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天说地] 网络文学自由观

湘里妹子

作者：王 瑾
来源：《中国文化报》
2001年4月28日  
      

    伴随着新兴数字媒体的出现，网络文学应运而生。它的出现，打破了传统文学严格的运作机制，作品的发表无需经过文字编辑和出版商的严格遴选，自由的发言机会使传统文学中的个人宣讲变成了网络文学中真正的“众声喧哗”；而匿名注册的方式则使写家们大大减少了社会约束，非功利的自由倾向使网络真正成为“畅所欲言”的空间；同时互动即时的跟帖和回帖彻底推翻了传统的话语评论体系，双向交流使作者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读者的反馈，极大地调动着读者的鉴赏能动性。至此，网络文学的自由性使传统文学的理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使其成为当代文化中一种颇具争议性的文学形式。

    不可否认的是，网络的自由正在增添着文学两端的张力：一方面文学赢得了前所未有的传播范围和传播速度，但是另一方面文化公共空间最大限度地向私人话语敞开，在给文学带来勃勃生机的同时，也消解了传统作家用宏大叙事来反映人类整体精神或是对日常生活进行修辞化处理的常用手法，转而谋求一种纯粹意义上的精神宣泄，从而使文化远离了更为复杂深刻的苦难意识、忧患意识乃至批判意识，导致大量泡沫文学的产生，“纵欲型”“自恋型”以及“哗众取宠型”文学均可被视为网络文学的代表样式；同时，自由的对话式交流使其评论始终处于自发和无序状态，浮躁的网络文学批评决定了它无法承担起文学理论指导的重任，网络文学进一步走向放纵化、呓语化和平面化，网络文学的自由成为一种无深度的、肤浅的自由。

    目前，网络文学频频与传统媒介联手共同融入到消费文化的大潮中已成为文坛热点。自从台湾痞子蔡的网络小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１９９９年１１月授权知识出版社出版并取得可观销量以来，不少敏锐的图书出版人纷纷向网络文学淘金，把网络文学原创作品结集成书，成为近两年内的一个出版热点。时代文艺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都曾相继推出一系列网络丛书。影视媒体也不甘落后，《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已搬上荧屏获得相当经济效益，而榕树下网站目前正和北京红线影视联手，倾力制作３０集电视连续剧《城市守望者》。可以预料的是，这部电视剧一旦问世，其在网络内外引起的反响将突破网络文学的范畴。这里，商业模式与商业技巧的运用，使小团体的、孤芳自赏的网上文学创作的传播通道被有组织、有计划地扩充千百倍，受众的规模也比原来扩大了许多倍。“自由、宽容、理解、共享”，这一互联网的基本精神竟在商业计划中得以实现。

    网络文学屡次被热炒，在网络内外引起相当反响。自１９９９年以来，网络文学评奖层出不穷，值得一提的主要有两项：一是“榕树下”举办的两届“网络原创作品奖”，二是网易举办的颇具争议的“中国网络文学奖”，这诸多评奖活动中确实出现了比较优秀的网络文学作品，但事实上，网站凭借其经济实力与在网民中的影响，自居为权威，并邀请传统作家当评委以加强其权威性，以进一步扩大自身知名度与实力。我们看到的是网站以自己在经济领域里与网络传播领域取得的成功为资本，传统作家以自己在传统文学创作领域取得的声名为辅助条件，取得对网络文学界定与评论的权力，并以评奖为市场卖点进行炒作，将网络文学收编于消费文化的文学生产线中。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稿酬问题开始提上日程，网络写作无功利性原则日受侵蚀。“中文在线”等文化网站，已经开始以签约的形式买断作家们的首发权和版权。这样一来，网络写作无偿原则被破坏了，作者失去了无功利之心。即使部分作者在写作时保持了这种心态，在投稿时也必然以经济效益为标准优先考虑有稿酬的网站。因为付酬，网站必须将这笔投入从经营上赚回来，网站刊发标准势必围绕着市场转，使网络文学日渐走向消费化。

    与传统文学的经典化、规范化和系统化不同，网络文学因其自由性而至今方兴未艾，目前仍有无数网络写手正在以空前高涨的热情从事着网文的创作。但因网络文学的自由缺乏应有的节制和规范而导致大量泡沫文学的产生。同时在当代以消费文化占主导地位的文化语境下，网络文学的发展呈现出一种矛盾状态，一方面它建立了自身的话语体系，试图游离于传统之外，自豪而又执著于网络创作，同时又希望传统文学领域开放而宽容，渴望得到传统的肯定，从而使网络文学的自由呈现出其局限性，网络文学最终沦为文学自由的遥远的乌托邦。

    网络文学作为一种新的存在形式，尽管稚嫩，却仍有广阔的发展空间。随着高科技的推广，互联网络开始普及，截止到２００１年，中国已有２２５０万台电脑触网，极大地扩大了网络文学的创作主体与受众人数，网络文学在投入消费文化怀抱的同时，也开始由浮光掠影、缺乏深度和历史感的后现代品格转而走向审美趣味的多元化：一方面大量网络文学为迎合读者口味，依然在媚俗的道路中发展；另一方面一部分网络文学作家在商业社会的包装下已从幕后走到台前，他们希望提高自身作品的价值以及跻身主流话语的渴望使他们开始在文本上下功夫，他们的作品都以自身相对较高的艺术水准浮出水面。一些知名的“学院派”评论家也参与进来，由早期对网络文学的静观开始走向更深入、更细致地分析评价，为建立规范的网络文学理论研究奠定了基础。另外稿酬制的实施也必将使更多的中青年为主的传统作家开始融入到网络中来，这些因素都增添了网络文学的严肃性，使其开始向雅化方向发展，为网络文学增添了精品。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时间的演进，传统作家和有深厚理论积累的评论家将进一步融入网络，网络也会产生它自己的作家，在新的规范产生以后，网络文学必将充分发挥其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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