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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确的语言和模糊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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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6 00:07: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源: 来源:《读者》1984.12     

  同世界上的一切矛盾对立着的双方无不在一定条件下向它的对立面转化一样,语言(不论科学语言还是日常生活用语)中既有表达精确概念的词语,也有表达模糊概念的词语,这一对矛盾也在一定的条件下向它的对立面转化。

  精确向模糊的转化

  “咫尺雪山路,归飞西海隅”(杜甫)和“近在咫尺,远在天边”中,“咫”是古代长度名,周制8寸,合现在市尺6寸2分2厘,“尺”则是10寸,两者本来都是表达精确概念的,但是两个精确概念连在一起却变成了一个同“天边”一样的模糊概念。类似的例子还有“寻常”。古代八尺为寻(如“千寻铁锁沉江底”〔刘宾客〕),倍寻为常,本来都是表达精确概念的词,连在一起却表达模糊概念,意义是“通常”。只在杜甫的《曲江》“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诗句中,还有意用借对,暗含着古代“寻常”的精确的数字意义,与“七十”相对。

  又如“尺”“寸”“分”表示的是精确概念,但“尺寸”“分寸”所表达的却是模糊概念,意义分别为“一件东西的长度”,“说话或做事的适当限度”。

  再如“退避三舍”中的“三舍”本义是精确的:古代行军30里为一舍,3舍为90里。在《左转·僖公二十三年》中用这句话时,重耳在晋楚的城濮之战中,的确退避了90里。但是随着“舍”变为历史词语,一般人不知道或想不到它的精确意义以后,“退避三舍”就成了模糊词语了:不管让多少步,甚至抽象为与空间距离无关的让步或回避,都可以说“退避三舍。”

  由于日常生活用语中模糊词语甚多,以致精密的数学语言一进入日常生活用语之后,不少都变成了模糊语言。例如“三寸不烂之舌”中的“三寸”就是从精确词转变为模糊词,因为舌头不可能准确到恰好是3寸长。汉语的“一”、“三”、“百”、“千”、“万”等数词在诗歌和成语中用得很多,经常用来表达模糊概念,如“家书抵万金”,“岭树重遮千里目”(柳宗元),“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张祜),“流芳百世”,“长命百岁”,等等。

  此外如“七嘴八舌”、“七手八脚”、“七折八扣”都不是精确语言,都不能从字面上去理解。汉语特别喜欢用“七……八……”,如“七颠八倒”、“七零八落”、“七扭八歪”、“乱七八糟”、这几处的“七、八”已经与数量概念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乱七八糟”的构词也很不规则(按构词规则应为“乱七糟八”)。赵元任说有人认为其结构上的不对称就是为了表达其糟乱的程度。最后如“打得他七窍流血”,并不一定真地两个耳朵孔、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通通流血。“七窍生烟”(生气、冒火)则尤其不一定七窍都冒火。

  模糊向精确的转化

  语言中模糊向精确的转化比精确向模糊的转化更为常见。例如“高-低”是模糊概念,“高血压症”在医学上却是精确概念,通常将成年人的动脉血压持续地超过140/90毫米水银柱的人定为患有高血压症的病人。医学上如果不作出这种硬性规定,医生就没有办法开诊断书,尽管实际上低压在89毫米同91毫米的人之间未必真有那么明显的一刀切的界限。

  这类的例子还有医学上的“高烧”(或“高热”)被人为地规定为39℃以上的体温;体育上的“高栏”,人为地规定栏架高1.067米,低栏架高则为76.5厘米。“高速切削”则因机床不同,而作出不同的规定:在车床和铣床上每分钟切削100米以上才叫“高速切削”,而在龙门刨床上每分钟切削50米以上就叫“高速切削”。

  “长一短”也是一对模糊概念,但是“长波一短波”却是精确概念,前者被人为地规定为“波长为3,000米到3万米的无线电波”,后者则为“波长10米到50米的无线电波”。

  “大-中-小”也是模糊概念,但在气象学中规定:24小时内雨量达25~50毫米的雨叫大雨,达10~25毫米时叫中雨,10毫米以下叫小雨。虽然这样规定的雨量还有一定的伸缩余地,但比泛泛而言的大雨、中雨、小雨,毕竟要精确得多了。

  又如“软”“硬”是模糊词,但是“软卧”“硬卧”,“软席”“硬席”却是表达精确概念的,其间界线一清二楚,否则火车站无法售票。

  由模糊词构成精确词的现象,尤其是用“软”“硬”构成精确词的现象是当代语言中一种十分能产的现象,由它们构成的词越来越多。除过去构成的“软木”“硬木”,“软席”“硬席”,“软煤”“硬煤”,“软颚”“硬颚”,“软辅音”“硬辅音”,“软水”“硬水”,“软气功”“硬气功”等外,新构成的词(大部分是外语相应词的义译)有“软件”“硬件”,“软着陆”“硬着陆”,“软科学”“硬科学”,“软结构”“硬结构”,“软饮料”“硬饮料”等等。外语中这种结构比汉语更加能产,有些还没有被借入到汉语中来。如英语的softsex(“软性”,指“女性”),roughsex(“粗性”,指“男性”);softart(软性艺术),soft〔hard〕rock(软〔硬〕性摇摆乐),softsculpture(软雕塑)等等。

  模糊和精确集聚于一身

  有时由模糊词素构成的词既可能是模糊词,也可能是精确词。如“黑人”既可能指长得黑的人(模糊词),如“你长得真黑,你这个黑人”;也可能指表达精确概念的黑种人或“没有户籍的人”。

  “大门”既可以表达模糊概念,指大的门,如“这间房子有两扇门,一扇大门,一扇小门”;也可以指精确概念,即指整个建筑物临街的一道主要的门(区别于旁门、房门),如“我们家的大门是朝南开的”,尽管这个大门也可能不大。

  “大锅饭”“小锅菜”本来表达的是模糊概念,但“吃大锅饭”(指不论工作好坏,待遇一律)却是表达精确概念。

  “大肚子”既有模糊意义,指一个人肚子大;又有精确意义,指孕妇或怀孕。“大雪”也有模糊和精确两个含义,一是指雪下得大,如“大雪纷飞”;一是指24节气之一。但是气象学中人为地规定“24小时内雪量大于5毫米的雪叫大雪”,又成了精确概念。

  模糊词内部的转化和模糊中的模糊

  语言中还有一种现象,是模糊词内部从一个极端向另一个极端转化。如“老”同”少”、“幼”“小”这些模糊词本是反义词,但是在北京口语中,“老”却用来指排行最末的,如“老姨儿”“老姑”“老儿子”“老闺女”“老妹子”等。

  此外,语言的模糊性质还产生这样一种有意思的现象,即模糊中还有模糊,如大或小之中还有大小之分。例如:“小小孩儿”“大小子”“老小子”“大少爷”“大厦”(“厦”本来的意义已经是表示“大殿”“大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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