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紀錄片導演與人類學專家—《電視批判》第12次論壇(1)

湘里妹子

作者：《電視批判》欄目專稿
發佈時間： 2002-12-29 16:56:30


2002年9月18日晚，央視國際網路《電視批判》論壇請進中央民族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莊孔韶，中央電視臺電視編導孫曾田，與網友就“我們需要什麼樣的電視紀錄片”展開了對話與交流。兩位嘉賓，一位是人類學專家，一位是攝影導演，作為奮進在不同軌道上的前行者，這樣的交流與碰撞顯得別有意味。

開場白

【主持人】各位新老網友，大家晚上好，我是絲路，歡迎你們準時相聚《電視批判》論壇。今天我們討論的話題是“我們需要什麼樣的電視紀錄片”，希望我們共同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今晚的兩位嘉賓一位是中央民族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莊孔韶老師；一位是中央電視臺電視編導孫曾田老師。現在他們已經來到了我們的網路演播室，先請他們分別來個開場白吧！



                                               



【莊孔韶】開場白：很高興參加今天的論壇，因為紀錄片是我們學界關心的，人類學的一個分支學科是影視人類學，它和紀錄片的規則、製作的原則有很多相同的地方，當然，也得把人類學的理論和方法用進去。其實紀錄片界和影視人類學一直是有交流的，我們也都互換片子，我們學生的課程裏也會討論一些很不錯的紀錄片，我們是用人類學的理論進行評論。今天希望能夠聽到網友們的提問，也很高興跟央視國際網路的一些同事們一起討論問題。希望能和關心紀錄片和影視人類學的朋友們交流想法。網友裏喜歡影視人類學的，可以報考這方面的專業。今晚希望大家盡情溝通。

【孫曾田】開場白：大家好，今天不是說要“什麼樣的紀錄片”嗎？這也是我想問大家的一個問題。我是拍紀錄片的，所以我也想知道大家喜歡什麼樣的紀錄片？這樣我的工作才有意義，畢竟我是為觀眾服務的。我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我喜歡好看的紀錄片。好看，是說要賞心悅目，很有意思，有很好的故事，至少應該是這樣。另外，還能傳達知識，有較大的資訊含量，當然了，還要有對社會深層的認識、對歷史的反思，我覺得這是紀錄片的三個層面。都達到當然最好，如果有一到兩個方面當然也不錯，但是不能是光有深刻的思想而沒有一個好看的故事。有的可以讓觀眾得到知識，即使沒有一個特別深刻的思想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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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里妹子

作者：《電視批判》欄目專稿
發佈時間： 2002-12-29 16:56:30


對話紀錄片攝影導演

【主持人】孫老師，您可以談談您的《神鹿呀，我們的神鹿》和《最後的山神》的創作初衷和創作意圖嗎？
【孫曾田】創作的初衷是因為我是在內蒙出生長大的，有很多蒙古族的朋友。我從他們身上看到很多優良的品質，是我們漢族文化裏所沒有的。但是在社會變化的過程中，他們民族文化受到衝擊，生活方式逐漸變化，簡單的說就是被漢化著。由此我想到，對他們優秀的民族文化如何進行認識？對我們漢民族文化怎樣進行交流和融合？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拍一部蒙古族的片子，對他們民族文化的那種博大和深厚理解得還不夠，我是把我對各民族優秀的地方文化的理解用拍攝鄂倫春族和鄂溫克族的作品來表現的。《山神》拍攝的是鄂倫春族，《神鹿》拍攝的是鄂溫克族。這些民族的人員比較少，文化細胞比較單純，表現起來更明顯一點。《山神》是我想吸取他們民族文化裏對自然的熱愛，與生命心靈合一的狀態，這些對當今人類社會對自然的破壞和掠奪有很大的警視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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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電視臺電視編導孫曾田老師

     《神鹿》是記錄在現代社會的發展過程中，大的文化對小的文化的一種衝擊和覆蓋，從而造成他們民族個體的心靈痛苦和靈魂的漂泊。實際上這也是現代社會高速發展過程中很多人的困惑和痛苦。比如說：進城的小保姆、打工仔、還有很多出國的朋友，其實我是用個體故事對現代社會人們所面臨的問題進行的思考。

