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动名同形述宾结构

资料员

作者：张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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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动名同形词?
    现代汉语中的一些单音节动词有形式相同或相近的名词，在词义上这些动词和名词有密切的关系。我们把这种动词和相应的名词分别称之为“同形动词”和“同形名词”。“动名同形
词”是指由“同形动词”和它的“同形名词”构成的一组词。如：犁（动）—犁（名）、锁（动）—锁（名）；锤（动）—锤子（名）、锯（动）—锯子（名）；熨（动）—熨斗（名）、绑（动）—绑腿（名）。?①?
    二、同形名词和工具宾语?
    动名同形词可以在一个句法结构中同时出现。同形名词作主语和状语较为普遍。例如：?
锁锁门                 锯子锯木头?
学生用锁锁（门）     木匠用锯子锯木头?
    结构中的动词与同形名词之间都有“动作行为──物质凭借”语义关系，因此，这些同形名词都是工具成分。?②有一些同形名词可以做同形动词的工具宾语，形成动名同形述宾结构：?
他在〖ZZ(Z〗锯锯子〖ZZ)〗  ｜  他〖ZZ(Z〗锤锤子〖ZZ)〗?
    有些同形名词出现在同形动词后面时，很难说它们是工具宾语，如： 担担子 、架架子、扣扣子、塞塞子、挑挑子、围围子、钉钉子。我们用只有一个同形动词和一个同形名词相组合的最小述宾结构进行考察，可以看到哪些同形名词进入述宾结构后仍是工具成分。例如：?
锯锯子  ｜  锉锉子  ｜  锤锤子〖ZZ)〗  ｜  扇扇子  ｜    梳梳子    ｜  盖盖子?
    这些同形名词作工具宾语非常自然，口语中使用很频繁。大约有50个工具同形名词可充当工具宾语。下面的工具同形名词通常不出现在同性动词后面，当然也不做工具宾语：?
？拔拔子  ｜  ？拨拨子  ｜  ？兜兜子  ｜  ？磙辊子  ｜?
？撅镢子  ｜  ？拦栏儿  ｜  ？捞捞子  ｜  ？犁犁    ｜ ?
？量量子  ｜  ？漏漏子  ｜  ？挠挠子  ｜  ？扑扑子  ｜ ?
？撬撬杆  ｜  ？引引子?
    三、动词带补语的动名同形述宾结构?
    把同形动词复杂化，使它带上结果补语，根据补语不同的语义指向，述宾结构会使后面的同形名词语法意义产生一些变化。?
    1、同形动词+指向宾语的结果补语+同形名词?
        带补语句                        比较句?
(1)他不小心拔坏了（鞋）拔子            ？他拔拔子?
(2)老李（扳螺丝时）扳断了扳子          ？老李扳扳子?
(3)木匠刨松了刨子                      木匠 刨刨子 （歧义）?
(4)学生擦湿了擦子                      学生 擦擦子 （歧义）?
(5)他（铲草时）铲秃了（两把）铲子      他 铲铲子 （歧义）?
(6)裁缝衬歪了（肩膀上的）衬子          裁缝衬衬子（歧义）?
(7)东西太重称坏了秤                    ？东西应该称一下秤?
(8)他骑自行车时蹬掉了（脚）蹬子        他蹬脚蹬子（非工具）?
    在结构中加进语义指向宾语的结果补语之后，同形名词充当工具宾语的合法性大增，同时，整个句子语义表述内容发生了变化，句子的意义不单是“凭借某种事物产生、进行或完成某一动作行为”，还加进了“所用的物质凭借怎么样了”这一新的意义。?
    2、同形动词+语义指向主语的结果补语+同形名词??
          带补语句                     比较句?
(1)？裁缝衬累了衬子                 裁缝衬衬子?
(2)？工人垫累了垫子                 工人垫垫子?
(3)？工人夹怕了夹子                 工人夹夹子?
(4)他锁够了这把锁儿                 他锁锁儿?
(5)※他（往机器上）套累了套子       他套套子?
(6)？木匠刨累了刨子                 木匠刨刨子?
(7)？植树的学生铲累了铲子           学生铲铲子?
(8)※他锄累了锄头                   他锄锄头?
    大部分例句不成立，这说明有工具成分在结构中时，谓语动词加补语是受限制的，补语语义指向一般不应该是施事主语。由此可见，当动词带上语义指向宾语，特别是工具宾语的结果
补语时，工具成分作宾语的能力增强了。当动词带上语义指向施事主语的结果补语时，工具成分作宾语的能力则被削弱了。?
    四、工具关系的消失以及对工具宾语的认识?
