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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者小说 法律视角下的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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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7 23:00: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冶进海 马慧茹
来源:《光明日报》
2002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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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天的人们搭着欲望的列车奔驰、法律和秩序遭到严重破坏,知识分子的神圣光圈完全被撕毁、理想和爱情完全沦落,小说的使命已不再传言载道、泡沫文字充斥报刊时,张者小说的出现无疑是个怪异的跳跃的精灵,他以诗性的语言、深刻的故事和时效性的内容给读者展现了当下大千的世界。长篇小说《桃李》一出版,不论评论界舆论界还是校园社会,都哗然讨论,张者也随之声名鹊起,大小报刊时常闪亮着他的名字,不少报刊开始连载这部长篇,许多影视公司纷纷上门和他洽谈改编事宜。因为隐隐“隐射”北大,北大部分师生专门为《桃李》展开激烈的讨论,对轻软时代的知识分子操守提出反思。

    中文本科毕业于美丽如画的西南师大,又在名师林立的北大获得法律硕士的张者以其合理的知识结构和独特的观察视角巧妙地打造着自己的小说,给当下鱼龙混杂的文坛注入一股强劲的活力。

    可以生长的记忆

    从始至终阅读张者的小说,我们发现,在张者的笔下,西部广袤的荒漠,秀丽的大学校园,光怪陆离的繁华闹市,都充满着许多思考的内容。张者像一位博物学家观察昆虫或者植物一样,怀着热情而又冷漠的好奇心观察着,精确地描摹着世情情态,塑造出不少怦然心动的形象。当然,读者可以把张者的小说当作好看的故事来读,因为张者小说的情节总是曲折而独到的,但同时,能从中体味到深沉的意蕴。张者认为事物的外部只是表象而已,必须通过表象去寻找内在的意义。所以,走进张者的小说,无论是“老家系列”、“西部系列”,还是“都市校园系列”,都是记忆和经验的产生的故事,其小说内容实际上存在于我们周围,厚重而实在。

    张者的小说往往涉及个人的经验和历程,这在他的小说中表现得非常明显。张者1967年出生于河南,哪是憨厚的华北平原和粗犷的黄土高原交接的地方,张者开始了生命的第一站,他小说中的风沙气息和朴实气息从这里染上。他的童年是在外婆的故事中喂养大的,在外婆絮絮叨叨的土语里张者懵懂地知道还有另外一种生活,那是故事里的生活。1973年,张者前往新疆,在父母身边读书学习。这次出走对他的触动和人生阅历是丰富的,西部大自然的神奇、壮观深深地吸引了年少的他。哪个地方发生的不少事件潜藏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发酵、壮大、膨胀,最终不可遏制地澎涌而出,这就是张者创作初期所产生的带有深情的回忆气息的“老家系列”“西部系列”小说。

    “老家系列”有《老调》、《老灯》、《苦泉水》、《老家的故事》等,在这些小说里,作者笔调朴实自然,描述老家的历史、一个个辛酸的人生历史,给读者谱写着一曲曲掩卷情难自禁的古老歌谣,淳朴而美丽,忧伤而动人。在《老灯》中,作者用一段段简炼而深情的民谣构造着这篇小说,这些民谣象一串光彩鲜艳的野葡萄,酸涩中透出一丝忧伤的色调,使小说充满乡土气息的同时,有着历史的厚重感。忧伤似乎是“老家系列的”主题。人性在这“老灯“昏暗的光线中象墨迹一样漫漫铺展,最终触目惊心,刺眼也刺痛人心。这事一个悲剧,历史的悲剧,照亮着人生的另一面,凄惨和沉痛。

    “西部系列”展现给读者的是别具一格的风情世景和撩人心魄的西部气息。小说《月亮花》中,作者通过错综的叙述给读者提供了一种想象的可能,一种新的空间建构,让读者神驰于遥远而广阔的西部。《月亮花》是一部表现父辈生活和个人成长经验的小说,作者展开的只是个人的记忆,且不停地将“干爸”的叙述与自我的想象加以拼贴,以构成一种特殊的叙述效果。这是作者在新疆几年的生活中所体验到的生存方式,父辈在作者脑海中的经验是原始而直接。但是,作者并没有平铺直叙,而是通过一定的历史感悟,将父辈置于历史的大潮中、将父辈和自我对立起来,通过现实与回忆、纪实与虚构等多层次的艺术手法,回首往事,寻找自我身份的认同感。