【主持人】孫老師，您一直用鏡頭表達眼中和心中的世界，您認為這種表達與文字表達有什麼樣的關係？
【孫曾田】首先我覺得是完全不同的。比如說：《史記》裏說：咱們“哥們兒”誰要是混好了，互相不要忘了（茍富貴無相忘）。他的哥們兒就說：像咱們這樣的怎麼能夠富貴起來呢？陳勝說：“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但是這些文字的作者司馬遷肯定當時不在場。如果要用影像來表示，他的作者必須是在場的。這就是鏡頭和文字所表達的不同的地方。鏡頭表現最重要的就是在現場，他是證人！在十九世紀初，雲貴高原還並不為中國所關注，但是當時有一個浪漫的法國領事帶著攝影機和照相機拍下了大量的照片，給我們留下了大批關於雲貴高原影像的資料。這是文字所完全不能替代的！影像的珍貴之處在於，它是生命的投影，你面對的是一個和你一樣曾經在這個世界上活過或正在生存的生命。它不是被文字符號化了的歷史，它是生命的記錄。所以它是文字完全不能替代的，照相術是人類歷史上偉大的發明。

【DVfan】孫導，從您的角度來說，您所拍攝的紀錄片與人類學影片有何區別？
【孫曾田】我的紀錄片是利用人類學的知識，但是是拍給廣大電視觀眾看的。人類學影片更多的是用於人類學研究的，偏於科研用途。

【naonao7173】孫導，您的作品中，總是在記錄一種無可挽回的蒼涼。社會發展的任何變化都要有一些人作出犧牲，你用那種既寬恕又絕望的眼光關注他們，是否代表了你內心深處的一種情結？
【孫曾田】你說的對！我對社會發展抱有極大的信心，沒錯！發展是硬道理，在發展過程中不同的文化和文明在交融，產生新的文化和文明，這就是我們的希望，這是歷史的經驗和教訓。拒絕交流，文化就會走向死亡。所以一個民族要有包容性，要有開闊的胸懷，而不要過分的民族主義，可惜的是這些較小的民族還沒有來得及進行交融就被別的文化給覆蓋掉了，這是我心裏感到悲涼的原因，所以我拍片子的時候提醒大家關注少數民族中有價值的部分，供新的文化和文明吸取。少數民族的悲劇是真實的，我心情的悲涼也是真實的，但希望是更大的真實。
【熱情薯片】我覺得反映人心靈的片子也很重要，其實在拍各種文化背景的片子時都可以用到，並且能夠常常使人身臨其境。
【yq117】我認為你講的很對，無論是拍攝人物、事件，還是拍攝典型事物，都應該反映事物和事件的本來面目，更應該真實地記錄人物的心靈，給人以內在的力量，精神的享受。

【唐朝農民】孫老師您搞紀錄片這麼久，您對中國的紀錄片現狀感到滿意嗎？假如不滿意，不滿意在什麼地方？
【孫曾田】現在紀錄片的樣式很多，播出的渠道也比較寬泛了，但更多的是集中在歷史文化類這些類型中。我覺得紀錄片最重要的任務是記錄今天社會的發展和變化，今天的現實就是明天的歷史。讓我們設想一下，後代看我們今天的紀錄片，能看到大的時代變革，從深層上怎麼產生的巨變，怎麼影響著人類的心靈、生活方式等。比如說：伊文斯所以成為大師，他拍攝了西班牙戰爭、前蘇聯、中國的愚公移山，這些都是當時世界上出現最重大的事件和影響世界歷史進程的國家，而我們現在缺少記錄現實變化的紀錄片。

【yq117】請問孫導演，像舉世矚目的五大世紀工程，如南水北調、西氣東輸、西電東送等，這種能夠反映和展示現代化建設成就的內容，不是很好的電視紀錄片題材嗎？央視有什麼打算和具體安排？當然這是一個浩大而複雜的記錄工程。
【孫曾田】當然是最好的紀錄片題材了，中央電視臺都在拍攝，像三峽工程已經拍了好多年了，它將和三峽工程相始終。
【yq117】謝謝孫導演，像這樣大的題材，需要分時段記錄，耗力也很大。但社會生活中各行各業、社會各界都有許多值得拍攝和記錄的題材，應該多多講述老百姓的故事，不知孫導演是否同意我的看法。