    由于工具关系是动词与名词之间在句法上的一种相对的语义关系，所以，如果将动名同形述宾结构作另一种复杂化扩展，在同形动词前面加进一个表示工具范畴的“用NP”结构，这时原结构中的工具宾语立刻失去其工具性，宾语和动词之间形成一种新的语义关系，例如：
?他用硬钢锯锯（那把木头）锯子?
  工人用砂轮锉锉子?
  工人用大榔头锤（小）锤子?
  他用电风扇扇（纸）扇子?
  他用刷子梳（理）梳子［语义：清理梳子的齿］?
  他用盆盖盖子?
     这些例句的宾语非常极端，生活现实中可能性虽不大，但是在句法上它们是成立的。以上六个极端的例子使我们对工具成分形成以下认识：?
    首先，有标记的动名语义关系在结构中其稳固性强于无标记的动名语义关系。“用+工具”结构加进谓语动词前面以后，立刻以其带有工具格标的优势消解了动词和名词宾语之间已有的“动作行为──物质凭借”语义关系，使动词后的名词成分不再与动词有工具语义关系。?
    其次，工具宾语和“用+工具”结构是相互排斥的，也就是说，如果在工具宾语句的谓语动词前面加进“用+工具”结构，句中宾语和动词之间原来的语义关系立刻会发生变化。由于
汉语注重语序，在句法结构里宾语位置上受事客体居多，动词后的宾语位置已经成为“动作行为——受事客体”语义关系的强式位置，因此，变化后的动——名语义关系通常是“动作行为——受事客体”关系。?
    第三，如果我们考虑特定的语境作用，我们可以说，“ 锯锯子 ”“ 锉锉子 ”是有岐义的句式。在不同的语境中可以表示是动词的工具也可以表示是动词处置的对象：?
他锯锯子    a.他用锯子锯东西?
            b.他用其他的东西把锯子锯了 ?
他锉锉子    a.他用锉子锉东西?
            b.锉子被他用其它工具锉了 ?
    句中没有出现“用+工具”，动词的动作行为是凭借句中名词宾语来实现的还是凭借其他没有在句中出现的“物质凭借”成分来实现的，这是鉴别名词宾语和谓语动词之间语义关系的关键。由于有没出现在句子中的工具语义关系在起可能的作用，因此我们认为，工具范畴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不以现实的工具成分身份在句法结构中出现，但是可以以一种隐性的工具语义
关系对句法结构中显性的动名语义关系发生影响作用。这种隐性工具语义关系与显性工具语义关系最大的不同是，它不是具体的句法结构中的某个成分，它只存在于上下文语境之中或者存在于说话者的生活常识语境之中。上面b组语义关系成立的前提是上下文语境向句中谓语动词提供了隐性工具语义范畴。?
    那么，我们如何知道谓语动词有没有隐性工具语义范畴呢？我们知道，工具范畴以宾语形式在句法结构中出现，它只能表示“动作行为的物质凭借”这一种语法意义，而通常不能象动词前的“用+工具”结构那样更丰富地表示“动作行为的物质凭借”的数量，比较：?
他用两个锄头锄地    ──他锄锄头  ──？他锄两个锄头?
他用三把锉子锉零件  ──他锉锉子  ──？他锉三把锉子?
他用三把锯子锯木头  ──他锯锯子  ──？他锯三把锯子?
    除非将谓语动词或者整个句子复杂化，否则，通常情况下，大多数工具宾语不用表名量的
数量词修饰。反之，如果宾语是动词的受事，它可以自由地受表名量的数量词修饰。这样两种语义关系在结构上正好形成互补关系，这为我们鉴别工具宾语提供了一种初步可用的形式依据。如果在“VP+NP（同形）”结构中可以插入名量词结构，我们一般判断这时VP与NP之间是“动作行为──受事客体”语义关系；NP是受事宾语。如果在“VP+NP（同形）”结构中不可以插入名量词结构，我们则判断这时VP与NP之间是“动作行为──物质凭借”语义关系；NP是工具宾语。?
    五、用“把”引导的同形名词?
    同形名词还可以作“把”的宾语。这时整个句式表示的语法意义是：在完成动作行为的过
程中工具出现的不良变化。例如：?
    他把犁犁崩了一块。｜他把锯子锯钝了。｜他把锉子锉坏了。｜他把锤子锤飞了。?
    由于“把”字句有处置意味，因此，工具成分实际上已经转化为处置的对象了；工具意义已经很淡。只是在语境中还能看到这些同形名词在整个表达中的工具性；在现实的这个具体的句子中已经没有工具成分了。我们看下列复句，同形名词在前后分句中都出现了，在前一个句
子中同形名词作为工具成分出现；在后一分句中同形名词语义发生了转化，应该是处置的对象：?
