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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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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 00:07: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胡不归
来源:http://www.lotus-eater.net/ 2007-1-7 22:46:53

   
論語集解義疏序

梁皇侃撰:


《論語》,通曰:《論語》者,是孔子没後七十弟子之門徒共所撰録也。夫聖人應世,事跡多端,隨感而起,故為教不一。或負扆御衆,服龍衮於廟堂之上;或南面聚徒,衣縫掖於黌校之中。但聖師孔子,苻應頽周,生魯長宋,遊歴諸國,以魯哀公十一年冬,從衛反魯,刪詩定禮於洙泗之閒,門徒三千人,達者七十有二。但聖人雖異人者神明,而同人者五情,五情既同,則朽没之期亦等,故歎發吾衰,悲因逝水,託夢兩楹,寄歌頽壊,至哀公十六,哲人其萎。徂背之後,過隙叵駐,門人痛大山長毁,哀梁木永摧,隠几非昔,離索行淚,微言一絶,景行莫書,於是弟子僉陳往訓,各記舊聞,撰為此書,成而實録,上以尊仰聖師,下則垂軌萬代。既方為世典,不可無名,然名書之法,必據體以立稱,猶如以孝為體者,則謂之《孝經》,以莊敬為體者,則謂之為《禮記》,然此書之體,適會多途,皆夫子平生應機作教,事無常凖,或與時君抗厲,或共弟子抑揚,或自顯示物,或混迹齊凡,問同答異,言近意深,詩書互錯綜,典誥相紛紜,義既不定於一方,名故難求乎諸類,因題《論語》兩字以為此書之名也。
但先儒後學,解釋不同,凡通此“論”字,大判有三途:第一,捨字制音,呼之為倫;一捨音依字,而號曰論;一云倫、論二稱,義無異也。第一捨字從音為倫,説者乃衆,的可見者,不出四家。一云,倫者,次也,言此書事義相生,首末相次也;二云,倫者,理也,言此書之中,藴含萬理也;三云,倫者,綸也,言此書經綸今古也;四云,倫者,輪也,言此書義旨周備,圓轉無窮,如車之輪也。第二捨音依字為論者,言此書出自門徒,必先詳論,人人僉允,然後乃記,記必已論,故曰論也。第三云倫、論無異者,葢是楚、夏音殊,南北語異耳,南人呼倫事為論事,北士呼論事為倫事,音字雖不同,而義趣猶一也。侃案:三途之説,皆有道理,但南北語異如何,似未詳,師説不取,今亦捨之。而從音依字二途,并録以會成一義。何者?今字作論者,明此書之出,不專一人,妙通深遠,非論不暢;而音作倫者,明此書義含妙理,經綸今古,自首臻末,輪環不窮。依字則證事立文,取音則據理為義,義文兩立,理事雙該。圓通之教,如或應示,故蔡公為此書為圓通之喻云:“物有大而不普,小而兼通者,譬如巨鏡百尋,所照必偏,明珠一寸,鑒色六合。”以蔡公斯喻,故言《論語》小而圓通,有如明珠;諸典大而偏用,譬若巨鏡:誠哉是言也。語者,論難荅述之謂也。《毛詩傳》云:“直言曰言,論難曰語。”鄭注《周禮》云:“發端曰言,荅述為語,”今按此書既是論難荅述之事,宜以論為其名,故名為“論語”也。然此語是孔子在時所説,而論是孔子沒後方論,論在語後,應曰語論,而今不曰語論而云論語者,其義有二:一則恐後有穿鑿之嫌,故以語在論下,急標論在上,示非率爾故也;二則欲現此語非徒然之説,萬代之繩凖,所以先論已,以備有圓周之理,理在於事前,故以論居語先也。
又此書遭焚燼,至漢時合壁所得,及口以傳授,遂有三本,一曰《古論》,二曰《齊論》,三曰《魯論》。既有三本,而篇章亦異,《古論》分“堯曰”下章“子張問”,更為一篇,合二十一篇,篇次以“鄉黨”為第二篇,“雍也”為第三篇,内倒錯不可具説;《齊論》題目與《魯論》大體不殊,而長有“問王”、“知道”二篇,合二十二篇,篇内亦微有異;《魯論》有二十篇,即今日所講者是也:尋當昔撰録之時,豈有三本之别,將是編簡缺落,口傳不同耳。故劉向《别録》云:“魯人所學,謂之《魯論》,齊人所學,謂之《齊論》,合壁所得,謂之《古論》。而《古論》為孔安國所注,無其傳學者,《齊論》為瑯琊王卿等所學,《魯論》為太子太傅夏侯勝及前將軍蕭望之、少傅夏侯建等所學,以此教授於侯王也。晚有安昌侯張禹,就建學《魯論》,兼講《齊》説,擇善而從之,號曰《張侯論》,為世所貴。至漢順帝時,有南郡太守扶風馬融,字季長,建安中大司農北海鄭玄,字康成,又就《魯論》篇章,考《齊》驗《古》,為之注解,漢鴻臚卿吳郡苞咸,字子良,又有周氏,不悉其名,至魏司空穎川陳羣,字長文,太常東海王肅,字子雍,博士燉煌周生烈,皆為義説。魏末吏部尚書南陽何晏,字平叔,因《魯論》集季長等七家,又採《古論》孔注,又自下己意,即世所重者,今日所講,即是《魯論》,為張侯所學,何晏所集者也。
晉太保河東衛瓘字伯玉
晉中書令蘭陵繆播字宣則
晉廣陵太守高平欒肇字永初
晉黄門郎頴川郭象字子玄
晉司徒濟陽蔡謨字道明
晉江夏太守陳國袁宏字叔度
晉著作郎濟陽江淳字思俊
晉撫軍長史蔡系字子叔
晉中書郎江夏李充字弘度
晉廷尉太原孫綽字興公
晉散騎常侍陳留周壊字道夷
晉中書令穎陽范甯字武子
晉中書令瑯琊王珉字季瑛
右十三家,為江熙字太和所集。侃今之講,先通何集,若江集中諸人有可採者,亦附而申之,其又别有通儒解釋,於何集無好者,亦引取為説,以示廣聞也。然《論語》之書,包於五代二帝三王,自堯至周,凡一百四十人,而孔子弟子不在其數。孔子弟子有二十七人,見於《論語》也。而《古史考》則云三十人,謂林放、澹臺滅明、陽虎,亦是弟子數也。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00:07:55 | 显示全部楼层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悦乎[一]?有朋自逺方来,不亦樂乎[二]?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一]悅,或作說,通。 馬融曰:子者,男子之通稱,謂孔子也。 王肅曰:時者,學者以時誦習之,誦習以時,學無廢業,所以爲悦懌也。 皇侃曰:白虎通云:“學,覺也,悟也。”言用先王之道,導人情性,使自覺悟,而去非取是,積成君子之徳也。時者,凡學有三時:一是就人身中為時,二就年中為時,三就日中為時也。言人不學則已,既學,必因仍而修習,日夜無替也。 陳祥道曰:子夏出見紛華而悅,入聞夫子之道而樂。則悅者有所得於外,樂者有所適於内。 朱熹曰:學之為言效也。習,鳥數飛也。學之不已,如鳥數飛也。 楊樹達曰:學而時習,既溫故也;溫故能知新,故樂也。 按:人之求知,約有二途:一為間接,聆師之教誨、讀先王法典是也;一為直接,察乎物類,觀乎其變,區以別之是也。此二者相參,不懈其功,則必有得於中也。此皆謂學,前者曰效也;後者曰覺也。習者,非惟溫習故知,亦指實踐新知,蓋新知必切實以踐行之,始能領會其真義,且為己所有也。時者,隨時也,不定之辭,言學不可以已,習亦不可以止,學而不習,與不學等也。學而能踐行之,則不廢其功,既能表彰聖賢之功烈,則自入於聖賢之行列中,而其優遊遐豫之狀,如可見之,欲求不悅,豈得乎哉!

[二]有朋,或作友朋、朋友。 苞咸曰:同門曰朋也。 皇侃曰:同處師門曰朋,同執一志為友。朋,猶黨也,共為黨類在師門也。友者,有也,共執一志,綢繆寒暑,契闊飢飽,相知有無也。自,猶從也。學記云:“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 江熙曰:君子以朋友講習,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遠人且至,况其近者乎?道同齊味,歡然適願,所以樂也。 按:學記曰:“教學相長。”孔子亦謂子貢、子夏可與言詩,又曰:“起予者商也!”是師與弟子於學無間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孟子以為樂,孔子安能不悦乎?

[三]集解:愠,怒也。凡人有所不知,君子不愠也。 皇侃曰:此有二釋:一言古之學者為己。己學得先王之道,含章内映,而他人不見知,而我不怒,此是君子之徳也。又云:君子易事,不求備於一人。故為教誨之道,若人有鈍根不能知解者,君子恕之而不愠怒之也。 李充曰:君子忠恕,誨又不倦,何怒之有乎?明夫學者,始於時習,中於講肆,終於教授者也。 朱熹曰:君子,成德之名。 按:孔子之學,乃學以為己者也。本不求人知,所謂“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是也。此指德性堅定,不為外物所移,不為輿論所傾。參之學記,可謂之大成,學至於大成,則自可為君子之人也。又,此章乃言學之順序,先以自修,次文以會友,終則強立而不反,內自信之,故可以出而治事矣。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乎學[一],三十而立[二],四十而不惑[三],五十而知天命[四],六十而耳順[五],七十而縱心所欲,不踰矩[六]。”

[一]皇侃曰:志者,在心之謂也。孔子言我年十五而學在心也。十五是成童之歳,識慮堅明,故始此年而志學也。 朱熹曰:古者十五而入大學。 楊樹達曰:礼记曲礼曰:“人生十年曰幼,学。”  按:禮記內則:六年,教之數與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出入門戶,始教之讓。九年,教之數日。十年,出就外傅,居宿於外,學書記,朝夕學幼儀。十有三年,學樂誦詩,舞勺。成童,舞象,學射御。二十而冠,始學禮。博學不教,內而不出。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博學無方,孫友視志。四十始仕,方物出謀發慮,道合則服從,不可則去。五十命為大夫,服官政。七十致事。是三代教學之制,七歲以下,男女同學於家塾。十歲以上,男子出就戶外,學於黨序。十五以上,則就於大學。此言十五而志乎學者,學記曰:“一年視離經辨志。”又曰:大學始教,遊其志也。“凡學,官先事,士先志。”可知入大學即有分科之制,觀其志趣而所向而授之也。

[二]集解:有所成立也。 皇侃曰:古人三年明一經,從十五至三十,是又十五年,故通五經之業,所以成立也。 楊樹達曰:三十而立,謂立於禮也。蓋二十始學禮,至三十而學禮之業大成,故能立也。 按:學記:“一年視離經辨志,三年視敬業樂群,五年視博習親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十五加三、五、七,正三十歲,則所謂而立者,即小成也。

