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里妹子学术网

 找回密码
 注册
楼主: 湘里妹子

青年诗人海子专题研究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4-5-1 10:30:06 | 显示全部楼层

《麦地与诗人》赏析

-------------------------------------------------------------------------------------------------------

这是一首采取询问与答复的形式,具有强烈抒情色彩的关于乡村的短诗。

海子的诗有着浓重的乡村情思,以致被称为“乡土诗”。海子在乡村一共生活15年,于是他曾自认为,关于乡村,他至少可以写作15年,但是他未及写满15年便过早离去了。

海子麦地诗以中国农村最广大的贫瘠的土地和村庄为整体背景。海子之于麦地的神圣情思连同麦地这一意象本身,已成为海子提供给当代中国诗的一宗特殊工业,这就是我们对《麦地与诗人》的评价。

海子麦地诗情的中心命题是:麦子是诗人承受痛苦的最敏感最细微的神经细胞,是雪和太阳的导体,是诗人拥抱大地所得到的收获泪水。中国农村是贫穷的,一片麦子对诗人来说不是安慰、童话,而是对良心的质问和考验。诗人听到大地在黄金外衣下的询问,他走向大地的中心,仿佛一个人独自与神灵对话,贫瘠的土地和生动富有的激情构成了海子土地情思的根本扩张力。海子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在一无所有中创造情感和想像的诗人,这种丰盛的精神财富最终要归还于土地的赠予。因为“人类的痛苦/是他(麦地啊)放射的诗歌和光芒!”这是我们对《麦地与诗人》的又一层次的评价。

海子创造的土地诗情和寻根派的山水田园诗形成鲜明对比。海子笔下的田园风光、普通的麦子,都不带有农村文化的味道。与把个人情思寄托于某种景物以获得解脱的文人士大夫气息不同,海子“乡土诗”画面中奔腾的决不是个人归隐遁逸的文化血统,而是生命在静静毁灭中生长和燃烧的元素。在海子的笔下,所有的山水村庄都变成了生命寂静时的清泉和无止息喷发着的苦难流动的火焰。海子把他少年时代乡村生活经历所获得的“麦地”形象化作生命的本质,化作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主观情境,化作他出类拔萃、简约、流畅而又铿锵有力的诗歌语言,仿佛沉默的大地一把抓住了他,把他变成了大地的嗓子。海子使我们看到了中国广大贫瘠的乡村,使我们看到了大地上升和沉落时的永恒的光。

注意构成海子诗歌中具有原型意味的意象“麦地”。这一由诗人少年时代的乡村生活经验而获得的形象,在诗歌中凝结为象征性的生存本体。

1、仔细体味“在青麦地上跑着/雪和太阳的光芒”、“一颗放射光芒的星辰/在你头顶寂寞燃烧”,分析诗句如何把单一的诗歌意象转化为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主观情境;

2、这首诗采用了问/答的形式,联系最后一句“麦地啊,人类的痛苦/是他放射的诗歌和光芒”,思考麦地所问的是什么,而诗人的回答又是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04-5-1 10:31:31 | 显示全部楼层

《春天,十个海子》赏析

----------------------------------------------------------------------------------------

这是海子的最后一首诗,一首抒情短诗。它在内容、意象上的独特性、私人化更为突出,文本散发着一种独自绝望的情绪。

悲哀而断续的思路分裂而破碎的意象,不连贯的臆语,传达着伤痛而荒凉的心境,诗句带来了不祥的惊恐。复活了的十个海子,它们都在“低低地怒吼”着。他是这个春天的幸存者,是最后剩下的一个海子,一个黑夜的孩子,他几乎是变态地“沉浸于冬天,倾心于死亡”,他一往情深,不能自拔。

他虽然极度悲伤,已无视黑夜和黎明,但他仍“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臆念着高高堆起的谷物,一家六口的吃用,有一种不可断绝的乡村情结,他还在怀疑中追逐曙光。但,矛盾、痛苦、幻灭、绝望,不能自拔。

读海子的诗,会有一种难于把握的恍惚不定的感觉、但这感觉又是独特的,而且是十分确切的。理想的境界与现实的,冲撞而又交错的意境,正是海子诗的强烈的个性化的特征。

《春天,十个海子》是海子最后一首抒情短诗,注意分析这首诗怎样以“十个海子”这种抒情主体自我分裂的意象,传达伤痛而荒凉的心境。“春天”、“十个海子”、“光明的景色”、“跳舞,唱歌”等外化或戏剧化的情境,是怎样被用来表达难以言说的情绪的?
发表于 2004-5-1 21:38:22 | 显示全部楼层

永远的绝响 ——自杀诗人心态录

作者:吴晓东
来源:选自吴晓东著《阳光与苦难》上海文汇出版社

--------------------------------------------------------------------------------------

  正当那把人引向生活高峰的东西刚刚显露出意义时,死却在人那里出现了。 这死指的不是“一般的死”,而是“巨大的死”,是不可重复的个体所完 成和做出的一项无法规避的特殊功业。
                         ——施太格缪勒


  1989年3月26日,年仅25岁的诗人海子,留下将近二百万字的诗稿,在山海关卧轨自杀。 我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已是4月初。当挚友恒平把这个惊人的噩耗告诉我的时候,我一下子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心里仿佛被堵上了一块沉重而巨大的石头。我长久地想象诗人海子临终前携带着四本书:《旧约全书》、梭罗的《瓦尔登湖》、海涯达尔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说选》,在山海关徘徊的情景。海子死于黄昏时分,我想象着当天边浮上第一抹晚霞的时候,海子终于领悟到来自冥冥天界的暗示,毅然弃绝了一切尘世间的意念,卧轨于山海关至龙家营之间的一段火车慢行道上。鲜血一瞬间染遍了西天的晚霞。    89年4月初的一个上午,海子自杀的消息传到了他的母校北京大学。三角地响起了喜多郎梦幻般的音乐。音乐声中,海子的北大诗友为他募捐。出身于燕园的几位诗人西川、臧棣、麦芒和郁文等人默默地伫立在募捐箱旁,向每个募助者点头致谢。中午,燕园内的民主科学雕塑下举行了海子的悼念活动,雕塑周围的空地上挤满燕园学子。我也挤在人群中,倾听未名湖畔成长起来的一代年青的诗人又一次朗诵起海子的诗作《亚洲铜》和《太阳》。春日的正午的阳光下是一张张年轻而悲伤的面孔。

   海子,1964年生,是“第三代”诗歌运动中最出色的诗人之一,有“诗坛怪杰”之誉。海子的倾慕者和崇拜者有很多,其中也包括我这个并不写诗的燕园的后来者。 我和海子并无私交,只是在燕园的两次诗歌朗诵会上听过他朗诵自己的诗作《亚洲铜》和《遗墟》。印象中海子是一个沉静、内向而略有些腼腆的人,思绪总是沉浸于远方一个不属于现世的未知王国之中。这种感受后来被海子的几位诗友的回忆证实了。海子是一个拙于现实生活而耽于想象世界之中的诗人。他的生活简单、贫瘠而孤独。他所居住的一间陋室中甚至没有录音机、收音机这一类生活必需品。除了与几位挚友的交往外,写作构成了海子生活的全部内容,构成了海子生命的支撑。海子遗留下来的近两百万字的作品,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在这种孤寂的生命形态中写成的。海子在一篇《自述》中这样说: “我的诗歌理想是在 中国成就一种伟大的集体的诗。我不想成为一个抒情诗人,或一位戏剧诗人,甚至不想成为一名史诗诗人,我只想融合中国的行动成就一种民族和人类结合,诗和真理合一的大诗。”这种成就“大诗”的宏阔理想已经部分地在他的诗作中得以实现了。然而,“正当那把人 引向生活的高峰的东西刚刚显露出意义时,死亡却降临到了海子的头上。

