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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诺;意大利
来源:新浪读书
1.初识香港风情
19 97年香港回归中国时,我读大陆报刊的评论文章,一会儿称香港是“东方明珠”,一会儿又称其为中国的“百年国耻”。那么到底是“明珠”还是“国耻”,我糊涂起来。
在香港机场排队入境时,排在我前头的一对中英夫妇被卡住了。原来持英国护照的丈夫被容许免签证居留半年,而他身后持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的太太,则被告之只能留港七天。女官员盯着她返英的回程机票蹙紧眉头说:“你离开香港的机票是十天以后的,但你若在
香港停留超过七天,警察就会把你抓起来。”那位中国太太的脸色腾地绯红起来,喘着气质询:“香港不是已经回归中国了吗?为何中国公民在自己的国土上却限期停留七天,英国人反倒可以停留半年。为何歧视中国公民?”她说的是英语,顿时引起队伍中一些人的议论和同情,大家都很意外中国公民入境香港反倒比西方人困难。
安顿下来即往银行办事,吃了闭门羹才知晓,香港的节假日堪称世界之最,这个华洋杂处的都会,中西节日通通放假,圣诞、元旦、春节、复活节、清明节、中秋节一个不漏地全过。傍晚逛街前一位美国人告诫说,在香港闹市你不得不左右躲闪着曲线行进,因为港人没有给旁人让路的习惯。末了美国壮汉咬牙切齿地说:“哪天你若在报纸上看到我上法庭的新闻,那准是我在香港街头扑过去压死了几个愣头愣脑、不知礼让的港人。让他们领教一下不讲马路教养的恶果。”
2.遵纪守法、乐施好善
在欧洲认识一位香港太太,曾是亿万港币身价的她炒楼亏本后,上门照顾一位英国老妇为生。我从未听她哀叹过命运,有次她感叹说:“人都是要谋生的,工作不分贵贱。我现在天天与英国老太太朝夕相处,英语已大有长进,总算学了一技之长,以前我只是个悠闲的师奶。”她豁达顽强的人生观令我敬慕。
在中环闹市,观赏街上的港仔、港妹如西方时装画刊上的模特一般时髦,不禁感慨佩
服,尽管港人住房之窘困天下闻名,但他们清早迈出鸽子笼就会体面得一丝不苟,这是一个生活态度了不起的民族。港人遵纪守法的观念同样给我留下了良好印象。下班人流高峰时刻,公车站前的龙蛇阵50、60米远,巴士进站后数十人的队伍鱼贯上车安静有序。此景观在意大利一些城市是不可想象的,假若你有在意大利城市候车的经验,你就明白用不着劳神地去寻找队伍,当汽车进站时,你即会被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奔涌向前的人流所吞没。
有次我去一间只有一位医生与两位护士合作的私家小诊所,恰巧那天换衣服时忘记掏出来身份证。在诊所登记台前好说歹说护士小姐都铁板一块,坚持要我回去取一趟身份证。我允诺看医生后马上就付现金,或者你想更保险一些,我也可以先交上押金,这下你可安心了吧。护士表示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法律规定。我真敬慕香港人,眼下经济低迷私家诊所因收费昂贵更是生存艰难,可他们宁可丢掉生意也要一板一眼地遵纪守法。待我跑出门坐上的士,司机听我说是回家取身份证,很惊讶地问我为何不随身携带身份证,香港法律规定每人出街都得备好身份证,港人通常都是将身份证与信用卡放在一起的。进到居住的大厦,门房与我打招呼得知身份证遭遇后,也批评我对随身携带身份证的法律不该马马虎虎。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香港百姓,但他们对于做个守法公民的严肃态度,令我肃然起敬。
