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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前期行踪与词作评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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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 19:48: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A Review on Li Qingzhao's Whereabouts and Ci Poetry in Her Earlier Stage
作者:诸葛忆兵 撰(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文学博士)
《南阳师范学院学报:社科版》,2002/03,76~82页

来源:青藤书屋

【内容提要】李清照的前期生活可细分为五个阶段:未婚少女时期、新婚汴京居住时期、青州夫妻屏居时期、独守空闺时期、随夫辗转各地时期。未婚前,李清照欣赏大自然美丽的风光,流露闺中寂寞情思以及对爱情的追求;新婚时,或写短暂别离的苦痛,或叙新婚夫妻的甜美;屏居青州时,创作相对平稳;赵明诚外出独守空闺时,离情别思汹涌而来,是前期创作的高峰期;随夫各地时,情绪略显低落或愤激,中年的家庭矛盾隐约可见。

The earlier stage of Li Qingzhao can be divided five stages:unmarried stage;dwelling in Bianjing after newly-married;dwelling in qingzhou with her husband;in Qingzhou herself;being away from Qingzhou with her husband.In her unmarried time,she described the scenery and expressed her emotion for love;in the new-married time,she described the happy life and expressed the pain of part;in the time of dwelling in Qingzhou with her husband,she worked smoothly;in the time of dewelling in Qingzhou herself,she expressed the pain of a long pain,it was the peak-hour of her working;in the time of being away from Qingzhou with her husband,we can find the contradictions betweenshe and her husband from her Ci poetry.

  李清照的歌词创作以44岁南渡为界分为前后期,前期的创作主要是“描写自然景物,反映爱情生活,歌唱离情别意”(注:陶尔夫《北宋词史》第149页,山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6月版。),学界基本上有一致的看法。然而,多数的论述也仅止于这样粗线条的划分。李清照生平数据匮乏,学者无法对李清照的作品进行详细编年,所以只能停留于轮廓的描述,以至于对李清照名篇佳作的理解也产生歧义。如关于李清照的《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元代伊世珍《琅嬛记》卷中记载说:“易安结缡未久,明诚即负笈远游,易安殊不忍别,觅锦帕,书《一剪梅》词以送之。”王仲闻则反驳说:“清照适赵明诚时,两家俱在东京,明诚正为太学生,无负笈远游事。此则所云,显非事实。”(注:《李清照集校注》第25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10月版。)王说甚是。由此可见,只有对李清照的生活与歌词创作做更为细致的分段与分类,才能更深入地阅读理解李清照。

  虽然无法为李清照的词做详细编年,但后人已经有多种李清照年谱问世(注:如王仲闻《李清照集校注》后面附录的《李清照事迹编年》,徐北文主编的《李清照全集评注》(济南出版社1990年12月版)中的《李清照年表》等。),李清照前期的大致生活经历还是清晰的。本文结合李清照词作的分析,将李清照的前期生活划分为五个阶段:第一,18岁以前未婚少女生活时期(1084-1101);第二,18岁至24岁新婚夫妻汴京居住时期(1101-1107);第三,24岁至34岁青州夫妻屏居时期(1107-1117);第四,34岁至38岁青州独守空闺时期(1117-1121);第五,38岁至44岁随夫辗转各地时期(1121-1127)。

一、未婚少女时期

  李清照18岁嫁给太学生赵明诚,婚前作品的格调爽朗欢快,有时也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内容大致是欣赏大自然美好的景色风光,少女内心深处的寂寞与思春情怀,对未来情爱与婚姻的浪漫遐想等。

  李清照有着良好的早期教育和宽松自由的家庭环境,父亲李格非并不轻视或束缚女性,任随李清照自由发展身心。(注:详见拙著《李清照个性成因及其表现》,《东岳论丛》1997年第3期。)少女李清照外出游玩总是比较随意、尽兴的,山水景物的陶冶成为李清照早期教育的一个重要方面,这就培养了李清照对生活的热爱与极其敏捷独到的审美感受能力。李清照总是欢欣鼓舞地投入到大自然的怀抱之中,品赏美丽的景色风光,生活是如此的美好而灿烂。《如梦令》说: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这首词写自己由于醉酒贪玩而高兴忘归,最后误入“藕花深处”。由于不期而来的划船赶路少女,却把已经栖息下来的“一滩欧鹭”吓得四下飞起。小词的笔调极其轻松、欢快、活跃,语言朴素、自然、流畅。令人诧异的是一位大家闺秀,居然可以外出游玩到天色昏黑,而且喝得酩酊大醉,以致“不辨归路”,“误入藕花深处”。迷路之后,没有迷途的惊慌,没有归家惟恐父母责怪的惧怕,反而又兴致勃勃地发现了“鸥鹭”惊起后的另一幅色彩鲜明、生机昂然的画面,欢乐的气氛洋溢始终。