【yq117】文獻紀錄片與專題紀錄片有什麼區別？
【孫曾田】我認為：專題紀錄片應該是一個比較寬泛的概念，文獻紀錄片甚至是可以歸到這裡的。文獻紀錄片更多的是以文獻為基本材料對歷史進行影像化的復原、展現和反思，啟示當今。

【唐朝農民】我想知道中國紀錄片和外國紀錄片有什麼不同？最大的不同在什麼地方？
【孫曾田】這個題太大了，我給你回答一個最大的不同，就是說中國的紀錄片是中國人拍攝的，外國的紀錄片是外國人拍攝的！

【唐朝農民】請問二位老師——紀錄片向觀眾傳遞的是什麼資訊？拍好一部紀錄片，哪幾個環節相對比較關鍵？
【孫曾田】不同的片子傳達資訊的重點不同。有的可能是傳達知識資訊，有的是新聞資訊，有的是思想資訊，有的是兼而有之。哪個環節比較關鍵呢？我認為總的來說是：拍什麼？誰來拍？拍什麼就是說你的選題，誰來拍是說你對拍攝對象、拍攝內容的認識，主題的開掘，還有你的表達。對不起，我回答的過於寬泛了，我不想過於技術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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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談30分】我沒看過孫導演的《點擊黃河》，但其名字，頗值得人品味。
【孫曾田】《點擊黃河》有兩層意思。一層是我們以當代的視角審視黃河流域一百年現代化進程中的變遷；另一層在表現方式上也是借鑒了打開網頁的敘述方法，不斷的引入新的歷史資訊，一層一層，給觀眾更多的地方史的資訊，當然了，這個名字也比較“酷”！這個片名是策劃人尹吉男取的，他是一個著名的年輕學者。

【DVfan】孫導，請您談一談今後中國紀錄片的市場在哪？
【孫曾田】紀錄片的市場有兩個方面，一個是紀錄片人要把紀錄片做得好看、輕鬆、活潑、故事性強、賞心悅目，另一方面隨著社會的發展，全民族文化素質提高，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喜歡紀錄片。

【黑雪39】請問孫老師，你拍攝的紀錄片哪些是你認為最好的，能不能給我們介紹介紹？
【孫曾田】沒有最好，相對滿意的是《神鹿》。它透過一個少數民族女畫家的命運，展現了少數民族所面臨的文化消失的痛苦和靈魂的漂泊，同時，這也是當代人時時面臨的困惑。

【黑雪39】紀錄片是不是現實的題材？
【hulunbeir】請問孫先生，能請您談談您眼中的紀錄片嗎？您覺得一般的紀錄片與文獻性紀錄片有什麼不同嗎？
【瀘州的老窖】紀錄片的內容必須是實實在在的嗎? 紀錄片裏一般加有文學的味道嗎?
【孫曾田】當然我希望紀錄片在內容上形式上是多種多樣的。牡丹雖好，但一個花園都是牡丹就顯得單調了。我希望一個花園裏有很多種花，甚至有“狗尾巴草”，這樣的紀錄片園地才是生動的、多樣的。
【yq117】那就是人們常說的，萬紫千紅才是春，春滿花開人常樂。

【yq117】我覺得現在的電視紀錄片，題材選擇面相對較窄，量也不是很大，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
【唐朝農民】市場需求不足，沒有需求，哪來供給？
【黑雪39】我看主要是對大部分人的生活沒有實在的意義。

【黑羊王子11】孫老師，您覺得中國的紀錄片以後應該向哪些方面發展呢？您覺得現在，西部開發的題材如何呢?
【孫曾田】應該對社會的熱點問題給與關注和思考。西部開發正是一個大的社會變化，涉及到方方面面，當然值得關注和記錄。但是怎麼有獨特的視角和深入的思考，而不是人云亦云的大合唱，這很重要。