海子一戈麦现象

   海子在当代中国自杀的诗人之中,并不是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

   1987年3月,一个笔名叫“蝌蚪”的33岁的女诗人,用一把小小的于术刀割断了自已大腿上的静脉,在床上安详地死去了。 我对蝌蚪所知甚少,只知道她原名陈泮,与丈夫江河同为“新诗潮”的诗人,在写诗之余也研究佛学,还写小说。当年当我在《上海文学》上谈到她的遗作《家·夜·太阳》时,蝌蚪的名字周围已经加上了黑框。我记得当时我的唯一的反应只是: 一个诗人死了。 没料到蝌蚪的自杀竟成为中国当代诗坛的一个具有魔力一般的预言。

   两年后,也在3月,海子在山海关卧轨;1990年10月,浙江淳安的--个叫方向的年轻诗人决然服毒,把自己的生命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又过了一年,1991年的9月,诗人戈麦,弃绝了他所挚爱的诗歌生涯,遗留下二百多首诗稿,自沉于清华园内的一条小河,时年24岁。

   短短的四年间,四位青年诗人相继自杀了。

   方向是我的一位从未谋面的友人。早在1987年,我读过他托人送来的一篇文章《论北岛的忧患意识》,随后彼此通过一封信,信中交流过对北岛诗歌和中国“新诗潮”的意见。从方向的来信中,我感到他是一个诚挚的诗人。此后便音信杳无。谁料如今与他永远无法谋面了。

   自杀的四位诗人中,我最熟悉的是戈麦。戈麦原名褚福军,生于1967年,黑龙江萝北县人。1989年7月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就职于外文局中国文学出版社。我和戈麦几乎同时就读于北大中文系,曾多次在一起“侃山”。戈麦是一个性格极其内向的人,很少有人能窥进他的内心城池。平时少言寡语,唯有当话题转移到诗歌上时,他的话才多了起来。我们曾一起谈过北岛、海子,也谈布罗茨基和博尔赫斯。从聊天中我感到戈麦对诗歌有着奉若神明般的热爱,我还感到戈麦是一位有着自己的执着信念的人。但是除了诗歌和文学之外,我很少知道他还在想着别的什么事情,我隐隐地觉察到他内心深处有着很沉重的内容,但这一部分内容甚至连他最好的诗友西渡也所知甚少。记得与戈麦的最后一面是9 1年7月,戈麦匆匆赶来约我写一篇关于沈从文的稿子,随后顺便说起了他的庞大的阅读计划,便又匆匆告别了。这一别便是永诀。

   戈麦的死已经使我不再仅仅从孤立的个体生命的消殒这一狭窄的角度来考虑诗人之死的问题了。与死去的诗人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人都有责任去深思这一现象。

   诗人的自杀引起了巨大而持久的反响。89年4月,燕园内举办了海子的诗歌座谈会,中国学界最高理论批评刊物《文学评论》也作同时发表了题为《诗人之死》的专论,引起广泛关注。9 0年的夏天,诗人恒平和西川相继在北大讲堂举办海子诗歌的讲座,能够容纳300人的阶梯教室挤满了听众。海子生前挚友骆一禾和西川为海子遗作的出版募集资金。由燕园出身的几位诗人创办的诗歌刊物《倾向》,为海子出版了纪念专号。《花城》、《十月》、《作家》等刊物陆续发表了海子的组诗。到了9 1年,南京的一家出版正式出版了海子的纪念专集。春风文艺出版社也出版了海子的长诗《土地》。

   诗人戈麦的弃世,激起了同样的冲击波。戈麦的母校北大举办了两次戈麦的悼念活动。中文系系刊《启明星》上刊出了戈麦的诗歌遗作,同时登载了戈麦的生前好友西渡的纪念文章《戈麦的里程》。9 2年11月,由北大五四文学社主办的“戈麦生涯”的座谈会在北大文化活动中心举行,与会者提出了“海子——戈麦现象”,把诗人之死提升到了一种中国诗坛的重要的文化现象这一角度来进行讨论。

   与此同时,山东济南的诗人胥弋也在致力于整理、出版已故诗人方向的遗作。 如今,把诗人自杀视为一种群体现象,这已经成为当代诗坛的一种共识了,这便是“海子——戈麦现象”。

   超越个体的角度去思考“海子——戈麦现象”背后的文化内蕴,这将是本世纪的最后光阴留给中国诗坛的一项课题。

死亡诗章: 自杀之谜

  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一开头就说:“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 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一个人“自杀的行动是在内心中默默酝酿着的,犹如酝酿一部伟大的作品。但这个人本身并不觉察。” 加缪的后一段话对于海子而言只说对了一半。从海子的遗作《太阳》中,可以分明地感受到,海子对自己最终走上自杀的道路并不是没有觉察,而是极端自觉的。对于海子,自杀似乎是一个必然的宿命。他一定很早就萌动并酝酿着自杀的意念,正象他酝酿诗剧《太阳》一样。当他对于死亡的沉思终于趋向一个极致,当他承载着关于死亡冥想的长诗《太阳》一旦问世,海子便迎来了一个契机。于是诗人死了,诗人以自杀实践了他在诗剧中的预言。 《太阳》是海子遗留下来的诗剧中的一幕,它使海子的诗歌在力度和质感方面达到了巅峰状态,它思索的是人的形而上存在的痛苦与绝望,以及在灭绝的气氛中的挣扎与毁灭。 诗人为诗剧悬拟的时间是:“今天。或五千年前或五千年后一个痛苦,灭绝的日子。” 实际上,这种时间的设定是超时间的。它带有鲜明的末日审判的意味。可以说,当这部诗剧的大幕尚未拉开,诗人已经为这出诗剧奠定了死亡的总体情绪背景。

   诗的开端是盲诗人的独白:
   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 也有人类的气味-一-
   在幽暗的日子中闪现
   也染上了这只猿的气味和嘴脸
   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

   诗人一再咏叹“我走到了人类尽头”,整部诗剧,也正在诗人把人类置于行将灭绝的境地而产生的绝望的歌吟。这是一种直面死亡的体验和震撼。

   海子《太阳》中对死亡的歌咏和体验固然不能完全等同于海子自已的真实意图,但《太阳》中的死亡意识却分明启示给我以一个海子自杀的契机。或许可以说,海子自尽的念头已经在他心中酝酿很久了。

   《死亡诗章》是诗人戈麦写于1989年末的一首诗,诗中也是冥想死亡:

   从死亡到死亡
   一只鼬鼠和一列小火车相撞
   在这残酷的一瞬
   你还能说什么
   在另一首《誓言》中,诗人也表达了一种弃绝一切的意念:
   所以,还要进行第二次判决
   瞄准遗物中我堆砌的最软弱的部位
   判决——我不需要剩下的一切

   从这种义无反顾的誓言中,我似乎可以隐隐理解了戈麦最后的弃绝并非是偶然的。也许死亡的欲念中有一种近乎“鬼打墙”的魔力,一旦走进这个迷宫,非大智大慧者很少有人再度走出。 许多人都试图想象自杀的诗人死前的心境,是什么促使死的渴念战胜了生之欲望,但自杀永远是一个谜。它的谜底已经由逝者永远地带到另一个世界中了,我们只能凭藉遗作去揣摩死者的心理动因。这无疑是一项艰难的工作。 我手头没有蝌蚪和方向的“死亡诗章”,如果找到了他们的材料可能更有助于澄清诗人的自杀之谜。似乎可以断言,他们的自我的深层动机根源于一种深刻的心理与文化危机。这或许可以使我们的思索转向时代与文化层面。而这一点,却是笔者的能力所无法达到的了。

想写一首诗

  诗人方向死后安葬于千岛湖畔,一片美丽的风景将会常年慰藉着这颗孤寂中飘然远逝的灵魂。在方向的墓碑上刻着他遗书中的最后一句话: “想写一首诗。”这是一句令人潸然泪下的墓志铭。