  与此相似的是一首《怨王孙》,词说:

  湖上风来波浩渺,秋已暮、红稀香少。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  莲子已成荷叶老,清露洗、苹花汀草。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

  文人墨客向来有“悲秋”的传统。面对秋天枯萎憔悴的花草,萧条冷落的景色,人生不如意之事就会涌上心头,多愁善感的文人不免就凄凄惨惨、唏嘘感涕、伤心不已。李清照作为女子世界中的豪俊,面对“红稀香少”的暮秋季节,不是在为荷花稀落、荷叶枯萎等流逝的风光景色而惋惜感伤,而是兴趣盎然地与“水光山色”相亲,品尝大自然“无穷”的美妙,以充满诗意的画笔勾勒出一幅优美动人的深秋湖面风景图。整个画面的色调清新秀丽,景物疏落有致。少女的欢欣,使得“莲子已成荷叶老”的深秋湖面也透露出勃勃生机。可以设想,词人今天又是一次“兴尽晚回舟”,完全陶醉于迷人的风光景色之中。

  在父母的温馨呵护下、在有着浓郁文化气息的家庭环境中、在风光秀美的湖光山色景致里,无忧无虑地长大的李清照,对美的事物有一份独特的敏锐和细腻的情感,这一切同时也培养了李清照感情的丰富细腻。随着年龄的增长、性别的觉醒,少女李清照少了一些天真烂漫,多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心事。面对春来秋去的景色,李清照渐渐变得娴静而更多一份婉转的深思。《浣溪沙》说:

小院闲窗春色深,重帘未卷影沉沉。倚楼无语理瑶琴。
远岫出云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

      独处小院,独对闲窗,春色深深,词人领略了一份不可捉摸的寂寞孤单。这样无言的寂苦,只好通过“理瑶琴”来排遣。词人倚楼之际,还看见室外薄暮时候缕缕缠绕于远山的云絮,微风吹拂下的蒙蒙细雨。敏感少女立即联想到:春色已深,春光将逝,在这风雨之中,梨花恐怕要纷纷飘谢了。户外景色的逐渐暗淡,春天美景的逐渐凋零,使少女心头那一丝丝飘忽的愁绪更加拂之不去了。一味的天真烂漫,反而显得肤浅。有了这一缕缕说不清楚的愁绪纠缠,少女李清照显示出安闲宁静的一面。

  李清照此时会留恋自己喜爱的即将消逝的春日美景,惋惜美好时光的短暂,这闺中寂寞愁绪的背后,隐然飘荡着一丝少女“思春”的情怀。《如梦令》说: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昨夜一场“雨疏风骤”,摧残海棠,催送春天归去,敏感的词人不用到户外观察,用细腻的心灵去感觉,就能知道肯定是一幅“绿肥红瘦”的狼藉景象。以淡淡的愁怀去体察自然景致的细微变化,也是由词人的特定心境决定的。这一份对青春美好年华的珍惜,是古往今来的感情敏锐细腻的女子所共有的。古代女子的惟一好出路就是寻觅到一位如意郎君,嫁一位好丈夫。所以,少女珍惜青春年华之时,就抑制不住内心的丝丝缕缕的“思春”情怀,李清照也不例外。

  李清照毕竟是开朗活泼、大胆真率的,她很少也不愿意受封建礼教的规范。对少女内心最羞于启齿、最隐秘的那份思春情感,有时竟然脱口而出。《浣溪沙》说: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词写一位获得爱情滋润因而显得熠熠生辉、艳丽照人的青春少女幽会前后的情感体验。期待幽会时的喜不自禁、幽会后的寄信重约再见日期,都说明这次幽会给女主人公带来非常甜蜜的感受。“眼波才动被人猜”一句,得历代评论家的赏识,清人田同之称其“真色生香”(《西圃词说》)。思春少女娇媚、多情的神态,被词人绘声绘色、惟妙惟肖地刻画出来。词人非常巧妙地将笔墨落在幽会前后的期待与回味之描写上,而将幽会的过程轻轻地放过。既含蓄隐约,又细腻深入地写出思春女子情感体验、情态表现的丰富多彩。因为幽会时的喜悦与幽会前后的情感微妙变化相比,反而显得单调。李清照本人是否真正经历了这样一场甜蜜的幽会,还值得商讨。或许这仅仅是李清照借题发挥的题咏之作,然其中必然渗透了李清照的个人情感体验,或者说是她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二、新婚夫妻汴京居住时期