[三]孔安國曰:不疑惑也。 孫綽曰:四十强而仕,業通十年,經明行修,徳茂成於身,訓洽邦家,以之莅政,可以無疑惑也。 按:學記:“九年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謂之大成。”由而立再學九年,則知類通達,更無疑惑,謂之大成也。

[四]孔安國曰:知天命之終始也。 孫綽曰:大易之數五十,天地萬物之理究矣。以知命之年,通致命之道,窮學盡數,可以得之,不必皆生而知之也。此勉學之至言也。 熊埋曰:既了人事之成敗,遂推天命之期運,不以可否繫其理治,不以窮通易其志也。 皇侃曰:天命,謂窮通之分也。謂天為命者,言人禀天氣而生,得此窮通,皆由天所命也。 按:孔子罕言命,然堯曰篇:“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季氏:“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憲問:“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是孔子未嘗不言命也。命者,立之於己,受之於天,不能辭亦不能避者也。故孔子傷先王之法不能行於後世,曰:“知我者,其天乎?”是知天命之證也。值桓魋之難,則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 畏於匡,則曰:“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是以天命自任也。故儀封人請見,曰:“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是知古之先王則天以立法,而孔子受天所命以傳之也。既知天命之所在,故雖惶惶棲棲如喪家之犬,亦不敢“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也。自“知天命”而下,已非單純學習所能致矣。

[五]鄭玄曰:耳順,聞其言而知其微旨也。 王弼曰:耳順,言心識在聞前也。 孫綽曰:耳順者,廢聽之理也。朗然自玄悟,不復役而後得,所謂“不識不知,從帝之則”也。 李充曰:耳順者,聽先王之法言,則知先王之徳行,從帝之則,莫逆於心,心與耳相從,故曰耳順也。 皇侃曰:順,謂不逆也。人年六十,識智廣博,凡厥萬事,不得悉須觀見,但聞其言,即解微旨,是所聞不逆於耳,故曰耳順也。 朱熹曰:聲入心通,無所違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 楊樹達曰:論衡知實篇曰:“從知天命而至耳順,學就知明,成聖之驗也。” 按:耳順者,心與外物無違也。學至於大成。則強立而不反,外物已不能干擾之,然與外物尚有隔也。由此而修養之,至於知己與外物皆天之所命,君子之道,善以己應物而已。孟子盡心:“夫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上下與天地同流,豈曰小補之哉!”又曰:“有諸己之謂信,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可知耳順,即“充實而有光輝”、“上下與天地同流”也。

[六]馬融曰:矩,法也。縱心所欲,無非法也。 李充曰:聖人微妙玄通,深不可識,所以接世軌物者,曷嘗不誘之以形器乎?黜獨化之跡,同盈虛之質,勉夫童蒙而志乎學,學十五載,功可與立。自志學迄於從心,善始令終,貴不踰法,示之易行,而約之以禮,為教之例,其在兹矣。 皇侃曰:從,猶放也。踰,越也。年至七十,習與性成,猶蓬生麻中,不扶自直,故雖復放縱心意,而不踰越於法度也。 朱熹曰:從,隨也。矩,法度之器,所以為方者也。隨其心之所欲,而自不過於法度,安而行之,不勉而中也。 按:耳順言應物,不踰矩言應人,人事較物事為複雜,故必善於應物之後始能應之也。孟子盡心:“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不踰矩者,不踰先王之法也。言領悟憲法之精神,免夫過與不及之患,雖從心所欲,而不離乎中庸之道也。學不至於成聖,則從心所欲未有不違法者。觀孔子之言,則其學其養,已有非君子之所能及者矣。


曽子曰[一]:“吾日三省吾身[二],爲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言而不信乎[三]?傳不習乎[四]?”

[一]馬融曰:弟子曽參也。 按:此章言自治之道,日省察之,長善而去惡也。

[二]鄭玄注:思察己之所行也。(釋文引) 皇侃曰:所以三省視察,恐失也。 按:省者,內自察也。即孔子亦必待七十始能“縱心所欲不踰矩”,若學不至孔子,年未至七十,則其平日之言行寧無踰矩者乎?故必時常察之也。

[三]或本無言字。 按:有言字義長。本篇:“子夏曰:与朋友交,言而有信。”為政:“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

[四]集解:言凡所傳之事,得無素不講習而傳乎? 袁氏曰:常恐傳先師之言,不能習也。以古人言必稱師也。(皇疏引) 皇侃曰:凡有所傳述,皆必先習,後乃可傳,豈可不經先習而妄傳之乎? 朱熹曰:傳,謂受之於師。習,謂熟之於己。曾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其自治誠切如此,可謂得為學之本矣。 楊樹達曰:国语鲁语下:“士朝受業,晝而講貫,夕而習復,夜而計過無憾,而後即安。” 按:已聞於師者未習而貫之,則再聞之於師必有隔閡,故必及時習之也。此亦言為學之次序,爲人謀而不忠則害公益,與朋友交而不信則害親友,傳不習則害己,蓋君子之學必先己而後人,欲除學之害則先人而後己也。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一],汎愛衆,而親仁[二]。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三]。”

[一] 楊樹達曰:先進篇:“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夫人不言,謹也;言必有中,信也。 按:此章言弟子交接之道。謹而信,即“敏於事而慎於言”,先誠於己,而後施於人也。

[二]皇侃曰:汎,廣也。君子尊賢容衆,故廣愛一切也。 按:先廣愛衆人,然後擇其仁者而親之,寓見賢思齊之義。

[三]馬融曰:文者,古之遺文也。 鄭玄曰:文,道藝也。(釋文引) 皇侃曰:即五經、六籍也。 朱熹曰:餘力,猶言暇日。以,用也。 按:子以四教,文學為首,此言“行有餘力,則以學文”,蓋教者應以文學為先,先授以先王法典,使其能按而行之;而受教者當以文學為後,以德行為先。學而能行,斯為善學者,學而不能行,則失學之義也。

子夏曰:“賢賢易色[一],事父母能竭其力[二],事君能致其身[三],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四]!”

[一]孔安國曰:子夏,弟子卜商也。言以好色之心好賢,則善也。 皇侃曰:凡人之情,莫不好色而不好賢,今若有人能改易好色之心以好於賢,則此人便是賢於賢者,故云“賢賢易色“也。又云:上賢字,猶尊重也。下賢字,謂賢人也。言若欲尊重此賢人,則當改易其平常之色,更起莊敬之容也。 楊樹達曰:子罕篇曰: “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按:人之好色乃天性,好賢則出於學。孔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學而知賢,知而好之,是能是賢者之所是,非賢者之所非,而自與賢者無別也。

[二] 按:泰伯:“君子篤于親。” 里仁:“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三]孔安國曰:盡忠節,不愛其身也。 皇侃曰:致,極也。士見危致命,是能致極其身也。 朱熹曰:致,猶委也。委致其身,謂不有其身也。 

[四]皇侃曰:假令不學,而生知如前,則吾亦謂之學也。此勸人學故也。故王雍云:“言能行此四者,雖云未學,而可謂已學也。”生而知者上,學而知者次,若未學而能知,則過於學矣。蓋假言之,以勸善行也。 按:以上四事,皆學而未必能行之者也,安有不學而能者乎?蓋假言之,以勸人學也。亦言學之目的,即在行此四事也。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00:08:18 | 显示全部楼层
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一]。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二]。”

[一]孔安國曰:回,弟子也,姓顔,字子淵,鲁人也。不違者,無所怪問於孔子之言,黙而識之,如愚也。 繆孺曰:將言形器,形器顔生所體,莫逆於心,故若愚也。 皇侃曰:愚者,不達之稱也。自形器以上,名之為無,聖人所體也;自形器以還,名之為有,賢人所體也。今孔子終日所言,即入於形器,故顔子聞而即解,無所諮問,故不起發我道,故言終日不違也。 按:此章美顏淵之善學也。顏淵所以不違者,蓋因胸無成見,全以孔子之見為見也。故先儒謂顏淵乃孔子之具體而微者,是也。顏淵死,孔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且哭之慟,曰:“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又曰:“回也視予猶父也。”是知顏淵以事父之道事孔子也。

[二]孔安國曰:察其退還,與二三子説釋道義,發明大軆,知其不愚也。 熊理曰:察退與二三子私論,亦足以發明聖奥,振起風訓也。回之似愚而豈愚哉!既以美顔,又曉衆人未違者也。 皇侃曰:省,視也。其私,謂顔私與諸朋友談論也。發,發明義理也。 按:孟子盡心上,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時雨化之者。”時雨之化草木,草木無違也;然時雨過後,則勃然而生發之。顏淵受孔子之教誨,亦猶草木之受時雨也。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爲師矣[一]。”

[一]集解:温,尋也。尋繹故者,又知新,可以爲師也。 孫綽曰:滯故則不能明新,希新則存故不篤,常人情也。唯心平秉一者,守故彌温,造新必通,斯可以為師者也。 皇侃曰:此章明為師之難也。温,温燖也。故,謂所學已得之事也。所學已得者,則温燖之,不使忘失,此是“月無忘其所能”也。新,謂即時所學新得者也。知新,謂“日知其所亡”也。若學能日知所亡,月無忘所能,此乃可為人師也。 韓愈曰:先儒皆謂㝷繹文翰,由故及新。此是記問之學,不足為人師也。吾謂故者,古之道也;新,謂己之新意,可為新法。 李翱曰:仲尼稱子貢云“告諸往而知來者”,此與温故知新義同。 楊樹達曰:禮記學記篇曰:“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荀子致士篇曰:“師術有四,而博習不與焉。尊嚴而憚,可以為師;耆艾而信,可以為師;誦說而不陵不犯,可以為師;知微而論,可以為師。故師術有四,而博習不與焉。”記問博習,強識之事也;溫故知新,通悟之事也。孔子之教,以通悟為上,強識次之。故溫故知新可以為師,記問博習無與於師道也。所謂溫故而知新者,先溫故而後知新也。優遊涵泳於故業之中,新知忽湧現焉,此非義襲而取、揠苗助長者之所為,而其新出乎故,故為可信也。不溫故而欲知新者,其病也妄;溫故而不能知新者,其病也庸,皆非孔子所許也。 按:漢儒舊說,乃以故為古,以新為今,謂博古而通今,始可為師。至宋儒則曰,新不能自生,必出於故中,故溫習故知,涵泳既久,自生新知。楊氏所言,蓋本朱熹,非自創新見,惟其述之明晰,故引之。禮記大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親民,程、朱皆謂當作新民,觀文中所引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惟新。”則作新民是也。參之大學所言,則孔子之義,至為明顯:溫故者,遵循先王之法典以明己德也;知新者,知新民之道也。既明己德,又復新民,則教者學者皆能止於至善,此乃先王教學之憲法,孔子終食之間所而不能忘者也。先儒所言,乃義之小者,蓋因皆未以大學之道參考之也。