香港人捐赠善款的积极态度也令我难忘。星期天我在维多利亚山顶公园为残疾人协会募捐,捐赠10元者,就给其贴张小光荣牌。一位中年师奶(粤语太太的口头语)掏出张百元钞票,我一时找不开,她表示先去吃午餐有了零钱后再来找我。三个小时过去了,我料定该师奶绝不会为捐区区10元特地跑回来。就在我收拾东西即将下山时,那位女士出乎意料地返回我面前来了。她解释说山顶餐厅都是做游客生意餐费太贵,她特意跑到山下吃了碗28元的大排档面,想起允诺了捐款就又再次上到山顶。她捐了40元,正好是山顶餐厅一碗面的价钱。我好感动,她自己午餐都舍不得多破费,捐善款却如此慷慨。
3.鱼翅与八卦文化
香港朋友为我接风洗尘的晚宴后,我惊鄂地询问老友:“五人的晚餐没吃几盘菜,怎么结帐就近万元。”他解释:“那是因为有鲍鱼和鱼翅。”我吓了一跳,忙打听:“什么鱼翅,我怎么没吃到。”老友大笑起来打哈哈道:“怎么样,西方人开东洋荤,连鲍鱼、鱼翅都分不出来。那头一道就是鱼翅羹嘛。”我当即吓傻了说:“我明明吃的是玻璃丝呀。(英语里将中国的粉丝翻译成玻璃丝glass noodles )”老友更笑得开心起来,拍着我的肩头说:“那玻璃丝就是鱼翅。这回长见识了吧。”我生气地板起脸说:“下次聚餐,若有鱼翅请你先
提醒我,我一定罢吃。”这回轮到老友呆愣在原地。西方人对屠杀鲨鱼就为了取其鱼翅深为憎恨,西方国家的海洋博物馆里,有些就展览着中国鱼翅罐头,谴责中国人这种野蛮的食欲。我们也很不解中国人对鱼翅的偏爱,不过是些吃不出什么味道细细的“玻璃丝”,值得为此微不足道的“口福”,残忍地去破坏海洋生物环境吗?以后在香港的日子里,每逢与港人聚餐,我都会谨慎地先打探清楚有无鲍鱼、鱼翅。
不久前一位房屋代理领我去跑马地看楼,路上他眉飞色舞地煽动说:“住在跑马地与大明星为邻居好幸运呀,出门就能遇见刘嘉玲与梁朝伟拍拖。”我觉得他太可笑了,那些歌星、影星与我有什么相干。怪不得香港街头的八卦杂志断市热销,市民对“揭秘”、“踢爆”明星的色腥隐私始终热情高涨。我就看不出香港的娱乐周刊有何“娱”何“乐”,一份周刊好几个月连载发动群众揭举明星秘闻的广告:经济低迷,二万人工(香港称工资为人工)的海关督察职位,竟有10多个博士、近500位硕士、3000多个学士去争。若去凑这份热闹,不如光顾时下名人蒲点(粤语,流行的观光地点),如跑马地、太古广场、置地名店......,只要你探得城中名人明星的秘闻、绯闻、是非八卦,一经采纳,你即刻就有钱收,易过中六合彩。愈猛料愈价高,拍照为证更佳,最高可得10万港币报酬。为了做样板提示,广告上方整版刊载了9幅狗仔记者偷拍的明星隐私照,什么“机场直击,梁朝伟、张曼玉禁区私会”、“巴黎独家,爆12女星‘肉价’”等等。香港中文媒体被形容为“要钱不要脸”,还由于报纸的头版脸面常常是卖掉全版广告,见不到一条新闻,缺乏媒体做为新闻纸的尊严,这种牟利至上的作风全球独步。
4.港嫂活捉洋人“鸳鸯浴”
有一种说法,说是最坚定的传统文化捍卫者,于海外侨民身上体现得最明显。因侨胞远离祖国故土、远离母语文化土壤,使得这群海外游子与故国分离时,原有的古典风格得到了极致保存。一位红遍西方、被誉为中餐厨神的港厨名言是:“我是中国广东人,我回到家乡时觉得自己比当地人更了解中国传统文化,一举一动更有中国人的味道。虽然我是在海外成长起来的。”对此本人深有体验。抵港第一天时,门房留给我的字条这样写道:“阁下有事敬请吩咐。”月初收到的电话、煤气等帐单,皆是阁下长阁下短的,观赏香港人写的中文句
子,总感觉飘着股古文气息。
有些香港人对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仍旧相当坚持,甚至面对洋人也不愿网开一面。邻居法国小伙子来了位女性客人,没过两天大厦管理员便闻风而至,好笑的是该先生以往的坦荡皆无影无踪,探头探脑地缩在房门口不敢越雷池一步。窘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这房间你租了,照说你接待客人纯属是个人私事。可是......可是她是位小姐呀,你这里可就只有一间房......”