  李清照与赵明诚结婚以后,在汴京度过了六年幸福的时光。这一时期的词作,主要是抒写夫妻离别的痛苦与相聚的恩爱。

  关于李清照这段时间的踪迹,略有疑点。元人伊世珍所说的“易安结缡未久,明诚即负笈远游”,毫无根据,学界已有共识。近年来又有人认为:李清照婚后第二年,朝廷党争再起,李格非入“元佑党籍”,不得在京居住,被迫回乡。朝廷不允许党人子女在京居住,李清照也随父母回乡,遂与赵明诚分离。(注:详见陈祖美《李清照评传》第57-60页,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9月版。)这一新说法也纯属于不了解史实的猜测之辞,本文稍作辨说。

  朝廷确实将对元佑党人的迫害,株连到女子的身上。崇宁元年(1102)八月,朝廷下诏说:元佑党人“子弟并毋得官京师”;崇宁二年(1103)三月,朝廷下诏说:“党人亲子弟毋得擅到阙下”;同年七月又下诏说:“责降人子弟,毋得仕在京及府界差遣”;崇宁三年(1104)四月,尚书省检查,要求“党人子弟不问有官无官,并令在外居住,不得擅到阙下”(皆见《续资治通鉴》卷八十八)。《宋史‧蔡京传》也记载蔡京立“党人碑”,“凡名在两籍者三百九人,皆锢其子孙,不得官京师及近甸。”但是,朝廷这系列诏书与李清照并无关联。首先,崇宁年间这一系列诏书明确针对元佑党人的男性子弟,所以禁止他们在京城做官、不得擅到京城待阙跑官、有官无官都必须在京城以外居住等等。女子出嫁从夫,朝廷还不至于胡涂到非得拆散大量官宦家庭,所以,朝廷从来就没有对元佑党人出嫁的女子做出过任何规定。其次,赵挺之以执政之尊,虽不愿为亲家援手,但足以遮蔽儿媳。读李清照的《金石录后序》,便可以看出,崇宁年间李清照一直生活在京城,与赵明诚过着相对满足的小夫妻生活。

  这段时间,李清照与赵明诚的确品尝到新婚别离之苦痛。从当时的太学制度和李清照所写的《金石录后序》来看,李清照与赵明诚新婚初期,相聚的时间很少,多数时间赵明诚寄居在太学斋舍。只有初一、十五等日子方可请假回家。这一对涉世未深的青年男女,刚刚品尝了新婚的情爱,就不得不分手。相聚短暂,分别日久,使纯情的李清照第一次咀嚼了离别的苦涩滋味,写下了许多动人的抒写相思别离的词章。《怨王孙》说:

帝里春晚,重门深院,草绿阶前。暮天雁断,楼上远信谁传?恨绵绵。
多情自是多沾惹,难拚舍。又是寒食也。秋千巷陌,人静皎月初斜,浸梨花。

  这首词写春暮时节闺中独处的寂寞,相思怀人之意,含蓄透露。“帝里”,即指当时的都城汴京。这表明词人当时也居住在京师,那么,这一段分别的痛苦,应该是赵明诚寄居太学斋舍、闭置不出而带来的。爱人不在身边,闺中寂寞无聊,又正是花红衰败、“草绿阶前”的暮春时候,闺中少妇更提不起兴趣外出赏春游玩,只是深院重门紧闭,独对空闺,任凭离别的思绪纠缠环绕于心头。这与少女时代“兴尽晚回舟”的李清照,有了很大的区别,愁思使人变得稳重宁静。几乎是下意识的,词人重复了登楼眺望的动作。赵明诚回家探亲的日子是固定的,登楼眺望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天色已昏黑,连能够为人传送书信的大雁也看不见,所以,即使是将自己一腔的相思情怀写成书信,也无由寄达。赵明诚与李清照同在京城,“远信”云云,是一种夸张手法,突出的是心理距离。词人自知“多情”无法“拚舍”,只得默默忍受。这时,闺房外面的“秋千”无人问津,周围静悄悄的,惟见明月升起,将银辉洒向梨花,也洒向大地。词人在闺楼里枯坐了一天,从白天到昏暮到皎月升起。对丈夫感情之深厚,思念之愁苦,于此可见。

