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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晓卿
来源:纪录·中国
发表时间:2004-1-10 16: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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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东方时空的彭红军来电话,让我看即将播出的纪录片《传习馆》, “这是我拍了7年的一个纪录片。” 他强调说。
又是一个7年的,前两天,重庆电视台的编导曾磊e来他的一部纪录片的文案,在这个片子里他追踪拍摄了一个“棒棒”的生活长达7年时间。我一边看,一边搓手艳羡:多好的故事啊。就像《红灯记》里鸠山说的“人生如梦,转眼就是7年哪!”
如你所知,许多经典的纪录片都是用时间堆砌而成的。最著名的是前东德荣格夫妇,1961年柏林墙刚刚兴建时他们在一个幼儿园开始了拍摄,直到今年拍摄仍在继续,时间跨度长达四十二年,摄影师都拍死了俩。现在,这部叫《Golzow孩子》的纪录片已经成为东德以及整个德国历史的一部分。
我们越来越多的同行也正在成为中国的荣格。前不久,《见证》栏目做了一个纪录片的十年回顾,总题目叫《时间的重量》。完成时我发现,创作者对他数年前拍摄的那点事儿依然一往情深,激情不减。——用相当长的时间去关注一件事儿,在电视行业中好像只有纪录片做得到。这又让我特没出息的联想到打麻将。
北京麻将没有特别复杂的记番,而是简单地区分为“大牌”和“屁和”。“大牌”嘛,就是什么“清一色”、“一条龙”、“七小对”等等,赢钱的时候,翻好几倍地赢。“屁和”简单得多,推倒就算,但赢的钱也相对少一点。高手都做大牌,它要求人不仅头脑鸡贼,心理过硬,更重要的一点还得能耐得住寂寞,因为这是一“功夫活儿”,经常把牌抓荒了都上不了听。
在麻将桌上,我是个新手,主要以“屁和”为主,弄得麻友们不到“三缺一”、实在找不着人了不让我上桌。同志们经常批评我说,你丫真是做栏目的,做点大牌好不好?哎,你别说,做栏目还真有点“屁和”的意思。
记得我刚刚接手做当时的《纪录片》栏目的时候,为了做好从导演到制片人的“转型”工作,特地崇敬地抱着佛爷的脚丫子,拜读了许多有关纪录片栏目化的“理论文章”。
理论是没怎么搞懂,但那些文章中众口一词的谈到了要使纪录片实现“栏目化生存”,最重要的是要学习国外的先进经验,把“创作”改为“制作”或“生产”,否则的话,纪录片将会“栏目化死亡”。
为了了解国外先进到了什么份儿上,我还真的在我认识的不到二十个外国同行中间做了一番调研。主要的问题就一个:你们那儿的纪录片在栏目运作的状况下,前期的周期是多少天。很快就有了回话儿,六到十天不等吧。日本同行还做了说明,五十分钟的片子拍摄周期在十五天以内的原因是,前期策划的时间比较长。淡江大学的王慰慈教授好像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目的,在信中她说,台湾的栏目纪录片平均的前期在一周以内,但那是我们纪录片人最痛恨的事情,你们不会也这么干吧?
我们还真的这么干了。
栏目播出压力这么大,养这么几个人已属不易,哪敢让一个编导在外头一呆就是半年,回来出一个三十分钟的节目。再加上设备费用也都成了栏目成本,实在供不起呀。所以,一般绝大多数的节目拍摄周期都控制在两周以内,节目的思想内涵更多要靠前期策划来完成。但说老实话,有几个纪录片是策划出来的呢?
对我这种“一路小屁奔向胜利”的作风许多老师痛心疾首啊,上海的柳老师和刘老师就以他们《编辑室》为榜样教育我:“兄弟,做把大牌吧!” 可两位老师的是周播栏目,我们是一周五次啊!要不是刚结婚,谁能扛得住呢?
因此我说,纪录片栏目是做“大牌”还是“屁和”,这TMD还真是个QUESTION。
2003.12.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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