我的运气就更不佳了。那晚打扫房间的大嫂,明察秋毫地探明我的香港女友随我进屋了。午夜时分听见敲门声,我慌忙从浴室里探出半个脑袋来请求:“给我十分钟就完事了。”港嫂听后脸憋得通红,越发一阵紧过一阵地狠敲大门。我无奈地再次湿漉漉地探出脑袋。港嫂这次则大义凛然地径自进屋闯入浴室。咦?姑娘哪里去了?未能活捉到鸳鸯浴的她,赶紧悻悻地对下身裹着浴巾滴着水狼狈愣在一旁的我随口扯道:“听说你这马桶出了问题。”随即拉了下马桶把手敷衍着:“现在没事了。”折磨得我啼笑皆非。
5.贫贱夫妻百事衰
我曾与一位港妹拍拖了一年。分手时,她竟然说:“我们分手可以,但我想要欧盟国家护照。”如此实际真令我寒心,那一刻我对她感觉从未有过的陌生。与女友外出食饭一律都是我买单。对此她振振有辞:“这是我真心与你拍拖才让你来买单。若与一位男士外出饮茶,我看不上对方才跟他来AA制。那样就等于是给对方一个信号,我没相上他,没兴趣与其发展下去。一个大男人让小姐买单也太不潇洒了,要知道我们女孩子出来陪男人用餐前的打理准备是很费时费钱的,我们要换上刚上市的时装、搭配最流行的首饰,还要精心化妆,男人
享受了与靓女相处的温馨后买单,实际上是物超所值。只有吃软饭的男人才要身旁的小姐买单呢。”女友还说香港人有一句俗语叫做:“贫贱夫妻百事衰。”几位香港女孩议论起艳星钟丽缇破裂了的异国婚姻,个个替其打抱不平。钟小姐的前西洋丈夫是位平凡的白领,薪水自然远不如影星太太。对此香港女人叹息钟小姐找男人没有眼光,众执一词的态度是“这种没本事挣钱养家的男人,要他有什么用。”
女友还宣称“女人有三样东西,即使自己有钱也不能给自己买,那就是房子、汽车和钻石。若女人自己置办这些东西,那就意味着她做为一个女人活得太失败了。”我听后震惊,不满港女不愿独立自主、反而向往依附男人的心态。若我妹妹耳闻这番巾帼气短的言论,定认为这是女权运动的悲哀和耻辱,甚至会可怜她们是有待解放的一族。
6.你能否直接回答问题
刚到香港工作时,起初当地同事与我聊天时显得相当害羞,常常仅拘谨地道声早安,有时顶多再客套上几句就走开了,这令我惊讶和意外。日子长了大家混熟后,香港同事才逐渐习惯与我无拘无束地谈笑风生。又过了几个星期,开始有香港人邀请我周末一同外出游玩,尽管那时我很忙但我不敢回绝,担心若我表示没空,港人会误解为我没兴趣与他们打成一片。来香港两个月后我已幸运地结交了几位不错的当地朋友,尽管香港朋友在我面前已成功地克服了“恐洋症”,但当他们遇见陌生的鬼妹时,大家的局促就又复发了。有天傍晚,三位
港仔光临舍下,恰好有位北欧姑娘来此暂住。港男瞪着面前金发碧眼的洋小姐,个个都不好意思直视着对方交谈。于是他们转过身来向我打听:“她是哪国人呀?”、“她来香港是工作还是旅游?”、“她钟意不钟意与我们一道外出聚餐?”这种眼睛不瞅不睬当事人的交谈方式,对西欧人来说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当然我理解他们是因为害羞,我笑起来鼓励说:“她不是母老虎,有关她的问题,你们还是去问她自己吧,这是欧洲人的习惯。”
