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文的读音和转写法

虎子

作者：清格尔泰 撰(内蒙古大学教授、中国蒙古语文学会名誉理事长、内蒙古语言学会名誉会长、中国民族语言学会副会长、国际蒙古学协会副主席清格尔泰先生为庆祝《满语研究》创刊十周年，特赐此大作)
《满语研究》，1995/01，1-12,55页
来源：http://artvine.org/forum/index.php?topic=232.0

　　满文字母的读音，迄今有些问题尚未完全解决。至于大量的具体词的读音，也就是说，文语和口语发音的关系，更是难以说清。现在研究这些问题，主要依据清代写下的《清文启蒙》这类的参考书和部分地区尚在使用的满语口语。可是清朝时期的参考书是以汉文写成，汉语与满语的语音差别较大，有些满语音以汉字表达不清楚。尚存的满语又受周围语言影响很大，也不一定能表达满语文语的基础语的面貌。在这种情况下，寻找另外一些途径，看看有没有其它可资参考的数据，恐怕也是需要的。基于这种想法，笔者想从蒙文数据方面进行一些探索。

　　大家知道，满文和蒙文的关系，从来都很密切。满文在创制时基本上借用了蒙文。后来虽然增加一些符号，以便更好地表达满语的音，可是整个文字体系没有变动。此外值得注意的是，1780年出版的《三合便览》以及后来的《满蒙汉三合语录》等资料，都是研究满文读音的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料。因为蒙语比较保守，二百多年以来它的语音系统没有太大的变化，因此它也就给我们提供了二百多年以前满文读音的大致情况。再加上满语和蒙语是在一个语系（阿尔泰语系）中的最接近的两种语言。它们之间，在语言、词汇、语法上有许多共同点。这无疑是研究这两种语言方面尚待进一步开发的领域。

　　本文想利用满、蒙文互相注音的数据，并参考三家子屯满语口语数据和《清文启蒙》等书籍数据，对满文的读音及转写法作些探讨，并请方家指正。

一、元音字母的读音和转写法


　　
　　
满语、蒙语元音舌位图(1)
　　分析元音的发音，一般从口腔开合度、舌头部位、咀唇园展方面来分析。满文的这几个字母都表示园唇元音，而且是园唇后元音。对这些一般没有分歧，那末剩下的就只是口腔开合度的问题了。这三个元音的口腔开合度究竟怎样呢？为了说明问题方便起见，先看看国际音示元音图上所标汉语、蒙语的元音的情况：
　　国际音标图可以说是发音的理论上的标准图。各民族语言的发音习惯各有一些特点，他们的典型发音部位（单发的音，不包括受前后语音影响的变体），不一定和国际音标的“坐标”完全一致。汉语的（北京语音）舌面元音中，除了i、u、e三个元音和国际音标的位置近似以外，其它[y]、[ɣ]、[o]、[a]四个元音和国际音标的位置都有一定的距离。（参见《国际音标发音自学教程》，陕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蒙语因为有严格的元音和谐律起作用，元音的发音部位更有些特殊。蒙语的元音除了口腔开合、舌位前后、唇形圆展等条件外，还要加一个喉头紧张、舌根后缩与否的条件。因而它具有松紧对立（或称阴性、阳性对立）的四对八个基本元音。严格记音时，松性园唇元音上边加一园点，紧性园唇元音下面划一小横。一般情况下省略这些符号。
　　那么满语的情况如何呢？我们首先从《清文启蒙》（代号A）和《钦定请汉对音字式》（代号为B）看看以汉字注音的情况。

　　
　　在1730年出版的《清文启蒙》上，第四、第六元音用一个汉字标注，在1772年出版的《钦定清汉对音字式》上，虽用了不同的汉字，但汉字的读音却是一个样的。这说明第四、第六元音发音相近，而有细微的差别。同时也说明，它们与第五元音的差别更大一些。汉字表达不了园唇元音细微差别的情况，在蒙语里也同样。现在的人名、地名上这类情况很多。就连用附加符号表达蒙语语音最准确的《元朝秘史》的汉字记音，在这方面也没有作到。
　　我们接着看看满文字母与蒙文字母互相注音的情况。下面主要看看把蒙文蒙语里的

四个圆唇元音，以满文的三个园唇元音怎样标注的。（蒙文例词用宽式国际音标注音，满文用一般工具书上的转写符号）


　　
　　从以上满、蒙文互相注音的数据看，在满语、蒙语同时盛行的二百多年以前，熟悉满、蒙两种语言的人，对满文字母读音的看法是怎样的呢？


四、关于满文音节表

　　过去学习满文，就像《清文启蒙》（卷一）所列那样，先要用心学习第一字头131字，然后学习其余十一个字头，各一百多字。还要学习“切音清字”、“满洲外单字”等。学习量很大，而且许多都用不上。近来学习满文的人，学了六个元音和二十几个辅音后，就学习拼写法，省事多了。可是满文拼写法中有许多复杂情况，并不像西方拼音字母那样清楚明了。究其原因，满文和蒙文一样，既有音素文字的本质，又有音节文字的表现形式。实际上以音节为单位掌握、使用，比以音素为单位掌握、使用更加方便。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走两个极端，不如走一个适当的中间道路。具体说，运用满文时，既分析元音、辅音，又以音节为单位来运用。这方面可把众多的音节字，分为如下三类：
　　第一类音节：元音音节和辅音加元音音节。
　　这类音节可全部列出来。这就是传统的第一字头。
　　第二类音节：第一类音节后接加字尾半元音和辅音。也就是传统的第一字头以外的其余十一个字头。这类音节不必全部列出，举例说明即可。
　　第三类音节：其它可能的音节。主要是以复合元音为核心的音节。从传统的“切音清字”、“满洲外单字”、“异施清字”等里边整理出必要的部分，分类举例说明即可。
　　根据这些想法，试把三类音节排列在下面。由于本族词与借词的语音互相交错，情况比较复杂，考虑不周之处请指正。

　

　
　　

　　
注释：

(1)　图中△为北京语音，*为蒙语语音。为了简便起见，国际音标原图符号省略。

【参考文献】
(1)《清文启蒙》（卷一），舞格，三槐堂，1730年。
(2)《钦定清汉对音字式》，三槐堂，1772年。
(3)《满蒙汉三合便览》，敬斋公，升秀富俊，名贵堂，1780年。
(4)《满洲语口语语音》，清格尔泰，内大校庆25周年论文集，1982年。
(5)《关于元音和谐律》，清格尔泰，《中国语言学报》第一期，商务印书馆，1983年。
(6)《满语语法》（语音部分），乌拉熙春，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3年。
(7)《满语语法》（语音部分），季永海，刘景宪、屈六生，民族出版社，1984年。
(8)《满洲语文语辞典》，福田昆之，FLL，1987年
(9)《蒙古语语法》（语音部分），清格尔泰，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79年（蒙文版），1992年（汉文版）。
(10)《满汉大辞典》，安双成，辽宁民族出版社，1993年。
(11)《新满汉大词典》，胡增益，新疆人民出版社，1994年。
(12)《清文启蒙》语音研究，季永海，《满语研究》1994年2月。

余少平

满文的转写方案，胡增益先生的方法大概属于比较官方的，因为在很权威的《新满汉大词典》中使用了，此外，新疆的锡伯族还有一些民间的方案，但是，似乎都未能取代穆麟德夫转写法。
我觉得，胡先生把穆氏的j改为zh，似乎没有必要。新疆民间的乔式转写，把带横杠的u改为v，是个很机智的做法，因为利用了闲置字母，但是人们习惯中，v不是个元音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