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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中的大众文化(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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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0-7 16: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章来源:湘里妹子学术论坛-www.xlmz.net-2003
作者:潘知常

大众话语,在大众文化中是一个特殊的类别,因为它并不具备某种物质形态,然而,由于语言本身的特殊凝聚力量,它所带来的文化冲击,显然不容忽视。它的最大特征,是语言的表达中更为重要的是它的能指而并非它的所指。

我们注意到,在语言的语音、语法、词汇这三要素中,最容易随时代而变的部份、最活跃的部份是词汇。因此,社会生活的变化就必然最先在这个方面表现出来。西方风行一时的女权运动与语言就大有关系。他们对男性深恶痛绝,以至影响到语言的使用。例如她们坚决不用这个词:man,因为这个词既可以指人又可以指男人。人类mankind这个词因为其中有man这个词,也被有意摒弃不用,而改用people。人工制造manmade 这个词也是如此,干脆换为artificial,人力manpewer这个词也难逃厄运,干脆换用workforce,历史history这个词就更不顺眼了,难道历史都是男性创造的吗?主席chairman这个词西方妇女也反对,难道历史就是男性的历史吗?在中国也是这样,由于对女性的歧视,历史上的坏人往往都是女字旁:奸、妄、妒、奴、妖、妓、娼、嫖……“文字改革”中也曾有妇女上书中央,要求改正。邓颖超在晚年也曾写过一封著名的信,反对用“遗孀”这样的词来称呼自己。而在日常生活中,随着社会生活的变化所引起的语言的变化的例子,也随手可得。如见面语的变化,解放前是“幸会!”“久违!”解放后是“你好!”到了“文革”期间,变成“您革了命了?”“革了,您呢?”“革过了,还要继续革命!”而改革开放以后,随着对于西方文化的接受,中国的母亲就成为“妈咪”,父亲则成为“戴地”,至于聚会,则干脆称之为:“爬梯”。这显然就已经很有点大众文化的味道了。至于与大众话语有关的词汇,那就太多了。认真加以剖析,无疑有助于对于大众文化的理解。例如“泡妞”,一个“泡”,不但可以从中看到对性的问题已经随随便便,而且看到以“泡”来打发岁月、消磨时光的某种心态。再如“酷”的大众,也显然意味着一种精神的松绑。过去我们只知道以“好坏”、“美丑”、“对错”来进行评价,而“酷”则意味着与这一切都没有关联,意味着转而采取另外一种评价方式,即从确定性转向不确定性,这就是“酷”。只要想一想“内衣外穿”、“光头模特”、“小一号”等一系列大众现象,我们就会意识到“酷”的奥妙之所在,也就会意识到它所带来的大众趣味究竟是什么。 词汇的大众只是一个方面,在大众话语中还有一种现象,就是某一种语言的大众。在这方面,中国人最熟悉的当然是英语、粤语的大众。以粤语为例,仿佛是一夜之间,在中国,口齿不清的绅士淑女突然多了起来,来自南国广东的粤语一下子竟成为当代国人的一种语言时髦,一种商业交际的最佳语言。电影、电视中的粤语,大众歌曲中的粤语、商业交际中的粤语、广告宣传中的粤语……以至于语言学家不得不惊呼:“倘若再不严加约束,粤语就会成为第二国语!”而初涉商海的各色人等则纷纷暗自交流着自己的独得之秘:“粤语是一张最最管用的名片!”走进商店看一看,确实如此,粤语的普及程度简直令人吃惊了:T恤衫、柔姿衫、三股裤、迷你裙、电饭煲、雪柜、鸿运扇、者喱粉(jelly,果冻)、生猛海鲜、克力架(英语饼干的粤语译音)、文胸(胸罩)、大碟(唱片)、收银台(收款台)……不一而足。再如:理发店被改称为发廊、发型屋,先生被改称为男士,办公楼被改称为写字楼,付帐叫做买单、歌迷叫做发烧友,解雇叫做炒鱿鱼(鱿鱼熟后成为圆筒状,形似卷铺盖状),值班叫做出更,公共汽车叫做巴士,坐出租车叫做打的……还有时代曲、劲哥、佐食房、大出血、跌眼镜、镭射、贴士、黄牛、迪斯科……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看来也真是世事难料。粤语本来也就是广东方言的一种,我们知道,广东的方言分为三种:粤语、闽语、客家话。其中的粤语形成于唐代,占使用人口的6%,主要流传于广东中部、西南,同时广西的部分地区以及港澳地区也长期使用。