  崇宁二年(1103),赵明诚结束太学求学生活,出仕为官。虽然党争酷烈,但是,李清照的父母亲已经离开了京城,回乡定居,脱离了党争的旋涡,小夫妻两人不必再为此事揪心。李清照与夫家长辈又存有芥蒂,即使赵明诚也与父亲政见不同而懒得与父亲来往(注:陈师道《与鲁直书》说:“正夫有幼子明诚,颇好文义。每遇苏、黄诗,虽半简数字必录藏,以此失好于父,几如小邢矣。”(《后山居士集》卷十四)这里是拿邢恕、邢居实父子来做比较。邢恕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复小人,人品之卑污龌龊,在新党中屈指可数。其子居实,禀赋过人,所作的诗文甚得苏轼、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陈师道的赏识,政治立场也接近旧党,因此与父亲反目。陈师道信中所说,已经将赵明诚的政治倾向叙述的非常明白。)。夫妻两人于是不再关心政坛上的勾心斗角,“躲进小楼成一统”。这是李清照与赵明诚结婚以后第一次长久相聚的时间,是李清照20岁到24岁风华正茂的大好年华。婚后两年以来共同爱好的培养、彼此的爱慕、时而分离的思念,都加深了两人的情感。与心爱的丈夫朝夕相处,李清照时时表现出楚楚可爱、娇媚依人的神情。她的词记录了这段生活与情感。《减字木兰花》说: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李清照喜爱梅花,常常通过咏梅自我比拟。这首词不是咏梅词,却仍然以梅花的形象比喻自己。青春妙龄的少妇李清照,买花是为了赏花,是对美的欣赏;同时也是为了装饰自己,珍视自己的青春年华。花季女子,最爱美丽的鲜花,这时候的精心化妆,当然是为了博得丈夫赵明诚的赏识,所以,买花、戴花的动作中又多了一层对幸福爱情执着追求的含义。一心想获得丈夫全部爱情的女子又是“小心眼”的,她会对周围一切与自己比美的事物发生莫名共妙的嫉妒,这种嫉妒又转过来表现她对丈夫的深爱。因此,买得鲜花的李清照,忽然多出了一个心眼:不知丈夫是否会更赏识这梅花,认为“奴面不如花面好”。对自己青春容颜充满信心、争强好胜的李清照,便一定要与梅花比个高低,特意将梅花“云鬓斜簪”,让丈夫仔细端详,究竟谁更漂亮。通过这种对丈夫撒娇的动作,表现出小夫妻之间的亲昵和温情。充满了自得、自信的语气里,透露出李清照婚后的愉悦欢欣。实际上,李清照并不担心丈夫分心到梅花上,只不过借这样一个题目与丈夫逗趣撒娇。少妇的柔情婉娈在这些夫妻日常生活画面中得到徐徐展示。

三、青州夫妻屏居时期

  这一次回青州,李清照与赵明诚共同乡居了十年时间。赵挺之多年官宦的积蓄,在青州所置办的家产,都足以让夫妻两人衣食无忧。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中曾回忆说:“屏居乡里十年,仰取俯拾,衣食有余。”不求闻达、不慕荣华的李清照夫妇,反而得其所愿。相对平静的生活,使李清照的歌词创作也显得波澜不惊。赵明诚去世之后,李清照有一首追怀赵明诚的诗《偶成》:“十五年前花月底,相从曾赋赏花诗。今看花月浑相似,安得情怀似旧时?”赵明诚于建炎三年(1129)去世,“十五年前”正是政和四年(1114),两人屏居青州。夫妻携手赏花,相与赋诗,是多么优雅浪漫。只可惜李清照的诗名被词名所掩盖,诗篇零落殆尽,使后人无法一睹风采。

  李清照流传至今的词作中,有大量的咏花之作,所咏的有梅花、菊花、牡丹、桂花等,总计有十余首之多,其中应该有这段时间夫妻共同赏花之作,可以略略弥补同类诗篇失传的遗憾。以其《多丽‧咏白菊》为例,词说:

小楼寒,夜长帘幕低垂。恨萧萧、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也不似、贵妃醉脸,也不似、孙寿愁眉。韩令偷香,徐娘傅粉,莫将比拟未新奇。细看取、屈平陶令,风韵正相宜。微风起,清芬酝藉,不减酴釄。