   方向在临死之际流露出的是对诗歌事业的挚爱,对生命的无限留恋。

   我想起戈麦,想起他聊天时对诗歌所表露出来的赤子般的执迷,想起他对中外文学巨著中的成就的无限景仰以及他所构想的庞大的创作与阅读计划。

   我又想起海子,想起了他挂在他的陋室中的仅有的一幅装饰画:梵高的油画《阿尔疗养院的庭院》。我想起了海子生前写的一篇文章《我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可以说,梵高和荷尔德林是海子最景仰的两个人。海子把抒情诗人分为两类,第一种诗人热爱生命,“但他热爱的是生命中的自我,他认为生命可能只是自我官能的抽搐和分泌。而另一类诗人,虽然只热爱风景,热爱景色。热爱冬天的朝霞和晚霞,但他所热爱的是景色中的灵魂,是风景中大生命的呼吸。梵高和荷尔德林就是后一类诗人。他们流着泪迎接朝霞。他们光着脑袋画天空和石头,让太阳做洗礼。这是一些把宇宙当庙堂的诗人。”

   海子正是这样一个诗人,他的全部生命哲学可以归纳为“热爱”。这种“热爱”的哲学构成了海子诗歌的真正底色。正象他在《我热爱的诗人- 一-荷尔德林》中所说,“这诗歌的全部意思是什么,要热爱生命不要热爱自我,要热爱风景而不要仅仅热爱自已的眼睛。做一个热爱‘人类秘密’的诗人。这秘密既也括人兽之间的秘密,也包括人神,天地之间的秘密,在神圣的黑夜中走遍大地,热爱人类的痛苦和幸福,忍受那些必须忍受的,歌唱那些应该歌唱的。”

   但似乎无法理解的是,海子,这位热爱生命,热爱“人类秘密”的诗人,却放弃了生前的权利,选择的是与生命截然相反的另一条道路,这使我联想起里尔克的一句话: “只有从死这一方面——如果不是把死看做绝灭,而是想象为一个彻底的无与伦比的强度——那么,我们只有从死这一方面才可能彻底判断爱。”或许可以说,海子的死构成了他对生命之爱的最富于强度的完成。 这样我们可以理解了为什么方向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想写一首诗”,为什么海子有生之年充满激情地表述了对生命,对“人类秘密”的挚爱。爱与死,这生命的两大主题就这样似乎矛盾地统一在自杀的诗人身上。以死为参照的爱充满了生命的激情与力度,而以爱为背景的死才更加显得耀眼与辉煌。

   我一直坚信,死去的诗人们是怀着对生命的巨大的热爱远逝的。作为幸存者的我们,能够从这一点得到什么样的启示呢?

   我想起了诗人欧阳江河悼念埃兹拉·庞德的一首诗《公开的独白》:

   他死了,我们还活着。
   我们不认识他就象从不认识世界。
   他祝福过的每一棵苹果, 都长成秋天,结出更多的苹果和饥饿。
   我们看见的每一只飞鸟都是他的灵魂。
   他布下的阴影比一切光明更热烈, 没有他的歌,我们不会有嘴唇。
   但我们唱过并且继续唱下去的, 不是歌,而是无边的寂静。

   在这“无边的寂静”之声中,回荡在我的耳际的,是自杀的诗人们留下的永远的绝响。

            
 楼主| 发表于 2004-5-4 10:47:35 | 显示全部楼层

海子诗歌艺术论纲

作者:张 祈
来源:http://www.lotus-eater.net/Special_News.asp?SpecialID=6
2004-3-10 3:22:20     

--------------------------------------------------------------------------------

      一、远去的星辰
      
      就像是一颗绚丽夺目的星辰,它在人们的眼前燃烧、闪亮,崩碎,但后再一次投入到无边的黑暗中,不知不觉间,海子离开我们已经有十三年。
      这十三年间发生了什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对于一颗投掷向永恒的心灵来说,时间的存在仿佛并不重要,因为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个可以用钟表来计算的并非是真正的时间,肉体的消陨并不意味着灵魂的死亡,恰恰相反,也许就是从那时起,它才真正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生命。不错,海子的确是一个神话,但令人惊诧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曾经被人怀疑和嘲笑的神话日益得完整和庄严起来,在精神日益颓废、人们越来越对现实感到迷惘和无助的今天,人们不得不一再转过头去,去寻找那双似乎总是在迎面撞来的明亮而灼热的眼睛。
      1989年3月26日,青年诗人海子在河北山海关卧轨自杀,当时年仅25岁。海子自杀的消息传来时,我还在学校读书,也刚刚开始我的诗歌写作。像许多年轻人一样,我当时对海子的死也存在着许多的不解,认为他对待生命的处理方式过于简单和轻率。尽管如此,我还是通过一些报刊杂志读到了一些海子的诗。当时记得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亚洲铜》、《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等,后来又在《花城》杂志上读到了《春天,十个海子》那一组,当时海子的诗对我心中的震惊是不言而喻的,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读到如此暴烈、神秘、热灼而赤诚的诗歌。后来,我从南京邮购来了《海子、骆一禾诗选》,才对海子诗歌的面貌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
      这里我想说一说我首次读海子长诗时的感受。人们在读海子的短诗时,往往首先被海子诗歌的优美抒情气息和神奇的意象所感染,偶尔能够感觉到一些被阳光鞭打的疼痛感的存在。而在读他的长诗时却不是这样,是的,那是恐惧,海子的长诗的确在这样的力量,我记得我读完他的长诗后,晚上很长时间没有睡着,脑子里充满了那些鲜血、斧头、猿、烈火等组成的呼喊和幻象。我仿佛看见有谁在那里高叫——“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还有谁?还有谁?”这种强力地冲击是我以后读许多诗人的作品时没有感觉到的,这里面也包括那些海子提及的自杀的短命天才诗人,也包括那些被海子称为诗歌王者的诗人,当时我唯一的潜意识是,海子的诗歌是有力量的,是真正的诗歌,但他的长诗也是具有毁灭性的,一个人很容易被他的鲜红的血液和致命的空无所击倒,失掉生存的勇气,而被无名的黑暗掳走。而且我也意识到,在海子的诗歌里面,有些被他叫做元素的东西在那里是并不均衡的,其中的某一种或者某一群占据了压倒性优势,并且最终导致了海子灵魂和肉体房屋的倒塌。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恐惧感的存在,从那以后,我很少再读海子的诗歌。同时,在我自己的诗歌写作中,也有意识地设法避开海子诗歌的影响,在对于那种原始力量的探求中,也尽量采取一种迂回的渐进的方式。然而,由于在当代诗歌的发展中,海子诗歌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法绕过的礁石和山峰,所以我们必须认可这一观点,那就是无论有意躲避也好,学习和模仿也好,海子对当下中国青年诗人诗歌写作的影响是巨大的, 而且这一点现在看起来已经是越发显著。
      
