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根元: 关于“语言全息发展论”

孙兰荃

作者:于根元（中国传媒大学应用语言学系）
来源:www.china-language.gov.cn
2005-12-10

    我在《应用语言学的基本理论》（《语言文字应用》2002年第1期）里说：“当然还有支撑这些基本理论的理论。”“支撑这些基本理论的理论”就是“语言全息发展论”。
    赵俐在《语言宣言——我们关于语言的认识》（中国经济出版社，2003）里提出和渗透了这个理论。我在这本书的序言《“语言哲学对话”的精选、重组和发展》里评介说：“《语言宣言》分了十七章，其中第一到第四谈关于语言、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的认识，核心是‘交际观’以及‘语言以人为本’。第五到第九是用更新了的语言观思考几个方面的问题。第十到第十五讨论新的语言现象。第十六讨论方法和方法论。第十七总体讨论理论建设。用‘交际观’以及‘语言以人为本’把各个部分联系了起来。渗透在各个部分里的还有一个理论，是‘语言全息论’和‘充而用之’的结合，或者说是‘语言全息论’和‘语言发展论’的结合，或者说是包含有‘语言发展’思想的‘语言全息论’，或者说是包含有‘语言全息’思想的‘语言发展论’。关于这个理论，《语言宣言》里多次论述，有一个地方作了比较集中的论述。”（5页）“提出这个理论，而且在全书里一以贯之体现这个理论，是《语言宣言》在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理论上的很重要的发展。”（7页）赵俐最集中的论述是：
    语言跟天地人全息，研究语言就要融于生活、融于自然、以人为本。天地人是运动的，语言是运动的，所以要注意天地人和语言运动的时空，注意人跟天地、语言的交接或者共振。语言的序不全是从无序到有序，有时是从有序到无序，有时无序中又有序。语言的运动是脉动，它的序是混沌的序，所以研究语言要纵横交错，要跨学科，要用混沌学的方法。
    全息的当然不光是语言，还有其他。我们跟语言全息的认识相结合的，还有一个‘充而用之’。这一方面是人的能动，比一般的后天激活或者唤醒还积极一些。加上事物不完全是预先规定好的，是留了改变、发展的余地的，所以要充而用之。在总的全息里，个体或者部分显现全息是不同的，从个体或者部分来说，要充分显现全息，也要充而用之。还有，个体或者部分都不是自足的，需要跟有关方面交换能量，要充而用之。（6～7页）
    关于“充而用之”，来自孟子的启发。《孟子·公孙丑上》接着“人皆有善”说：“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语言全息发展论”受了王存臻、严春友的《宇宙全息统一论》（山东人民出版社，1988）的很大影响。后来还受了钱冠连《语言全息论》（商务印书馆，2002）的影响。钱冠连的《语言全息论》是一本好书，很值得读。全书共十章：宇宙、人体、语言三者契合，语言全息论总体构想，语言内全息状态，语言与认知的全息关系，语言各种性质向外找根据，某些语言理论向外找根据，语言对宇宙全息律的印证，语言与文化的全息关系，两个语言猜想，从科学走向语言哲学。很全面。作者说：“语言全息论（the  theory of  language  holography ）是以生物全息律、宇宙全息律与系统论来解释语言内全息状态与语言外全息状态的语言理论。”（20页）说明了语言全息论的几个来源，我们由此还对有关的理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作者对语言创新、语言潜显认识的水平都很高。关于语言全息的认识，我们除了有关理论的借鉴之外，还有事实的根据和别的来源。东方哲学这方面的论述很多。
