋志给人感觉是“舔大理石的玫瑰”,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湖南应该是一块梦土。湖南在我的记忆中是寂静无声和大块朵颐的混乱结合体。蒋志也是一个喜欢作梦的孩子,当年我写过一部《作梦的孩子都很瘦》的戏剧,就想到蒋志很适合演其中一个角色,后来,我与他在北京相遇了,好象说了一些“睡着的美女也狰狞”的话。有一类人,虽然睡着了,迷糊,做梦,但依然会保留背景的概念,一个优秀的做梦者,在夜的梦乡,却能见到白昼的绚丽色彩。这是故乡水和土的力量。蒋志就这样,对家乡的体验就是沉浸。      
      
    到此,我想起蒋志那篇引起文坛瞩目的小说《雪儿》,此小说发生在一个什么样女孩身上的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并不是我在此需要谈论的话题,而是几乎所有的评论大同小异地认为说蒋志胆大妄为、一厢情愿地玩弄的片断拼贴游戏,似乎这个青年有犯下了“夸张和故弄玄虚罪”。我很疑惑,这样的结论是从何处得来的?如果这些评论者仅仅是因他们的阅读经验而得出“拼贴”=“游戏”的结论的话,反而暴露了他们很在意形式主义的嗜好。在《食指》一片中,蒋志又一次胆大妄为诸如此类了,在这我只想强调一点,每个人的生活状态、阅读习惯、思维方式、成长过程,甚至对世界和艺术不同的理解,决定他对处理何种题材的何种形式的趣味,这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那样自然,您何必惊讶和费神去猜测,并下些是似而非的结论呢,要不就证实了您根本不理解蒋志这一代人,并无其他。        
      
    从本质上而言,湖南承继了一种骨子里的色情感,这与风土,流水,民俗有关联,蒋志也不例外。可他是那种窃窃的蔫坏(与意淫也不尽类同)。这从他的小说中可以看出。蒋志却告诉我们,色情是诚恳的,情色往往才是借口。这种时候的蒋志有一种腼腆文学青年的色彩。而令人啧奇的是,蒋志并未单纯地将这种特色流露在《食指》中,相反他的趣味体现另一方面,让当年的政治人物有趣地抛头露面。这既与食指、他的诗歌背景保持贴切感,另一方面他暗示着色情是一个时代最高的政治意识。      
      
    有时候我会这样想,扛着摄像机,穿越荒谬的现实后,找出一条路出来的蒋志,已经不再是“蒋志”,不如试着叫他一声“志蒋”,也许会唤起他隐秘深处的一种回声。      
      
    “突然”      
      
    在《食指》一片中,常常有“突然”这种意识掠过,比如突然插入1998年天安门前的欢快的行人,“抒情的鱼”,戏剧化的“疯狗”等等。这很接近一个诗人的“即刻”。“即刻”是断续思想的下沉,它从时间功能中转化出去,是一种“加深”安全感、喘息的行为。应该是蒋志意识到了,在日常生活中,许多事物和我们失去了深刻的联系,纪录片好象还能用沉默的语言勾勒出断裂间的接触。      
      
    面对食指其人与这个题材时,我能想象最困惑蒋志的难点是,将“光”置于何种“时刻”?这也许就是结构的困惑,蒋志大量思考徘徊在这个环节上,那么,我以为隐蔽在南方人内部的因素,成为他的突破口的行为是明智的。为此,他将“光”置定为人性的水,从阴影中流出了水,“光”的源泉,是一种执著,是对不曾出现在生活中的金币的一次次肯定,是通过想象的生活恢复了生命中最具活力的部分。相对于“光”,“暗”从本质上接近一种记忆术--在“暗”中其实能够触及到命运中可以利用的某些碎片,这并不是粘补记忆的裂痕,而是将“光”从“暗”中一把拽出来。于是,食指就成为我们在影片中所目睹的食指了。        
      
    综观《食指》整部片子的结构,蒋志并没有遵循时间的流程,而是提出“时间之夜”这一概念,暗示这“夜”早置存于我们身心中。这是对史前、历史、朝代更迭顺序中的剥离。“时间之夜”犹如一个作梦的人,可以将三年构成10个世纪,这里的广场也允许是一条河流。这个概念接近米歇尔·福柯的历史断片之说。永无休止的只有开始,它废弃了原有的时间链节的关系。一旦这样确立,所有的存在就变得合理,“突然”并不唐突,相反体现了镜头深度的问题。同样,当我们随着蒋志的思路去观看和触摸食指的存在时分,我们的视线并非孤独(平行站位),随时会被突如其然的冲撞所激怒,有时会情不自禁颤栗起来。戏剧化的“疯狗”一段虽然有6分钟长度,但正体现着蒋志独特的唏嘘一面。        
      
    无可否认,当蒋志最初提出了这样的思考:“摄像机镜头本身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他也是疑惑的,可就是将《食指》这样一部片子放在我们面前,他已将这样的疑惑转移给了他人,他就显得无比的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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