     一个不重复自己写作的作家,力图在给自己的写作一种突围。到了张者写“都市校园系列”小说时,他进入了另一种生活。大学本科毕业,然后经商,再就读法律硕士,最后当记者、作家,两次从校园冲到都市,跌宕起伏的生活节奏给了他完全不同于从小生活在城市的感受。大学的纯真岁月、社会的无序和丑态、秩序的混乱失调、知识分子的冲突困惑,使张者的小说比时下的“美女作家”“网络写手”有了更广阔的视野和思考亮点,小说风格也随之一变,成了评论家和小说界关注的对象,被称之为“新锐”作家。长篇小说《桃李》中,张者的小说成熟了。《桃李》一出版,便赞誉四起,评论界呼声很高不说,在社会上和大学校园里也掀起不小的波澜。改革开放后,认为最纯净的大学校园失去了它本身的面目,社会上有的大学里全有,社会上没有的东西大学校园里也有,主人公邵景文领着一帮弟子在这里学习,也在做业务,美好的时光不复返,对金钱的欲望、对性的欲望已经深深压迫着小说中的人物,一种现代性的焦虑构成了,小说批判的力度相应加大,使小说好看耐读的同时附带了很多意义价值。

    记忆是可以生长的,随着记忆,我们对美丑的辨别度也随之加深。记忆沉淀着岁月,潜移默化着自己对生活的理解。张者的小说是将沉淀后的生活表述出来,带给读者的是一份新奇的阅读感知。

    法律视角下的都市校园

                      

    不管喜欢与否,只要读过,张者的小说留给你的印象是深刻的。张者合理的知识结构和对社会的独特感知使小说容易引起读者的认同感、贴近感,最关键的一点是,张者的定位是现代的、都市的、年轻的,尤其在今天提倡法治的时代里,读张者的小说,不仅让你感受诗性的文本,同时可以了解许多法律方面的实际的知识。张者说:“我研究生攻读的本来就是法律,不过我的内心一直都无法和文学割开联系。所幸的是,正是这个法律专业,让我对纯文学纯小说这一提法产生了怀疑。这个专业给了我许多现实的东西,而这种表面上看去很平和,就像想象早晨有雾的校园,怎么样都充满诗意。但是,只要你沿着所学的这个专业往更深的地方看,尤其是法律,它会让你突然怀疑那一种自己所追求的诗意,多多少少有些假想的成分,相信现实是最真实最考验人的。因此,在我的写作中,无法再过多地浅唱低吟,更无法回避我所面临的现实生活。”① 《桃李》是张者过去的十几个中篇小说集缀而成的长篇,当我们欣赏作家幽默地表现知识分子世俗化的时候,张者不无调侃地消解高等学府里满腹经纶的博士教授时,社会以一个奇特的面孔展现在我们面前,留给我们的感受是震撼的、甚至是惊心动魄的。