      
      二、被忽略的海子诗歌
      海子自杀的消息传出后,在社会上和诗坛引起了巨大的震惊。首先是各大媒体几乎都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关于海子的死因人们也议论纷纷。根据海子死后一些诗人和作家发表的一些文章看,有人认为海子是死于精神分裂,有人认为他是江郎才尽,有人说海子的死是殉诗,有人说海子的死缘于城市和乡村的矛盾,甚至有人说海子的死是练气功走火入魔,这些说法反映了人们当时对海子之死的关注。海子死后,关于海子诗歌的水平问题,也有过一些大大小小的争论,有人说他的诗是伟大的诗,有人说他的诗思维混乱,语言苍白,不值一读。最近在某期书城杂志上就发表了某人一篇名叫《病句走大运》的文章,称自己是海子的大学同学,然后断章取义地找出若干句子,对海子的诗歌和文字水平提出质疑。
      在这些说法中,我比较认同的一是朱大可先生的看法,另外就是海子生前好友诗人西川的说法。在朱大可先生的文章《先知之门》中,他认为海子的死“意味着海子从诗歌艺术向行动艺术的急速飞跃。经过精心的天才策划,他在自杀中完成了其最纯粹的生命言说和最后的伟大诗篇,或者说,完成了他的死亡歌谣和死亡绝唱。”从某个角度看,朱大可先生的论文似乎稍显得形而上了些,但是他的立论和论证是严谨的,所得出的结论也让许多人信服。
      另一个值得重视的就是诗人西川。有关海子之死,西川写过两篇文章。一篇文章是《纪念》,做为海子的朋友,海子死后他又全面编辑过海子的诗歌作品,也许他的一些说法是最为可靠的。另外一点就是,当由于海子的死引发了众多青年诗人的自杀事件之后,西川又写了《死亡后记》,较为客观地分析了海子自杀的几种原因,并提醒青年诗人不要仿效海子的行动,好好珍惜生命。我个人认为,这也表现了诗人西川的良好社会责任感。
      为了写这篇文章,笔者查阅了许多有关海子的论文。但我有一个发现,那就是在这些论文中,探讨海子之死等话题的占了绝大多数,而把目光瞄准海子诗歌作品的却只有不多的两三篇。这说明,人们通常的情况下,还是愿意把海子的诗和海子的死结合起来看,而不愿意把海子的每首诗都拿出来,进行较为细致的诗学内涵和诗歌技巧分析,正如朱大可先生在他的论文中所讲的,大师首先是一个热爱人类的情感英雄,其次才是握有非凡技艺的经典作家。那么海子的非凡技艺究竟表现在何处?似乎还没有人给我们一个回答。另外,诗人西川在他的文章里也说道:“至少对于我个人来讲,要深入谈论海子其人其诗,以及他作为一个象征对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与社会所产生的意义与影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海子一定看到和听到了许多我不曾看到和听到的东西;而正是这些我不曾看到和听到的东西是他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先驱之一。”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那么海子究竟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呢。我们需要这样的一个解读,需要郑重地坐下来,面对海子的诗歌,分析它究竟说出了什么,他诗歌感动人或者影响人的力量到底源自何处。我个人认为,这是我们热爱海子诗歌,纪念海子其人的最佳方式。
      
      
      三、海子诗歌的语言特征
      语言就是命名,就是打开,就是唤出。对于一个诗人来说,语言是他最可信赖的武器,是他的望远镜和加速器。通过语言,诗人认识他周围的世界,表达自身的存在,抒发他心中的情感,讲出他所认识到的真理。就像一个钢琴家熟悉他的琴键和一位画家知道调色板上的色彩,诗人把语言当做自己的嘴巴,只有通过这只桨,他的歌唱才可能在岁月的大海上驶向远方。
      根据我个人的解读,海子诗歌语言的构成由以下要素:(一)、具有抒情气息的现代汉语书面语。(二)、经过挑选和装饰化的中国乡间口语(包括部分民歌和乡村谣曲)。(三)、哲学典籍中的逻辑思辩语式。(四)、中国古典诗歌和外国史诗性的长短句语式。(五)、由海子个人独创的超密集飞越性语式。下面我们逐项进行分析。
      (一)、具有抒情气息的现代汉语书面语。
      这一语言是海子的常规语言,也是他用以诗歌写作的基础语言。和以北岛、舒婷等为代表的“朦胧诗歌”不同,海子的诗歌语言虽然也是书面语,但他在里面去除了许多装饰性和社会化特点,而显得更加朴质、自然和生动。请看这两首短诗:
      【风很美】
      
      风很美
      小小的风很美
      自然界的乳房很美
      水很美
      水啊
      无人和你
      说话的时刻很美
      
      【村庄】
      
      村庄, 在五谷丰盛的村庄, 我安顿下来
      我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
      珍惜黄昏的村庄, 珍惜雨水的村庄
      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在这两首短诗中,海子出色地表现了他对现代汉语的音韵和节拍的理解,语言的穿透力和意象的含蓄性结合得恰到好处。由此两首诗,我们就可以完全断定海子的语言基础是牢固的,绝对不会是像某些人所说的,海子是一个语言不通、思维混乱、病句连篇的诗人。同时,海子在这种语言发挥得最好的时候,是一个极为出色的抒情诗人,因此他的一些较知名的短诗作品许多都属于这一类。如:《亚洲铜》、《答复》、《致春天的花椒树》、《日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等。做为个人的理解,我认为在这些短诗里,海子保持了抒情的纯洁性,同时也避开一些深度意象对读者的考验,因些显得格外亲近而且清新动人。
      
      (二)、经过选择和装饰化了的中国乡间口语(包括部分民歌和乡村谣曲)。
      海子是一个在乡村长大的孩子,他对民间语言很熟悉,因此这些语言进入他的诗歌也是正常的。海子的诗歌中,民间的诗歌意象运用较多,但就本质而言,海子的语言仍旧是属于书面语的范畴。记得诗人叶芝曾经指出,优秀诗人对于民间意象的运用往往是非常小心的,而且在进入诗歌后,也大部分经过了加工。这一点我们在海子的一些谣曲类的写作中(海子有一首诗的标题就叫《浑曲》)会有所发现。另外,在海子的诗歌中,我还发现了一些外国民歌、民谣里面的意象和句法,比如西班牙谣曲、日本俳句等,我想这是和海子广泛的阅读和借鉴有关的。
      在这里,我想提醒大家看这样一首诗的片断。
      
      我想我已经够小心翼翼的
      我的脚趾正好十个
      我的手指正好十个
      我生下来时哭几声
      我死去时别人又哭
      我不声不响的
      带来自己这个包袱
      尽管我不喜爱自己
      但我还是悄悄打开
      
      我在黄昏时坐在地球上
      我这样说并不表明晚上
      我就不在地球上 早上同样
      地球在你屁股下
      结结实实
      老不死的地球你好
      
      ——【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
      
      这首诗歌的口语特征非常明显,而且在认真的探讨中还有一点反讽和幽默——“老不死的地球你好”。许多人认为,中国当代的口语诗是从于坚的《尚义街六号》、韩东的《大雁塔》开始的,而我感觉海子的这首诗读起来应该更具有口语诗歌的某些特征,虽然它的主题探讨的并非是琐碎的生活而是宏大的存在的主题。
      
      (三)、哲学典籍中的逻辑思辩语式。
      
      从海子的一些论文和诗歌中看,他对古希腊以来的许多西方哲学家非常熟悉,包括中国的老子、庄子等,因此他的诗歌中有时也会出现一些逻辑思辩色彩非常浓的句子。这给海子的诗增加了复杂和神秘。这样的句法在海子的抒情短诗中时隐时现,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长诗《弥赛亚——天堂大合唱》的“铁匠打铁”一节中,在这里,海子直接把哲学语言放进了诗歌语言中。
      陈述:
      1。世界只有天空和石头。
      2。世界是我们这个世界。
      3。世界是唯一的。
      附属的陈述:
      1。A世界的中央是天空,四周是石头。
      B天空是封闭的,但可以进入。
      C这种进入只能是从天空之外进入天空。
      D从石头不可能飞越天空到另一块石。
      E天空行走者不可能到达天空中央。
      F在天空上行走是没有速度的行走。
      G在天空上行走越走越快,最后的速度最快是静止。
      H但不可能到达那种速度。
      I那就是天空中央。
      J天空中央是静止的。
      K天空中央的周围是飞行的。
      L天空的边缘是封闭的。
      M天空中间是没有内容的。
      N在天空上行走是没有方向的行走。
      O没有前没有后
      P没有前进没有后退
      Q人类有飞在天空的愿望。
      R但不能实现。
      诗歌与哲学本来就是不能分开的。没有深刻的哲学意识,诗歌的力量也是不够的。有时,做为诗人的哲学家和做为哲学家的诗人常常是同一个人。我们经常谈到的许多杰出的诗人,他们也是了不起的哲学家。这里面的道理很简单。诗歌也是把握世界的一种方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把握方式不低于任何其它一种方式。海子诗歌语言的这一特点非常醒目,他的深刻的哲学背景也把他与别的更为简单和浅易的诗人分开。
      