【唐朝農民】請問孫老師——最近有什麼好的紀錄片要獻給大家？能否提前透露一下？
【孫曾田】很抱歉我最近身體欠佳，同時腦子也比較空，正在讀書，關注更多的電視節目樣式以開拓我的思路和題材範圍，過去我的拍攝題材範圍相對窄了些。
【唐朝農民】同樣期待將來有更好的紀錄片獻給觀眾。養足了精神，要拍就拍好的。
【熱情薯片】我覺得社會上令人感動的事跡太多了。
【唐朝農民】農村有的是題材，你們關注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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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曾田】我也非常希望知道網友們喜歡什麼樣的紀錄片？我也好有一個奮鬥的目標。
【唐朝農民】首先要能夠真實反映社會知識和人文知識。
【高正奎】首先要有一個真實性，其次才是藝術性與可看性。
【唐朝農民】我們所見有點同。
【hulunbeir】很美的畫面，和好聽的背景音樂。
【黑雪39】自然、動物類的片子比較好。
【yq117】我認為電視紀錄片，首先還應該是貼近社會生活，反映時代的主旋律，真實的記錄、客觀的反映、生動的描述社會發展和時代發展的歷程，多反映一些百姓和大眾關心的問題。
【黑羊王子11】真實的、具有一定感染力的紀錄片。
【高正奎】能夠反映社會疾苦的真實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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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里妹子

對話人類學專家(3)

【主持人】莊老師，對於影視人類學這個學科，很多人感到陌生，您可以稍作介紹嗎？


【莊孔韶】影視人類學就是人類學的一個分支，人類學有很多分支，所有分支裏只有影視人類學是用圖像的。影視人類學這方面的作品是以人類學的理論和方法注入錄影和膠片，影視人類學除了錄相還有照片，照片是個靜態的作品，錄影是動態的作品。人類學一種是文字的作品，一種是圖像的作品，文字和圖像是不可替代的，所以這兩種作研究的方法都能夠對社會文化的研究起到不同的作用，特別是分析和重新建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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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民族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莊孔韶老師

【主持人】莊老師，請問您喜歡什麼樣的電視紀錄片？
【莊孔韶】因為影視人類學的片子和紀錄片有很多相通的地方，我們會借鑒紀錄片拍得好的方面，比如說：孫老師的片子我們都很喜歡看，我們上課除了看自己的片子外，還看一些紀錄片。例如：《祖屋》、《神鹿》等，當然還有其他朋友的作品。
【高正奎】我想，一個好的紀錄片，真實性應該是它的生命力。
【唐朝農民】我怎麼覺得現在電視上沒什麼紀錄片可看，優秀的就更少。
【唐朝農民】現在熒屏上都是武俠，愛情，帝王戲。紀錄片還有市場嗎？還有人需要這種形式的東西嗎？
【高正奎】紀錄片很有市場，社會文化的多樣性決定著我們需要紀錄片。當然，拍攝一部好看的紀錄片是很費時的。
【唐朝農民】紀錄片的收視群體是哪一類？老少皆宜嗎？
【hulunbeir】紀錄片的畫面能不能更美點？
【yq117】其實我很喜歡看紀錄片，紀錄片首先具有新聞性，記錄的是社會生活中的具體人和事，是真實的。再一點，她用攝影藝術的手法表現了人和事物的和諧統一，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

【主持人】莊老師，影視人類學片子的攝製和一般的紀錄片有什麼不同之處？
【莊孔韶】影視人類學片子的攝製跟紀錄片有些不同，關於紀錄片攝製的原則一會兒由孫老師來說。我們片子的拍攝有這樣一個傳統，人類學家到一個地方做調查研究，他的規矩一般來講是做一個年度週期的調研，比如去鄉村調研，就要在鄉村居住不能少於一年，意思就是不管農業、牧業都要輪過一圈，這在人類學上叫參與觀察。在這個過程中你回家在書房裏寫作，實際上是使用人類學的理論方法處理你的調查資料，然後寫出論文論著，就完成了學者的一個工作。在調研的過程中我們發現有一些內容是值得拍攝的，特別是文字的撰寫所難以表達的一些方面，我們把它拍下來，所以我們有的時候根本沒有腳本，我們覺得在研究的過程中需要拍攝，我們就會這麼去做，而在拍攝完了之後，影視作品和文字作品是一個整體。按照過去人類學的傳統，一般來講都是標榜米德和他的搭檔貝特恩，他們既有大量的照片，兩萬多英尺的電視膠片，同時還有研究報告，所以我們現在繼續這種傳統，認為這種辦法對於理解地方人民的本質是非常好的。因此影視人類學片的攝製首先是為了研究，是為了自己研究地方文化用的，而不是到電視臺放的。這點也可能和紀錄片有點不同，有的時候為了表現人類學的視角，我們也以類似紀錄片的方式播出。