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似愁凝、汉皋解佩,似泪洒、纨扇题诗。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度芳姿。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

  这是一首咏白菊的词,赞颂了白菊的容颜、色泽、风韵、香味、气质等,尤其突出了白菊质量的高洁和端庄,隐隐是词人理想品格的写照。词人对白菊的枯萎凋零寄予无限的留恋、哀悼之情,但始终没有掩盖词人赏菊的好兴致。全词大量运用典故,显示出一种典重古雅的风貌。屏居青州,清净无事,于是便在吟诗赋词方面争奇斗巧,这首词就是这样一种创作环境下的产物,与李清照其它时期的创作颇有不同。李清照作于这一时期的《词论》,对词的创作提出“贵典重、主情致、有故实”的系列要求,这首《多丽》的创作手法就与这些要求非常吻合。

四、青州独守空闺时期

  大约政和七年(1117)前后,赵明诚再度离家,开始了新的一轮仕途奔波生活。对于李清照与赵明诚夫妇来说,无官闲居,夫妻团聚,反而有享受不尽的清福。一旦赵明诚起复为官,两人又要经受痛苦的离别折磨,又要经历种种情感上的考验,平静的生活立即大起波澜。欧阳修论诗文有“穷而后工”之说,李清照许多脍炙人口的相思佳作都创作于这一时期。这一时期,李清照的个性与文学创作都已臻于成熟,由于感情的跌荡起伏,最终将李清照的前期创作送上了高峰。

  这一次,是李清照与赵明诚结婚十几年之后的第一次时间较长的离别。新婚之际,赵明诚回太学读书,两人也曾有过离别。但是,一方面两人还共同居住在汴京,另一方面分离是短暂的,重新相见的时间也是确定的。所以,李清照那段时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愁苦之情。这一次就不同了,宦海浮沉,四处奔波,对身在官场者是很平常的事。李清照不知道赵明诚在外为官需要多少时间,要辗转多少地方,也不知道赵明诚何时才有相对稳定的职务,自己可以前去团聚。相亲相爱,默默相守,在青州度过了近十年的时光,忽然面临了这么一场离别,李清照是非常不适应的,离情别思因此汹涌而来,李清照被相思愁绪所包围了。多情多才的李清照,于是经常将这些充满深挚情谊的词篇寄给丈夫,鸿雁传情,以寄托自己的相思情怀,同时也是在婉言劝说丈夫早早归来,或早日接自己前去团聚。这些作品中,以《醉花阴》最为著名,词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伊世珍的《琅嬛记》卷中记载了关于这首词的一段故事:“易安以重阳《醉花阴》词函致明诚。明诚叹赏,自愧弗逮,务欲胜之。一切谢客,忘食忘寝者三日夜,得五十阕,杂易安作,以示友人陆德夫。德夫玩之再三,曰:‘只三句绝佳。’明诚诘之,答曰:‘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政易安作也。”

  这首词通过悲秋的环境设置来抒写自己的寂寞愁苦。词的上片先写重阳秋日凄凉冷落的情景,借助气候、景物的描写,传达出离人浓浓的愁苦意绪。上片依照时间的顺序一一说来,贯穿于“永昼”与“半夜”的,是“愁”与“凉”二字。在这个重阳节日,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李清照都深深地纠缠在愁苦意绪之中。下片补叙白天的其它活动。词人的“东篱把酒”,一直饮到“黄昏后”,词人想摆脱愁苦的心情比较迫切。“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前后对比,物是人非,今昔异趣,相思离情,油然而生。作为闺阁妇女,由于封建社会的种种束缚,她们的活动范围有限,生活阅历也受到种种约束,即使象李清照这样上层知识妇女,也毫不例外。因此,相对说来,她们对爱情的要求就比一般男子高些,体验也更细腻一些。所以,当作者与丈夫分别之后,面对孤寂单调的生活,便禁不住要借春恨秋愁来抒写自己的相思情怀了。从字面上看,这首词并未直接写独居的痛苦与相思之情,但这种感情却渗透在词的字里行间,无处不在。

