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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美的人生
梁碧波1995年入道拍摄电视纪录片,仅四年光景便先后不声不响拿出了《峨眉女尼》、《二娘》、《马班邮路》、《冬天》、《朱德》(第三集)、《三节草》和《婚事》等数部长、短篇纪录片,而且篇篇都是精品,在全国电视纪录片领域中引起轰动。《峨眉女尼》、《马班邮路》至今被北京广播学院、复旦大学等高等院校收为教学参考片和期末考试题。《马班邮路》获第二届中国纪录片学术奖长篇三等奖;《冬天》获第三届中国纪录片学术短篇一等奖、最佳摄影奖,以及第十五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短片奖、最佳纪录片摄像奖;尤其是《三节草》还摘取了第二十届法国真实电影节特别奖。
“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碧波杰出的艺术成就,点缀了他壮美的人生。中央电视台点名向他投资,由他任意选择题材拍片。中国纪录片学术委员会选他为理事,还先后被评为四川省十佳电视艺术家,成都市十大杰出青年。寻着碧波的成才之路,走进他的生活。
从农学院到电视台
碧波1963年10月出生于四川省三台县,1983年毕业于绵阳农专农学专业。
1992年10月,是碧波人生的一大转折点。凭着他憨厚的气质、流利的英语及深厚的文学功底,他被成都经济电视台聘为记者。最初三年,他在滚动新闻报道中学会了编导、摄像、撰稿、制片等十八般武艺。
电视台领导慧眼识英才。1995年3月,成都经济电视台台长黄长君、副台长易为平找碧波谈话,说他适合纪录片创作,并告诉他“纪录片是电视的灵魂,是电视中最博大精深的艺术。”就为这句话,对纪录片一窍不通的碧波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从此,中国电视纪录片领域闯出了一匹黑马,升起一颗新星。
走进深山觅古寺
著名作家、四川教育学院教授邓贤说过这样一句话:“电视易使人浮躁,城市又充满诱惑,而纪录片却不是匠人的复制工艺,必然面对生活,要沉得下去,要甘于寂寞,心如古井,如老僧人入定。”碧波读懂了,既然老僧人入定能静下来,而佛学博大精深,让人心灵净化,何不拍一部跟佛家有关的片子呢?他想好了第一部纪录片的名字《峨眉女尼》,兴奋得几夜没睡好觉,有时候半夜三更还爬起来查阅一些有关佛法、寺庙的资料。 题材是有了,碧波当时却一头雾水,纪录片怎么拍,他一点都摸不到火门。他急了,便去找纪录片大师、四川电视台著名编导王海兵,向他讨教纪录片拍摄技巧和提炼主题挖掘思想的方法;向省社科院学会学家李东山请教题材的认识与把握。
碧波终于找到拍摄纪录片的感觉了。在《峨眉女尼》片中,我们能看到在静穆庄严的基调中有一些明快活泼的色彩,能够理解作者表现“既是出家人,也是女儿心”的良苦用心。 为了掌握最佳拍摄角度,碧波跪着、匍匐着、倒退着、紧追着、爬过树、攀过围墙,连伏虎寺最高的屋脊,他也翻过。但由于佛事的特殊性,他绝大多数时间是跪着拍,起初膝盖肿起来了,积着瘀血,又麻又疼痛,有时要坐半天才恢复知觉。他咬牙挺过来了。但也得于他跪着低拍,才捕捉到一个非常令人震撼和感动的细节:一天早上,早课还没有开始,佛堂里却有一名女尼跪在蒲团上,喃喃地低声祈祷着什么。他悄悄地移过去,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祝中华人民共和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碧波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眼睛一下湿润了,他弯曲着身子仰拍了这个尼姑,这是全片唯一的仰拍镜头。 碧波终于明白了,当今的出家人虽遁入空门,却并非看破红尘,消极避世,再也不是陶渊明所说的“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思想了。他们出家基于弘扬佛法,他们随时在关注祖国的发展和变化,他们是与祖国同呼吸共命运的。
处女作《峨眉女尼》成功了,当年就在中央电视台反复播出了6次之多。不仅被北京广播学院收为教学参考片,还是各级电视台涉及宗教的资料片。
二进泸沽湖
为了拍摄纪录片《马班邮路》,梁碧波第一次走进了泸沽湖。
泸沽湖是一个美丽的高原湖泊,海拔3700米,位于中国西部横断山脉南麓的崇山峻岭之中。从凉山州盐源县到泸沽湖,所有的邮件和外部的信息都靠马班来传送,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现代性”的触角不断向昔日高山林密的穷乡僻壤延伸,马班邮路这种原始的信息交往方式即将成为历史陈迹。《马班邮路》的主人公是蒙古人南徙一支的后裔、泸沽湖邮支局54岁的局长李滨。
在拍《马班邮路》的过程中,碧波才真正体会到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他为此付出的艰辛和劳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和承受的。在180公里的邮路上,他扛着摄像机,雇了3匹马,驮着帐篷、发电机、汽油和米面,跟着拍摄对象在大凉山的崇山峻岭中整整走了6天。这6天来,白天别人是空手走路,他是边走边拍;晚上别人睡下了,他还要扯燃发电机充电。吃的是烤土豆,睡的是树下、马圈和岩洞,最好的时候就睡在藏民的火塘边。
邮路坎坷崎岖,有些山坡连羊肠小道都没有,碧波他们就用木棒掏一洞,踩着这些坑洞一步步攀援上山。大家还互相用绳子拴起来,生拍有人失足掉下崖去。邮路走完了,碧波的生活行囊里只剩下一件雨衣。