然而,就是这样一种方言中的方言,却在改革开放的时代摇身一变,成为最最洋化的语言、最最大众的语言。这不能不令人想起一句古语:“土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那么,粤语大众的原因是什么呢?显然与社会生活的变化息息相关。严格地说,语言实在是一个势利小人。世界上最早的语言帝国是法语,堪称第一世界语。这显然与法国在近代的鼎盛互为表里。最近一、二百年,英语又步步逼近,成为超级语言、第二语言,在语言王国中频频问鼎中原,大有成为新的语言霸主之势。但是英语中又大有讲究,本来,英语中最纯正的是伦敦音,但是大家争先恐后学的却是美国音。这说明,英语的飙升与美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地位的飙升实际上是一致的 [30] 。俄语的地位本来并不高,但十月革命的巨大影响,却使它成为一度排名第三的时髦语言。最有意思的是日语,在七十年代它还是排名第四,八十年代,随着它的经济力量的日益强盛,它竟然直逼俄语,取第三名的位置而代之。古人云:“水涨船高”,看来,语言亦然。而且,中国人都熟悉都德写的《最后一课》,战胜国竟然要战败国学习他的语言。本来,语言不过是用来交流的,现在却要如此强化,语言的背后,实在是大有奥秘。而在同一种语言中,情况也如此。语言歧视的现象比比皆是。例如我们过去常说的“南蛮北侉”就是一例。史书上曾记载:孟子就看不起说方言的许行,而北朝鲜卑人当政时,鲜卑语也曾成为傲视其它的时髦语言。在20世纪,上海口音也曾成为高等国人的象征,而上海口音内部却又以讲吴方言为上等。看那些老电影,白杨、上官云珠这些大明星,连说话都带着鼻腔,“美丽”不说“美丽”,而是“美腻”。与此相应,作为一种方言,粤语之所以成为一种时髦语言,粤语的词汇之所以会进入国人的日常生活,也与社会生活的变化密革相关。作为改革开放的主要窗口,广东的地位在国人的心目中灸手可热。如是,就不能不影响到粤语的地位,当然,具体的原因又有不同。为了显得象是见过大世面而在自己的普通话中夹杂几句粤语,这或许是一种求同心理;而影视用粤语配音,大众歌曲用粤语演唱,则可能是出自求洋心理;至于在广告和超市中经常看到的粤语,应该是出自一种超前消费的心理(会使人以为广告或产品可靠、时髦、新鲜,在英国,操牛津大学口音的人去推销产品,往往被顾客信任。就是这个道理);还有一些青年人热衷于学习粤语,甚至不惜花钱去上各种粤语班,则反映出一种求新心理:地位低的总要向地位高的靠拢,其中自然要包括对于一些外在的东西的模仿。不过,无论如何,粤语竟然成为一种时尚,毕竟只是语言的“合时”(在这里,有机的语言整体被切割成为无机的语言碎片),而并非语言的“合适”。 就像过去人们津津乐道“民族的才是世界的”,现在却争相恐后地说“世界的才是民族的”一样,粤语已经成为一种时尚、奇观,同时,就像人们的为了跨越地域界限而被他者所承认而甚至不惜将自己所在的城市称之为“小巴黎”、“小威尼斯”一样,粤语也已经成为一种小号的国际口味,一种小号的流行趣味,成为人们自身的一种显示、掩盖、改变与体现,这样,在这里,粤语已经不仅是一个反映现实生活的工具,而且是一个表达自身意义的工具;粤语本身也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已经成为一个必不可少的符号,一个表现不同凡响的身份优越感,身份认同感的地位、品位、格调的符号;粤语也不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而是针对“他者”的,是为了跟上时代的潮流,不被时代越来越远地抛弃,也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深处因为严重缺失而出现的虚无。人们在与人寒暄、与人交流的时候借助粤语,无非是意在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而不是自己“现在的样子”。于是,粤语成为奇观、时尚的展示,成为一个在公众面前表演的舞台,一个虚拟的空间,试想,一个北方人会在自己家里说粤语吗?原来,醉翁之意不在说,而在乎格调、品位、身份之间!可惜,粤语是一种时尚,但是时尚却不是生活。因此,如果真的以为满口粤语就是有身份、有品位、有格调,就难免令人啼笑皆非。


[30] 颇有意思的是,全世界都要学第二外语,但是美国人却可以例外,,凭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就可以走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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