  随着离别日子的越来越久远,相思痛苦的积淀变得越来越厚重,怨苦之言中夹杂了怨恨之意。《凤凰台上忆吹箫》说: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闲愁暗恨,多少事、欲说还休。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云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这首词还是写闺中的离别相思之苦。词中蕴涵的愁苦意绪之浓郁,心情之悲苦,又超过了《醉花阴》。上片写闺人慵懒的神态和憔悴的外表。到了“日上帘钩”的时候了,闺中“金猊”香炉中的熏香早就燃尽,且已冰冷。经过一夜的不眠或恶梦折腾,起床之后竟然让红色的被子随意堆栈。无心整理床铺,就更没有心情梳妆打扮了。而且,这种慵懒无力、兴意阑珊的情景,已经延续了许多日子了,以至于精美的梳妆盒上布满了灰尘。不堪“闲愁暗恨”的折磨,李清照欲采取躲避的方式,将“多少事”都故意压下不提,强迫自己忘记。但是,这种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方式毕竟是无用的。嘴上可以不说,心里却不会忘记,痛苦不会减轻丝毫。尤其是在形体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表现:“今年瘦”,词人告诉我们:“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原因具体而落实,就是丈夫离家日子的久远,相思痛苦蓄积的厚重。下片词人尽情倾诉相思之情。过片“休休”,倾吐了离别的痛苦以及长期等待丈夫不归之绝望。万事皆休,这次离别,李清照在感情上与内心中,当然有过无数次的挽留,然而,在言语和行动方面必定是无所作为。怎么能阻挡丈夫出仕,自毁前程呢?这种内心情感与言行的矛盾,只能通过“千万遍《阳关》”来表达。缠绵留恋至深,别后痛苦更切,而久盼的不归,又使得郁积的愁苦意绪渐渐转变为隐隐的怨恨。以下李清照用典故含蓄描写自己的复杂情感。理解词人、永远记得词人这一番深情的“惟有楼前流水”,每天见证词人的倚楼“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已经成为词人必须承受、无法回避的痛苦。“凝眸”之际,虽然还有一种期待,但是,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悲苦怨恨之意也就难以遏制。所以,唐圭璋先生评价说:“此首述别情,哀伤殊甚。”(《唐宋词简释》)与前面作品相比,应该是离别有一段日子以后的作品了。

  李清照在南渡之前与之后都写过大量的抒写离愁别恨的词篇,虽然无法为其作出比较确切的系年,但是,品味词中语意,还是可以做出大致区分的。南渡之前,是写生离之愁苦,悲伤中包含着期盼,冷清中又有热烈的渴望。她的一言一行,都是要引起赵明诚的充分注意,都是指向团聚的那一时刻。如《一剪梅》、《醉花阴》、《凤凰台上忆吹箫》等,都共同具有这样的情感特征。而南渡之后则是一种死别之悲苦,是人生了无趣味的生不如死的煎熬,是过得一天是一天的彻底的绝望,心态与口吻绝对不一样。

五、随夫辗转各地时期

  宋徽宗 宣和三年(1121),赵明诚知莱州(今山东莱州市),成为地方州郡长官。(注:赵明诚何时知莱州,史籍没有明确记载。推断赵明诚宣和三年始知莱州,理由有二:其一,李清照于这一年的秋天离开青州,前往莱州与赵明诚团聚。其二,宋代“文资三年一迁,武职五年一迁,谓之磨勘。”(范仲淹《答手诏条陈十事》)宋代为了防止官员在某地任职过久,结成势力,往往频繁调动地方官员。中央政府利用“文资三年一迁”的磨勘制度,地方官员一般任期满三年即转地任职。《金石录》卷二十八有赵明诚于宣和五年(1123)中秋在莱州所作的《唐富平尉颜乔卿碣跋尾》,可证明赵明诚此年还在莱州任职。上推三年,赵明诚应该是宣和三年开始知莱州,即宣和三年、四年、五年是赵明诚在莱州的任期。)这时候,赵明诚已经有能力将李清照从青州接出,到任所团聚。这一年的秋天,李清照离开居住了十几年之久的青州,风尘仆仆,前去与赵明诚相聚。李清照与赵明诚分手前后大约已有五年的时间,在苦苦期待中煎熬过去那么多光阴,终于等到了重聚的日子,李清照应该是大喜若狂。但是,品味李清照前往莱州途中路过昌乐时所作的《蝶恋花》,发现李清照依然没有摆脱愁苦意绪的纠缠,词说: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迭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
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

  这首词南宋曾慥的《乐府雅词》卷下题为李易安作,元代刘应李《事文类聚翰墨大全》后丙集卷四收此词,题作“晚止昌乐馆寄姊妹”。王仲闻《李清照集校注》案语:“此首殆为宣和三年辛丑八月间清照由青州至莱州途中宿昌乐寄妹妹所作。按地理图,由青至莱,须经昌乐。《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十九载建炎三年,赵晟由青赴莱,刘洪道令权知昌乐县张成伏兵中途邀击,可以证明。”