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一]。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二]。”

[一]孔安國曰:回,弟子也,姓顔,字子淵,鲁人也。不違者,無所怪問於孔子之言,黙而識之,如愚也。 繆孺曰:將言形器,形器顔生所體,莫逆於心,故若愚也。 皇侃曰:愚者,不達之稱也。自形器以上,名之為無,聖人所體也;自形器以還,名之為有,賢人所體也。今孔子終日所言,即入於形器,故顔子聞而即解,無所諮問,故不起發我道,故言終日不違也。 按:此章美顏淵之善學也。顏淵所以不違者,蓋因胸無成見,全以孔子之見為見也。故先儒謂顏淵乃孔子之具體而微者,是也。顏淵死,孔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且哭之慟,曰:“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又曰:“回也視予猶父也。”是知顏淵以事父之道事孔子也。

[二]孔安國曰:察其退還,與二三子説釋道義,發明大軆,知其不愚也。 熊理曰:察退與二三子私論,亦足以發明聖奥,振起風訓也。回之似愚而豈愚哉!既以美顔,又曉衆人未違者也。 皇侃曰:省,視也。其私,謂顔私與諸朋友談論也。發,發明義理也。 按:孟子盡心上,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時雨化之者。”時雨之化草木,草木無違也;然時雨過後,則勃然而生發之。顏淵受孔子之教誨,亦猶草木之受時雨也。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00:08:50 | 显示全部楼层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爲師矣[一]。”

[一]集解:温,尋也。尋繹故者,又知新,可以爲師也。 孫綽曰:滯故則不能明新,希新則存故不篤,常人情也。唯心平秉一者,守故彌温,造新必通,斯可以為師者也。 皇侃曰:此章明為師之難也。温,温燖也。故,謂所學已得之事也。所學已得者,則温燖之,不使忘失,此是“月無忘其所能”也。新,謂即時所學新得者也。知新,謂“日知其所亡”也。若學能日知所亡,月無忘所能,此乃可為人師也。 韓愈曰:先儒皆謂㝷繹文翰,由故及新。此是記問之學,不足為人師也。吾謂故者,古之道也;新,謂己之新意,可為新法。 李翱曰:仲尼稱子貢云“告諸往而知來者”,此與温故知新義同。 楊樹達曰:禮記學記篇曰:“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荀子致士篇曰:“師術有四,而博習不與焉。尊嚴而憚,可以為師;耆艾而信,可以為師;誦說而不陵不犯,可以為師;知微而論,可以為師。故師術有四,而博習不與焉。”記問博習,強識之事也;溫故知新,通悟之事也。孔子之教,以通悟為上,強識次之。故溫故知新可以為師,記問博習無與於師道也。所謂溫故而知新者,先溫故而後知新也。優遊涵泳於故業之中,新知忽湧現焉,此非義襲而取、揠苗助長者之所為,而其新出乎故,故為可信也。不溫故而欲知新者,其病也妄;溫故而不能知新者,其病也庸,皆非孔子所許也。 按:漢儒舊說,乃以故為古,以新為今,謂博古而通今,始可為師。至宋儒則曰,新不能自生,必出於故中,故溫習故知,涵泳既久,自生新知。楊氏所言,蓋本朱熹,非自創新見,惟其述之明晰,故引之。禮記大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親民,程、朱皆謂當作新民,觀文中所引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惟新。”則作新民是也。參之大學所言,則孔子之義,至為明顯:溫故者,遵循先王之法典以明己德也;知新者,知新民之道也。既明己德,又復新民,則教者學者皆能止於至善,此乃先王教學之憲法,孔子終食之間所而不能忘者也。先儒所言,乃義之小者,蓋因皆未以大學之道參考之也。


子夏曰:“賢賢易色[一],事父母能竭其力[二],事君能致其身[三],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四]!”

[一]孔安國曰:子夏,弟子卜商也。言以好色之心好賢,則善也。 皇侃曰:凡人之情,莫不好色而不好賢,今若有人能改易好色之心以好於賢,則此人便是賢於賢者,故云“賢賢易色“也。又云:上賢字,猶尊重也。下賢字,謂賢人也。言若欲尊重此賢人,則當改易其平常之色,更起莊敬之容也。 楊樹達曰:子罕篇曰: “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按:人之好色乃天性,好賢則出於學。孔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學而知賢,知而好之,故能是賢者之所是,非賢者之所非,而自與賢者無別也。

[二] 按:泰伯:“君子篤于親。” 里仁:“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三]孔安國曰:盡忠節,不愛其身也。 皇侃曰:致,極也。士見危致命,是能致極其身也。 朱熹曰:致,猶委也。委致其身,謂不有其身也。 

[四]皇侃曰:假令不學,而生知如前,則吾亦謂之學也。此勸人學故也。故王雍云:“言能行此四者,雖云未學,而可謂已學也。”生而知者上,學而知者次,若未學而能知,則過於學矣。蓋假言之,以勸善行也。 按:以上四事,皆學而未必能行之者也,安有不學而能者乎?蓋假言之,以勸人學也。亦言學之目的,即在行此四事也。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一],學則不固[二]。主忠信[三],無友不如己者[四],過則勿憚改[五]。”

[一] 孔安國曰:固,弊也。 皇侃曰:重為輕根,靜為躁本,君子之體,不可輕薄也。君子不重則無威,無威則人不畏之也。 朱熹曰:重,厚重。威,威嚴。 按:君子不自重則必為人所輕,為人所輕則無威矣。

[二] 孔安國曰:一曰:言人不敢重,既無威,學又不能堅固識其義理也。 朱熹曰:固,堅固也。輕乎外者,必不能堅乎內,故不厚重則無威嚴,而所學亦不堅固也。 楊樹達曰:禮記哀公問曰:“公曰:寡人固,不固,焉得聞此言也?”鄭注釋固為鄙固。學則不固,謂人能學則不至於固陋鄙倍也。 按:君子學至於成,則知類通達,不執一端,而能用乎其中。子罕:“子絕四。”“毋固”即其一也。又憲問:“孔子曰:非敢為佞也,疾固也。”

[三]鄭玄曰:主,親也。 皇侃曰:言君子既須威重,又忠信為心,百行之主也。 楊樹達曰:易乾文言曰:“忠信,所以進德也。” 按:忠指為人謀,信指與友交。衛靈公:“子張問行。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

[四]蔡謨曰:本言同志為友,此章所言,謂慕其志而思與之同,不謂自然同也。夫上同乎勝己,所以進也;下同乎不如己,所以退也。然則求友之道,固當見賢思齊,同志於勝己,所以進徳修業,成天下之亹亹也。今言敵則為友,此直自論才同徳等而相親友耳,非夫子勸教之本旨也。若如所云,則直諒多聞之益,便辟善柔之誡,奚所施也? 朱熹曰:無、毋通,禁止辭也。友所以輔仁,不如己,則無益而有損。 按:此言交友之道。必求勝己者為友,所以增益於己也。如不如己者,求與我為友,必詳而察之,若其果有進善之心,於義亦不能絕之也。子張:子貢曰“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蓋賢與不賢,皆可為吾師也。

[五]鄭玄曰:憚,難也。 皇侃曰:勿,猶莫也。友主切磋,若有過失者,當更相諌諍,莫難改也。一云:若結友過誤,不得善人,則改易之,莫難之也。故李充云“若友失其人,改之為貴”也。 楊樹達曰:易象傳曰:“風雷益,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衛靈公篇曰:“子曰:過而不改,是為過矣。” 按:子夏曰:“小人之過也必文。”若君子者,“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其有過誤,乃出於不得已,然勇於承責,而不文以飾之,推諉於人。如堯曰“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是也。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一],敏於事而愼於言[二],就有道而正焉[三],可謂好學也已矣。”

[一]鄭玄曰:學者之志,有所不暇也。 皇侃曰:此勸人學也。既所慕在形骸之内,故無暇復在形骸之外,所以不求安飽也。一簞一瓢,是無求飽也;曲肱陋巷,是無求安也。 楊樹達曰:孟子告子上篇曰:“詩云:‘既醉以酒,既飽以德。’言飽乎仁義也,所以不願人之膏粱之味也。令聞廣譽施於身,所以不願人之文繡也。” 按:君子學以成德,志在行道,不以貧寒為憂,外物之來,合於義者則受之,其不來亦不求之也。述而:“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二]孔安國曰:敏,疾也。 楊樹達曰:陽貨篇曰:“敏則有功。”里仁篇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 按:孔子以四科教人,二曰言語,三曰政事。於政事則勤敏之,否則民不能信,民不信則邦國分崩離析也。於言語則謹慎之,蓋外交辭令,一言而不當,則陷邦國於戰爭也。故為政篇曰:“子張學干祿。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而憲問篇則曰:“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此指未仕者而言。邦有道,則暢談國是以風執政者,如鄭國之鄉校是也。又按:春秋之世,承三代遺風,言論之環境較後世自由,孔子所以勸弟子“愼於言”者,蓋恐其言過其行也。為政:“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子路:“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憲問:“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均此義也。

[三] 孔安國曰:有道,有道徳者也。正,謂問事是非也。 皇侃曰:若前學之言行,心有疑昧,則往就有道德之人决正之也。 韓愈曰:正,謂問道非問事也。 按:先王法典廣而且深,學者安能輕易而自信之;世間舊事未已,新物不絕,學者安能皆實際以考察之,是必求有道者而正之也。故曰:“三人行,則必有我師。”


子貢曰:“貧而無謟,富而無驕,何如[一]?”子曰:“可也[二]。未若貧而樂道,富而好禮者也[三]。”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三]?”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来者也[四]。”以上見學而

[一]范甯曰:不以正道求人為諂也。 皇侃曰:積蓄財帛曰富,陵上慢下曰驕也。 朱熹曰:卑屈也。驕,矜肆也。 楊樹達曰:憲問篇曰:“子曰: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 按:貧而不屈己從人,富而不屈人從己,此不學者亦間能至之,雖可嘉尚,然不為至善也。而大學之道,在止於至善,故孔子以為未足也。

[二]孔安國曰:未足多也。 范甯曰:孔子以為不驕不諂,於道雖可,未及臧也。

[三]鄭玄曰:樂,謂志於道,不以貧賤爲憂苦也。 皇侃曰:孔子更説貧行有勝於無諂者也。貧而無諂,乃是為可,然而不及於自樂也。故孫綽云:“顔氏之子,一簞一瓢,人不堪憂,回也不改其樂也。” 朱熹曰:夫子答之如此,蓋許其所已能,而勉其所未至也。 劉寶楠曰:無謟無驕者,生質之美;樂道好禮者,學問之功。 楊樹達曰:禮記曲禮上篇曰:“富貴而知好禮,則不驕不淫。”無謟無驕,止於有守而已;樂道好禮,則進於有為矣。 按:此言君子之行,有非學所不能至者也。樂道則忘貧,好禮則忘富,信己而行,再無絲毫之勉強也。

