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汉语是形象化语言？

李华倬

法官在审案之前必须了解案子的性质，是刑事案还是民事案，否则，案子是审不好的。研究语言也好比法官审案，事前也必须搞清楚语言的特性，否则，研究也是搞不好的。如果不向青红皂白，用印欧语的语法规则来套汉语，这就无异于法官用刑法来套民事，或者用民法来套刑事了。以往的汉语研究就吃了这个亏，如果还不对汉语定性，这个亏还要吃下去。本文就是企图给汉语把脉定性。
1 汉字是形象的载体
众所周知，汉字的雏形是象形文字，象形就是对事物及其运动的形态模拟，可见汉语从一开始就走着一条模拟化的道路。然而人们只看到汉字外表的象形，却不知道汉字中蕴涵着丰富的形象意义。汉字的形象意义正是构建古汉语的基础，比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中，虽然两个字相同，就因为所表达的形象不同而产生了不同的意义。比方说其中的“君君”二字，第一个“君”表示皇帝的名分，第二个“君”表示皇帝的形态和行为。当然，像这祥的形象意义隐藏得很深，以至于现代人很难看懂。
其实象形字蕴涵着象形对象的形态意义也是必然的。经过长期演变之后，字的形似度已大大降低了，尤其是经过文字改革之后的现代汉字几乎己看不到象形的影子了。但形象意义并没有消退，而是在演变的进程中走上了词性化的道路，也就是说，字的形象意义会和词性挂勾，会因词性而异。比如“死”这个字，如果看作名词，就表示生命的终结，因而就可以说：“人都有一死”、“贪生怕死”、“视死如归”；如果看作形容词，就表示没有了活力，因而就可以说：“死脑筋”、“死顽固”、“死心眼”；如果看作副词，就表示不可逆转，从而就有坚决之意，因此就可以说“死战”、“死不认输”、“死不悔改”；如果看作动词，就表示生命消失的瞬间动作，因而就可以说：“一个老头死了”，甚至可以说：“我的心己经死了”。由此可见，字的形象意义往往会和词性对应。但也不都是如此，也就是说，不对应的情况仍然存在。比如同为动词的“吃”，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的释义，既可以理解为把食物等放到嘴里经过咀嚼咽下去；也可以理解为依靠某种事物来生活；还可以理解为吸收、消灭、承受、耗费。这些都是人们赋予“吃”的形象意义，这样看来，汉字实际上成了形象的载体。所谓一字多义，实际上就是一个字上负载着多种形象意义。人们在进行交流时所需要理解的也正是形象意义，然而形象意义往往潜藏于更深一个层次，因此，对句子的理解就必须透过字面而深入到下一个层次去选择正确的形象意义。事实上人们在进行语言交流时就正是这样做的。既然实践是如此，对语言进行分析时也必须按着这个规律来进行。比如人们都会说“救火”，也知道“救火”就是灭火的意思，但却说不出所以然。其实“救”的形象意义可以理解为使发展的趋势逆转。火起之后，火便自发地由小而大，“救火”便表示使火势朝逆向发展，即由大变小，由小变无。灭火是把火熄灭，救火是使火势逆向发展，所以也是把火熄灭的意思。人力不能使水势逆转，这是古人早己得出的经验。于是人们在潜意识中就觉察到水不能救，只能治，因此不能说“救水”，只能说“治水”，从而在历史上也就有‘夏禹治水’之说，而无‘夏禹救水’之说。
值得进一步追究的是，汉字的形象意义自何而来？因为字面上并不能显示任何形象的痕迹。不过只要仔细分析一下就不难明白，由于汉语的写真性，汉字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不是来自汉字的本身，而是来自语言者对生活的共同体验，如上所述，汉字只不过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载体符号而已。然而这个载体符号却是用一定的外形标志着，不同的外形标志着不同的字，造句就是按照既定的形象意义去选择作为载体符号的字。
2 汉语的特性
语言是一个民族有意识的共同行为，理所当然地就会受到民族的共同意识，即民族世界观的指导。因此，研究汉语就先要弄清汉民族的世界观是什么？其实德国语言学家洪堡特（1767－1835）就曾经提出过一个著名的论断，他说：“每一种语言里都包含着一种独特的世界观”，也是德国的语言学家魏斯格贝尔根据洪堡特的这一论断进一步认为，“语言的差异不在于语音外壳和符号的差异，而在于世界观本身的差异”。笔者认为，汉民族的世界观是统一论，统一论的世界观表现在人和自然的关系上就是主张“天人合一”。也就是说，人的行为必须和自然相合。象形字的出现便是此观点指导语言行为的最初体现。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汉语的演化也是用此观点作指导，以至汉民族的语言行为符合了客观的逻辑法则。因此，本文认为汉语不是按主观制定的语法规则描述世界，而是按看客观存在的逻辑法则和自然法则描述世界，就像自然科学家用数学描述自然一样，如果把后者看作是对自然的数学模拟，那么汉语就是对世界的语言模拟。模拟造就相似，透过这种相似就能够形象地展示世界，于是汉语便可以看作是形象化的语言。再从逻辑上来理解，如果说象形字蕴涵着象形对象的形态意义是必然的话，那么，用载着形象意义的字建构语言自然也会使语言成为综合形象的表达。古汉语的形象化程度很低，现代汉语的形象化程度己经达到非常完美的境地了，由此可见，汉语的演化过程就是形象化程度不断提高的过程。认识到汉语是形象化语言之后就可以用形象分析的方法去研究汉语，事实将会证明，形象分析是研究汉语的有效方法。（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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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汉字的雏形是象形文字，象形就是对事物及其运动的形态模拟，可见汉语从一开始就走着一条模拟化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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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有汉语还是现有汉字？李华倬先生要好好考虑下这个问题问题再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