  李清照多居家怀远之作,旅途思念亲人之作甚少,这首词写分手刹那间方寸大乱、愁思百结的痛苦以及离别后的悠长思念之情,是旅途思恋词中的佼佼者。李清照告别居住多年的青州,将赴莱州,平日相聚的姊妹们纷纷赶来送别。这里的姊妹是泛指闺中女伴。作品以思念开始,以自慰作结,以情绪的波动作为结构线索,从临行写到孤馆,又折回临行,推想到将来,浑然一体。

  《蝶恋花》留给人们一个很大的疑问:在经历了长期焦灼的等待、历尽了相思痛苦折磨之后,终于可以起身前去与丈夫相聚,终于等到了“月满西楼”的团聚日子,按常理常情推断,李清照应该是欣喜若狂,恨不得生出“彩凤双飞翼”,瞬间来到赵明诚的身边,与闺中姊妹分手的愁苦应该在与丈夫早日重见的渴望中消解得只剩下丝丝缕缕的片断,变得若有若无。然而,何以离家时与姊妹宴别的场景与痛苦始终沉重地积压在李清照的心头,拂之不去呢?

  这种怨苦的情绪产生在前去与丈夫相聚的途中,那么,肯定与赵明诚密切相关。明白地说,这段时期李清照与赵明诚之间有了不和谐的因素,夫妻间产生了矛盾。今人分析,大约与赵明诚蓄养小妾、移情别恋相关,这种分析是合情合理的。不仅仅是当时的社会风气如此,而且,李清照《金石录后序》中只言词组所透露的消息,正说明了赵明诚生前曾蓄养侍妾。李清照叙述赵明诚临终之前,“取笔作诗,绝笔而终,殊无分香卖履之意。”“分香卖履”的典故出自曹操的《遗令》:“余香可分与诸夫人。诸舍中无所为,学作组履卖也。”这是曹操临终之际分配部分财产给各位侍妾并对她们的生活细节做出安排。李清照用这个典故,是为了突出他们两人最终感情如一,赵明诚临终之际并未牵挂其它女人。但反过来说明,赵明诚同样蓄养了好几位侍妾。

  赵明诚蓄养侍妾是肯定的事情,那么,为何从前李清照并无怨言,到了这次前去莱州团聚乃至见面之后突然爆发出来呢?我们可以做两种推测:其一,赵明诚蓄妾大约是重新出仕时的事情。新婚燕尔之际,赵明诚既无心情也无经济实力蓄妾;初入仕途,赵明诚与李清照情好如蜜,心无他暇,经济实力方面依然羽翼未丰满;屏居青州,与李清照朝夕相对,举动也要受到牵制,何况得罪朝廷闲居的现状不允许他有非分之想。第二次进入仕途,官渐渐做大了,俸禄也渐渐丰厚了,李清照又不在身旁,赵明诚此时蓄养几位侍妾,在宋代那种社会里并不算是过分。

  其二,赵明诚早年也偶尔出入风月场所,可能一直蓄养几位侍妾,这是被当时社会认可的正常现象。当然,赵明诚蓄妾的行为最早也应该是出仕之后或者将近而立之年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候赵明诚与李清照情投意合,卿卿我我。他虽然未能免俗,蓄养侍妾,却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些侍妾身上,所以,李清照也并不在意丈夫身边的其它女子。直到赵明诚第二次出仕之前,李清照基本上垄断了丈夫的情感,并无危机意识,也没有怨言。到了赵明诚再度出来做官,李清照在家苦苦等待,她已经年过三十,而且渐渐向四十岁靠近。一方面,随着岁月的流逝,李清照已经由一位青春焕发的女子变为中年家庭妇女,年老色衰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另一方面,长期的夫妻生活,使一切熟悉了的情感变得平淡无奇,变得熟视无睹,这应该是古今许多夫妻都能体验到的婚姻过程。一旦离开李清照,赵明诚不免被更加年轻美丽的侍妾或其它女子所吸引,相对地冷落了李清照。