[三]孔安國曰:能貧而樂道,富而好禮,能自切磋琢磨者也。 鄭玄曰:骨曰切,象曰磋,以成器。譬人學問以成德也。(法鏡經音義引論語注) 范甯曰:子貢欲躬行二者,故請問也。切磋琢磨,所以成器。訓誘學徒,義同乎兹。子貢富而猶恡,仲尼欲戒以禮中,子貢知心厲己,故引詩以為喻也。 皇侃曰:子貢聞孔子言貧樂富禮,竝是宜自切磋之義,故引詩以證之也。 楊樹達曰:荀子大略篇曰:“人之於文學,猶玉之於琢磨也。詩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謂學問也。” 按:子貢聞孔子之語,既知達於至善,必由於學,故引詩以明己之內心已開捂也。

[四]孔安國曰:諸,之也。子貢知引詩以成孔子義,善取類也。故然之。往告以貧而樂道,来答以切磋琢磨者。 江熙曰:古者賦詩見志,子貢意見,故曰可與言詩矣。夫所貴悟言者,既得其言,又得其旨也。告往事而知將來,謂聞夷、齊之賢,可以知不為衛君。不欲指言其語,故舉其類耳。 按:觀此章可知孔子善教,子貢善學。子貢才不及顏淵,然亦相去不遠,故以顏淵所能行者勉之。所謂“中人以上,可以語上”是也。

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一]。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二]。”

[一]孔安國曰:回,弟子也,姓顔,字子淵,鲁人也。不違者,無所怪問於孔子之言,黙而識之,如愚也。 繆孺曰:將言形器,形器顔生所體,莫逆於心,故若愚也。 皇侃曰:愚者,不達之稱也。自形器以上,名之為無,聖人所體也;自形器以還,名之為有,賢人所體也。今孔子終日所言,即入於形器,故顔子聞而即解,無所諮問,故不起發我道,故言終日不違也。 按:此章美顏淵之善學也。顏淵所以不違者,蓋因胸無成見,全以孔子之見為見也。故先儒謂顏淵乃孔子之具體而微者,是也。顏淵死,孔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且哭之慟,曰:“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又曰:“回也視予猶父也。”是知顏淵以事父之道事孔子也。

[二]孔安國曰:察其退還,與二三子説釋道義,發明大軆,知其不愚也。 熊理曰:察退與二三子私論,亦足以發明聖奥,振起風訓也。回之似愚而豈愚哉!既以美顔,又曉衆人未違者也。 皇侃曰:省,視也。其私,謂顔私與諸朋友談論也。發,發明義理也。 按:孟子盡心上,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時雨化之者。”時雨之化草木,草木無違也;然時雨過後,則勃然而生發之。顏淵受孔子之教誨,亦猶草木之受時雨也。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00:09:23 | 显示全部楼层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矣[一]。”

[一]集解:攻,治。善道有統,故殊塗而同歸。異端,不同歸也。 皇侃曰:此章禁人雜學諸子百家之書也。攻,治也。古人謂學為治,故書史載人專經學問者,皆云治其書、治其經也。異端,謂雜書也。言人若不學六籍正典,而雜學於諸子百家,此則為害之深。 程樹德曰:漢時以雜書小道為異端,前人考之詳矣。孔子之時,不但未有佛學,並楊、墨之說亦未產生。當時只有道家,史記載孔子見老聃,歸而有如龍之歎,則孔子不排擊道家甚明,不能以後世門戶排擠心理推測聖人。然孔子時雖無今之所謂異端,而諸子百家之說多萌芽於此時代:原壤之老而不死,則道家長生久視之術也;宰我短喪之問,則墨家薄葬之濫觴也;樊遲學稼之請,則農家並耕之權輿也。異端雖訓為執兩端,而義實可通於雜學。中庸引子曰:“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已矣。”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不為也。”所謂素隱行怪,所謂小道,即異端也。君子止于不為,若夫黨同伐異,必至是非蜂起,為人心世道之害,故夫子深戒之也。 按:此章雖短,而先儒之說紛紜。攻,或解作攻玉之攻,或解作攻擊之攻,異端,孟子以為楊、墨,韓愈以為佛、老。宋儒則以楊、墨、佛、老皆為異端。已,或解為止,或以為語助。訓詁不同,其義亦別。以論語他章例之,攻作攻擊之攻,已作語助近是。程氏之說,較為妥當。亦可見孔子志在維護言論自由之環境,非如後世之學者必歸於一統,如勢不能兼則必折衷之而後已也。淮南子要略:“墨子學儒者之業,受孔子之術,以為其禮煩擾而不悅,厚葬靡財而貧民,服傷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是知諸子百家之起源,不在道家,即在儒家,如同為法家,管子出於道,韓非出於儒,即可證之。孔子於狂者、狷者皆有所取,又學無常師,多能鄙事,其不排擊小道也明矣。君子於學,當志其大者遠者,然大者遠者亦需小者近者以承載之,故孔子曰“小人學道則易使”。結合樊遲問稼章,其義自可見也。韓非子顯學:“夫人主之於聼學也,若是其言、宜布之而官用其身,若非其言、宜去其身而息其端。今以為是也而弗布於官,以為非也而不息其端,是而不用,非而不息,亂亡之道也。”後世之君視異端別說為非法者,或惑於韓非之說也。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一]。”

[一]集解:言將至死不聞世之有道也。 欒肇曰:道所以濟民,聖人存身,為行道也。濟民以道,非為濟身也。故云誠令道朝聞於世,雖夕死可也。傷道不行,且明己憂世不為身也。 朱熹曰:朝夕,所以甚言其時之近。 按:此章舊有二解:一曰,傷世之無道,若朝聞世之大治,則夕死可無遺恨也;一曰傷己之不知道,若知道,則視死如歸也。更有進而解之者,謂此言以身殉道,若朝聞當行之道,夕以死赴之,成仁取義,誠可尚也。愚谓第一解为正解,蓋孔子懷先王之成憲,周遊列國,干數十君而不遇,傷道之不能行,欲乘桴浮於海,不得已,自衛歸魯,刪詩書,定禮樂,著春秋,欲垂法於將來,可知其欲亟聞者,乃先王道之行之於今世也。持第二解者,乃以己心揣度孔子,以為孔子亦非知道者,甚謬。然學者若持此解以修己身,雖未必能成聖,亦不失為君子人也。

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一]。”以上見里仁

[一]李充曰:夫責形骸之内者,則忘其形骸之外矣。是以昔之有道者,有為者,乃使家人忘其貧,王公忘其榮,而况於衣食也。 皇侃曰:若欲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此則是無志之人,故不足與共謀議於道也。一云:不可與其共行仁義也。 劉寶楠曰:士為學人進身之階。荀子儒效篇:“匹夫學問,不及為士,則不教也。”聖門弟子來學時多未仕,故夫子屢言士。而子張、子貢亦問士,皆循名責實之意。記言“士先志”,孟子言“士尚志”,又言“士志仁義,大人之士備”,仁義即此文所言道也。 楊樹達曰:子罕篇曰:“子曰:“衣敝縕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 按:衛靈公:“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衣食之美者,尚貪戀之,求其臨大節而不苟,殺身以成仁,其不難乎?故士志於道,當以不恥惡衣惡食開始,而後斯能及於大者遠者也。

子使漆彫開仕[一]。對曰:“吾斯之未能信[二]。”子說[三]。

[一] 孔安國曰:開,弟子也。漆彫,姓也。開,名也。 按:史記孔子弟子列傳:“漆雕開,字子開。”集解:“鄭玄曰:魯人也。”正義:“家語云:蔡人,字子若,少孔子十一嵗。習尚書,不樂仕。”韓非子顯學:儒分為八,有漆雕氏之儒。漢書藝文志:儒家者流有漆雕子十三篇,注:“孔子弟子漆雕啓後。”王應麟考證:“蓋名啟,字子開,史記避景帝諱也。”

[二] 之下,唐寫本論語鄭氏注有道字,他本皆無。 孔安國曰:仕進之道,未能信者,未能究習也。 皇侃曰:斯之未能信者,開言已學業未熟,未能究習,則不為民所信,未堪仕也。一云:言時君未能信,則不可仕也。故張憑曰:“夫君臣之道,信而後交者也。君不信臣,則無以授任;臣不信君,則難以委質。魯君之誠未洽於民,故曰未能信也。” 按:子夏曰:“學而優則仕。”三代之學,非後世之旨在治情理性,皆為出而治民也。新書大政下:“夫民者,諸侯之本也;敎者,政之本也;道者,敎之本也。有道然後敎也,有敎然後政治也。政治然後民勸之,然後國豐富也。”是民為立國之本,教為生民之本也。顏淵:子貢問政,子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可知教民之本在於信,己未能自信,欲教民以信,不亦難乎?

[二]鄭玄曰:喜其志道之深也。 范甯曰:開知其學未習究治道,以此為政,不能使民信己,孔子悦其志道之深,不汲汲於榮禄也。 按:雍也:“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孔子悅其先自治(自立自達)也。

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一]?”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二],賜也聞一以知二[三]。”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四]。”

[一]孔安國曰:愈,猶勝也。 繆播曰:學末尚名者多,顧其實者寡。回則崇本棄末,睗也未能忘名。存名則美著於物,精本則名損於當時,故發問以要賜對,以示優劣也。所以抑賜而進回也。 按:子貢列言語之科,名著列國,時人多以為優於孔子,況顏淵乎?然其才雖高,而好貨殖,不能專心向學,故孔子發此問以警醒之也。

[二]鄭玄曰:何敢望回者,不敢望如顏回之才也。 楊樹達曰:新序雜事二篇曰:故所以尚干將莫邪者,貴其立斷也;所以貴騏驥者,為其立至也。必且歴日曠久乎?絲氂猶能挈石,駑馬亦能致逺。是以聰明捷敏,人之美材也。子貢曰“回也聞一以知十”,美敏捷也。 按:聞一以知十者,謂見一物而通乎其類也。即“一以貫之”是也。

[三]王弼曰:假數以明優劣之分,言己與顔淵十裁及二,明相去懸逺也。 張封溪曰:一者數之始,十者數之終。顏生體有識厚,故聞始則知終;子貢識劣,故聞始裁至二也。 楊樹達曰:子貢因貧富之問而悟詩切磋之義,因孔子贊夷、齊而知其不為衛君,皆聞一知二之事也。 按:聞一以知二者,謂見一物而知其來源及變化也。因尚局限於此物,故不能知類而通達也。