    全息论里有个“全息不全”，意思是说事物显示全息有层次和类型的不同，还总有个过程，而这个过程是不会完结的。我们认识事物也有层次和类型的不同，也有个过程，这个过程也是不会完结的。“正大综艺”里早先有个快速抢答，电视上出现一种东西制作的过程，谁能很快说出最后是个什么东西，谁获胜。起初谁都看不出来。渐渐地有人看出一些名堂了，再后来有人抢答对了。但是也老有人抢答不上或者答错的，答错的里面还有很自信的。显示和认识两个过程合在一起，情况就更复杂了。所以要有个发展的思想，要充而用之。充是为了用，用也是充，而且检验充得怎么样了。更加丰富多样也是一种充。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里说的滚雪球的方法也是充而用之。缺乏发展思想的全息论，可能成为机械全息论。
    例如，我们经常说“一粒沙子看世界”。我们总不能都去研究“沙子学”吧。一通百通和百通一通应该是分层次而且结合的。我们往往是对沙子之外显示的道理懂了许多之后才进一步懂得“一粒沙子看世界”的道理的。
    人认识全息也有不同。我们说的语言的潜，实际上还有认识不到的含义。外星球之外还有外星球，那是存在的，我们没有看到而已。语言的许多规律，包括不是新的语言现象显示的规律，我们是逐渐认识到的。有的人认识到了，还常常有人长时期地反对某些正确的认识。有对有错，有前有后，有大量中介物，犬牙交错，相互转化，这本来就是全息发展论的基本内容。看事物的性质不能只看“有”或“无”，尤其是中介物里充满了类型和程度的不同。
    有人在找普适性语法，在找全人类的语言能力的最大公约数。现在个体或者部分所显现的全息，不是早先显示的全息。人比较充分地显示了生物的全息，但是现代人和原始人所显示的不同。今天的儿童跟原始人的儿童所显示的不同。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代一代人充而用之的积淀。从今天的儿童的语言发展来找人类起初的语言是很难的，因为这种积淀是动态的重叠的。说很难，不是不能找，但是不要要求太纯。
    既然世界是全息的，这个道理就会反映在各个方面，谁都会认识到一些，谁都会说出一些。谁又不会认识得很清楚，谁都会有一些矛盾的认识和说法。但是有个大的倾向的不同。不要把一种大的倾向说成是另外一种大的倾向，也不要以为某某语言学家说过几句有全息论思想的话他就是全面的全息论者了。我们可以实事求是地分析。
    我们研究语言全息，不只是把宇宙全息论运用到语言学里来。不是掌握了一些全息论，就是语言学家。语言学还得搞语言。哲学家谈语言有时候谈不好，语言学家谈哲学，可能对哲学有贡献。例如说语言里名词出现在前而动词出现在后，还由此说明语言结构对应这现实世界，这就有些问题。现实世界动不动？现实世界里有没有“关系”？可能早先名词动词是混在一起的。我们是用今天的词类划分来说古代名词出现比动词早。今天的小孩说“奶”，大人会理解小孩说的是“要喝奶”，大概不会误解为这个小孩在显示他知道这个东西叫做“奶”。再说，体态语也很重要，它是跟语言一起用的，体态语里面分什么词类？其中什么词类比什么词类出现得早？
    个体认识的情况很不同。有的人认识得快，有的人认识某一部分快，有的人一个阶段认识快另外一个阶段认识慢。有时候有的人认识的先后跟我们一般认为的序很不同。全息发展论也要关注这一些。全息发展论不能大而化之，要关注部分、个体、个性。语言由比较稳定的内核和比较活跃的外层以及中介物构成，活跃的、新起的部分显示全息比较充分。整个语言进一步显示全息往往从活跃的、新起的部分开始。近些年新词新语带来了我们语言观的更新，网络语言带来的冲击波至今还相当强劲。整个语言进一步显示全息，都从个人、一些人开始，所以要特别保护和鼓励个人、一些人的语言创新。
    语言的问题也有全息性。我们讨论某个比较大的前沿的问题，总要碰到许多别的问题。有的问题解决了，也解决了许多别的问题。有的问题，需要别的问题的解决来帮助。
    学问也有全息性，高层次显示全息程度比较高。我们调整自己，跟高层次的共振，那是做学问的捷径。当然，事先要有一定的基础。
    进一步显示全息都有条件，而且有或大或小的惯性，我们可以根据条件和惯性预测事物包括语言会如何进一步显示什么信息。
   
原载《语言文字应用》2005年第3期

胡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