    法律高于一切,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小说告诉我们,法律这样的铁的秩序也同样可以被攻破,最熟悉它的人最容易攻破它。在《桃李》中,小说写到邵教授代理和处理的两个案子,性质完全相同,甚至发生事故的原由、情景、过程也几乎近似,而教授为了个人利益,一个人把两个案子分别从一正一反来打,也就是分别从被告方和原告方出发,最终,判决的结果让人目瞪口呆,两边他都赢了!邵教授这个最懂法律的人,在同样的案子里赢了两个官司。他运用的是同一个法律原理,获得的是法理上自相矛盾的胜利成果。这里,读者千万别只是把它当作一个好玩的故事来看,也千万别简单地知识以为这不过是表现了教授的过人的智慧和辩护的能力。它的意义是极为丰富的。法律控制在几个理论者手头的后果是可怕的,掌握了法律也就掌握中一定的权力,当权力的变质会使许多人受害。小说暴露着我们法律目前建设上的不健全不说,更深思的是,玩弄法律的人或许是我们最崇拜和迷信的大教授,尽管他最终也是自食其果,可一个知识分子的立场他没有站住,这样的知识分子在今天这个时代里,能替最底层的群体呼唤么?底层群体的声音在这样的社会里能得到人们关注么?我们需要掌握在个别人手中任意解释的法律么?小说里,有一个荒唐的情节也引我们深思。为了考上法律专业的邵教授研究生,女大学生刘欢精心考虑了一个作战计划,她想让邵教授的徒弟以假乱真,冒名替她考试,她分析地看上去的确万无一失,作为回报,她答应把自己的一切完全交给一个刚相识的研究生。考法律研究生的践踏法律,把法律视为儿戏,看起来似乎荒谬,让读者如何相信?事实上,放眼今天的高校校园,“枪手”林立,已成为一道惹眼的风景。

    张者说:“其实我们今天谈的知识分子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知识分子,当代的知识分子在结构上已有了重大调整。也就是说,大批文、史、哲人文学科的知识分子已开始向更实用的学科转移,所谓的精英分子开始向经济、法律、计算机方面转移。这种转移是时代的需要,也是在利益驱使下进行的。”②在欲望面前,“关键是现代的知识分子并不是为了守住某种道德堤坝或者操守而拒绝,而是为了安全。”③尽管这句话看上去有点刺眼,事实上,我们不得不面对的这样一个现实,在今天,不少人文学科的边缘已是一个不可置疑的话题,法律作为更实用的学科,在今天的社会里举足轻重。法治的国家里我们把不少希望寄托在懂得法律的有良知的知识分子身上,通过他们来完成真正平等、民主的使命。我们的法律还不完全,这些精英分子如果仅仅因为利益所使而从事法律业务,那么,法律的正义会出现危机,一个国家的危险也就可想而知。

    日益膨胀变幻的都市校园,嚣闹嘈杂,尘埃飞扬。一种原本代表很高雅很慎重的概念“唱歌”到了张者笔下内涵悄然变质,成为一种最世俗甚至是不良(越轨)行为的代名词,“传呼”这个现代化的快捷的信息传播工具在小说《传呼》中带来的确实遥无可及地等待,“跳舞”一个动感的词语在小说《跳舞》中充满着危险和动荡,《毒药》里哪个三陪小姐深深播种在“我”的脑海中,让我不能自拔,却搞不清自己掉进一个人为的圈套还是实有其人,《朝着鲜花走》一个美丽的让人遐思万状的标题后隐藏着让高级知识分子无奈和尴尬的丑陋。在张者的法律视角下的都市校园里,社会秩序乱了,邵教授尽管牢牢紧守自己的婚姻,却死于自己的情人之手;经济秩序乱了,小说中的经济纠纷很难分清对和错,邵教授却帮着打赢官司;文化秩序乱了,法律秩序乱了,生命秩序乱了——,法律掌握在一些懂得法律的人手中,校园里的精英失却了应有的光环,张者给我们提供了一幅绝妙的时代讽刺画,促人深省。

    今天的人们正被各种纷至沓来的似真似假相互冲突的“意义”和“价值”诱惑、困扰、纵容和损害,时代处在惊险的最后一线,在我们生活的意义和价值层面上,到处都有这样的险境,关键看我们如何把握。

    零距离叙事和诗性文本

    在不断变化的写作中,张者尽可能最快地将自己体验到的生活付诸笔端。张者说:“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人们审美的要求是快捷和细致的。如果我们的小说还把时间拉得很久远,恐怕读者很难提起兴趣;所以现在出现了一种零距离的写作。”

    按张者的理解,零距离意味着作者是融入在生活中的一分子。事实上,我们完全从张者的小说中体会到这一点。小说集《朝着鲜花走》中很多故事就发生在我们周围。张者是尽可能最快地将这些问题用小说的形式暴露在读者面前。但零距离叙事不是不可以把过去的故事当作写作的素材,而是把过去的记忆同现在的生活联系起来,主要通过今天的生活来解答历史究竟沉淀下来的是什么。在《月亮花》中,张者抒写了一段历史,而这些历史是从他的“记忆”化为想象,再加以书面表达。“张者是通过个人的叙述寻找一种相濡以沫的社群情感。”④小说,里面,个人的感觉和评论是有强烈的时代感的,是基于当下的,过去只是当下的一种往事。