【yuanjianwei0】當我面對多樣的人類文化時，我們是做獵奇式的拍攝還是要做客觀的描述，我們是否能夠注意到當地人的權利和關注到當地文化的發展？
【莊孔韶】一般人都喜歡新奇，就像喜歡時裝一樣，這沒有錯。但“獵奇”這個詞本身如果是說拍攝者到一個民族地區去拍攝，那麼獵奇本身就帶著居高臨下的態度，也就是不平等的態度。帶著這種態度的獵奇的拍攝有時就會傷了地方人民的情感。人類學有一個原則：任何一個民族文化，它的存在都是有道理的，因此人類學不允許以外來者的價值觀評價其他人，這就叫做文化的相對主義，這樣的態度來拍攝就不會發生獵奇式的拍攝。在拍攝的同時當然要關注地方人民的權益和發展，因為任何地區的發展都要徵得當地人的支持，而不是外來者說了算，所以拍攝還是設計地方的發展同樣有一個平等的態度。
【yuanjianwei0】我們如何在紀錄片或者影視人類學影片中注意反映不同的聲音，純粹從拍攝者個人角度出發是應該受到懷疑的，所以主位、客位的互換，拍攝者和被拍攝者之間的互動與溝通是很必要的，我們要從多角度的記錄一個地方的文化。

【主持人】莊老師，人類學的文字撰寫與影視表現有什麼關聯和區別？
【莊孔韶】剛才說了人類學的作品和其他人文社會科學是一樣的，以前主要是以文字的撰寫為主的，自從攝像的設備價格越來越便宜，人文社會科學界的學者在寫作品的同時會有影視的作品。現在人文社會學者的寫作由於文字和圖像的表現是不一樣的，文字的撰寫跟影視的表示是兩種符號，影視的拍攝是對研究現場的一個抽象和概括，這是和文字的解釋、描述是非常不一樣的，一般人類學者認為影視的方法和文字的方法是不可替代的。因此，這兩種手段是互補的，這樣就不可以在學術的研究和作品裏說文字最主要或圖像最主要。所以我們當代的一些人類學者的作品在論著、論文的同時還配合照片或者是錄影的作品。如果人們想理解一個地方人民的文化的本質，你讀了文字的作品的同時，還能夠看到影視的作品，這兩種作品加在一起當然比單純的文字作品或者是影視作品效果要好。

【黑雪39】莊教授，人類學片是不是以少數民族片為主？
【莊孔韶】人類學片以所有人為拍攝對象。
【黑雪39】那有沒有關係到環境問題？

【熱情薯片】我想知道學者對民族優秀文化的看法和發展建議。
【莊孔韶】全世界民族一律平等！各民族創造的文化遺產都是集體智慧的產物，因此後輩的人就有責任保護各民族的優秀的文化遺產。過去有一種觀點，經常有人把這些文化遺產看成是“活化石”，所以搶救民族文化遺產是從這個基點上出發的。既然文化遺產是人們世世代代積累起來的，我們現在新的態度是要更積極。現在的觀點是說為了“明天”而記錄今天、保護今天。
【DVfan】莊教授，如果您來拍《最後的山神》，您會有怎樣的人類學的考慮？
【莊孔韶】我覺得孫老師拍得恰到好處的。

【DVfan】莊教授，您對中國目前人類學片的現狀是否滿意？還有什麼不足？
【莊孔韶】現在人類學界做攝製的人還比較少，但是從目前的勢頭上來看，好幾個省都在開始影視人類學的教學和攝製。希望今後有更多的人參與，提升現在影視人類學的質量和擴大作品的數量。
【高正奎】面臨的任務是什麼？面臨的困難是什麼？
【莊孔韶】從八十年代文化熱以來，對人類學有興趣的人很多。如果對影視人類學有興趣的，就要先看人類學的書，我們最近新編了一本大學教科書——《人類學通論》，其中有一章就寫了影視人類學的原則，你會看到它和紀錄片的攝製有很多不同的地方，這本書是山西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不知道網友們是否容易讀到這方面的書？

