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正确理解“统读”

孙兰荃

作者：苏培成
来源：上海语言文字网/2006-02-17
   
     1985年12月27日由国家语委、国家教委、广电部联合发布的《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使用了“统读”这个术语。什么是“统读”？《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说明》指出：“在字后注明‘统读’的，表示此字不论用于任何词语中只读一音（轻声变读不受此限），本表不再举出词例。”要贯彻《审音表》的规定，就要正确理解这条《说明》。《审音表》的审定对象是“异读词”，可是在“异读词”的前面有个限定成分是“普通话”。这就说明“统读”只适用于普通话，不适用于古汉语和现代汉语方言。有的人只注意到“不论用于任何词语中”，但是忽略了“普通话”这个大前提，结果造成了对《审音表》的误用，产生了混乱。

    例如，中学语文课本里的《工之侨献琴》一文中有“匣而埋诸土，期年出之，抱以适市”句，其中的“期年”是古汉语词，指一周年。其中的“期”古代字书注为居之切，折合为现代的读音就是jī。这个“期”也写作“朞”。这个意义现代汉语里不用，它的读音不属于《审音表》审定的范围，不能“统读”为qī。“期待”“日期”等的“期”，来自《说文·月部》“期，会也”。古代字书注为渠之切，折合为现代的读音就是qī。2004年版《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的“期”字头下只有qī，没有jī，义项⑤是：“<文>一周年；一整月：期年|期月。”而且在大字头后面标明“朞”是义项⑤的异体。在“提示”里还特意指明：“‘期年’‘期月’的‘期’，旧读jī，现统读qī。”这是没有正确理解“统读”，把文言里的期年、期月的“期”误读为qī。它受到批评后做了挖改，在2005年版里删去了义项⑤，把“提示”改为“统读qī，不读jī”，但是挖改不仔细，保留了大字头后的“朞”，还标明是义项⑤的异体，而2005年版的义项⑤已经不是“一周年；一整月”，而是“等待；盼望”，与“朞”没有关系。改了旧错，又添新错，向社会推荐这样的词典应该慎重。

    下面再举出几篇中学语文课文中涉及统读字的例子。《唐雎不辱使命》一文中有“聂政之刺韩傀也”句，其中“韩傀”的“傀”在古汉语里是魁伟、高大的意思，读ɡuī。《审音表》里“傀”统读kuǐ，审定的是“傀儡”的“傀”，而“韩傀”的“傀”不属于《审音表》审定的范围，不能依统读注为kuǐ。古汉语的“骑”有两读：名词指骑兵，读jì；动词指骑马，读qí。《江城子·密州出猎》中“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里的“骑”是名词，应该读jì。现代白话文里的“骑”也有名词的用法，如“轻骑”“铁骑”里的“骑”，习惯读qí，所以《审音表》审定“骑”统读为qí。但是“骑兵”的“骑”在古代可以单用，现代不能单用，两者不同，所以古汉语里的“骑”还是不属于《审音表》的范围，不应该读qí。徐世荣先生说：“朗读文言诗文（自然都用今音朗读），名词‘骑’字似仍以读jì为宜。”（《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释例》第160页）至于白话文《秃鹰之死》里的“有的患者出现痉挛”的“痉”，在古代声母属浊上，按照浊上归去的规律今音该读去声。《审音表》审定统读jìnɡ，自然应该照《审音表》去读。
(原载于《语言文字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