对于港人另一个印象深刻的方面是,每回我请求香港同事、朋友帮个忙时,他们从来不会对我表示:“No, I Can't.(不可以)”尽管有时我询问对方时,他们完全是答非所问云山雾罩地兜来兜去,始终不肯吐出一个“不”字。这令不了解中国客套规矩的老外困惑,误为香港人回答问题实在不着边际。我这些年恶补过不少中国文化,对中国人待人接物的礼仪有点上路,但我仍然不习惯一个问题得不到正面回答。故我向港人提问时会加上句注解,比如我会这样开口:“我想征询你的意见,若你不同意,就请痛快地告诉我,这样对我来说比较明确简单。”轮到香港人询问我的意见时,他们会说:“咳,皮诺,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会不会生气?”我诧异地回答:“怎么会呢?你尽管问吧。”我顿悟了,原来中国人开场白的敬语是这样的。于是下一次我也照葫芦画瓢地询问港人:“若我想知道你的看法,你会不会生气呢?你是否可以给我一个直接的回答呢?”
7.你居然有个黑妹妹
我的办公桌前摆了一幅妹妹的照片,香港同事端详着她好奇地打听:“这是你的女朋友吧。”我答:“她是我妹妹。”于是个个瞪起失惊打怪的眼神,低头看看照片又抬头端详着我探个究竟:“是你的表妹吧。”我又答:“是我的同胞妹妹。”受惊的港人,于好奇心驱使下继续往下挖:“你是在搞笑吧,你这么个金发碧眼的欧洲人,怎么会出来个......,我的意思是说,你妹妹看上去和你真大不相同。”我气定神闲地解释:“当然不一样啦,因为她爸爸是非洲人嘛。”港人这下彻底被我击呆了,讪讪放下照片一言不发地走开了。我心知
肚明种族城府保守的中国人心中的潜台词会多么地对我妈不敬,一定私下里议论:他妈妈居然与黑人有一腿,一黑一白两兄妹可真够滑稽的。可能中国人还会由此产生偏见,看,西方人就是“鬼”,性生活乌七八糟,家里什么颜色的仔都有,真是个畸形社会。
有港人指着报章上的图片对我抨击西方的同性恋时发了如下宏论:“悉尼、旧金山是个肮脏的地方,遍地都是同性恋。男人跟男人搞、女人跟女人搞可真恶心,这些同性恋居然还在街头举行嘉年华化妆游行。斯堪的那维亚半岛数国也真不讲伦理道德,居然允许一对同性恋结婚,北欧同性恋外交官的‘男妻子’,还公然享受外交官‘太太’的身份。咳!鬼佬毕竟是鬼佬,社会风气就是颓废。”我反驳对方说:“一个男人没兴趣与女人做爱,或一个女人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这只是他(她)个人的恋爱取向,与异性恋者是平等的,纯粹是一个人的私生活。指责同性恋颓废了社会风气,根本是一派胡言。”如果西方人从未见识过中国夫妻公开亲吻搂抱,于是就此推测中国人从不做爱,中国人一定会嘲笑西方人对东方社会的荒唐无知。反之,中国人看不惯西方白人拥有黑人性伴侣,以及西方社会对同性恋者的宽容,由此下结论说西方人乱搞男女关系,同样是不客观的偏见。
8.西方人头脑中的香港概念
有些西方人头脑中的香港概念颇滑稽古怪。我在夏威夷度假时,一对美国夫妻在当地的中国城边逛边发感慨:“这里的中国城简直就是个弹丸,香港的中国城可要大多了。”我在香港有位德国同屋,有天他抱怨港人的英语时评论道:“既然香港经历过英国一百年殖民地的洗礼,那为何香港人操的英语没有多少英国口音,反倒满口的广东味呢?”
