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里妹子学术网

 找回密码
 注册
查看: 3594|回复: 0

性属理论与文学研究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6-8-27 12:35: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王晓路  
来源:文化研究网 http://www.culstudies.com/rendanews/displaynews.asp?id=2076  2003-12-22 9:25:38   


        八十年代后期,性属(Gender)研究理论的兴起日益引起学界的关注。性属研究理论旨在对性别的社会文化构成进行全面考察。这一跨学科研究与文化研究、女性主义研究、同性恋以及男性研究密切相关。Gender一词本身的含义一指生理上的性,二是语法学中词汇的性,即阴性、阳性和中性词汇。当代学术语境中问题性研究范式得到了极大的推进,文学理论中一系列最基本的概念和先在的观念得到重新思考或受到质疑。性属理论的倡导使一些固有的观念、一些不成问题的概念成为了问题。其中之一就是长期以来所谓的“普遍性”实际上是指男性,而女性则完全被排除在外。但是这种被认为是典型男性的东西恰恰又是与女性进行差异性对比中显示出来的,而女性的特征也是与男性对比中得到显示的。随着性别意识的高涨,人们对西方社会支配性观念的批判不断深入,人们逐渐认识到,实际上并不存在纯生理学意义上的男女概念,这一概念总是与历史社会文化密切相关。于是,性别问题在文化和文学研究中逐步凸显,这一词汇也迁移到了文化研究和文学理论的言说之中,成为文学批评和文化批评的重要关键词。

    性属理论的前提是,个体的性属并不仅仅是其自然性别的产物,而是在某种支配性观念的隐形作用下,在社会和文学文本中被不断建构而成的。因此性别具有生理学和社会文化的双重内涵。为了使这一术语的指涉更为明确,性别主要为生理学领域,而性属为文化及文学研究领域所广泛采用。性属理论的研究者着重考察男女性别认同的观念是如何在社会与文本中形成的。性属研究与女性研究不同,后者仅仅关注女性,早期的女性主义尤为关注的是第一世界中的那些中产阶级女性的困惑。而性属研究旨在检验“男性”与“女性”如何在具体的时空中拥有了某种具体的含义,并且它强调这些含义的相互关联以及由此生成的意义。因此性属研究扩大了女性主义的研究范围。(注:Joseph Childers and Gary Hentzi, eds. The Columbia Dictionary of Modern Literary and Cultural Criticism.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95. p. 122.See also Jeremy Hawthorn. A Glossary of ContemporaryLiterary Theory. Fourth Edition. Arnold, 2000. pp.139-140.)

    性属概念与性(sex)概念是相对的。如前所述,尽管男女性别(female/male)是自然生理属性,但是男女性(feminine/masculine)的性属则是社会文化问题。男女性别虽然是自然法则所规定的,然而男人和女人要表述其男女性特质(femininity and masculinity)却存在着社会文化上的差异。因而在当代影视文本和文学文本中那些附加在男女身上所固有的特性,如女性情感的脆弱、强烈冲动或温柔细腻的情感表达,男性的暴力、进攻性倾向以及心胸狭窄式的恶性宣泄等程序化的表述,实际上都是社会文化所形成的观念在文本中的具体表现。这实际上都是性属问题,但同时这一问题也表明性属并非是固定的范畴,因为社会文化可以改变它。“性属的界定与生理界定相对,它涉及到了认知行为方式。”(注:Andrew Edgar and Peter Sedgwick, eds. Key Concepts in Cultural Theory. Routledge, 1999. p. 158.)人们可以从社会作用的角度理解性属,分析男女的社会作用,即身体所决定的男性和女性,或以女性和男性特质的角度加以理解。也可以基于生物学(biology)、心理学(psyche)和身体的文化构成(the cultural constitution of the body)等将人类群体的构成加以理论化。

     于是,性别认同或同一性(sexual identity)的本质形成了某种批评观。虽然,传统“男性”与“女性”的含义所形成的文学观念与性并没有内在的联系,这些含义是分析性术语,而不是分析的对象,但关键的问题在于,这些含义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检验,这些观念一直没有受到质疑。长期以来,人们都是在一种认定的概念或观念下进行认知活动的。在性属理论的观照下,十八世纪的一些传记作家所臆断的那种男女性标准,在二十世纪就成为了批评的对象。文学作品中的男女所反映出来的并不是纯自然的东西,而是历史与文化。文学既然包涵了性属、阶级和种族,文学批评就避免不了文化与意识形态,那些声称避免了意识形态的书写本身就是一种意识形态。实际上,对女性特征的非自然属性化(de-naturalization)是对人性所有的范畴加以非自然属性化的一部分,它既是一种社会建构同时也是一种语言建构。于是,性属作为特定的、重要的文化观念就与阶级、种族、民族以及宗教等范畴联系起来。

