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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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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12 15:43: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罗肇锦教授
来源:http://www.hakkaonline.com/
2002-3-22 15:16:09


今天的题目「方言与文化」,在进入主题之前,先与大家谈谈整个汉方言的演变情况
,从中了解几个汉方言间的关系,及其历史上的问题。此为第二部分。第三部分,直
接来谈方言在文化上的意义,及在文化上帮助我们解决了那些问题。在此部分,举几
个例子对大家解释。

首先谈方言与国语的问题。方言即是早期与官话对称的东西,早期有所谓雅言、通语
、正音,就是官话,我们这里称「国语」,这几个名词里面,大概就属国语用得最菜
。国语一词的由来,以我目前手上所看的资料,是满清初年(刚入主中原)时,因惧怕
他们整个满州语到满人地区会被汉化,所以就要求当时的满州八旗人,通通要讲
满州语,还要学会骑马射箭,谓之「国语骑射」,希望他们满州人,一定要保留自己
的语言之外,还要会骑射,如此才得以统治大汉天下。没想到至乾隆时,北京城附近
大概汉人居住的关系,满州语几乎也已受到汉语影响,而改变很多,尤其是乾隆年间
,实施的制度较开放,不再要求汉人一定要说满语,这样放松之后,使得满汉间的距
离被打破,同时汉人数量多,又开始使用许多汉语,满语在受汉语影响下,慢慢演变
,成为现在的官话系统。

他们这样地保存国语,所以现在的国语,即是外国人所称的满州话,后来一直沿用下
来。民国初年,曾经有人提议改为别种称呼,其中详细情况,很难找到正确的解答,
总之,后来仍沿用国语来称呼官话。

今日所见之官话,到底有那些非汉语成分?也就是说国语(满州话)中加入而形成的
,其中有许多非汉语成分,而且以汉语来说,最后期的汉语,等于是客家话。给它一
个名称,客语可以说是汉语的终结语言。这样讲或许太过武断,事实上客语也是有别
的成分加入,可是整个汉语,改变最大的是客家话之后的几百年中,满蒙语的成分加
入。随便举几个例子来谈谈。第一个最明显的就是「儿化」的问题。所有长江流域以
南如上海话、广东话、闽语、客语、湘语、赣语等,均无儿化现象。「儿化」的来处
,是从满蒙语言成分所带进来的,在华夷译语的对照中,许多词后面都带有「儿」的
音,例如「小孩儿」「花儿」,此种习惯带进来之后,便保留下来。因此,今日在
台湾不管是河洛人,还是客家人,在念「儿化」时念不出来,因其语言成份中没有此
种现象,例如在念「一会儿」时,会儿的ㄦ「ㄦ」化了。「儿化」之「儿」不是独立的成分
,而是加在其前面原来句里的附带成分,可见「儿化」根本不是汉语成分,而是满蒙
语成分加进来的。