[四]苞咸曰:既然子貢弗如,復云吾與女俱不如者,盖欲以慰子貢心也。 鄭玄曰:明[時人]之才無及顏回也。 按:列子仲尼:“子夏問孔子曰:‘顔回之為人奚若?’子曰:‘回之仁賢於丘也。’曰:‘子貢之為人奚若?’子曰:‘賜之辨賢於丘也。’曰:‘子路之為人奚若?’子曰:‘由之勇賢於丘也。’曰:‘子張之為人奚若?’子曰:‘師之莊賢於丘也。’子夏避席而問曰:‘然則四子者何為事夫子?’曰:‘居,吾語汝。夫回能仁而不能反,賜能辨而不能訥,由能勇而不能怯,師能莊而不能同。兼四子之有以易吾,吾弗許也。此其所以事吾而不貳也。”又見淮南子、家語等書,可參考本書說苑篇。


宰予晝寢[一]。子曰:“朽木不可彫也[二],糞土之牆不可杇也[三]。於予與何誅[四]!”子曰:“始吾於人也,聴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改是[五]。”

[一]鄭玄曰:宰予,孔子弟子宰我。寢,臥息也。 苞咸曰:宰予,弟子宰我也。 皇侃曰:寢,眠也。宰予惰學而晝眠也。 韓愈曰:晝,當為畫字之誤也。 陳祥道曰:孔子之門人,若求之自畫,賜之願息,其不能自勉,非特宰予而已。 按:世間孰不知學之為益耶?然能善始而善終如孔子者,亘千古而難遇;七十二子以降,稀見羣賢並肩也。宰予晝寢,乃偶然之事,孔子即切責之,蓋傷先王之道不能行於己身,而寄希望於弟子也。

[二]苞咸曰:朽,腐也。彫,彫琢刻畫也。 皇侃曰:孔子責宰予晝眠,故為之作譬也。朽,敗爛也。彫,彫鏤刻畫也。夫名工巧匠,所彫刻唯在好木,則其器乃成。若施工於爛朽之木,則其器不成。 按:世間多可用之物,無必棄之材,本質朽敗,則不可用矣。譬人內無向善之心,雖學之亦不能成其為君子也。蓋學者,能增益其天性之所有,而不能賦予其新天性也。如璞攻之可為玉,而礫理之不可為玉也。

[三]鄭玄曰:彫,尅而畫之。汙,漫也。此二這喻施功勞猶不成也。 王肅曰:杇,槾也。二者喻雖施功,猶不成也。 皇侃曰:牆,謂牆壁也。圬,謂圬墁之使之平泥也。夫圬墁牆壁,若牆壁土堅實者,則易平泥光飾耳。若墁於糞土之牆,則頽壊不平。所以言此二者,言汝今當晝而寢,不可復教,譬如爓木與糞牆之不可施功也。 按:先儒論學,內以理情治性,外以為美觀,故彫木喻治內,杇牆喻飾外也。

[四]孔安國曰:誅,責也。今我當何責於汝乎?深責之辭也。 皇侃曰:與,語助也。言不足責也。即是責之深也。然宰我有此失者,一家云:其是中人,豈得無失?一家云:與孔子為教,故託跡受責也。故珊琳公曰:“宰予見時後學之徒,將有懈廢之心生,故假晝寢以發夫子切磋之教,所謂互為影響者也。”范甯曰:“夫宰我者,升堂四科之流也,豈不免乎晝寢之咎,以貽朽糞之譏乎?時無師徒共明勸誘之教,故託夫弊跡以為發起也。”

[五]孔安國曰:改是,始聴言信行,今更察言觀行,發於宰我之晝寢也。 鄭玄曰:宰我能言語,而行之不周,故於是改信行也。 皇侃曰:我當信宰予是勤學之人,謂必不懶惰,今忽正直晝而寢,則如此之徒,居然不復可信,故使我并不復信於時人也。 程树德曰:大戴禮五帝德篇:“吾欲以顔色取人,于滅明邪改之;吾欲以語言取人,于予邪改之。” 楊樹達曰:韓非子顯學篇曰:“澹臺子羽,君子之容也,仲尼幾而取之,與處久而行不稱其貌;宰予之辭雅而文也,仲尼幾而取之,與處久而智不充其辯;故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 按:孔子於弟子之才無不知曉,故能因材施教。然其志則有所不知,故每使言之,如“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章,即曰“亦各言其志也”,公冶長:“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說苑指武:“二三子者各言爾志,丘將聽之。”循其志而授之以道,乃教學之高級境界,此惟孔子能之。憲問:“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故欲知其人,當聽其言而察其行也。宰我列言語科,或有言過其行者,故孔子責之,欲其“訥於言而敏於行”也。

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一];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已矣[二]。”

[一]鄭玄曰:文章,謂藝之義理也。 集解:章,明也。文彩形質著見,可得以耳目脩也。

[二]鄭玄曰:性,謂人受血氣以生,有賢愚吉凶。天道,七政變動之占也。(後漢書桓譚傳注引) 集解:性者,人之所受以生也。天道者,元亨、日新之道也。深微,故不可得而聞也。 皇侃曰:夫子之言,即謂文章之所言也。性,孔子所稟以生者也。天道,謂元亨日新之道也。言孔子六籍,乃是人之所見,而六籍所言之旨,不可得而聞也。所以爾者,夫子之性與天地元亨之道合其徳,致此處深逺,非凡人所知,故其言不可得聞也。 朱熹曰:言夫子之文章,日見乎外,固學者所共聞;至於性與天道,則夫子罕言之,而學者有不得聞者。蓋聖門教不躐等,子貢至是始得聞之,而歎其美也。 劉寶楠曰:據(孔子)世家諸文,則夫子文章謂詩書禮樂也。孔子五十學易,惟子夏、商瞿晚年弟子得傳是學。然則子貢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聞,易是也。 按:集釋謂劉氏之論精確不磨,予竊有疑焉。觀子貢所言,孔子非晚年學易之後始言性與天道,蓋平日亦言之,惟弟子不可得聞而已。今觀論語,言性者,此文外別有“性相近”一語,言天者多處,言道者亦多處,然天道聯言惟此一處,是知孔子雖言性與天道,而弟子不可得聞,故不能記之也。然孔子既知性與天道,何不與弟子言之耶?此無他,乃因孔子重視實學,其授予弟子者,皆自治之要道,先王之法典,欲以治世濟民者也。若暢談性與天道,則弟子易蹈空虛之病,徒尚華言而不重實行,故孔子不授之也。魏晉之世,以莊、老、易為三玄而清談之;兩宋以降,以語、孟、大學、中庸為四書而清談之,終致異族之禍,先儒嘗痛切言之,茲亦不述矣。

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一]?”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二]。”

[一]孔安國曰:孔文子,衛大夫孔叔圉也。文,謚也。

[二]孔安國曰:敏者,識之疾也。下問,問凡在己下者也。 皇侃曰:敏,疾速也。 朱熹曰:凡人性敏者多不好學,位高者多恥下問。故謚法有以「勤學好問」為文者,蓋亦人所難也。 按:曾子曰:“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嘗從事于斯矣。”此就同門而言,若居上位而不恥於下問,則尤難也,是以孔子美之。韓愈師說“位卑則足羞”即指恥於下問者也。

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也[一]。”

[一]孔安國曰:簡,大也。孔子在陳,思歸欲去,曰:“吾黨之小子,狂者進取於大道,妄穿鑿以成文章,不知所以裁制,我當歸以裁制之耳。”遂歸也。 鄭玄曰:吾黨之小子,魯人,為弟子。孔子在陳者,欲與之俱樂歸於魯也。狂者進趣而簡略於時事,謂時陳人皆高談闊論,言非而博,我不知所以裁制而止之。毀譽於日衆,故欲避之歸爾。 皇侃曰:孔子周流諸國,在陳最久,將欲反魯,故發此辭。再言歸與歸與者,欲歸之意深也。狂者,直進無避者也。 按:孟子盡心下嘗發明此文,然其義與此有別。孔、鄭二注不同,朱注承孟子,以為孔子思狂士。此從鄭讀,狂簡指陳人,孔子不知所以裁之,居之無益,故興歸與之歎也。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00:10:13 | 显示全部楼层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者也[一]。”以上見公冶長

[一] 鄭玄曰:如丘之好学者寡也。 孫綽曰:夫忠信之行,中人所能存全,雖聖人無以加也。學而為人,未足稱也,好之至者,必鑽仰不怠,故曰“有顔回者好學,今也則亡”。今云十室之學不逮於己,又曰“我非生而知之,好古敏而求耳”,此皆陳深崇於教,以盡汲引之道也。 按:孔子以文、行、忠、信四者教弟子,文乃教育之基礎,故曰:不學詩無以言,不學禮無以立。衛靈公“子張問行”,孔子曰“言忠信”云云,謂人之涉世,忠信不可須臾離之。蓋言以正名,若不忠不信,則名不得正,名不正,即行之事亦難成也。忠信乃人天質之所稟,人未有徹底不忠不信者,然忠於私而背於公、信異端而疑大道者,所在多有,此皆不學之過。故孔子言此,喻小忠小信不足持,欲求大忠大信可以行之久遠者,必賴於學也。

互鄉難與言,童子見[一],門人惑[二]。子曰:“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三]!人潔己以進,與其潔也,不保其往也[四]。”

[一]皇疏引琳公曰:“此八字通為一句,言此鄉有一童子難與言耳,非一鄉皆專惡也。” 按:孔子謂“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故梁玉繩以為“此解似勝鄭注”,然案之下文,當以鄭注為是,蓋此童子若專愚,則不應潔己以進。此童子雖出互鄉,亦有進善之心,即可證孔子“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之言為不虛也。

[二]鄭玄曰:互鄉,鄉名也。其鄉人言語自專,不達時宜,而有童子來見孔子,門人恠孔子見也。 皇侃曰:此一鄉之人皆專愚,不可與之共言語也。童子,十九以下未冠者也。 楊樹達曰:衛靈公篇曰:“子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互鄉難與言而孔子見其童子,門人疑孔子有失言之病,故惑也。 按:弟子惑於互鄉之名,故怪孔子見之。常人當聞惡而知避,未可以身試險。若孔子乃可與為善不可與為惡者,故見惡人無害。陽貨乃魯國之大惡,孔子且能與之周旋,況區區一童子乎?