      (四)、中国古典诗歌和外国诗歌典籍的相似语式。
      
      海子对中国古典诗歌有独特的理解。从他的一些诗学文章来看,他个人比较喜欢的是屈原和李白一类的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诗人。在一些诗作前,它引用过李白的诗句,在一些诗里,他也多次提及屈原。海子有时还直接把古诗句引入诗行中。在海子的长诗中,我们很容易看到与屈原《天问》一诗相似的句法。另外,海子诗歌的部分奇幻色彩或许也和李白的影响有关。
      海子喜欢读《圣经》,这一点也在他的诗歌中有所反映。《圣经》中的连祷句式在他的诗中很常见。而他的一些装饰性颇强的爱情诗也让人想起《圣经》中的《雅歌》。由于海子诗歌影响来源的复杂性,我们还可以说出他的诗歌中有包括叶赛宁、兰波、荷尔德林等诗人的句法和抒情方式。
      
      (五)、由海子个人独创的超密集飞越性语式。
      
      海子诗歌中有一种特殊的形式,是由海子本人独创的。但这种诗歌形式总体来说不是一种太成功的形式,由于过度强调了意象的深度和跳跃,给人读起来的感觉是比较晦涩难解,影响了读者对诗作的进一步解读。这方面的诗作有一些,这里试举一例:
      
      “就像两个凶狠的僧侣点火烧着了野菊花地
      ——这就是我今年的心脏”
      
      (或者绿宝石的湖泊中马匹淹没时仅剩的头颅)
      马脑袋里无尽的恐惧!无尽的对于水和果实的恐惧!
      
      “(当我摇着脖子漫游四方)
      你的嘴唇像深入果园的云彩
      (而我脑袋中残存着马头的恐惧
      对于嘴唇和果实的恐惧)”
      
      “(我那清凉的井水
      洗着我的脚像洗着两件兵器
      (天鹅的遗赅远远飞来
      墓地的喇叭歌唱一个在天鹅身体上吹伐的人)”
      -------《给1986》
      
      在海子的诗歌中,还有一种常见的句法,就是词语的直接焊接,中间取消了一些连接性的词语,由于两个意象间的距离较远,有时也会给读者的理解造成障碍。当然,我这里所说的不好理解并非是完全不可解,通过对海子诗歌整体意象的解读,我们有时可以感觉到海子是在说什么,但是这种不明确的因素是显而易见的。诗歌有时是一种神秘,同样的情况我们在兰波等诗人的作品中也遇到过。这种意象的高度密集是由于诗人表达欲望过于强烈,而现有的词语组合方式的张力不能够满足其要求时发生的。因此,我们也可以认为,这也是海子针对汉语表象能力比较强的特点做出的选择。
 楼主| 发表于 2004-5-4 14:54:20 | 显示全部楼层

海子小说选

:sick::sick::sick:                    


                                     1、初恋  
 
  从前,有一个人,带着一条蛇,坐在木箱子上,在这条大河上漂流,去寻找杀死他父亲的仇人。
   他在这条宽广的河流上漂泊着。他吃着带来的干粮或靠岸行乞。他还在木箱上培土栽了一颗玉米。一路上所有的渔夫都摘下帽子或挥手向 他致意。他到过这条河流的许多支系,学到了许多种方言,懂得了爱情、庙宇、生活和遗忘,但一直没有找到杀死自己父亲的仇人。
   这条蛇是父亲在世时救活过来的。父亲把它放养在庄园 右边的那片竹林中。蛇越养越大。它日夜苦修,准备有一天报恩。父亲被害的那天,蛇第一次窜出竹林,吐着毒信子,在村外庙宇旁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并围着广场游了好几圈。当时大家只是觉得非常奇怪,觉得这事儿非同小可。后来噩耗就传来了。 因此,他以为只有这条蛇还与死去的父亲保持着一线联系。于是他把它装在木箱中,外出寻找杀父的仇人。
   在这位儿子不停地梦到父亲血肉模糊的颜面的时刻,那条蛇却在木箱的底部缩成一团,痛苦地抽搐着,因为它已秘密地爱上了千里之外的另一条蛇。不过那条蛇并不是真正的肉身的蛇,而只是一条竹子编成的蛇。这种秘 密的爱,使它不断狂热地通过思念、渴望、梦境、痛苦和暗喜把生命一点一点灌注进那条没有生命的蛇的体内。每到晚上,明月高悬南方的时刻,那条竹子编成的蛇就灵气萦绕,头顶上似乎有无数光环和火星飞舞。它的体格逐渐由肉与刺充实起来。它慢慢地成形了。
   终于,在这一天早晨,竹编蛇从玩具房内游出,趁主人熟睡之际,口吐火花似的毒信,咬住了主人的腹部。不一会儿,剧毒发作,主人死 去了。这主人就是那位儿子要找寻的杀父仇人。那条木箱内的蛇在把生命和爱注入 竹编蛇的体内时,也给它注入了同样深刻的仇恨。
   木箱内的蛇要不辞而别了。夜里它游出了木箱,要穿过无数洪水、沼泽、马群、花枝和失眠,去和那条竹编蛇相会。而它的主人仍继续坐 在木箱子上,寻找他的杀父仇人。
   两条相爱的蛇使他这一辈子注定要在河道上漂泊、寻找。 一枝火焰在他心头燃
烧着。