第二个例子,日下入声的消失。入声在汉语中,是非常重要的成份,我认为整个汉语
入声的消失,就是把汉语现在诗词各方面的最高层次的东西丢掉了,这是非常可惜
的。因为入声可以在诗词中造成强烈的节奏感,一些词语、诗词中,有无入声现象
的显现,对表达美感差别是很大的。此处不以诗词为例,就简单的词语来说,分别以
国语、台语、客语来念「中国」二字,其间节奏感的确差别很多,同样分别以三种语
言念「三三八八」,很明显的,客语和闽语的节奏感是较强的。再举例而言,一至十
的数字,汉语中不论是作诗对或成语,数字与数字相配,用得最多的是三,三可以与
二、五、八等等相配,其它数字要如三个样能与其它数字相配和谐者,日下较困难的
,原因是我们在造诗对或成语时,需要节奏的要求而产生的,若用国语是找不出答案
的,须用方言才能解决。因为一至十,甚至到百、千万、亿兆,其中只有「三」与「
千」是平声,其余均为仄声,而造词语须平仄相对,所以非用「三」「千」来与它们
相配不可。以国语来看,「七」「八」「十」无疑是平声,然实际上「七」「八」「
十」是属于入声,像这样一个答案的解决,就要靠保存原来方言的要件,为什么「三
」出现这样多,这是入声在文化上,很明显的一个异言,但是这些东西在官话中,
很明显的消失了。至于入声为什么会消失,此并非是因为入声麻烦才省去,这完全是
一个语言的习惯。在满蒙语的结构里,词语的后面绝对没有塞音的存在,他们发不出
塞音,所以只要念到塞音,便把它去掉。我曾听只会说官话,不会说闽语客语,粤语
的人,他们在学闽语、客语时,将闽语的「十」,客语的「十」后面的「P」都消失
了,他并非故意将后面的塞音丢掉,而是官话中没有这种情形。官
话的地区中,只有像山西一些较保守的地方,或者南京接近湖闽的地方,还保有一点
(喉塞音?」但也仅只于此,并不带有「P」「七」「K」的收音,此外东南地方的早期
古汉语接近方言,还保留一些,这就是以满蒙语来学汉语所带出的入声消失现象。再
举大家熟悉的例子─从日本话来谈,日本话有人认为是阿尔泰语系,与满蒙语是同一
系统,可是在语法上又非同一系统,然在语音结构的立场上来说,是很接近的。日本
词语后面也无入声,念的时候不像满蒙将后面的收音丢掉,而是在后面加一个元音
来念,如英文back念为backu,truk念为truku,一定在后面加上「u」或「a」才可
以发出音,所以他把我们汉语的入声后面都会加个元音上去,此从西装(洋服)的念
法可知,因为其语言系统本身不能念出那个入声,既然一无法发入声就想办法将
之改变。我们与日本语的情形很相近,均受满蒙的影响,因此。入声很自然就消失了
。这是「儿化」现象之外的第二种现象。

第三种现象是「ㄓ」「ㄔ」「ㄕ」的问题。我有一个看法,今天台湾人讲的国语,大
部分都不卷舌,大抵发不出「ㄓ」「ㄔ」「ㄕ」「ㄖ」的音,而以「ㄗ」「ㄘ」「ㄙ
」代替,比较用心一点的,可以发出「ㄓ」「ㄔ」「ㄕ」「ㄖ」的音,但也念得不太
卷舌。北平话的卷舌,是非常地卷,一听就明白,而我们去看满蒙的语音系统,整个
均是卷舌卷得很厉害的。今日所谓的标准北平话,他们卷舌卷得相当厉害,这并非是
汉语本身的系统,所以东南方的语言,卷舌并没有很厉害,因此我们发国语「ㄓ」「
ㄔ」「ㄕ」的音,均念成「ㄗ」「ㄘ」「ㄙ」。所以这样一个卷舌很厉害的状况,亦
是满州话所带进来的。所以国语与早期的汉语之间最明显的在语音上就有这种明显的
现象。当然,本来入声未消失前,客家话至少有六个调,其中两个入声调去之,则就
只有四调与国语之四调是相近的,剩下的只是一些高高低低的变化,声调由六个变为
四个是汉语在客家话之后产生的一个现象,这是语音的问题。
其实它还有词汇上的问题,国语之中有许多满州话的用法,而我们没有去注意。

另外一个语法上的问题,就我的看法而言,事实上汉语应是和侗、傣、苗、傜,这些
汉藏语系同一系统,但试查此系统之语言数据,其语法尤其是修饰辞与被修饰辞之间的
关系,汉藏语系是「被修饰辞十修饰辞」,而阿尔泰语系正好相反,为「修饰辞十被
修饰辞」,这是很明显的,例如
国语说「客人」「热闹」,是把修饰辞放在前面,被修饰辞放在后面,而客语、闽语
,则念成「人客」「闹热」,将被修饰辞放前面,修饰辞放后面,属汉藏语系,这种
情形在侗、傣语、苗语中均是如此,他们写「米白」是白米的意思,语系属阿尔泰,又写「角
牛」是牛角的意思,被修饰语均放在前面,就是一项证明。语法方面问题、辞的结构问
题、语音等,都有改变的情况,这也就是国语为何称为满语啦!

