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伤生活的《彼岸》

湘里妹子

作者：绿  妖
来源：网易报道
2001年09月28日09:10:00　


《彼岸》：纪录片
　　纪录一部话剧《彼岸》的排练过程及演员们散场后的生活。
导演：蒋  樾
话剧导演：牟森
剧本原作：高行健


   
　　彼岸是什么，名词、动词、乌托邦、理想、信仰、还是现实中个人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虚荣、是一场戏、一个记录片，还是十四个青春的摧毁与幻灭，是一次否定，还是一种前行，或者它只是一次冷漠的记录，然后是狂热的剪辑。

　　我乱了，面对片中那疯狂的剪接。《彼岸》本是一次演出，十四个年轻人被自己和导演牟森煽动的不能自己，齐声高歌，在一遍高过一遍的朗诵中彼岸是什么再也不重要，那是种癫狂，在尘世中忽然发现信仰，所有的前程都像冲洗过的玻璃，闪闪发光。

　　“我要渡过这条河，最终，到达彼岸；我要渡过这条河，最终，到达彼岸；我要……我……最终……”

　　他们拥抱他们痛哭，他们在时间之外世界之外塑造自己。演出是一场无垠的梦，他们还不知道梦总会醒来。


　　三个月后

　　时间。时间是最冷静的导演，指给你看，如果你曾经狂热你会冷静、如果你曾经梦想你会梦醒，所有的坚持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理想是簌簌落下的风尘，里面才是坚硬的生活。

　　演出的年轻人回到了社会，他们没有文凭没有关系，没有金钱没有生存能力，他们离开家乡为了一出激动人心的戏剧，戏剧散场那颗心却再回不去家里。

　　再回不去。被洗礼过的心脏已经不可能忍受平庸，再回不去，现实已经站在了灰尘里心却还在半梦半醒。

　　有人还是忘不了彼岸，无意中有人说上句就有人自动接下句；有人说从来就没把彼岸当回事，以后也永远不想要再提；还有人在坚持自己也不清楚的东西；有人蹬三轮，有人卖东西，女孩子去夜总会或者站在了饭店的门口，在他们或冷漠或故做冷漠的叙述之间，蒋樾快速的插入他们演出的录象——“那么彼岸究竟是什么、不去彼岸了我们放弃了背叛了逃跑了”，镜头切换之间是惊心动魄的陨落——我想他们这一辈子或许就为这短短的四个月而改变，或者、我该用摧毁。
　　有人说他们心理有病，明明没有演出天分还在梦里欺骗自己。可是，每个理想在成真之前都只不过是幻想，我不懂，我不知道什么人有资格幻想什么人没有，我只知道他们的痛苦就是我的，因为我也有幻想，因为我还有幻想。

　　怎么会不幻灭，他们不会说什么后现代、不会谈福柯、不懂得把梦与现实截然分开，像他们的导演、老师、兄长那样。当牟森说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们、当于坚说他们从根本就演错了这场戏剧，我几乎笑了我确实笑了，这就是在彼岸的人们他们刀枪不入他们毫发无伤，他们收放自如他们是造梦工厂。

　　只是这场梦过于绚丽。在这方面，这些老师导演兄长们是如此高明。

　　十四个人中的三个后来又走到一起排戏，剧情是荒诞的、台词是现实的，而镜头是人群之外的第三只眼，让我们知道生活远比我们编造的更为荒诞不经。牟森亲临现场指教，我不知道作为专业水准他怎么会对他们的剧作赞不绝口，我不知道，这世界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所以这部片子让我难受。

　　最后我想说到一个人，隐身在镜头背后，貌似冷静的看着他们，看着脆弱东西的毁灭和老师们的毫发不伤，他收集这一切构成一副全景，纪录片在此时是一把武器，锋利无比。他伤害了我的平静，割伤了世故世界的文明笑容，他割伤了生活。

　　对他，摄象机就是他的彼岸。