[三]孔安國曰:教誨之道,與其進,不與其退,怪我見此童子,惡惡何一甚也。 皇侃曰:孔子為門人釋惑也。言凡教化之道,唯進是與,唯退是抑,故無來而不納,豈不本其所本耶?唯,語助也。 楊樹達曰:孟子盡心下篇曰:“夫子之設科也,往者不追,來者不距。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孟子來者不距,與孔子正同也。 按:孔子亦有求見而距之者,孺悲、陽貨是也。楊注未妥。此言其人若有進善之心則與之,倘有墜德之意則不與之,所謂“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是也。弟子賢己之賢,是亦自專也,故孔子責之。

[四]鄭玄曰:往,猶去也。人虚己自潔而来,當與其進之,亦何能保其去後之行也。 顧歡曰:往,謂前日之行也。夫人之為行,未必可一,或有始無終,或先迷後得,故教誨之道,潔則與之,往日行非我所保也。 按:此三句十四字,朱熹疑為錯簡,謂當在“與其進也”之前,楊本從之。予三思文意,當以舊本為是。上言普通教育之法,此言特殊教育之法。若其人既無善惡之名,則與其進而不與其退;若其人已有惡名,則與其潔不保其往。蓋因勸常人近善遠惡易,而勉惡人去惡從善難也。乃進一層說法,朱熹以為此二者乃並列關係,疑非。不保其往者,鄭注、顧注不同,此以鄭注為是。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00: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子曰:“文莫吾猶人也[一];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也[二]。”

[一]鄭玄曰:莫,無也。猶,若也。文章之事,無我若人,言我最與才等也。 集解:莫,無也。文無者,猶俗言文不也。文不吾猶人者,言凡文皆不勝於人也。 欒肇曰:燕齊謂勉強為文莫。(楊慎鉛丹總錄引論語駁) 皇侃曰:孔子謙也。言我之文章,不勝於人。 

[二]得,唐寫本作德。 孔安國曰:躬為君子,己未能得之也。 鄭玄曰:德,等也。躬行君子之道,則我未有與之等者,謙也。 按:此以鄭注為是。言文章之事,我不次於人;而躬行君子之道,我之得並不能加於人也。其言似謙,而皆為事實,因孔子學先王之道,而不能行之於世也。

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一]。抑爲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二]。”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三]。”以上見述而

[一]孔安國曰:孔子謙不敢自名仁聖也。 鄭玄曰:吾豈敢者,不敢自比方古之人賢也。 按:聖有三義,一曰大而化之之謂聖,二曰作者之謂聖,三曰智者之謂聖。雍也篇:“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知、智通用。智、仁對言,可知智者即為聖也。孔子屢言非生而知之者,故辭聖而不居。雍也篇:“子貢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是知“博施於民而能濟衆”者可稱之為仁、聖,孔子不在其位,難謀其政,故辭之也。

[二]人,唐寫本作而。 鄭玄曰:言我之行,可謂如是。 皇侃曰:抑,語助也。為,猶學也。為之不厭,謂雖不敢云自有仁聖,而學仁聖之道不厭也。 楊樹達曰:說苑談叢篇曰:“學問不倦,所以治己也;教誨不厭,所以治人也。”

[三] 苞咸曰:正如所言,弟子猶不能學也,况仁、聖乎也。

曽子曰:“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虚[一],犯而不校[二],昔者吾友甞從事於斯矣[三]。”

[一]楊樹達曰:詩大雅板曰:“先民有言,詢于芻蕘。”大戴禮記曾子制言上篇曰:“良賈深藏如虛,君子有盛教如無。”衛將軍文子篇曰:“滿而不滿,實如虚,過之如不及,是曾參之行也。” 按:舊唐書孔穎達傳:“太宗嘗問曰:‘論語云,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虚,何謂也?’頴逹對曰:‘聖人設教欲人謙光。己雖有能,不自矜大,仍就不能之人求訪能事。己之才藝雖多,猶以為少,仍就寡少之人更求所益。己之雖有,其状若無;己之雖實,其容若虚,非唯匹庶,帝王之徳亦當如此。’”

[二]鄭玄曰:效,報也。言人見侵犯不報。顏淵、仲弓、子貢等也。 苞咸曰:校,報也。言見侵犯而不報之也。 朱熹曰:校,計校也。 楊樹達曰:韓詩外傳卷九曰:“子路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不善之。’子貢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則引之進退而已耳。’顔回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亦善之。’三子所持各異,問於夫子,夫子曰:‘由之所言,蠻貊之言也;賜之所言,朋友之言也;回之所言,親屬之言也。’”吾友,先儒皆謂指顏子,據外傳顏回之言,正與犯而不校之義相合也。

[三]馬融曰:友,謂顔淵也。 鄭玄曰:顏淵、仲弓、子貢等也。 江熙曰:稱吾友,言己所未能也。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00: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子曰:「興於詩[一],立於禮[二],成於樂[三]。」

[一]苞咸曰:興,起也。言修身當先學詩也。 鄭玄曰:起於詩者,謂始發志意。 江熙曰:覽古人之志,可起發其志也。 皇侃曰:此章明人學須次第也。言人學先從詩起,後乃次諸典也。所以然者,詩有夫婦之法,人倫之本,近之事父,逺之事君故也。 按:學必先詩者,以詩感人深致,易於記誦,有助於審美,以興起愛美之心。人皆有愛美之心,然亦需詩以啟發之,由愛美而知嘉善,由嘉善而知求真也。西之哲人或將人生區分為審美、道德、宗教三階段,此與孔子之言正可對應。

[二]苞咸曰:禮者,所以立身也。 鄭玄曰:志意既發,乃有法度。然後心平性正也。 楊樹達曰:左傳昭公七年曰「孟僖子卒,召其大夫曰:禮,人之幹也。無禮,無以立。」 按:立於禮者,道德之事也,是為人生之中間階段。道德之人必以守法為先,且不徒己之守法,亦勉他人以守法。法行之既久,即轉化為民俗民情,故立於禮者,即守先王以之化民而成俗之法也。

[三]孔安國曰:樂所以成性也。 鄭玄曰:[既有法度],然後心平性正也。 王弼曰:言有為政之次序也。夫喜懼哀樂,民之自然,應感而動,則發乎聲歌,所以陳詩採謡,以知民志。風既見其風,則損益基焉,故因俗立制,以達其禮也。矯俗檢刑,民心未化,故又感以聲樂,以和神也。若不採民詩,則無以觀風;風乖俗異,則禮無所立;禮若不設,則樂無所樂;樂非禮,則功無所濟;故三體相扶而用有先後也。 按:先王之教民,尤重音樂,此與古希臘之教育不謀而合。蓋音樂最易移人性情,音樂不和正,欲求民免乖異,不可得也。民情乖異,而欲求立國長久,亦不可得也。此就羣體言之。就個體而言,成於樂,則心平性正,與人犯而不校,此與西人之宗教情境無異也。史記樂書:「夫上古明王舉樂者,非以娛心自樂,快意恣欲,將欲為治也。正教者皆始於音,音正而行正。故音樂者,所以動盪血脈,通流精神而和正心也。故聞宮音,使人溫舒而廣大;聞商音,使人方正而好義;聞角音,使人惻隱而愛人;聞徵音,使人樂善而好施;聞羽音,使人整齊而好禮。夫禮由外入,樂自內出。故君子不可須臾離禮,須臾離禮則暴慢之行窮外;不可須臾離樂,須臾離樂則姦邪之行窮內。故樂音者,君子之所養義也。」

子曰:「三年學,不至於穀,不易得也已[一]。」

[一]孔安國曰:穀,善也。言人三歳學,不至於善,不可得。言必無及也,所以勸人於學也。 鄭玄曰:穀,祿也。人學者必志於得祿,三年久矣,而心不念祿,不易得,言是人好學難得也。 按:此以鄭注為是。憲問篇:「子曰: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是穀為祿之證。為政篇:「子張學干祿。」衛靈公篇:「學也,祿在其中矣。」是孔子不以弟子學以干祿為非也。據禮記王制,古之學者三年則大比,考校其藝,其優者升之有司,有司辨論官材,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爵定而後祿之。孔子之四科,究其本質,皆為政治而設,故於弟子之不願從政者,屢勸其出仕。言此者,所以勉弟子勤學,勿如子路之使子羔,學之未成即為費宰也。或以「不至」斷句,謂士不入學三年,於祿不易得也。而世卿子弟,雖承襲而得爵祿,學不至三年,亦難守之也。雖通,然不及鄭注義長。

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一]。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二]。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三]。邦有道,貧且賤焉,耻也;邦無道,富且貴焉,耻也[四]。」

[一]苞咸曰:言行當常然也。 皇侃曰:此章教人立身法也。寜為善而死,不為惡而生,故云守死善道也。 朱熹曰:篤,厚而力也。蓋守死者篤信之效,善道者好學之功。 按:衛靈公篇:「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即守死善道也。然此惟篤信者能之,而篤信又源於好學,是知士之立身守道,必以好學為先也。

[二]苞咸曰:危邦不入,謂始欲往也。乱邦不居,今欲去也。臣弑君,子弑父,乱也。危者,邦乱之兆也。 按:亂者,謂法令不行;危者,謂禮壞樂崩。此可見春秋之時,士民遷徙自由,不以國境為界限也。晏子春秋問篇下:晏子聘於吳,吳王曰:「國如何則可處,如何則可去也?」晏子對曰:「嬰聞之,親疏得處其倫,大臣得盡其忠,民無怨治,國無虐刑,則可處矣。是以君子懷不逆之君,居治國之位。親疏不得居其倫,大臣不得盡其忠,民多怨治,國有虐刑,則可去矣。是以君子不懷暴君之祿,不處亂國之位。」

[三]江熙曰:不枉道而事人,何以致無道寵,寵所以恥也。夫山林之士,笑朝廷之人束帶立朝,不獲逍遙也。在朝者,亦謗山林之士褊厄也。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是以夫子兼弘出處之義,明屈申貴於當時也。 楊樹達曰:衛靈公篇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按:微子篇: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憮然曰:「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即「天下有道則見」也。公冶長篇:「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即無道則隱也。然其隱又非長沮、桀溺之徒善己身,故季氏篇:子曰:「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吾聞其語矣,未見其人也。」乃舍我其誰之義。是知有道則見,即行義以達其道;無道則隱,即隱居以求其志也。

[四]按:新書大政上:「故君子之貴也,士民貴之,故謂之貴也;故君子之富也,士民樂之,故謂之富也。故君子之貴也,與民以福,故士民貴之;故君子之富也,與民以財,故士民樂之。故君子富貴也,至於子孫而衰,則士民皆曰:何君子之道衰也數(讀若速)也?不肖暴者禍及其身,則士民皆曰:何天誅之遲也?」集釋、疏證皆引中論爵祿篇,此不復引。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00: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子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一]。」以上見泰伯

[一]學下,唐寫本有而字。 鄭玄曰:言此者,勉人學。 集解:學自外入,至熟乃可長久,如不及,猶恐失之耳也。 李充曰:學有交勞而無交利,自非天然好樂者,則易為懈矣。故如懼不及,猶恐失之,況可怠乎? 繆協曰:學自外來,非夫内足。恒不懈惰,乃得其用。如不及者,已及也;猶恐失者,未失也。言能恐失之,則不失;如不及,則能及也。 按:此有二解。一曰:睹可學之事,如不及時學之,則猶恐失之也。二解:學如不及者,謂當知新;猶恐失之者,謂當溫故。恒覺不足,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已,可謂好學者也。