     由于性属不仅仅研究女性,因此将这一研究运用于文学批评中就不只是单一地论述女性问题。作为文学术语,只有当女性不在场,女性被迫处于隐形或遮蔽的状态时,性属才专门涉及女性。这种指涉不是狭隘地有关女性的利益,或维护女性的权利,而且通过对女性的证实来揭示男性的性本质(sexed nature)。最为重要是,这种批评在于进一步说明,男女的性本质并非是自然而然的,而是社会文化建构所赋予的。如同文化与自然的差异一样,性属与性也就形成了差异,因此性属与性本质的关系存在着一个问题:人类社会与社会文化密不可分,离开了这种文化又如何谈论人类?所以,通过性属概念的透视,同一性、证实或认同(identity)就是一种功能,就是一种相关的方式。行为者是被行为所界定的,而不是相反。我们可以认定,性属附带着历史和文化的深层内涵。于是,男性代表着“普遍性”,体现着超越性的人类准则的观点就自然受到了质疑。人们将性属置于文化和历史分析最基本的问题和范畴中加以思考,可以重新将女性相关的身份问题置于男性面前,使男性面对同样的问题。在这样一种问题性视域中,男性由于并不代表普遍性的人类,也不是含混的“中性”,因而也才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男性。于是,文学作品中的那些臆断和面具在性属观念之下暴露无遗。而作为一种批评术语,性属又是一种揭示自我和社会面纱的有效方式。显然,文化与文学的批评意识也从这一角度得到了加强。将性属引入到文学批评增加了由历史学家所提出的关注点和范畴的分量,而对于文化意识同时也是新的自我意识来说,也产生了新的语境化解释。从性属理论出发,文学批评家可以拥有更为深刻和广泛的视野。(注:See Myra Jehlen. "Gender" in Lentricchia, Frank and Thomas McLaughlin, eds.Critical Terms for Literary Study.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0. pp. 264-273.)

     在特定的历史时刻的社会文化场中,每一符号(sign)在某种程度上均是性属。对所有重要问题的讨论,意识形态,语言,差异和主观性,主流与边缘,以及后现代,都难以避免性属问题。而性属问题本身实际上涵盖了文学批评和文化研究的所有领域。性属本身涉及到一系列相关问题,如种族,阶级和性,但其中与文学批评和文化理论相关的主要有三种基本立场。其一为精神分析与性属(psychoanalysis and gender)的关系。二十世纪有关性属的大量讨论都是由弗洛伊德精神分析论著所激发出来的。“弗洛伊德”能指本身往往在性属理论论争中提供了一种检验立场的方式。在这些论争中,一些人着意采取弗氏的基本原则并旨在发展这种分析。一些人出于女权主义政治或同性恋解放的利益,对弗氏加以“恢复性”的再解读(recuperative re-rereading)。还有一些人对弗氏的观点加以抵制,但同样出于对性属和性政治(sexual politics)的考虑。无论这些观点是什么,弗氏理论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在弗洛伊德看来,性属身份(gendered identity)的精神/性(psycho-sexual)习得是身份本身全部问题之所在。他的理论中以多种方式表现了一种与生物学决定论分道扬镳的激进观点。他的有关双重性别形式的婴儿期(polymorphously plural infant)观点,有关压抑感不确定的观点,使性属差异(gender difference)成为成人主体(adult subject)的形成的关键所在,同时也构成了这一形成的问题性。由于这是压抑感复苏的特点,弗氏大量的著作基于性属主体(gendered subject)的观点之上,这种主体在根本上是不稳定的,也是易于改变的。然而这种作为临时效果(provisional effect)的性属差异,是由俄狄浦斯和阉割情结所产生的,人们对其加以理论化时,并不能完全脱离生物学的某种决定性。弗氏所描述的心理——性属性显然在于解剖学的差异,即阴茎是否存在等等,与身体特征相关。由于这些因素,解决婴儿必须经历的情结的方式是不同的。这种解决本身是基于正常异性行为。正是弗洛伊德论著的双重性别(plurality)引发了当代理论家着意发展弗氏的观念。如一些人所提出的性属身份理论,就是强调无意识的双重性别和不稳定性,以及在父权社会中规范和禁忌中男女个体的压抑等。(注:See Antony Easthope and Kate McGowan, eds. A Critical and Cultural Theory Reader.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1994. pp. 134.)

     其二为女性书写(Ecriture Feminine)与性属的关系。一些法国女权主义理论家如西苏(Helene Cixous)、伊加瑞(Luce Irigaray)以及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的论著中对性属也多有涉及。尽管她们的许多观点都是基于拉康对弗氏精神分析的再解读,然而也十分明显地强调一种抵抗作为控制性能指的语言,尤其是涉及崇拜男性生殖器的能指,因为这种能指存在于西方思想的性属形而上之中。在她们看来,性属身份的重要性是存在于语言并通过语言实施的,这一语言是社会政治权利和差异性的产物。这些理论家将语言作为一个场,对性属涵义产品,对异性行为规范化的禁忌加以消解和抵制,并以此作为自己讨论问题的出发点和文本的分析模式。西苏特别看重人类同一性中的潜在的双性恋倾向,认为应从“女性”身体中产生一种书写形式。这一论点打破了性属差异原有的准则,但与此同时,由于对这一能指的自由运用,也将身份本身的问题性引向双重性别和不可预测性之中。(注:See Antony Easthope and Kate McGowan, eds. A Critical and Cultural Theory Reader.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1994. P. 135.)