【yuanjianwei0】莊先生，我想說一句，人類學是面向大眾的人類學，人類學的影片不僅僅適用於民族學、人類學的研究，更重要的是它向大眾傳播了文化的理念、人類學的知識。
【莊孔韶】這位網友的話我非常的認同。我們的工作也一直在象牙塔的研究和應用研究之間進行雙向發展，剛才我回答了一個問題，談到了價值中立和價值介入的問題，這兩種態度實際上非常有助於向大眾傳播人類學的理念和知識，我們有時候也會寫普及的作品。

【DVfan】莊教授，在您眾多的人類學影片中，您最滿意的是哪一部？為什麼？
【莊孔韶】因為多數是為研究所用，我和我的朋友所拍過的《新疆街懷想》、《我妻我女》、《虎日》等。《新疆街懷想》是屬於文化遺產保護內容的；《我妻我女》是獨生子女教育的問題；《虎日》是尋求民間禁毒有效方法的應用和示範片，我希望以後媒體可以也壓縮一些片段請大家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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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情薯片】每當看到《紅夢樓》就惋惜，可能很好笑，我在YAHOO聊天室裏碰到的外國人，給他看紅樓夢劇照，他竟然不認識，而且他無論怎麼都不相信這是中國人。他認為只有日本人才是這樣的形象！我不想想得更遠。至少在拍攝紀錄片時，能不能清楚地給外國人發出一點概念，讓他們知道中國的服飾曾經有多輝煌、多偉大。中國是絲綢和禮儀之邦，服飾是一個民族很重要的文化組成部份，相信對於民族學學者來說一定有很深的體會。

【aaawen】專家好！我一直在關注一個問題，那就是傳媒在文化傳播中的責任。請問怎麼看？而作為媒介中的“大哥大”——電視，它的角色更是很重要，你們認為電視的發展方向、趨勢會如何？
【yq117】可能有個連續性的問題！
【莊孔韶】按人類學來講是有兩種態度，一種叫做價值中立，一種叫價值介入。攝製一部電視作品和寫一個文字作品在某種角度來看是一樣的。我所指的是一個作者，他發表的是錄影作品還是文字作品。有些人的作品我們可以看到，他採納的是價值中立的態度。現在社會的很多事情都要有一個價值判斷。比如說有一個影視人類學家，她在南美拍攝水庫移民的一個片子，她本來可以做一個很好的論文，採納一個價值中立的態度，但是後來她發現水庫移民的過程中地方政府和工程技術人員都忽略了移民的利益，因此她在決定拍這個片子和寫這個論文的時候採納了價值介入的態度，她穿梭在政府、工程技術人員和移民之間，在她的作品裏反映了移民的疾苦，幫助政府和工程技術人員改善他們的態度，為移民謀利益。就這個問題來講，我本人也贊成價值介入的態度，這樣才能實現傳媒在傳播文化中的責任。

【DVfan】請問莊教授，在人類學影片的拍攝過程中，與風俗文化不同的被拍攝群體溝通交流，應該注意什麼？
【莊孔韶】有很多的道德準則，按人類學來說，拍攝的意圖應該很好的和被拍攝群體溝通，當發表的時候也應該得到當地人的認可，不應該出現剛才網友問題裏涉及的獵奇的拍攝，所以平等溝通是最重要的。

【黑雪39】請問莊教授，人類學的片子的主要內容是不是各民族的文化、生活習慣、語言的發展呢？
【莊孔韶】人類學片子的拍攝對象可以是任何人，包括網友提出的範圍，但實際上範圍還要再大一些。

【yuanjianwei0】我們需要對拍攝的對象了解到什麼程度，才能做到對當地文化深層結構的科學記錄？
【莊孔韶】我們一般說，人文世界的作品是人文的記錄、解釋和說明，當然可能會用到科學的方法，我們特別避免用科學、客觀、真實這樣的詞，因為無論是拍片還是寫作，都不過是對真實世界的陳述。說到什麼時候決定拍攝，如果是按人類學來說，像剛才回答其他網友的內容，應該要有不少於一年的田野工作，才可以考慮寫作或拍攝選題。但有時也會拍一些帶著人類學視角的影視片，調查的時間會短一些。當然，深刻的調研是由專業的理論和方法引導的。所以，深層的結構的記錄和結論就不能是短期的工作就能奏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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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里妹子

攝影導演對話影視人類學專家(4)