                                             
                                  2、歌手  
 


   我曾在一本漆黑霉烂的歌本上悟出了他的名字。那时 的人们盛传他住在一条山谷,靠近西南区的一条河流。我便独自一人前去。我全身伏在那块羊皮筏子上走了好久,步行了三百里红土地,又独自一人伐木做成一只独木舟,才来到这座山谷。不过,我内心不能确定这条山谷。记得当时像是傍 晚,我下了独木舟。取下我的枪枝和火种。我在那山谷的林子里漫无边际地漂泊了很久,以至于后来的人们把我当成了那位歌手。是的,我曾是歌手。那能说明 什么呢?只说明你有一段伤心的往事。就让我说自己吧。当时我写了几支歌。人们都非常喜欢听。尤其是那些纯洁的、饱经风霜的、成天劳动的。我就活在这些 人当中。但他们并不知道我是一位盗墓的。说到这里,我都有些不好出口。事情 是这样的简单。就是,每写一首歌,我就要去那些方石墓群那儿挖掘一次。当然,那些歌儿是在人群中反复传唱。我却因夜里不断地 挖掘和被幻影折磨,先是进了医院,后来又进了法院,最后进了监狱。当然我是 很希望人们忘却这些往事,让我重新写歌,唱歌……但是我也不能掘墓了。就这 样,我上了羊皮筏子……听说有一位歌手……怎样怎样,如何如何……事情就这 样开始了。我就这样上路。这事一开始就非常奇怪,带着一种命定的色彩。我在河上漂流时反反复复想起那些树林子,那些在我掘墓时立在我周围的黑森森的树 林子。这事情也不能怪我。在人群中歌唱,那可不是一种容易的事。我有时觉得自己像是边整个世界的新郎,爱得受不了万物;有时潮湿得就像一块水里捞上来 的木头。
   “给我月亮和身体,我保证造一个叫你十分满意的世界。”不过,说实在话,除却月亮和身体,我们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条山谷里,偶尔我也能哼出一两句非常好听而凄凉的歌来。它迷人、赤裸、勾人魂魄、甚至置某些人于死地。我夸张了些。这不是我主要的事情。我的目的是要寻找我那位传说中已失踪多年的歌手,那漆黑霉烂歌本的呤唱人,那位在青春时代就已盛名天下的歌手。他离现在快七百年了。其实,和歌比起来,七个世纪算不了什么。可是,和七个世纪相比,歌手们又短暂又可怜,不值一提。那位歌手也许因为自己非常寂寞,才寄身于这条山谷,地狱之谷,或帝王的花谷。从表面上看来,这山谷地带并没有什么不同凡响的地方;可以说,它很不起眼。但是,它一定包含着不少罪恶与灵魂。因此它很有看头。 这就是一切症结所在。我把舟筏停在这里纯系偶然。偶然决定不朽。加上岸上苍 青色的树木使我瘦弱的身子显得有了主张。我想我可以看见了什么样的树林埋我 了。我当时就这样想。放一把火,在山谷,流尽热泪,在黑色灰烬上。这样,就 有了黑色的歌。我的目光还曾滑过那些花朵。正是花朵才使这条山谷地带显得有些 与圣地相称,显得有些名符其实,而且与那册黑漆霉烂的歌十分适应。花朵一条何, 在烈日下流动。你简直没法相信自己能靠近她。我于是就靠近她。靠近了她。弃舟登岸。一切都规规矩矩的。好像到这时为止,都还没有什么曲折和错误发生。途中的一切连同掘墓的历史都飘然远去。在这野花之上,这便是歌。骨骼相挤,舌尖吐出,这便是歌。卧了许久,伏在大地上如饮酒般喝水,又发出歌声。对岸的人们说,这回,山谷地带,真的有了歌手。而我却在这样想:无论是谁,只要他舟登岸,中止自己漂泊,来到这里,生命发出的一切声音也会是歌。但谁会来呢?我沉沉睡去,醒来时发现那霉烂歌本早已不见。我这人却在丢失旧歌本的美 丽清晨,学会了真正的歌唱。开始的时候只是某些音节,并没有词汇。后来文字就隐隐约约、零零星星出现,越来越密集。语言。有时出现在肩膀、肚脐上。有 时出现在头脑里。有时出现在大腿上。我通通把它们如果实之核一一放在舌尖上。体会着。吐出。它们,陌生的,像鸟一样,一只追一只。河面上响起了古老而真切、悠然的回声。河对岸的人们只当我就是那位歌手。我已弄不清楚,那位歌手是我还是他?那位歌手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我是进入山谷、地狱之谷、帝王之谷的第一人。那么,传说中的歌手又是谁呢?  

                                      



                                        3、谷  仓  
 


        那个谷仓像花辨一样张开在平原上。像星星的嘴唇。像岩石和黎明的嘴唇一样张开。它没有光芒。因此必定是在地球上。这阴沉昏 暗的行星,微微亮着,像是睁开了一只眼睛----看见了一件痛苦的事。又像是迟迟不肯熄灭的灯。人,散在灯的四周。
   那是在草原上。那时候还没有集体,没有麦地和马厩,森林离此地甚远。一种异兽在香气中荡漾。你就来了。你当然是主人公。 我还没有想好你的名字。你就是我。
   这样我就来到这里。日有白云,夜有星星,还有四季昭禾的河流。就这样我来到这颗星辰上。有一位叫“有”的小妇人早就在等 待着我,像一口美丽红色的小棺材在等待着我。不过,我用我的双腿行走在小镇上。我来到这个被人抚摸的词汇和实体:小镇。再加上美丽的羽雀飞舞黄雀飞舞的黄昏,对了,还有蜻蜒飞舞。那个神采很好的人牵着我的马:白云。
   记住,这是在放牧牛羊和快如闪电的思想的草原。
   砍柴人和负柴人来了。他们睁着双眼做梦。他们不分白天黑夜地何做梦又干活。他们都有美丽的马:白云。那马的颜色白得叫人心碎。砍柴人和负柴人来了。
   这时小镇上的妇女们开始歌唱:
   “谷仓啊谷仓……”
   当大地上只有最初几个人的时刻,人们为了生存, 不得不发出哭泣声,用以吸收阳光、麦芒和麟甲彩色的舒展。
   熟悉的果浆落入嘴唇。
   探头亲吻。
   不分男女。
   但那时生死未分。实在是这样。生死未分。歌唱队 这样说:时间是这三位女儿的父亲,那三位女儿在草原上逃得不知去向,那三 位女儿就是我的命运。
   这里走出了砍柴人和负柴人。他们如同江河的父亲 一样缄默。他们在地上行走,不舍昼夜。人们看不见他们。他们在树林里伐木 为薪;一个砍,一个背负。这样他们管理着那块名为“人类”的树林。树林里, 他们劳动的声音如同寂静的树林。那柴,那被砍下又被他们背负离去的柴,就 是我们个体的灵魂。我们从本原自然生出。我们顺应四季和星星河流的恩泽而 生、长大、又被伐下、为薪、入火、炼。但是那负柴人趋向何方,我们哪里知 道?只有这两个人:砍柴人,负柴人。只有寂寞的“人类”的树林。星星河流 在头上翻滚倾斜,多少代了,灵魂之柴被负往何方,我哪里知道?死亡的时刻 并没有苦痛。我们被囚禁在这根人类意识之柴上,我们知道什么?缄默吧,伙计们,柴们,我们的砍柴人、负柴人也都如此缄默。
   请如寂静无声的木柴,灵魂。
   我们的众神只有两个:砍柴人和负柴人。他们是那位名叫“有”的美丽小妇人所生。记得他们在旷野的混沌中长大。他们是这样 通过形式和躯壳被我们知道的:砍柴人叫太阳,负柴人叫月亮。他们是兄妹又 是夫妻。他们劳作不止。就这样。
   在一个仲夏的晚上,森林中奔出一位裸如白水的妹 妹。她叫有。她可能是我的命运之一。我爱上她。她又逃得不知去向。她生了两个孩子,是我的孩子。我给他们取了个天体的名字:太阳和月亮。又取了个劳作的名字:砍柴人和负柴人。
   这样,我在小镇妇女的歌唱中来到这里。
   “谷仓啊谷仓……”
   谷仓不可到达。
   我记起了我的名字。我叫无。我是一切的父亲。
   黎明在小国贤哲中升起。他们采摘香草来临诸岛。 他们是人类树林第一批被伐下送走的树枝----柴薪,无情的太阳在焚烧,在砍 伐不止!
   遥寄兄弟,我那神秘的黑色僧侣集团。他们来到黄 昏岩穴,他们鼻子尖尖、脸孔瘦削。他们身披黑色,思考作为柴薪的自身。其 他人无非是活得好与坏之分,而对他们来说,生死问题尚未解决。黑色僧侣围 火而谈。他们的言语低微不能抵达我耳。他们不曾误入人世。他们做为思索的 树枝,是人类树林中优秀的第二树枝。在传火伐木无情的仪式中被砍下。如是,可怜痛楚的人民这时永远成了追求瞬间幸福的市民。教堂远了。只剩下酒馆、公共厕所、澡堂子。诸神撤离了这座城池。
   如是我被囚禁在谷仓。
   我这样自我流放、自我隐居于谷仓,通宵达旦。
   我要一语道破这谷仓的来历。
   当“情欲老人----死亡老人”在草原上拦劫新鲜美丽的灵魂----少女的时候,他就寄居在这里。如今我和“情欲----死亡老人” 在这谷仓里共同栖身。我们在夜晚彼此睁大双眼凝视对方脱下衣服。当然,我 不肯在他的目光下退缩。我们也有相安无事的时候。我们彼此愤恨和撕咬。我们 这两个大男人,被永远囚禁在这同一谷仓里:混沌中最后的居所。
   于是我们囚禁在这人类意识的谷仓。
   我逃不出谷仓,这可耻的谷仓,肉体谷仓----人类的躯壳,这悲剧的谷仓之门。我逃不出“情欲----死亡老人”的眼睛盯视。我思索 神之路兽之路。我思索逃出谷仓之门的遥远路程。我思索人类树林、砍柴人和负柴 人。我思索遥远的草原上如麋鹿狂奔的三位少女,她们为自己的美丽和变幻而 狂奔。香气弥漫草原----安排我命运的美丽三姐妹的故乡啊!而我囚居人类命定的 无辜的谷仓。



