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庆：一个“弱智”的思想者

湘里妹子

作者：武汉晨报讯（记者方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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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之于张以庆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信仰和终极的托付”。
　　
在拍片的时候，张以庆会不自觉地进入被拍摄者的生活节奏。他说，我也是“舟舟”，我也是“英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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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张以庆身上有“舟舟”的单纯，有“英和白”的孤独。他不讳言自己不会电脑，不会摄像，不会用非线剪接，生活范围最好在3公里以内。这不，这次去印度，由于他没带照相机，只好花钱买下自己的照片。这在一般人看来，绝对是傻得不能再傻了。


“单调”的人　精彩的创作 　　


得知张以庆得奖后，又与他坐在了一起。采访了两小时以后，再对照他申报评奖的资料，基本一致。他的“单调”可见一斑。

　　1999年，我偶然看到《舟舟的世界》，它最初吸引我是因为片子的配音。我是在片子快结束时才开始看的，配音的声音很陌生，而且感觉比较冷，完全没有同类片子里那种深切同情之类的语调。看完，我不仅看到了配音是曹海鹰，更看到了一个不落窠臼的片尾：舟舟在音乐声中睡着了。这是个相当精彩的结尾。后来，很多人就这个镜头问起张以庆。他说，那年年初就知道德国乐团10月要来，原指望能让舟舟指挥德国的乐团。结果德国人拒绝了，剧组大失所望。此时，一个前所未有的情况出现了，舟舟在排练时睡着了。张以庆本能地拍下了这个镜头，它所达到的效果比原来的设想好得多。

　　拍纪录片就是这样，你每天都不知道自己今天会拍到什么，很多时候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拍的素材意味着什么。拍纪录片耗费的是生命，他花了3年的时间剪成了一部15分钟的《红地毯上的日记》；1200分钟的素材变成了60分钟的《起程，将远行》；《舟舟的世界》50分钟，他拍了10个月近2100多分钟。《英和白》没有解说词，字幕才1000多字，而文字记录超过了10万。凌乱无序的素材中可能有很多精彩而难以割舍的部分，但材料的取舍必须服从于创作者的思想。


得了奖　压力更大



                                                


　　


张以庆刚刚关机的《幼儿园》拍了4500分钟，比《舟舟的世界》长了一倍多。这样的耗片比和越来越大量的投资、越来越长的拍摄周期意味着创作者有着良好的创作空间和自由度，这是得奖的好处。得奖的确让张以庆更自信，让他的事业进入良性循环，但也给了他更大的压力。《舟舟的世界》为他赢得第一个国内学术大奖时，他一个人在北京的街上转了很久。《英和白》在四川得奖时，他原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可他的得奖致辞像检讨一样。对他来说，下一部该怎么办，压力很大。


拍的都是人的问题 　　



                                                         


张以庆的作品说的都是人的问题。《红地毯上的日记》关注的是一群永远成不了世界冠军的艺术体操运动员，这里有竞技体育的残酷和人的精神；《起程，将远行》说的是几个大学生初入世的生活状态；《舟舟的世界》重在表述残疾人的生存环境；《英和白》表面上说的是熊猫和训练员，实际上表述的是所有人都无法回避却又无法解决的人内心的孤独。这些作品多是从个体出发反映某一类人甚至所有人的问题，所以他们能超越国家、文化的界限被全世界的人所理解。张以庆现在的作品《幼儿园》试图从普遍到普遍，反映每个人成长的过程中所付出的代价。


“好的作品是思考出来的” 　　


                                                     


张以庆的成功既是他个人的荣誉，也是投资方湖北电视台与天空文化公司的荣誉。

　　多年来，张以庆先后发表多篇理论文章，其中的著名论断“好的作品不是拍出来的，而是思考出来的，是以耗去一部分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前期拍摄的‘素材’是‘想法’、‘观念’、‘主题’这些主观领域的素材”、“所谓时间长度艺术远不是指片长或素材的长度，而是更长更长思考的结果”等等引发了纪录片创作中的路线之争，招来许多业界精英的“讨檄”。《英和白》维持如此持久的注意力，在中国纪录片历史上是很少见的，人们对《英和白》的关注已超越了其作品本身，而是提升到关于纪录片本性层面的路线之争。

　
                                               
　


　　


张以庆作品

张以庆是湖北电视台惟一的免检编导。他每次拍片时，选材就是个痛苦的过程。他希望“通过看别人来关照自己，同时引起观众的共鸣”。在《舟舟的世界》之后，由于题材的匮乏，他曾两年无物可拍。

　　张以庆的成名作《红地毯上的日记》讲的是一帮为艺术体操而献身的女孩的故事，原本台里定的是拍世界冠军伏明霞的，可张以庆苦追3年后，决心拍一群永远成不了冠军的孩子，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观照冠军的成长，以昭示体育的残酷和人的精神。当他将解说词说给教练听时，在场的人全哭了。他深刻地理解了他们。

　　在《起程，将远行》中，张以庆将视角转向一群刚刚毕业分配的大学生，对他们在入世之初的行为进行观照。由于其中的主角之一分配到武汉乐团，张以庆才得以在乐团看见了他下一部片子的主角——舟舟。从初见舟舟到决定拍他，张以庆犹豫了1年多。

　　从《舟舟的世界》开始，张以庆的作品登上了国际舞台。他发现的不是一名弱智人与音乐的关系，而是舟舟生存在一个了不起的环境里。舟舟这样一个弱智人在武汉乐团等艺术团体里如入无人之境，从来没有人觉得他的存在有什么不合适。在拍摄《舟舟的世界》期间，乐团的豁达更是让他感慨万分，舟舟毕竟不是乐团的人啊。欧洲人将该片视为人道主义的范本。《舟舟的世界》成为湖北电视台第一个在境外卖版权的节目，先后被译成英语、法语、德语进入国际市场，获奖一箩筐。随着这部纪录片，舟舟也走出自己的世界成为世界的舟舟，成为世界公众人物。

　　《英和白》继续着张以庆作品一贯主张的人文关怀，将视角转向由一只熊猫、一个人和一台电视机构成的一种生活存在，启发了人们对生活现象背后的思考。它以电视中一年的世界大事为时间刻度，从熊猫的视角表现人的普遍生存状态。其独特的表现形式和深刻的思考令人叹服。

　　这部作品再度夺奖一箩筐。去年获四川电视节“金熊猫”奖最佳纪录片、最佳导演、最佳创意、最佳音效四项大奖，击败了包括BBC在内的全球60多个电视机构选送的节目，成为中国在历届国际电视节上获得奖项最多的纪录片。该片“具有独特的审美效果和艺术价值”，在国内学术界引起极大震动。中国纪录片学术委员会主席陈汉元说《英和白》是一部渗透哲学思想的哲学片。来华讲习的英国BBC制片人艾利克斯说：“我想《英和白》的导演可以大摇大摆地坐在这个会场上，因为这是我已多年没看过的好片子。”瑞士国际纪录片节主席、国际评委让·佩雷特说：“天哪，这居然是一位中国导演的作品，太不可思议了。”

　　目前，张以庆的新片《幼儿园》已进入后期剪辑阶段。


张以庆简介

张以庆，男，1954年10月出生，汉族，北京人。当过十年工人，1987年调入湖北电视台从事电视专题片和纪录片创作至今。现任纪录片编导、中国纪录片学术委员会理事。在刚刚揭晓的第五届范长江新闻奖评选活动中，他从全国选送的171名参评者中脱颖而出，成为9位得主之一，成为湖北省获此殊荣的第二人。范长江新闻奖每3年一届，是中国新闻界的最高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