【主持人】關於電視紀錄片，兩位老師一位是學術大家，一位是戰鬥在第一線的名導演，他們之間也會有一些需要切磋交流的地方，我們不妨來領略一番。

【莊孔韶】我跟孫老師是多年的朋友，我們都有很多的交流，我的課上都讓研究生看孫老師的作品，我們去年底還專門討論了他的《祖屋》。我和我的學生們都非常喜歡他的作品，我們也在紀錄片和人類學片的共同點和差別上進行討論，今天又增加了眾多的網友加入，我感到非常高興，希望大家隨意提問。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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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曾田】因為我是一個勞動者，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拍片子，特別希望進行知識的更新，不知道莊老師是不是招編外的研究生？多讀些書，本來我們做電視的是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相結合，如果腦子空了就成了一個單純的體力勞動者了。
【莊孔韶】如果孫老師的中央臺也招編外研究生，我和孫老師可以互換，這樣就可以免費，不知這樣行不行？
【孫曾田】我們臺不招生只招聘，招聘還要付給您工資。
【莊孔韶】我們希望孫老師給我們的研究生一個指點，紀錄片的最基本的拍攝原則是什麼？你可以用最簡單的話來說幾句，或許我們有的研究生正在網上呢，希望在網上的研究生給孫老師提問。
【孫曾田】最基本的原則是真實和對這個真實的認識。
【莊孔韶】孫老師一年拍攝紀錄片有沒有定額？是根據領導的指定還是隨心所欲？
【孫曾田】有一個基本的定額，另外一個就是兩種情況都有，但總的來說選題首先要透過臺裏批准。



“批判電視”寄語《電視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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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判電視】我可以談談我的想法。從媒體傳播的形態來講，報紙、廣播、電視、網路是四種傳播形態。而在媒體的發展過程中，特別是在今天的中國，我認為電視已經成為強勢媒體，可以成為第一媒體。我認為一切媒體都是可以傳遞資訊的。
從時事資訊，到娛樂資訊，到財經資訊，到體育資訊等等。也可以說媒體是傳遞知識和文化的，一切媒體現象都可以成為一種文化現象。比如說，我們在收看電視節目，實際上我們是在收看電視文化。電視已經成為今天的一種文化現象，各種各樣的電視節目實際上是在傳遞著各種各樣的文化。文化對人有著潛移默化的作用，既有愉悅，又有鑒賞，還有更多方面的作用。因此我認為電視最主要的責任就是促使人能夠朝著健康的、合乎人性的方向發展。
因此，電視的傳播者必須清醒認識到這一點。一切有益於人性發展和人的生活、健康的需要（尤其指人的思想）的電視文化都是合理的。而一切有害於人性發展，與人的生活、健康相背的都是不應該存在的。
比如說，虛假的資訊、低俗的搞笑、膚淺的娛樂，空洞的說教、知識含量的貧乏、胡編亂造、假冒偽劣、遠離生活和現實，以及弱智的自我欣賞，都是不符合人性發展需要和有背於社會發展趨勢。
一言以蔽之，電視的責任就是作為一個現代社會中健康的人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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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你說得非常好！！！這些都是我們《電視批判》論壇一直關注與討論的問題，希望透過我們的努力，給電視的發展起到一定的作用。