                                           4、取  火  
 
   水退了。平静地退了。世界像灭了火种的陶碗, 温冷而稳固。这时如果人们 围成一团,他们将会缺少一个明显的中心。人缺少了定义自己的东西,金雀花和 豺狼则缺少制约。人们在一串洞穴中爬行,只有你能使他们站立……这一次, 水是真的退了。他没有变着法子骗她。他的脸像一匹马一样在暗中流汗,散着热 气。她躺在那个世界上最高的山洞里,望见他像一只大黑鸟在洞口滑来滑去。由 于长久的拥抱,他的手臂像两条长青藤从肩膀上挂下来。外面的水波不停地送来 果树和死蛇的气味,使人不得不想起那时候他们在果园里光着脊梁的日子,肉体 在地上显得湿润又自由。水涨的时候,他们像两只蛋一样漂进这高处的洞中。 她努力恢复意识和果园的经验,只凭着自己两只悬挂在他颈项的胳膊和那粗糙 的温暖的沙子一样的嘴唇,活了这些日子。外面的水仍是寒冷的,他正看见太阳 如一滩鲜血在燃烧。他有了一个愿望。于是他回到她身边,举止富于醉意,像一棵 松树在风中庄严地摇摆。她继续像湿冷的大地一样躺着。大地更多的从水下裸露 出来。是啊,是往这寒冷的居住的容器中放些什么东西的时候了。好东西在以前 似乎有过,但记不确切了。他想:一切都得重新开始,于是他就开始了这个牺牲自己的历程。多年以后,这个该死的家伙,敲碎了所有洞中的石制工具,也没能找出 那种致命的东西来。负罪的情感使了在平原上追逐野兽产生狩猎,砸裂土地产生农耕;长久的凝望自己,产生爱情.这还不能解决问题,而他倒提着一只巨熊,咬 着它的肉体,像醉汉喝酒一样喝干了它的血汁,身上涂满了四季的巫术、玉米的 芳香和畜牲的粪便。他使劲折断每头野鹿的角,还是没有发现那种东西。他把 蛇头紧握手中,一下一下捏出带颜色的水来,那毒汁中有一种温暖的早期故乡 火种的消息。他把那毒汁种在手心、手臂,乃至大腿、胸脯和乳头上。女人像日日成长的宽厚而耐心的花朵,在暗处瞧着他。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粗暴地残 害过自己。他用血糊住眼睛,当了三年的瞎子。那些日子里他一直渴望着那东 西,又亮堂又耀眼。他奔跑跃进,是一捆湿又重的大木头放倒在地。人们像蛇 一样互相咬伤、繁殖时代。那东西高贵地挂在天上如一滩血迹。但这只是给他一些暗中的经验。那个东西像灾难的日子一样钉在他的肉体上。他骚动暴躁。他不能随遇而安。在一阵漫长而婉转的歌子中,在空地上舞蹈时,他把她带到那柄刀前,用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割开一个口子,把血涂在她的胸前。一言不发。他上路了。
   他的头像黑狮子的头一样在密林深处消失。她则用头碰撞地面石块。鲜血蒙满了五官,像一口开放鲜花的五月水井。她没有声音 地倒在地上。黄昏照着她,也照着水下的鱼,仿佛在说:谁也跑不了。只有他 远远的踏着远方的草浪翻滚。野兽退向两边,低头吃土或者血肉。他想像一件事情远远的不可名状的来临。它们恐怖地把头更深地埋在土里。人的音乐、绳索和道路就在这时,不停地延伸。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那女人在山洞旁头颅 碰撞石块的声音一路传播,感动了许多人,促成了许多爱情,缔结了许多婚约;一路传播,通过婚礼中忧伤的汉子的歌声,在舞蹈和月亮下,一直传到前行的 他的耳畔。他于是坐下,坐在地上,静静地坐着,做了一个手势,似乎是要把月亮放在膝盖上。他知道她对自己的情意。那长发美发的头颅碰撞石块就像碰 撞他的胸膛。胸膛里面心脏象石榴一样裂开。他拖着自己的肉体像拖着她的身子前行。沉重极了。
   ……那守候的巨鸟不肯转过头来。像割麦子一样,他割下自己的肉,扔向那边。巨鸟回过头来。巨鸟的眼睛正像思念中的眼睛。那鸟眼睛正像呆笨的温情的她哭红的眼睛。不过,它是被火光映红。终于他的 刀尖触到了巨鸟守护的火焰……但没有东西盛放,他的刀尖转而向内一指,他 的头颅落下来……火焰完整地盛在里面。他提着头颅就像提着灯。上路。这是 第一盏灯;血迹未干的灯,滑头的灯,尚未报答爱情的灯。
   平原上的人们那夜没有睡着。看见了他,提着头颅,又像提灯前来。里面有一点火种。无头的人,提火,提灯,在条条在河之上,向他们走来。
   我的珍贵的妻子俯伏于地,接受了火种与爱情。   
发表于 2004-5-4 16:01:19 | 显示全部楼层
海子似乎成了年轻人的偶像,
      特别是肚子里有点墨水又装得不满的年轻人。
      我本来不愿评论——以免破坏他的美好形象,
            招来一顿臭骂。
      公平地说,海子是很有才情的人。他有诗人的激情,思想跳荡,想象力丰富。
      本来想当诗人你就多看点别人的诗,看别人是怎样作诗的。
      可惜呀可惜!作诗而不读诗(只读屈原、李白远远不够),却读什么《新旧约全书》,梭罗的《瓦尔登湖》,海涯达尔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得小说选》。
      想做康拉德又耐不住寂寞,诗里行间充斥孤寂和死亡的影子,难怪选择自杀。
      海子的死本来是个悲剧,却有人硬要把他的死提到为了什么什么的高度而加以赞扬。好象不找出点死得光荣死得大气死得其所的理由就不足以慰诗人的亡灵似的。
      一个新派诗人罢了,虽然给那些只有半桶墨水而又想借诗浇胸中块垒的学子影响深远,但是如象陨星一样一闪即失,恐怕不会留下历史痕迹,就像天天都有什么歌星影星之类升起而后悄无声息消失。他(她)们会在历史上留下烙印吗?
      什么划时代呀,神话呀,什么什么,真有那么严重?
     本篇《 海子诗歌艺术论纲》如果不引用原诗还看不出问题。既要引用原诗,就难免暴露原诗的缺陷。
      请看:
      【风很美】
      
      风很美
      小小的风很美
      自然界的乳房很美
      水很美
      水啊
      无人和你
      说话的时刻很美
       一连用了五个“美”读者还不知道美在哪里。风是怎么和“自然界的乳房”的“很美”联系起来的?风和水有联想关系,但是水在“无人和你说话的时刻”有什么地方美?有谁说得出来吗?诗人要透露什么信息,你想象得出来吗?       
   这位作者承认:
      
      “但这种诗歌形式总体来说不是一种太成功的形式,由于过度强调了意象的深度和跳跃,给人读起来的感觉是比较晦涩难解,影响了读者对诗作的进一步解读。” 
      但是又说:

      “由于两个意象间的距离较远,有时也会给读者的理解造成障碍。当然,我这里所说的不好理解并非是完全不可解,通过对海子诗歌整体意象的解读,我们有时可以感觉到海子是在说什么,但是这种不明确的因素是显而易见的。诗歌有时是一种神秘,同样的情况我们在兰波等诗人的作品中也遇到过。”
      认为“诗歌有时是一种神秘”,也就可以晦涩难解吗?
  作者甚至能从两个不着边的意象中分辨主题,真那么神?
      也许有人会反驳:你懂诗吗?
      在下也许就是“秀才碰见兵”里的兵,属于有理说不清一族。
      虽然我读过古今中外不少诗,从小背唐诗宋词,也背过普希金、莱蒙托夫、海涅等名家的诗,但我的确不懂诗,特别是现代诗。
      我无话可说。
      得罪偶像,得罪海子崇拜者。
      本想强忍住不说,终于不得不说。
      兴之所至,肆意胡说。见谅见谅!