子绝四:毋意[一],毋必[二],毋固[三],毋我[四]。

[一]意,唐寫本作億。 鄭玄曰:意,謂以意。意有所疑度。 集解:以道為度,故不任意也。 王引之曰:少儀「毋測未至」,注曰:「測,意度也。」毋意,即毋測未至也。 按:雍也篇:「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孔子絕此四者,即能行乎中庸之道也。毋意,謂不疑其所不當疑,譬如先王之法,則信而好之;不度其所不能度,譬如「未知生,焉知死」,「不語怪力亂神」是也。

[二]鄭玄曰:必,謂成言未然之事。 集解:用之則行,捨之則藏,故無專必也。 按:毋必,謂非必由之道則不必定行之也,言當從權。子路篇:「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

[三]鄭玄曰:固,謂己事因然之。 集解:無可無不可,故無固行也。 按:毋固,謂不持成事而固執之。所謂「周雖舊邦,其命惟新」,執成事而不舍,則絕自新之道也。學而篇:「學則不固。」憲問篇:「非敢為佞也,疾固也。」述而篇:「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甯固。」是孔子於固或疾之,或許之,其意為:未固者當先求其固,待能固之,始可求不固也。若遇事之輕重緩急有不可權者,則寧守先王之成法而行之,所謂不得中庸之道寧狂狷是也。

[四]鄭玄曰:我,謂己言必可用。絕此四者,為其陷於專愚也。 集解:述古而不自作,處群萃而不自異,唯道是從,故不自有其身也。 按:毋我,謂不以我之見為成見,言外之意當以先王之法為成法也。述而篇:「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顏淵篇:「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孔子世家:「孔子在位聴訟,文辭有可與人共者,弗獨有也。」春秋繁露五行相生篇:「為魯司寇,斷獄,屯屯與衆共之,不敢自專。」皆毋我之證也。

太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一]?」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二]。」子聞之,曰:「太宰知我者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三]。」

[一]孔安國曰:太宰,大夫官名也。或吴或宋,未可分也。疑孔子多能於小藝也。 鄭玄曰:太宰,吳大夫,名嚭。問夫子得大道,於褻事何其多能,多能者則必不聖。問此以魯哀公十二年冬會吳於橐皐之時。 程樹德曰:太宰有吳、宋、陳、魯之四說,此等處止宜闕疑。 按:列子仲尼篇:「商太宰見孔子曰:『丘聖者歟?』孔子曰:『聖則丘何敢,然則丘博學多識者也。」張湛注:「商,宋國也。宋都商丘,故二名焉。」然列子多寓言,不足為據,此當以鄭注為是。書金縢:周公亦自稱「多材多藝」,是多材多藝乃聖者之事,故太宰疑孔子乃聖者也。

[二]孔安國曰:言天固縱之大聖之徳,又使多能也。 鄭玄曰:言天縱大聖人之心,既使之聖,又使之多能。 朱熹曰:縱,猶肆也,言不為限量也。將,殆也,謙若不敢知之辭。 按:說苑善說篇:「子貢見太宰嚭,太宰嚭問曰:『孔子何如?』對曰:『臣不足以知之。』太宰曰:『子不知,何以事之?』對曰:『惟不知,故事之。夫子其猶大山林也,百姓各足其材焉。』太宰嚭曰:『子增夫子乎?』對曰:『夫子不可增也。夫賜其猶一累壤也,以一累壤增大山,不益其髙,且為不知。』」

[三]乎,唐寫本無。 苞咸曰:我少小貧賤,常自執事,故多能為鄙人之事。君子固不當多能也。 鄭玄曰:知我者,知我不當多能。吾少也賤,少更苦也。鄙事,家人之褻事。 繆協曰:我信多能,故曰知我。君子從物應務,道達則務簡,務簡則不多能也。 江熙曰:大宰嫌多能非聖,故云知我,謙之意也。言君子所存逺者大者,不應多能。 欒肇曰:周禮百工之事,皆聖人之作也,明聖人兼材備藝過人也。是以大宰見其多能,固疑夫子之聖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故承以謙也。且抑排務言不以多能為君子也。謂君子不當多能也,明兼材者自然多能,多能者非所學,所以先道徳後伎藝耳。非謂多能必不聖也。據孔子聖人而多能,斯伐柯之近鑒也。

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一]。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二]。」

[一]鄭玄曰:言我無知者,誘人也。 集解:知者,知意之知也。言知者言未必盡也,今我誠盡也。 按:此孔子謙辭,自言無知者,欲誘人進乎知也。或曰,此夫子虛己以待問也。論衡問孔篇:「聖人之言,不能盡解;説道陳義,不能輒形。不能輒形,宜問以發之;不能盡解,宜難以極之。」

[二]孔安國曰:有鄙夫来問於我,其意空空然,我則發事之終始兩端以語之,竭盡所知,不為有愛也。 鄭玄曰:叩,猶動發。兩端,猶本末。有鄙誕之人,問事於我,空空如,我語之,動發本末,而盡知之,況賢者之問事乎?誘人者,必卑之,漸以進之也。 李充曰:日月照臨,不為愚智易光;聖人善誘,不為賢鄙異教。雖復鄙夫寡識而率其疑,誠諮疑於聖,必示之以善惡之兩端,己竭心以誨之也。 繆協曰:夫名由跡生,故知從事顯,無為寂然,何知之有?唯其無也,故能無所不應。雖鄙夫誠問,必為盡其本末也。 按:凡人既問,必有所疑,未能裁斷,故曰空空如也。我則取其所疑之事之兩端而叩之,竭我所知而告之,使其能以折中也。此章言教學之法,師不可先有成見,必待弟子問之,然後就其所疑難之事,而教之以折中之道也。


顔淵喟然歎曰[一]:「仰之弥高,鑚之弥堅[二]。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三]。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四]:博我以文,约我以禮,欲罷不能[五]。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未由也已[六]。」

[一]集解:喟然,歎聲也。

[二]集解:言不可窮盡也。 孫綽曰:夫有限之高,雖嵩岱可陵;有形之堅,雖金石可鑽。若乃彌高彌堅,鑽仰所不逮,故知絶域之高堅,未可以力至也。 潘維城曰:仰,說文云:「舉也。」高,崇也。鑚,所以穿也。堅,剛也。 論衡恢國篇引此文曰:「此言顏淵積累歲月,學於孔子,見道彌深也。」 按:學記:「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是故學然後知不足。」顏淵學於孔子,愈學愈覺己之不足,愈學愈覺至道之難及也。 

[三]鄭玄曰:忽,謂如恍之惚之惚。 集解:言忽怳不可為形像也。 孫綽曰:馳而不及,待而不至,不行不動,孰能測其所妙哉! 江熙曰:慕聖之道,其殆庶幾。是以欲齊其高,而仰之愈邈;思等其深,而鑽鑿愈堅;尚竝其前,而俛仰塵絶。此其所以喟然者也。 按:道不遠人,學者但不求耳,果求之,則去己不遠,雖不能及,亦可見之也。

[四]鄭玄曰:誘,進也。 集解:循循,次序貌也。言夫子正以此道勸進人,有次序也。 朱熹曰:博文約禮,教之序也。言夫子道雖高妙,而教人有序也。 按:後漢書趙壹傳:「失恂恂善誘之徳。」注:「論語曰:『夫子恂恂然善誘人。』」張湛傳:「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注:「鄭玄云『恂恂,恭順貌』也。」是循循、恂恂古通。

[五]鄭玄曰:顏淵初學於孔子,其道若卑,將可及,若濡,將可入;其後日高而堅,瞻之堂堂在我目前,忽焉復在我後,言其廣大而近。夫子之容貌,循循然,善於教進人,一則博我以文章,一則約我以禮法,而使我蹔欲罷倦,而心不能。 孫綽曰:既以文章博我視聴,又以禮節約我以中,俯仰動止,莫不景行,才力已蠋,猶不能已。 楊樹達曰:後漢書范升傳:升奏曰:「孔子曰:『博學約之,弗叛矣夫。』夫學而不約,必叛道也。顔淵曰:『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孔子可謂知敎,顔淵可謂善學矣。」 按:顏淵學於孔子,愈學而愈知其不可及。而孔子教於顏淵者,亦不過以文博之、以禮約之而已。博之以文易,若子貢、子夏亦能之;約之以禮難,惟顏淵、曾皙能之。約我以禮,即克己也。顏淵篇曰:「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子罕篇:「子曰:語之而不惰者,其回與?」又:「子謂顔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即欲罷不能之義也。

[六]孔安國曰:言夫子既以文章開博我,又以礼節節約我,使我欲罷而不能,已竭我才矣,其有所立,則又卓然不可及,言己雖蒙夫子之善誘,猶不能及夫子之所立也。 鄭玄曰:竭,盡也。立,謂立言也。此謂聖人不可及。卓爾,絕望之辭也。既,已也。我學才力已盡矣,雖欲復進,猶登天之無階。 孫綽曰:常事皆循而行之,若有所興立,卓然出視聴之表,猶天之不可階而升,從之將何由也?此顔孔所絶處也。 按:莊子田子方篇:「顏淵問於仲尼曰:『夫子步亦步,夫子趨亦趨,夫子馳亦馳;夫子奔逸絕塵,而回瞠若乎後矣!』夫子曰:『回,何謂邪?』曰:『夫子步,亦步也;夫子言,亦言也;夫子趨,亦趨也;夫子辯,亦辯也;夫子馳,亦馳也;夫子言道,回亦言道也;及奔逸絕塵而回瞠若乎後者,夫子不言而信,不比而周,無器而民滔乎前,而不知所以然而已矣。』」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00: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子曰:「譬如爲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一]。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二]。」

[一]簣,唐寫本作匱,古通。 苞咸曰:簣,土籠也。此勸人進於道徳也。為山者,其功雖已多,未成一籠,而中道止者,我不以其前功多而善之。見其志不遂,故不與也。 鄭玄曰:匱,盛土器也。以言有人君為善政者,少未成匱而止,雖來求我,我止不往也。何者,人之懈倦日日有甚也。 朱熹曰:書曰:「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夫子之言,蓋出於此。

[二]馬融曰:平地者,將進加功,雖始覆一簣,我不以其見功少而薄之也。據其欲進,而與之也。 鄭玄曰:覆,猶寫(寫通瀉)也。以言有人君為善政者,昔時平地,今而日益,雖少行進,若來求我,我則往矣。何者?君子積小以成高大也。 陳祥道曰:春秋傳曰:「君子惡惡也疾始,而善善也樂終。」為善有始而鮮終,豈君子所樂哉! 劉寶楠曰:荀子宥坐篇:「孔子曰:如垤而進,吾與之;如丘而止,吾已矣。」即此章異文。 按:此章言君子貴在善始善終。譬如爲山,雖僅缺一簣土,不可謂之成也。君子學以至於成人,故不可棄小善而不為,置微惡而不去也。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實者,有矣夫[一]。」