我最看不惯那些在香港住了20、30年的西方人仍旧是中文白丁,曾好奇地打听他们拒
绝学中文的原由,有几位回答说:“在香港不懂中文照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因为所有公文、街道甚至大排档的菜单都有英文,这里是个国际都市。”我又问:“若不会中文肯定影响你们融入当地人社会,交香港朋友就困难了。”对方笑起来道:“受过良好教育的港人都会讲英语,只有那些女佣不会英语,如今家佣的位置已被懂英语的菲律宾女佣占据了。”对此我始终不敢苟同。过了不久,有位中文盲的英国人向我抱怨他家有线电视出了故障收不到BBC台,他致电有线电视公司,无奈怎么都与对方谈不清楚。事后这位英国人嚷嚷道:“他们的英语太差了,我听不懂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我急忙问他:“你怎么不请一个香港朋友帮忙呢?”他叫起来说:“我哪里有什么香港朋友。”当时我心中的潜台词是:“咎由自取,谁让你抱残守缺地鄙视学习当地语言呢。遇到不方便的时候就只能大发脾气。”
香港人的风水观念根深蒂固,浅水湾富人区一栋大厦的半腰,突然没头没脑地开了一个正方形的天窗,据说是风水师的避灾杰作。香港人在大兴土木之前绝对要请风水师前来考察一番,西方人的建筑设计图常常会因风水师的几句金玉良言而被改动,为此西方建筑师抱怨港人因为迷信而不尊重他们的创意。不过我认为,既然风水是香港人的“根”,我们就应该尊重本地人的文化风俗,其实中国人数千年钻研的风水里面学问大了去了。香港风水师常建议普罗大众如何选择“旺宅”,及如何居家布置,香港人接受了风水师面授机宜的定心丸后,至少精神和心理都安定了许多,不必再光顾心理医生了。
9.“煲冬瓜”的香港日子
由于我会“煲冬瓜”(广东口音“普通话”的谐音,听上去如“煲冬瓜”),在香港的日子里总能畅通无阻。出门我常与熟人寒暄,他们大都是居家附近超市、银行、邮局里的职员,我喜欢香港街邻这种浓浓的人情味。见了面香港朋友总客气地夸赞我:“你的普通话真流利,比我们讲的还好还标准。”我便笑道:“普通话不是普通吗?如今都回归好几年了,你们得抓紧恶补普通话才能赶上潮流。”
随着香港回归普通话终于扬眉吐气了,商家都视大陆客为财神爷。有次我还临时当了回翻译。那是在电器店,店员会讲英语但不会普通话,而顾客粤语英语全听不懂。于是我便将店家的英语翻译成普通话,兴致勃勃地充当了中港两地华人的沟通桥梁。我的普通话成为独特的个人招牌,家门口的车仔面馆老板经常与我打招呼:“‘吸’(吃)过没有?”。我就边吃着面边指点他的普通话发音。周围人都夸赞我当地人缘好,我就学着中国人的谦虚劲说:“实际上都得归功于我嘴上的硬功夫。”
眼下香港经济低迷,马杀鸡女郎(妓女之意,香港街头流莺的口头语是冲着目标喊一声英语Massage,意思是按摩。)不得不以极具攻击性的方式揽客。夜晚我们这些单身外国男人,闹市里走过一条街来,常会遭遇到4、5位马杀鸡的邀请。对此,我都会用普通话对她们道声:“谢谢!不要。”每次我一吐出普通话,马杀鸡顿时呆若木鸡。然后有些缓过神来的女郎会追在我身后表示:“冲着你会讲国语,给你八折优惠怎么样。”还有一次更绝的经历,那晚我回家的路上,一位女郎突然蹿过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我惊惶失措地躲闪着求饶:“小姐,咱不开这种玩笑,好不好。”她听后当即愣傻了。我接着推辞说:“我不好这个。”这下她误会了我的意思,赶忙说:“阿,我明白了。那我也能保你满意,我可以帮你招个靓仔过来。”