[ 本贴由 xychy 于 2004-5-4  16:04 最后编辑 ]
发表于 2004-6-6 11:04:59 | 显示全部楼层
诗人大多心态不正常,至少心态正常不会有好诗。
海子的死得怪屈子开了坏头。

喜欢海子的:“远方除了遥远别无所有……”
发表于 2004-8-12 13: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浪漫主义理想的招魂---读《海子评传》

作者:洪浩
来源:http://www.cReader.com
2001-09-05/08:56:09

--------------------------------------------------------------------------------
  
    12年前,25岁的青年诗人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的消息,一度令世人尤其是整个诗坛震惊。其后的几年,“诗人之死”一直作为一个话题引发着人们的思考,各种猜测,各种议论萦绕在我们耳边。笔者比海子只小两岁,那时也正热衷于做一个诗人,读过和写过不少诗,但对于海子的诗和海子的死,并无深透的领悟。这么多年里,慷慨赴死的海子,作为一个诗歌英雄,成了许多青年诗人的偶像。而我只是常常拿过海子的诗,琢磨一番,然后又放下。老实说,海子的诗我只能读懂一小部分,而真正能够打动我的,也就那么三五首。我很怀疑那些张口闭口谈论海子的人,是不是真正懂得海子,是不是人云亦云附庸风雅。读不懂海子,多年来成了我心中的一个结;甚至还可以夸张一点说:海子极大地“影响”了我——他使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写什么诗了。所以,在诗歌爱好者们纷纷模仿海子,大写“麦子”和“麦地”的时候,我写了最后一组诗《红尘中的诗人》,便偃旗息鼓洗手不干了。海子使我感到自己身上缺少诗人气质,缺少一个优秀诗人必须具备的那种激烈和纯粹。此后我喜欢上了余华,喜欢上了《活着》。但我很在乎海子,因为他使我感到了失败。我一直盼望有明白人能对我好好谈谈这个死得惊世骇俗的诗人。我想,很多人可能都有这种愿望。

     燎原的新著《海子评传》,正是一部可以满足这一愿望的书。在这部书中,燎原以激情的笔触展示了海子——这个把生命献祭于诗之圣坛的殉道者——“扑向太阳”的卓越的追求,也使我们理解了他“适时而纯洁的死亡”,他的“形而上死”。海子像凡高一样,他短暂的一生是疯狂燃烧的一生。他真挚的疼痛和热爱,不计后果的精神艺术冲刺,经由燎原诗性的文字传达给我们,让我为之震撼并由衷地感到惭愧。在这部书中,燎原以诗人的特殊的洞察力深入海子的诗歌,对其作出了精当的分析,同时又依凭诗评家的慧眼和良知,对海子在诗歌史上的地位给予了充分的确认——而这一切,无论是对于诗坛,还是对于每个具体的读诗或写诗的人,都是非常有意义的。我们都知道海子的短诗优秀,但恐怕很少有人知道,海子真正的贡献在于长诗,即他所谓“史诗”的构建。我常想,谈论海子的人很多,但有多少人认真、深入地研究过海子的长诗呢?而不懂得他的长诗,就谈不上懂得海子。燎原认为,海子的被称之为《太阳七部书》的系列长诗,是试图企及《神曲》《浮士德》等经典史诗的“具有神性品质”的鸿篇巨制,庞大浩瀚,深不可测。而他的短诗,则是构建大制作过程中的副产品。海子短暂的一生,因为史诗的追求而辉煌,也正是这一逼向人类精神终极的追求,引爆了他的生命。

     十二年前,在海子和他的挚友骆一禾相继为诗而死的当年,燎原就以一篇《孪生的麦地之子》吹响了海子研究的前奏,而现在,他捧出的这样一部二十几万字的专著,无疑是多年研究的总结之作。正如诗人西川在序言中所评价的那样,这是一部“充满激情和力量”的书,其写作“本身便是一部行动之诗”。我们可以设想,为写此书,燎原是投入了大热情并下过大功夫的,所以,它值得爱诗的人们重视和珍视。读罢此书,我想,对于海子的众多读者,此书提供了一条进入海子非凡精神艺术世界的可靠路径;而对于我们这个商业主义时代,它更是对浪漫主义精神理想的招魂。
发表于 2005-1-2 12:49:56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海子其人其诗的一个答复!(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流行而做的一点思考)

??海子本身的价值和意义就在于他以一个诗人的敏感去触及并反思了我们时代的危机,相对于时下所说的“流行”而言它显然是一种冷文化,海子引起广泛的关注和重视的意义就在于这里。我们今天既然在这里谈论海子和他的诗歌就应该去正视他的精神内核,而绝非随大流、人云亦云的跟着感觉走。就像人们如果去观看一部法制教育片对其“劝善”的意旨视而不见,反而对其中为恶的场面兴味昂然的话,那就实在是这部影片的悲哀了。
?? 但是,每个伟大的灵魂本身又统一于一个寻常的生命体之中,他自然不可避免的具有平凡的情结。从这种意味上反观海子,一个要去超越时代与人类精神之峰、欲以自己的生命去写“一种大诗”、一个要“用自己的头颅为英雄主义作证”的海子,他的原初生命状态却是一个和我们一样有着平凡的理想和感情的人。就像一个孩子要走向战场去完成他辉煌的英雄事业的时候他还会眷恋自己的母亲和爱人一样,这正是超越的不易。为什么大多数人的关注点就在此止步了呢?那是因为恰好在这里也就是平凡和伟大的分水岭!当我们在此岸沉浸我们的幸福的时候,决不应该去诋毁那些曾经和我们一样有着善良理想而为了关注人类终极命运跨越了这道分水岭去为我们预警的哨兵、去为我们探寻真理和价值的思想者!
?? 从他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流行来看更加凸现出他的敏锐和时代问题的严峻,虽然海子不会去在意我们今天如何去看待他自己,那么海子的意义究竟何在呢?平凡的我们的确大多数时候都会去在意人们的毁誉,因为我们的生命意义主要存在于现时代。卓越的人往往将自己生命的命意与一种更加宏大的东西相连,因而会去追寻一种让我们望而止步的超越现存在的未来价值,很多时候这种价值是他的有生之年无法看见的,睿智的人会在沉闷而苦难的现实里、的今生中坚定相信“有的人死后方生”!于是潦倒一生的尼采在他的身后掀起了风暴、舞起了狂澜。诚然,斯人皆有我辈不可追之处,但是一个严肃真诚的生命决不应该去非议那些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的美丽!我不想在这里去探讨什么诸如“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之类的命题,殊不知sars的流行却会使人人为之而自危?
发表于 2005-1-2 12:53:14 | 显示全部楼层

也谈海子!

??谁有资格进入世界的本质?
??亚历山大、叶赛宁、尼采、梵高
??当然还有谈论中的海子
??他们皆是一个立方体不同的面罢了
??他们有着共同的内核
??谁配正面直视太阳谁就配正面描绘他
??在这个世界上最革命的攀登也是最惨烈的超拔
??他粉碎了大多数人祥和的幸福感
??引发了人们内心深沉的恐惧
??让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世界需要崇高感
??可大多数人在膜拜时也甚至浑然不知的
??站在他的对立面了
??对一个严肃批判的生命而言
??我们都得为自己找寻在阳光下存在的理由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湘里妹子学术网 ( 粤ICP备2022147245号 )

GMT++8, 2024-5-2 16:38 , Processed in 0.080882 second(s), 11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3,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