    欲望的冲突是张者小说构成的重要元素。欲望起源于情感的颓废,然而,在情感颓废之前,思想已经先贫困了,这时欲望才会乘虚而入,日益膨胀成为生成的主体。这是一个浅薄且失去了永恒信念和神圣感的现代,内心好象是欲望的加油站。当知识分子失却了永恒信念这一故地之后,内心那个空洞只能由由像野草一样生长的欲望来填充了。写欲望不好写。张者的小说不象诸如《尤利西斯》之类后现代小说文本那么令人难以卒读,也不象《情殇》、《性殇》那样危言耸听,尽管欲望冲突是小说充满了巨大的张力,但张者把一切悄然转化为一种诗性的美。从张者的小说文本中,我们读到西部荒漠的苍凉与壮阔、大学校园的安谧与多彩、烦嚣都市人的寂寞和惆怅(《白影》),而不是孤独、空虚、无边的绝望情绪和泛滥的欲望描写。

    “艺术都要有情感,但是只有情感不一定就是艺术。艺术家在写切身的情感时,都不能同时在这种情感中过活,必定把它加以客观化,必定由站在主位的尝受者退为站在客位的观赏者。一般人不能把切身的经验放在一种距离以外去看,所以情感尽管深刻,经验尽管丰富,终不能创造艺术。”⑤张者倡导一种零距离叙事,他的小说并不芜杂,很少设置阅读障碍,也并没有被自己的情绪所淹没,而是深情地注视都市校园里的喜怒哀乐。张者受过先锋小说的影响但不拘泥于先锋小说,他语言上有后现代和艺术上的现代性巧妙融合的痕迹,调侃却不失优美。小说中的人物没有传统小说中具有完整精神世界和鲜明个性的艺术形象,但绝不是现代艺术家笔下象征人类生存本质的“荒诞人”、“空心人”,而是一些内心逐渐被欲望吞噬的高级知识分子,依然是有血有肉的现代人。张者独到的幽默,试图在瓦解保存在语言中的一切传统和正统的权威观念。张者极为冷静地陈述着一种现实状况。现实主义不是简单地复制现实。一旦读者从整体的氛围来理解小说时,对“故事”的陈述则变成了对“故事”的讽刺和批判。按照福斯特的定义,所谓小说是“用一定篇幅的散文写成的虚构作品”⑥,张者小说“老家系列”“西部系列”就有浓郁的散文化倾向。

    因为零距离叙事,张者挽紧了时间的缆绳,小说以强烈的时效性贴近了生活在当下的每一位读者,因为追求诗性文本,张者通过记忆沉淀,不是简单地复制描摹当代,而是有选择冷静地布局和陈述,没有忘却保持清醒的批判姿态,加上令人惊醒而富有诗意的语言,使小说文本有了一种深刻的人文关怀和整体的诗性美。

    中国当代先锋小说开创者、评论家格非认为:“作家与读者之间的交流是否成功,在某中意义上取决于以下三个基本因素,即经验的独特程度,表现这种经验的明晰与有效程度,与特定时代主流话语的关系,一句话,取决于经验的可交流性。”⑦一篇小说,通过阅读,最起码在读者心中留下些痕迹,让读者去思考,这是作家赖以与读者产生交流的最为基本的财富。不管喜欢与否,读过张者的小说,留给读者的影响是深刻的。

    注释:

    ①、②、③ 张者《朝着鲜花走》后记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7月版

    ④ 张颐武《记忆的置换》 《红岩》1998年第3期

    ⑤ 朱光潜《谈美、谈文学》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8年版

    ⑥ 福斯特《小说面面观》 收入《小说美学经典三种》,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年4月第一版

    ⑦ 格非 《塞壬的歌声》 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11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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