(5)张三用犁犁地，他把犁犁崩了一块。?
(6)小王用这把锯子锯木料，他把锯子锯钝了。?
(7)老李用锉子锉零件，后来他把锉子锉坏了。?
(8)小王用锤子锤铁皮，他不小心把锤子锤飞了。?
(9)小王用铁钩子钩衣报架子，他把钩子钩断了。?
    这种句法成分语义的转化表明两点语法价值：?
    第一，我们联系上下文语境看，当动词和它的同形名词同时出现在“把”字句中时，可以说汉语的处置式既可以处置句式中的受事成分，也可以处置动作行为的工具成分；但是处置受
事成分时，结果补语表示的结果可以是好结果也可以是不如意的结果，例如：?
张三用犁犁地，    a他把地犁得又平又整。［好的结果］?
                  b他把地犁得深浅不一。［不好的结果］ ?
    如果处置的是工具成分，似乎句子只能表示工具使用后的损毁情况，不能表示工具变得更好用或者其他情况。上面的九个例句证明了这一点。?
    第二，工具成分在作为动作行为的物质凭借时，本身也会受到动作行为的反影响并且能产生一定的变化。黄锦章认为，“工具格在产生一个行为的同时，本身也承受着行为所造成的自反性影响。因此在使役结构中，原因事件中的工具格，在整个语句中可以转化为受事。”?
    鉴于此，我们不把“把”字句作为工具句式的一种变体，我们认为，工具成分作介词“把”的宾语之后，原先它与动词之间的语义关系已经发生了转化。?
    以上对汉语句法结构中的工具成分作了一个简要的描写，特别选择了动名同形词组合后产生的动名之间的“动作行为──物质凭借”语义关系作一初步的解剖分析，试图揭示汉语深层语义关系中的工具范畴在表层句法结构中的显现特征。“动作行为──物质凭借”是动词与名词之间的一种重要的语义关系，它在表层句法结构中显现出的更多的复杂特征，以及这种特殊的语义关系上暗含的具有一般意义的句法成分间语义关系特征，本文均尚未涉及，将另文阐述。??
    注释：?
①常见的单音节动词的同形名词主要有以下这些：?
扒～扒子  ｜  扳～扳子  ｜  包～包儿  ｜  刨～刨子  ｜  锛～锛子?
算～算子  ｜  拔～拔子  ｜  耙～耙子  ｜  篦～篦子  ｜  拨～拨子?
擦～擦子  ｜  叉～叉子  ｜  铲～铲子  ｜  衬～衬子  ｜  称～秤?
冲～冲子  ｜  锄～锄头  ｜  电～电  ｜  兜～兜子  ｜  盖～盖子?
隔～隔子  ｜  钩～钩子  ｜  刮～刮子  ｜  刷～刷子  ｜  划～划子?
夹～夹子  ｜  剪～剪子  ｜  锯～锯子  ｜  掘～镢子  ｜  拦～栏儿?
捞～捞子  ｜  犁～犁    ｜  量～量子  ｜  漏～漏子  ｜  抹～抹子?
磨～磨    ｜  挠～挠子  ｜  梳～梳子  ｜  栓～栓子  ｜  锁～锁?
套～套子  ｜  剔～剔子  ｜  推～推子  ｜  托～托子  ｜  网～网?
引～引子  ｜  錾～錾子  ｜  拶～拶子  ｜  凿～凿子  ｜  罩～罩子?
枕～枕头  ｜  指～指头  ｜  熨～熨斗  ｜  扑～扑子?
钻～钻子、钻头  ｜  滚～辊子、磙子    ｜  起［取出嵌入物］～起子?
捏～捏子［用于拔毛的工具］  担～担子  ｜ 架～架子  ｜  扣～扣子?
漆～漆    ｜ 塞～塞子  ｜  挑～挑子  ｜ 围～围子  ｜  钉～钉子?
驮～驮子  ｜  浮～浮子  ｜  嚼～嚼子  ｜  结～结 ｜  卷～卷儿?
圈～圈儿  ｜  捻～捻子  ｜  骗～骗子  印～印［工具］、印子［结果］?
    说明：同形名词至少有(1)与动词同形；(2)动词加“子、儿、头”；(3)动词部分音变和形变这三种形式中的一种，在表中只列出常用的一种。?
    ②双音节动词也有同形的名词，但是二者通常不在同一个句法结构中同时出现，所以，本文的动名同形词专指单音节动词和它的同形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