碧波发誓以后再不到泸沽湖拍纪录片了,这份罪,不是城市人受得了的,比当年知青下乡还苦。没想到,一年多以后,在1997年5月,他又重新踏进了泸沽湖,拍摄后来为国家赢得了荣誉的《三节草》。
人如三节草 不知哪节好
《三节草》镜头对准的是中国西南边陲泸沽湖畔约5万名摩梭人。他们世世代代实行男不婚、女不嫁的走婚制度,是硕果仅存的母系社会。片中的主人公肖淑明老太太人生太富传奇色彩了。
1943年,16岁的成都汉族姑娘肖淑明随着摩梭人土司喇宝成政治生命的沉浮,也经历了由贵族到干部夫人的角色转变,而随着喇宝成的去世,肖淑明进而变成了泸沽湖镇多啥村阿奴社的普通村民。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她已完全融进了泸沽湖的摩梭人,平静地生活着。
然而,1996年初夏,肖淑明在成都某公司资助下,回到了阔别54年的故土成都,引起了巨大轰动。今非昔比的成都市,肖淑明已完全不认识了,家里的亲人早已相继去世,只剩下几个远亲。变了,一切都变了,修葺一新的望江楼,缓缓流淌的府南河,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春潮般奔涌的人流…… 回到泸沽湖之后,肖淑明萌发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一定要把孙女拉珠送回成都……
碧波一下就找准了这个传奇故事的交叉点,将镜头对准54年前走进来的肖淑明,对准肖又把自己生命的载体——孙女送出去,一个生命日趋衰老,一个生命如花刚刚盛开。两个人物的命运经由这个长着一张化石般脸庞的老妇讲述,无疑具有一种感人心魄的力量。 整个跟拍过程异常艰苦。碧波和他的助手杨益和录音师陈良经历了罕见的高原石流,差一点全军淹没。还有许许多多无法言叙的艰难险阻。每次他们都悲壮地把拍摄的带子绑在身上,一旦生命危险,先救带子,再救人和摄像机。从1997年5月到7月,他们一直住在肖淑明的柴房,研究她、拍摄她,直到“送拉珠回成都”这件事有了结果,他们才结束了前期拍摄。
后期剪辑中,碧波更是吃尽了苦头。他每天一早进机房,要深夜才出来,每天工作13个小时,为省时间,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在机房门口吃盒饭。这种生活要一直持续到片子完成,时间至少在三个月以上。对碧波而言,生活和工作环境的艰苦是外在的,而更苦的是内在创作上的艰辛,为一个民俗的选题、一个合理的结构、一个流畅的表达、挖掘更深的思想内涵,梁碧波更是竭尽心智。
《三节草》最大的艺术特色是毅然舍弃了传统的画外解说,连采访人的提问也一并舍弃,把主人公直接推到前台,敷演自己的历史,叙说自己的人生,与观众进行面对面的交流。这走的是一步险棋,有胆识、有突破,却令观摩的电视纪录片专家为碧波捏一把冷汗。 二访法国巴黎
1996年,梁碧波在拍完文献纪录片《朱德》(第三集)后,又拍了一部纪录世居深山大泽的古蜀后代今日的生活的片子《冬天》。就是这部《冬天》,不仅获得了中国纪录片学术奖短篇一等奖、最佳摄影奖,还因此片受到法国第十届国际音像节(FIPA)组委会的邀请,赴法参加了这一届盛会。
二访法国巴黎
碧波孤身一人飞到了巴黎,住在一个中国画家朋友家中,他无心去观赏塞纳河迷人的夜色,也没有兴趣去艾菲尔铁塔高耸入云的旋转舞厅去坐坐。他到巴黎的第一件事就花了49法郎(折合人民币90多元)看了人生最贵的一场电影纪录片《微观世界》。在这届音像节上,展播了全世界一流的纪录片成百上千部。碧波从早到晚,如饥似渴地观摩吸收纪录片大师的思想内容、表现手法和艺术流派。凭他一口流利的英语,他频频穿行于与会代表之间,结识了很多国外纪录片的同行。
碧波在巴黎的另一个活动就是看画,住在画家朋友家中天天看画,朋友又约来一些画界专家给他作画、讲画。罗浮宫28公里的艺术长廊他硬是一步步走完。碧波相信看画能找到一种与纪录片同样的感觉,而且能够在电视纪录片中体现出来。
1998年3月21日,碧波的纪录片《三节草》在巴黎举行的第20届“法国真实电影节”荣获特别奖。应邀再次巴黎之行的碧波已是“雏风清于老凤声”,奠定了他在中国电视纪录片领域一匹黑马的地位。
法国“真实电影节”是以倡导“视觉的真实纪录”而著名的人类学和社会学为主题的非虚构电影节,在世界电影领域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第20届“真实电影节”共有来自世界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200多部片子参赛。最后《三节草》一致通过获得了特别奖。国际纪录片大师、真实电影创始人让·胡许(JEAN ROUCH)在观看了《三节草》后,当着全体观众和评委的面问他:“你的拍摄技术已达到世界水平,你是哪里学的?”碧波说:“在中国,在中国成都经济电视台学的。”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
出师顺利、捷报频传固然令碧波高兴,更令他心潮不已的是1998年11月,阿姆斯特丹国际电影节组委会全程免费邀请8位国际大师上主席台,为来自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世界著名导演、制片人、选片人等讲学,碧波是8人中最年轻的“国际大师”,也是亚洲唯一获此殊荣者。当他用中国知识讲中国纪录片的现状以及创作《三节草》的心得体会时,参会者无不为既年轻又艺术造诣深厚的中国梁碧波而真诚欢呼。碧波那时感到骄傲的是,他是龙的传人,为中国人争了光。(2003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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