【批判電視】我認為電視作為眾多傳播媒體中的一種形態，會朝著越來越專業化、窄播化的方向發展，節目形態會越來越豐富而多樣化。而從電視的內涵來講，會越來越需要增加它的文化含量，因為人類的發展會越來越有文化，而人也越來越需要文化。也就是說，文化含量的高低是取決於電視節目是否需要存在、是否討人喜歡的重要參數。如果人們認為人是在不斷地開化和進化的話，就像中國的貧困人口會越來越少，就像世界上的文盲會越來越少一樣。
這是從總體的發展趨勢而言的，但不能絕對化。並不能否認在一個時期，在一個局部，在一個電視臺播出的電視節目的文化含量參差不齊或偏低，就像中國的市場經濟還不健全的初期階段，一度假冒偽劣氾濫一樣。
我說的電視的發展趨勢還有一個方面，是指電視變得越來越通俗化、生活化、大眾化、工具化和普及化。電視就像人們乘坐的地鐵，人們搭載的計程車、公共汽車和飛機等工具，越來越工具化。人們將會從多年前仰著頭觀看它變到平視、俯視、斜視，甚至會蔑視它。因此，電視發展的一個趨勢就是要使得電視的從業者、製作者、傳播者越來越認清自己的定位，清醒自己的責任，明白自己存在的合理性，變得像大眾一樣普通和平凡。這樣才真正地符合社會發展的趨勢，才能和電視發展趨勢相吻合、相同步。否則，就會成為一個胖人身上多餘的肥肉，會被“減肥”掉……
我參加過你們《電視批判》的論壇，有幾期話題中曾涉及過這個問題。有幾個專家和學者談的挺有見地的。我覺得《電視批判》這個論壇就是一個以電視為出發點、切入點而進行文化探討和建設的通道和陣地。我覺得這是一個開放式的交流和對話的平臺。這是一個現代人共同尋找話語的社區和環境。我漸漸地喜歡上了這個領地。我希望有關電視發展的話題會繼續下去。就像我們的生活每天都會有新的變化一樣。令你我驚喜、好奇、期盼和充滿新的希望。
我常常想，當春天來臨的時候，北方經常會颳起沙塵暴，這一切會告訴人們水土流失多麼地嚴重，人們就會種草，植樹，建設綠洲。因此，我又常常想，在這樣一個快速變革的時代，人性的沙塵暴，精神的沙塵暴，又到了什麼程度了呢？文化的沙塵暴，電視的沙塵暴，何時能夠被制止？在靜靜的夜裏，我有時想，我們多麼盼望著能夠看到更多的文化綠洲、電視綠洲、精神綠洲能夠呈現出來，呈現在現代的都市和鄉村裏，呈現在人們的生活裏、呈現在每天播放的電視裏。
我驚喜地發現，你們的《電視批判》正在為這片綠洲開墾、播種、澆灌。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央視國際網路裏會呈現出一片片文化的、精神的和電視的綠洲……
【北京之秋】激情彭湃！憑你對“電視批判”的熱情來講，我自愧不如！



盼望再次聚首《電視批判》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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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兩位老師今天第一次做客我們電視批判論壇，能談談你們的感受和對電視批判欄目的建議和意見嗎？
【孫曾田】我覺得這樣的交流太好了，能面對這麼多看不見的朋友。紀錄片相對來說觀眾很少，而且我們得到反饋意見的機會比較少，《電視批判》給我們提供了一個交流的平臺。另外，在這個平臺上還有一個好處，在開研討會和講課的時候，我必須回答面對面提出的問題，而在這裡如果我答不上來，就可以不回答了：）網友們也看不出我的弱智和尷尬。
【熱情薯片】其實老師們都在各自的領域作出過很多貢獻，而且作為網友我永遠尊敬你們。
【莊孔韶】很高興有機會參加電視批判論壇，一方面我和孫老師是跨專業的討論，這樣就比在同一專業內的討論更有益處，很多熱心的網友參加進來會擴大我們的思考，對我們發展影視人類學這樣一個新的專業有重要的意義。希望有什麼方法能讓更多的人知道《電視批判》欄目的消息。謝謝各位論壇主持人和各位同仁。
【孫曾田】我希望下次有機會再來，不知道連喜主任歡迎不歡迎？我要請他吃飯：）
【孫曾田】今天據統計有5000多人，如果我真的面對他們，我會嚇暈過去的或者感動的暈過去！互聯網真好！
【唐朝農民】溝通無極限，一切盡在互聯網！
【唐朝農民】哦，這句話說得好！央視國際——網聚蟲的力量！
【孫曾田】有了央視國際我們才有了這麼大一個平臺，過去我們交流的圈子相對還是集中在同行裏，這次有這麼多朋友有共同的話題，鼓舞了我拍紀錄片的鬥志！為了朋友們，我也要拍更多的好紀錄片，我希望再到央視國際來和大家對話！
【莊孔韶】我們感謝央視國際網路的安排，感謝主持人和各位版主，欣賞廣大網友的熱情。希望電視批判欄目越辦越好！
【主持人】你們是幸福的，我們就是快樂的，為你們付出的，再苦也值得。謝謝兩位老師，謝謝各位網友，我們下週三同一時間再見。

（張文娟 邢立雙編輯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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