     其三是社会惯例(social constitution)与性属的关系。一些理论家旨在将性属理论化的支撑点置于社会与文化传统的结构中,将其视为社会与文化惯例的后果。法国思想家福柯对此提供了详尽的分析,他认为性属人群是由具体的社会形态中的知识形式推论所构成的,这些知识有关身体、家庭、性等等,不一而足。尽管福柯的分析揭示了社会建构中的主体所固有的权利关系,但同时也带来了对性属主体性(gendered subjectivity)严格的二元对立范畴进行抵制的可能性,这种范畴往往被视为是规范性的东西。(诸如他的《性史》)在批评和文化理论,尤其是社会科学领域中,主体观念作为性属身份推论式的建构和解构立场往往处于中心的位置。美国著名的女学者斯皮瓦克(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以独特的视角调查了女性身份潜在的不确定性的内涵,因为这一点正是法国女性主义书写所加以理论化的东西,同时也揭示了在男性哲学论著中作为文本运作样式的适当性。正是斯皮瓦克的论述使这一点清晰起来,在难以简单化的性别差异的物质维度中,男性解构主义者旨在置换女性立场,将其作为自己的立场,而且在为自己取得这一立场时将女性进行了双重的置换。而斯皮瓦克的理论说明,在男性支配型的社会中,理论领域本身是权利不公平运作不可避免的一部分,在此基础上,日益瓦解的性属差异(gender difference)的内涵得到揭示。(注:See Antony Easthope and Kate McGowan, eds. A Critical and Cultural Theory Reader.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1994. P. 136.)
  
     性属研究也考察男性和女性是如何看待一些重要的、广泛流传的术语的,或有关这些术语的定义,诸如“伦理”、“真理”、“身份认同”以及“社会”等,与此同时对文学经典(canon)进行考察,对家庭、性和女性再生产的定义进行重新检验,其目的是发展一种女性主义文学理论的哲学基础。于是,女性书写的本质也在性属的考察之中。这种研究结合了女性主义的文学观和后殖民理论话语。性属研究的目的在于对业已建立的文学经典进行分析和挑战,对一系列限制人们对自身进行有效界定的错误臆断和偏见进行质疑,从而男性和女性可以重新界定他们是谁,自己的目标以及目的地。(注:Charles E. Bressler. Literary Criticism: An Introduction to Theory and Practice. Second Edition. Princeton Hall,Inc.1999. pp. 270-271.)

     性属研究也是极有争议的一个领域。一些批评家担心,在文学解读中大量运用性属和种族等因素,会降低文学性阅读,这种阅读是将文学含义具体到某一方面。而另一些批评家则认为,并不存在超越性的文本,人类的复杂性和差异性是难以回避的,将文学语言的社会与文化内涵加以揭示,只会丰富文学阅读。一切从先在的文学观念出发对文本的解读,或对新观念的排斥,均是文本解读的乌托邦。然而性属也会在批评家与文本之间形成障碍。性属提出了一种阅读和文本互动关系上的修正性理解,以明显的提示改变了整个文学批评的观念。性属的意识形态对于所有的思考来说,是一种基本的观念,这些东西一般来说不会自然显现,读者必须在文本中读出性属。解释是一个含糊的词汇,既指传释(translate)也指解说(explain)。文学解释在这两者上均是必不可少的,当批评家将自己限制在清晰的文学术语中,他的解释会更加适合他本人,但也会富有建构性或解构性。他们也会对着意详尽解释的人作出解释。文学批评包含了与反映相当的行为,而对性属的解读则可以使这种行为更为清晰。(注:Myra Jehlen. "Gender"in Lentricchia,Frank and Thomas McLaughlin, eds.Critical Terms for Literary Study.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0. pp.263; 273.)

     文学研究从内部研究走向外部研究,从分析文本意义构成的单一模式走向意义生产、意义接受三个环节联系分析的综合模式,美学和文学性在文化生产机制、话语权利以及社会惯例分析下得到了更深的彰显。在一系列重要观念和理论得到推进时,当人们运用这样一些理论对文学经典、文本进行重新审视时,文学研究领域本身无疑得到了极大的扩展。应当指出的是,性属理论是西方学界面临本身的问题进行深入研究的产物,对国内学界而言,性属理论的引进、消化和运用也必然有一个重新语境化的过程。但这对于我们面临不同文化区域的文化资源进行文学研究的今天,显然是有启发作用的。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湘里妹子学术网 ( 粤ICP备2022147245号 )

GMT++8, 2024-5-6 14:36 , Processed in 0.074633 second(s), 1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3,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