香港操汉语的华人占96%以上,然而香港的教育多以英语为主要教学语言。非母语教学引起极大争议,许多教育界人士力倡改革,但遭到不少学生家长的反对,他们担心母语教学会消弱子女的英文能力及影响其前程。这种仰视洋文鄙视母语的观念,致使一些土生土长香港人中文差劲的程度,连我这个鬼佬都替他们汗颜,也成为香港殖民社会的一个特色。我的一位香港朋友,自小到大都在香港本土接受教育从未留洋,但她读中文小说因为太吃力,常常看不了一、二页就读不下去了。她写份中文传真也是提笔忘字,一个劲请教我中文字,后来我不忍心看她遭罪,干脆让她英语口述我代劳写汉语,搞得这位女士很是难堪。她解释说,其父母自小重视培养孩子成才,总督促她学好英语,至于她的汉语如何父母则觉得无所谓。这位女士弟弟的中文情形就更惨了,弟弟在香港接受了18年的洋化教育后,望子成龙的父母又将其送到加拿大,如今定居加国的弟弟与母亲间鸿雁传书都困难,因为他不会写中文信而母亲则是英文盲,唯一与母亲联络的方式就是打越洋电话。两代人于文字上无法沟通,简直是家庭悲剧。
10.发发发的奢华风气
前几天我行在香港离岛海滨。忽瞧见海里一条小狗正乱扑腾挣扎着。视爱犬如家庭成员的西方人最看不得狗遭罪,我狂奔到岸边一条小舢板旁呼叫着:“我要用你的船。”船主也不示弱地回敬:“你要去哪里?先拿一百块钱来。”救狗心切的我赶忙上供了一张百元港纸。待将狗打捞上来后,我对船公说:“你看这么一折腾,我上班就快迟到了。你能否代我照料一下这可怜的狗,或者送它到宠物收养所去。”那老汉诧异道:“干吗送走呀?这是我自己养的家狗。”我一听忙问:“那你怎会让自家的狗落水不救?”对方回答:“这狗每天跳
下去玩会儿,然后我再把它捞上来。”我来气了:“那你为何非收我一百块钱。”人家理直气壮地提高了嗓门:“是你自己疯疯癫癫地奔过来喊着要船,用船就得付租金呀,我当然不能白给你使。”
对西方人来说,香港著名花絮之一要算这里人对顶尖名牌的热衷。西方游客在香港会被领到山顶豪宅区,观赏一辆停在院子里的名贵罗尔斯罗伊斯轿车。更令西方人不可思议惊奇的是,此车的名贵并非仅车本身,吓煞人的则在于它显赫的车牌,车尾8888这四位不同凡响的数字价值,远远盖过了汽车的售价。而九龙半岛酒店,则以世界上收藏最多罗尔斯罗伊斯轿车著称。我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奢侈相当不以为然,与其摆谱还不如用来赞助传播中国文化来得具价值和有意义。凡在西方读过汉语的老外都清楚,西方大学的东方学院里要算日语系最财大气粗,因为日本政府、财团为能够把自己的文化打入世界,常常不遗余力地投资。相比之下,两岸三地的中国人皆对资助海外中文教育反映冷淡,甚至与韩国人积极推广韩语走向世界的态度相比都相形见绌,这实在是很遗憾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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