[一]孔安國曰:言万物有生而不育成者,喻人亦然也。 鄭玄曰:不秀,喻項託。不實,喻顏淵。 皇侃曰:萬物草木有苖稼蔚茂,不經秀穗,遭風霜而死者;又亦有雖能秀穗,而值沴焊氣,不能有粒實者,故並云有矣夫也。物既有然,故人亦如此,所以顔淵摧芳蘭於早年矣。 陳祥道曰:管子曰:「夫方其始也,眴眴乎何其孺子也;其壮也,莊莊乎何其士也;其成也,由由乎何其君子也。」眴眴者,苗也;莊莊者,秀也;由由者,實也。 朱熹曰:穀之始生曰苗,吐華曰秀,成穀曰實。蓋學而不至於成,有如此者,是以君子貴自勉也。 按:苗而不秀,或秀而不實,皆失上天所以生長之意。言此者,以勉人學也。觀諸史冊,凡善學者,即中道而廢,不至於成,亦必有可觀者矣。顏氏家訓勉學篇:「夫學者,猶種樹也,春玩其華,秋登其實。講論文章,春華也;修身利行,秋實也。人生小幼,精神専利,長成已後,思慮散逸,固須早教,勿失機也。」

子曰:「後生可畏也,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一]。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矣[二]。」

[一]鄭玄曰:後生,謂幼稚。可畏者,言其才美服人也。孟子曰:「吾先子之所畏。」是時顏淵死矣,故發言,何知來世將無此人。 集解:後生,謂年少也。 按:此章亦勉人力學,不可以一日長乎人而懈怠也。蓋令聞廣譽,今人所予我者未可信據,必待後人斯能論定。若後生學而逾我,則我之名將泯滅而不稱於後世也。是知學者之競爭對象主要為後生也。衛靈公篇:「子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二]鄭玄曰:言年如此,而才德不聞,此不足畏也。 孫綽曰:年在知命,蔑然無聞,不足畏也。 朱熹曰:言此以警人,使及時勉學也。曾子曰:「五十而不以善聞,則不聞矣」,蓋述此意。 按:此勉後生力學。言後生若學至於四十、五十而無可稱聞者,則其學之不成,已信而有徵,即非我之所畏矣。禮記王制:「六十不親學。」鄭玄注:「不能備弟子禮。」然人實有至六十尚好學不倦,終且立業成名者,此論其大體,非語其個例也。


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一];可與適道,未可與立[二];可與立,未可與權[三]。」「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逺而[四]。」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哉[五]!」以上見子罕

[一]集解:適,之也。雖學,或得異端,未必能之道也。 按:孔子罕言天道,即言之,弟子亦不得而聞。其常言者,皆指先王之道,所謂三代建國君民之憲法是也。漢書董仲舒傳:「道者,所繇(同由)適於治之路也,仁義禮樂皆其具也。」國語齊語:「桓公曰:『安國若何?』管子對曰:『修舊法,擇其善者而業用之。』」韋昭注:「法,霸王之法。」所謂霸王之法者指諸侯之法,以異于天子之法(王道),此人皆可學者,然或志其大者遠者(王道),或志其小者近者(霸道),故雖可共學而不可共適也。

[二]集解:雖能之道,未必能以有所成立也。 按:此言學者若所志之者同,則可以共適之矣,然或中道而畫,或中道而廢,或過之而不反,或不及而不進,此亦不能共與成功立業也。

[三] 鄭玄曰:言人雖俱學問,或時未必能行仁義之道;能行仁義之道者,或時未必能立德立功;能立德立功者,或時未必能知權。能知權者,反於經,合於義,尤難知也。 集解:雖能有所立,未必能權量其輕重之極也。 皇侃曰:權者,反常而合於道者也。 王弼曰:權者,道之變,變無常體,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不可豫設,尤至難者也。 張憑曰:此言學者漸進階級之次耳。始志於學,求發其蒙,而未審所適也;既向方矣,而信道未篤,則所立未固也;又既固,又未達變通之權也。明知反而合道者,則日勸之業,亹亹之功,其幾乎此矣。 韩愈曰:正文傳寫錯倒,當云:「可與共學,未可與立;可與適道,未可與權。」如此則理通矣。 程樹德曰:韓李筆解以此章為錯簡,證之說苑及唐文粹所引,皆與之暗合,似可從。然考淮南子氾論訓引孔子曰:「『可以共學矣,而未可與適道也;可與適道,未可以立也;可以立,未可與權。』權者,聖人之所獨見也,故忤而後合者謂之知權,合而後舛者謂之不知權。不知權者,善反醜矣。」高誘注云:「適,之也。道,仁義之善道。立,立德、立功、立言。權,因事制宜。權量輕重,无常形勢,能令醜反善,合於宜適,故聖人獨見之也。」此漢儒相傳經訓如此,筆解之說,不足據也。 按:程說是也。古人引書,多憑記憶,且好裁剪原文,以就己說,即類書所引,且多不可信據。孟子梁惠王上:「權然後知輕重。」離婁上:「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盡心上:「執中無權,猶執一也。所惡執一者,為其賊道也,舉一而廢百也。」是知權者,執中道而能應變也。述而篇:「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即謂顏淵可與立、可與權也。進言之,權者,非權術之謂,乃舍中道而合於大道,舍人為之法而求合於自然之法。即以孟子之言喻之,男女授受不親,此乃人為之禮法(所以制此者,因其乃羣劇生活之所需。然非必須者,如司巴達父母子女之關係就不明確,柏拉圖理想國甚至有共妻之說);而嫂溺援之以手,乃因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是也。天下事多有常法(嫂溺之事不恒有),初學者但謹守之而已,惟常法所不能及處,斯需本諸人類之公道,權衡輕重利弊以行之耳。

[四]偏,唐寫本作翩。引詩以下,集注另作一章。 鄭玄曰:唐棣,栘也,其華翩翩,順風而返,此其光色盛時,以諭有美女顏色如此,我豈不思之為夫婦乎?其室家之道遠耳。 集解:逸詩也。唐棣,栘也,華反而後合。賦此詩,以言權道反而後至大順也。思其人而不得見者,其室逺也。以言思權而不得見者,其道逺也。 皇侃曰:夫樹木之花,皆先合而後開;唐棣之花,則先開而後合。譬如正道,則行之有次,而權之為用,先反後至於大順,故云偏其反而。言偏者,明唯其道偏與常反也。 朱熹曰:偏,晉書作翩。然則反亦當與翻同,言華之搖動也。 按:集注別分一章,蓋本蘇軾,軾以為此乃思賢不得之辭,然先儒多不從其說。

[五]鄭玄曰:孔子言此詩者,但不思之耳,誠能思之,則可以禮使媒氏往求之,何有遠乎?引此詩者,以言權道亦可思而得之也。 集解:夫思者,當思其反,反是不思,所以爲逺也。能思其反,何逺之有?言權可知,唯不知思耳;思之有次序,斯可知之也。 按:鄭注、何解皆言權道可思而得之,是也。譬如自然法,其存在早於人為法,然世人因習慣於人為法,於自然法則多有不知,如加以思考,則不難得之矣。孟子告子上:「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又曰:「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即本孔子之意而為說也。

子曰:「徳行:顔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一]。言語:宰我,子貢[二]。政事:冉有,季路[三]。文學:子游,子夏[四]。」

[一]王弼曰:此四科者,各舉其才長也。顔淵徳行之俊,尤兼之矣。 范甯曰:徳行,謂百行之美也。四子俱雖在徳行之目,而顔子為其冠。 按:史記仲尼弟子列傳:「閔損,字子騫。少孔子十五嵗。」集解引鄭玄曰:「孔子弟子目錄云魯人。」「耕字伯牛。」集解引鄭玄曰:「魯人。」「雍字仲弓。」集解引鄭玄曰:「魯人。」孟子公孫丑上:「冉牛、閔子、顏淵,善言德行。」又曰:「昔者竊聞之,子夏、子游、子張皆有聖人之一體,冉牛、閔子、顏淵則具體而微。」趙岐注:「體者,四肢股肱也。一體者,得一肢也。具體者,四肢皆具。微,小也,比聖人之體微小耳。體以喻徳也。」荀子儒效篇:「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汙,非大儒莫之能立,仲尼、子弓是也。」非十二子篇:「是聖人之不得勢者也,仲尼、子弓是也。」又曰:「今夫仁人也將何務哉?上則法舜、禹之制,下則法仲尼、子弓之義。」

[二]范甯曰:言語,謂賓主相對之辭也。 按:仲尼弟子列傳:「宰予字子我。利口辯辭。」集解引鄭玄曰:「魯人。」「端沐]賜,衛人,字子貢。少孔子三十一歲。子貢利口巧辭,孔子常黜其辯。」孟子公孫丑上:「宰我,子貢,善為說辭。」說苑善說篇:「子貢曰:出言陳辭,身之得失,國之安危也。詩云:『辭之繹矣,民之莫矣。』夫辭者,人之所以自通也。」此辭當指外交辭令,故先於政事,而次於德行,觀說苑指武篇「孔子北遊東上農山,子路、子貢、顔淵從焉」章,其義自可見之,後人不解言語指外交之辭,政事指軍旅之事,故引此文多置政事於言語之上,非孔子之意也。

[三]范甯曰:政事,謂治國之政也。 按:仲尼弟子列傳:「求字子有,少孔子二十九歲。為季氏宰。」集解引鄭玄曰:「魯人。」家語正論解:齊國師伐魯,季康子使冉求率左師禦之,樊遲爲右。師入齊軍,齊軍遁。冉有用戈,故能入焉。子路亦長於軍旅之事,孔子嘗言「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則此政事當以軍事為主也。

[四]范甯曰:文學謂善先王典文。 王弼曰:弟子才不徒十,蓋舉其美者,以表業分名,其餘則各以所長,從四科之品也。 皇侃曰:四科次第,立徳行為首,乃為可解。而言語為次者,言語君子樞機,為徳行之急,故次徳行也。而政事是人事之别,比言語為緩,故次言語也。文學指博學古文,故比三事為泰,故最後也。 楊樹達曰:後漢書徐防傳曰:防上疏曰:「臣聞詩書禮樂,定自孔子;發明章句,始於子夏。」 按:仲尼弟子列傳:「言偃,吳人,字子游。少孔子四十五歲。」「卜商字子夏.少孔子四十四歲。」索隱:「家語云衛人,鄭玄云溫國人,不同者,溫國今河內溫縣,元屬衛故。子夏文學著於四科,序詩,傳易。又孔子以春秋屬商。又傳禮,著在禮志。」尸子:「仲尼志意不立,子路侍;儀服不修,公西華侍;禮不習,子游侍;辭不辯,宰我侍;亡忽古今,顔回侍;節小物,冉伯牛侍。曰:『吾以夫六子自勵也。』」 是知孔門弟子習於禮者以子游為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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