  赵明诚情感的相对转移,可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李清照与赵明诚的“无嗣”,即没有生育子女。关于这一点,宋人屡有记载:洪适《〈金石录〉跋》说:“赵君无嗣”(《隶释》卷二十六),翟耆年“赵明诚古器物铭碑十五卷”条说:“又无子能保其遗余,每为之叹息也。”(《籀史》卷上)赵明诚不但与李清照没有生育子女,而且与其它侍妾也没有生育子女,根据情理推断,“不育”的责任应该落在赵明诚的头上。但是在封建夫权社会里,男性家长不是这样来认识问题的,而是轻易地将责任推卸到女方头上。赵明诚因此与李清照产生隔阂,夫妻矛盾加深,将部分情感转移向其它女子。再加上赵明诚数年在外做官,夫妻分离,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增加了夫妻的猜忌和怀疑。于是,婚后累积的矛盾第一次集中地爆发了出来。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或者是多种因素的同时作用,李清照此时与赵明诚有了矛盾冲突,对丈夫有了怨恨之言,这是可以肯定的。封建社会里的多数女子,处于李清照现在的位置,只会逆来顺受,甘心听从丈夫的安排,认为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即使被丈夫完全冷落,也只是默默忍受,在寂寞中度过余生。李清照却不是这样,而是明白无误地表现出来。

  李清照的命运仍然比那个时代的大部分中年家庭主妇要好许多,赵明诚仍然对她抱有深情,夫妻之间的情投意合,已经深化成相濡以沫,这不是夫妻之间日常一些琐碎的拌嘴、猜疑、冲突所能完全消磨的。赵明诚将李清照接到任所,就是他对妻子情感的一个明证。一直到莱州任期结束,转守淄州,赵明诚依然与李清照的情感非常融洽。淄州辖下有邢氏村,村中长者邢有嘉,赵明诚称赞他“好礼”。赵明诚并无地方长官架子,与邢有嘉时有来往。一次,邢有嘉拿出唐代白居易手书的《楞严经》给赵明诚观赏,对古人字画迷恋成癖的赵明诚得之大喜过望,自己说:“因上马疾驰归,与细君共赏。时已二鼓下矣,酒渴甚,烹小龙团,相对展玩,狂喜不支,两见烛跋,犹不欲寐,便下笔为之记。”(缪荃荪《云自在龛随笔》卷二引)“细君”指妻子李清照。赵明诚得以目睹白居易的手迹,狂喜之下,是骑马急驰回家,拿与李清照共同欣赏。两人饮酒品茶,相对观赏,蜡烛燃尽了两根,还不愿意入睡。可见,李清照与赵明诚一直是志趣相投、相互推重、相濡以沫的。

  李清照是一位非常自信的女性,是一位不甘逆来顺受的叛逆女性,苦闷中她便寻求心灵的解脱,寻求精神上的自由。李清照有一首风格独特的《渔家傲》词,写自己的胸襟豪迈、志向远大,以及在现实中所遭受的压抑,创作于内心苦闷又不甘心沉寂的时候,应该作于这一时期。词说: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李清照通过写梦游太虚、谒见天帝来抒现实中的内心苦闷,并表露出自我的倔强追求。现实人生路途漫漫,暮色沉沉,云雾重重。李清照在庞大的现实阴影下奋力地挣扎,但世乏知音,“学诗谩有惊人句”,孤独寂寞感油然而生。这是脱落了少女、少妇时代的天真无邪、单纯幼稚之后的人生感受,其中凝聚着词人丰富的人生阅历,充满着现实生活中频遭挫折的悲剧感。李清照34岁以前,多数时间都与赵明诚生活在一起,夫妻恩爱,相依相偎,心头没有如此多的愁苦,也不会有这样的挫折感产生。这首词应该作于此后。倔强的李清照并不甘心在这种寂苦中沉默,而是依恃天帝的鼓励,如鲲鹏展翅,欲乘风高飞远举,奔向理想中的“三山”梦境。梦境中的天帝,其实就是李清照自强不息的个性,支撑着她永不向命运之神低头。南渡之后的李清照,国破家亡,丈夫去世,孤独一身,晚景凄凉,又受到再婚与离婚的打击,频频遭受世人冷眼,心境趋于灰冷,再也没有“九万里风鹏正举”的豪情和自信,所以,这首词也不可能作于南渡之后。将这首词系年于青州屏居之后与赵明诚长期离别、乃至产生猜疑矛盾这一时期,在理解上就顺理成章。李清照既感受到现实挫折的压力,有了愁苦难言之意,又充满了自信,对未来仍然抱有很高的期望。这正是年近不惑的李清照所特有的心态。

  李清照是卓越的,她的前期创作,已经为她南渡之后创作高峰期的来到做好了充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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