以下就与大家谈谈汉语演变之状况。汉语最早保留下来的,应当是吴湘两大方言,一般
人的说法,追溯至纪元前四○○年左右,大约是战国时代吴人一直就在长江口及长江
至淮河一带,其生活天地是非常富庶的,所以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块土地
对早期的吴国来讲,是太大的一个帮助,他们一直在这块土地上生活得很好,不必到
外地求生存,所以其语言到今天,七大方言中吴语占最多,约百分之八的人还说吴语
,可以保存的那么好,就是因为有一块很好的经济根据地,吴语对中国音韵或方言的
了解,保留了很多浊声母,是上古音的一个完整的体系。此乃是因经济利益的缘故,
进而文化得以藉之保存下来。

湘语则是因中原战乱时许多人逃难至此地,基本上保存楚语的很多成份。闽语在形成
方言之后,对中原仍有往来,例如要经商、科考等等,故仍要学习当时语言,
那时的文言音几乎与客家音相同,所以今日还可以从中发现两语系有相近音的现象
。此乃是时代所造成的。

不过中原南迁之后,受到壮族的影响很大。壮族在今广西壮族自治区,与广东有密切
关系,所以广东话中有壮族音存在。例如广东话中有长延音,这在汉方言却没有
,这完全是受壮族的影响。今天来说,除了官话之外,广东话是所有方言中最强势的
语言,客家话是正在消失、减弱之中。但为何会如此?我想是经济因素所造成的才益
华。近来广东的开发相当繁荣,如香港、深圳等地,因经济实力之强盛而使得广
东话流行起来,再加上他们已发展出自我的文字,有此作基础,推行更加快速。如今
在上海或北京处处皆可见广东歌或语言文字,这就因为有经济条件。反之,客家人就不同
了。由于所在地区贫脊故无法维持一家生计,于是只得出外打天下。出外则必学习人
家的语言,逐渐的自己家乡的语言便淡忘而不会说。没有经济条件作基础,语言是很
容易就会消失的。所以今日客家人若不改善经济条件,那它将是最快消失的语言。

但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客家人都居住在经济较不易发展的地区呢?翻开历史寻其原因
,乃得知是晚来发展。因肥沃地带被先来者拓垦,于是只好又在贫脊地带垦殖,
为了获得良美的田地,则势必发生一场械斗,我们早期客人入台时面临的种种艰苦,
我们在黄荣洛先生的《渡台悲歌》一书中了解到,所以当时只要一来台湾,便几乎不
可能回去家乡,除非是〝死后转唐山〞。这大概就是历史的宿命论吧!

在公元五世纪时是赣语时期,中原人士南迁至此,多为替人做佃农,于是〝客〞在北
宋末,南宋初时产生,到了此时约七、八百年与闽、粤地区也有着混合的情况出现,
其中我们来谈谈分布于我国东南沿海偏僻山区的畬族。由于他们与客家人所住的地区
相重迭,当时客家文化高,畬族文化低,故客族同化畬族。所以今日畬族会讲客家话
,客家人也接受畬族部份的生活习惯。

最后来看方言与文化的问题。今日台湾的语言生态,因国语的强势推行,已由不平衡
走向倾颓不堪的地步。所以客家人处于国语教育的独占,以及大众传播的垄断,加上
闽南人口的优势之中,若仍想以唱传统的山歌,性格保守,但坚忍、勤劳的操手来保
住客家话是不够的。如果还不知自救,也许拖不了几十年,客家话也将会和原住民语
言一同走向被时代吞灭的命运。

我们都知道语言是不过三代的,今日是自己的话,明日是父母的话只有父母会讲,再来就只是祖父母的
话,最后就成为「鬼」话,所以关心客家文化的人,只要稍用心去了解目前客家
子弟的语言现状,就不得不捏一把冷汗。客家话是汉语的一支,是承传汉文化不可或
缶缺的语族,放弃它就是放弃文化遗产,切断文化延续的脐带,此不可不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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